大家好，我是大表哥。

今天想問所有已為人母的輕讀er一個問題：如果事先知道生孩子要承受哪些痛苦，你還會選擇成為母親嗎？

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這個影片——

3分鐘，5位母親，講了生孩子的痛苦經歷，以及生育對她們的身體造成了何種摧殘。

大部分都是“冷知識”，比如：

“生完孩子後，你基本上要再痛一遍！把一袋叫做胎盤的人肉‘生’出來。”

“之後最多長達六週裡，會在半夜睡醒，汗流浹背，也有可能是冷汗。”

“出院後，當你以為一切都正常了，但你上廁所時，可能會把子宮‘拉’出來。”

此外，還有產後惡露、斑禿、痤瘡、妊娠紋，以及腹部面板鬆弛……

妊娠紋和身材走形，大部分人都知道，但看到如此赤裸裸的展示，還是太過觸目驚心。

更震撼的，是每一段描述的後面，都跟著一句風輕雲淡的，“normal（正常）”。

不斷有“過來人”跳出來告訴大家，影片裡的只是冰山一角，生育代價的繩索，從女性懷孕那一刻就套在脖子上了。

“而且這還不是全部，畢竟這些媽媽還有命拍影片給你看，有些產婦直接就死在產房裡了。”

震驚之餘，未育女性陷入集體困惑：總是歌頌母親偉大，而偉大背後的痛苦與不堪，為什麼都避而不談呢？

影片裡提到的產後子宮脫垂，之前在微博上，女星Ella和馬伊琍也公開說起過。

圖源微博@internet-garcon-pdf

Ella藉著母親節的機會，說自己生產完子宮和膀胱脫垂，導致尿失禁，打個噴嚏都會漏尿。

圖源微博@嘉樺ella

看，漏尿、子宮脫垂、妊娠紋，都是正常的；但女性公開談論生殖代價，卻是不正常的。

很多時候，女性是被動“正常”的。

圖源微博@internet-garcon-pdf

但這無法掩蓋她們內心真實的感受：這一點也不正常。

有人忍無可忍，選擇捅破這層窗戶紙。

前不久，一位新手媽媽，將她生產時的遭遇發到網上，呼籲大家重視產婦尊嚴。

圖源豆瓣@多多

她們用親身經歷還原了從產前、分娩到產後護理的各個屈辱瞬間。

產前做內檢，主任帶著實習醫生輪番上陣，根本不和產婦商量，一通伸手操作，“感覺自己像是牲口”。

分娩的過程更是，赤身裸體地被人擺弄。

儘管知道對方是醫務人員，自己在他們眼中不過就是“一堆器官”，但這種自我克服羞恥感的過程，又加重了“牲口感”。

“我覺得我不是人，就是一頭豬，還是一個被麻醉的不能動的豬，被扔在案板上等著切了賣還是整頭買。”

肉體的痛苦，精神的屈辱，可能還要忍受醫護人員言語間的暴力。

“別人不都這麼生的？有什麼好哭的？”

但真正讓人崩潰的還在產後，好像完成了生產任務的女性，也真正完成了從人到牲口的轉變。

她們的尊嚴，被永遠留在了手術臺上。

做完手術，沒人想起應該給她們披上件衣服，就這麼赤裸著被推出去，迎接他人的注目。

產後檢查更加肆無忌憚。

來個醫生，“脫掉褲子抱起腿來我看看。”

來個護士，“脫掉褲子抱起腿來我看看。”

早上查房，主任帶著全科室的醫生，“來，脫掉褲子看看。”

不管是餵奶還是換藥，親人不迴避，護士不拉簾子，產婦全程被圍觀。

餵奶幾乎是所有媽媽的痛點。

本來漲奶對產婦來說，就是一道酷刑。雙乳漲得像石頭一樣，奶水出不來，寶寶嗷嗷待哺，媽媽痛不欲生。

章子怡曾在微博上科普生理性漲奶帶給女性的痛苦

更令人絕望的是，身體徹底被工具化，“不再關注你本身，人人都關注你的奶。”

從醫生、護士到催乳師，誰都可以對著原本是身體最私密的部位上下其手。

家裡比較親密的女性長輩，從媽媽、婆婆到七大姑八大姨，都直接上手掀衣服，評價乳頭好不好、奶水足不足。

即使心裡知道，長輩們是沒有惡意的，只是純粹的關心，只是，她們也曾經被這樣對待過。

但痛苦是真實的，就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變成了牲口。

說唱歌手GAI的妻子王斯然，上綜藝談論被人圍觀餵奶的痛苦

真正可怕的，是“正常”和“不正常”都被人為扭曲。一旦成為母親，整個社會都會剝奪你羞恥和脆弱的權利。

“你都當媽媽了，這有什麼的。”

“生過孩子了還怕癢？”

“都是要當媽的人了，還怕痛？”

就好像，經過生孩子那一道“工序”，性別和尊嚴都不存在了一樣。

生孩子之前，穿著暴露一點都要被教育，被指指點點；

生孩子之後，立馬就要袒胸露乳，被觀摩，被評頭論足。

生孩子之前，被預設是連瓶蓋都擰不動的小仙女；

生孩子之後，被“為母則剛”綁架著，不再有怕痛的資格。

“可是，我還是我啊。”

最讓人難過的，是看到一位媽媽，經歷過這種尊嚴被剝奪的痛苦後，自暴自棄地感慨：

“女人的婉約在這之後就蕩然無存，恥辱感慢慢喪失，賈寶玉說中年婦人是魚眼睛，也許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麻木的結果。”

這些，都不應該是“正常”的。

我知道，談論這些，又要被人指責，“煽動恐婚恐育”。

畢竟，我們的社會一向習慣於歌頌母親的偉大，卻迴避偉大背後的代價。

可是，如果想讓一切真正正常起來，第一步就該是打破禁忌，談論真正的痛苦。

“讓女性知道真相併且享有決定是否生育的權利，而不是空洞地歌頌母親的偉大。

因為女性明知道會經歷什麼，還選擇孕育生命，所以她們是偉大的。”

觀念上的轉變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幸運的是，我們現在是能夠看到進步的。

以前的女性，對於生育後身體上的糟糕變化，比如漲奶、漏尿，只是一味隱忍，羞於開口求助，直至貽誤最佳治療時機。

但現在，我們可以看到章子怡、Ella等公眾人物，公開分享女性身體的困惑，和解決之道。

她們的發聲，可以幫助其他已育女性，打破沉默和羞恥，甚至贏回她們對身體的控制權。

圖源微博@嘉樺ella

關於產婦的隱私和尊嚴，我們也能看到醫院方面的努力。

比如全國多地醫院婦產科明令規定“男士止步”，設定提示牌並由護士把守。

不過，因為一些現實原因，實操起來並不盡如人意。

公立醫院資源有限，人滿為患，醫護人員也是高壓負荷狀態，要照顧每一個產婦的心理，或許是“奢侈”了一點。

但這並不意味著，產婦們只能逆來順受。

前婦產科醫生@六層樓先生 ，就專門錄影片科普過，如何在婦產科保持尊嚴。

像前面提到的產前內檢，理論上醫生需要提前跟產婦溝通，徵得同意。

如果醫生跳過了這步，那產婦完全有權拒絕。

圖源微博@六層樓先生

其實，對於醫院的生產流程，雖然內心充滿了實實在在的不適，但大部分女性都可以理解。

更深的傷害，往往來自於家人，打著關愛的名號，一步步踐踏女性身體和心理上的底線。

最常見的，就是圍觀餵奶。

某家庭調解節目中，一位寶媽講述自己哺乳時公公不但不迴避，還來逗孩子的經歷，圖源見水印

但正面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前段時間，說唱歌手GAI就因為在綜藝《新生日記2》裡的表現，被網友譽為“男德教科書”。

妻子王斯然產後和GAI父母同住，體內激素不穩定，出現抑鬱傾向，尤其接受不了被人圍觀餵奶。

圖源《新生日記2》

GAI充分理解妻子，主動在妻子和父母之間充當潤滑劑。

他果斷把來看妻子餵奶的家人趕出房間。

緊接著就去和父母溝通。

勸慰母親，“你不要不高興，她是才當媽媽，有點不習慣那種感覺。”

以男人的方式跟父親解釋，“都讓著她點，她覺得她還是個小姑娘。”

回頭又怕妻子多想，對她極盡安撫，“我跟媽媽已經提前打好預防針了。”

就連王斯然都忍不住問：“你會覺得我很作嗎？”

GAI的回答羨煞旁人：“你作吧，都是小問題，能夠辦到的我都辦。”

“我們都不打擾你，我也不看，好不好，彼此留一點神秘感。”

王斯然的顧慮不無道理，生活中，網路上，丈夫的反面例子比比皆是。

“別人都這麼過來的，怎麼就你矯情？”

而丈夫GAI的做法，甭管是不是節目效果，至少做法本身是值得提倡的。

生育過後的女性需要尊重和心理上的關懷，這不是矯情，不是作，是正常需求。

只是大部分人都選擇性地忽略了，他們習慣於將女人的一生，粗暴地切割成女兒、妻子和母親三種身份。

在成為母親之後，女性彷彿就要在一夜之間進化成人類的終極形態，她不可以怕痛，不可以羞恥，更不可以脆弱。

但她首先是個人啊。

整個社會忙著對母親大唱讚歌，卻無視在母親這層身份的背後，一個活生生的女性最真實的痛苦。

看似是將母親捧上神壇，實則是女性的祭壇。

所以，從現在開始，停止傷害。

不要再說，“你都當媽的人了，還在意這些，還怕痛嗎？”

科技會發展，醫療會進步，但如果觀念停滯不前，傷人的話語、寒心的詞彙、糟糕的體驗，就會在我們的母親、女兒，甚至我們自己身上，一代一代重複下去。

— END —

不要用偉大掩蓋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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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三十郎

編輯 | 黃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