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老公結婚的時候,懷孕已經兩個月了,歡歡喜喜期待著寶寶的降臨。
然而天不遂人願,第一個寶寶快五個月的時候莫名其妙胎停,因為兩個人都在異地工作,在驚慌失措,悲痛難過後,父母讓我們回老家,方便之後手術的照顧。
老公買了第二天的機票,急著送我回去,怕寶寶在肚子裡時間長了會對我造成影響。我任然記得在機場安檢的時候,安檢人員看著我說:"是懷孕了吧?"我難受的嗯了聲,她就拿開了安檢掃描器器,只是摸了一下我全身,然後透過。
我想有什麼意義,有沒有輻射都不重要了。麻木地坐上飛機,起飛,降落。父母接機後看到我隆起的肚子心疼的眼淚直流。
接著就是安排住院和一系列之後的手術。第一次經歷宮縮疼痛眼淚都流不出,心裡很難過,就是哭不出來。手術後推出來,整個人虛脫沉寂,老公拉著我的手邊走邊哭,眼淚模糊了他的眼鏡,哽咽得說不出話。
第一個寶寶出來後家人說自己處理。凌晨兩三點的時候,下雨了,我突然悲傷蔓延全身,眼淚終於止不住,我和老公說:"下雨了,怎麼辦?他一個人待著,不知道埋在哪裡,不知道有沒有盒子,不知道會不會冷。"想到雨水透過泥土浸溼他,我就揪心的無法入睡。
老公抱著哭地顫抖的我,安慰我別想了吧,我們和他有緣無分。你得好好養身體,我們以後日子還長,還會有寶寶。
那段時間熬過去,就心心念念想著懷孕,內心無法釋懷,睜眼閉眼都是想象中寶寶的樣子。每次同房都強迫不許他採取措施,就想早點再來個寶寶治癒我內心的傷痛。他想我先養好身體,不急要孩子,可是每次都是我無理取鬧,甚至歇斯底里,如我所願,半年後又再次懷孕。
這次懷孕滿心歡喜,小心翼翼,可是醫生說和第一胎懷孕時間間隔太短,子宮壁薄,過早要孩子也許會有風險,如果留下就要有心理準備。
老公對我更加呵護備至,洗澡陪著怕摔了,曬衣服他晾,怕我手舉太高會牽引到肚子,週末不上班給我做各種好吃的,各種營養補品,水果,都不吝嗇給我買,只要我想吃,他都會準備,甚至不愛吃的堅果他也買了一堆。
然而上天依然沒有眷顧我們,又是在快五個月的時候,上廁所,羊水突然呼啦破了,我楞在衛生間,看著羊水流向我的大腿,浸溼我的褲子,回過神哭著讓老公趕緊打120。
因為羊水破了只能緊急住院,不能回老家,到醫院做了B超,看著B超報告單子上顯示,單胎,存活,有心跳,我抱著希望問醫生能不能保胎,那時破水一個多小時,醫生說太小了,而且羊水已經沒多少,保胎也沒有意義。
在填手術資料的時候突然肚子疼痛,然後一塊塊血塊排出看得我無限恐懼。吃了藥等著寶寶自然排出,第三天早上上廁所的時候,突然摸到異物,低頭就看到紫紅色的小腳丫,衝擊視線,大腦瞬間宕機。
老公那會兒去站臺接我媽,於是我一個人被推進了手術室。再後來又是一次身心煎熬的引產經歷,助產士在耳邊肆無忌憚地議論男女,然後稱重,問我要不要看看,我閉眼搖頭,那腳丫已經在我心裡刻上了烙印。
後來我媽在我們工作地照顧我兩個月,我終於甘心,相信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安心養身體,調整心態。身邊很多莫名胎停的例子,也沒想著檢查原因,總認為是空氣質量不好或者其他環境因素。
一年後,第三個寶寶來了。這次直接不工作了,兩個月就開始養胎,可是檢查黃體酮一直低,每次產檢胎兒大小都比實際孕周小一些,戰戰兢兢,忐忐忑忑到了七個月,依然沒留住。
三次打擊得我終於承受不住,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空洞,絕望,沒有一絲光亮。引產的那天,隔壁產床生了,由於沒開奶,那娃一直哭,隔著一層簾子,聽著隔壁的哭聲我突然有種想要去掐死的衝動,簡直就是魔音,一陣一陣地紮在我心上,千瘡百孔。
我崩潰得想跳樓,手術後接連兩天都盯著醫院視窗,媽看著我,不敢離開我一步,讓爸想辦法不管醫院床位多緊張都給我安排單間,這樣下去孩子受不了。
幸運轉到唯一剩下的一間vip病房,一夜兩千的消費爸都不在意,他說只要我安好,哪怕傾家蕩產,跪著一家一家去借錢都會給我治療健健康康。
愧疚自責痛苦,一直沉浸自己的世界悲傷,忽略最親父母的感受,我覺得自己不孝,讓他們如此為我擔心。
出院後爸做生意再忙,每天晚上都會回家陪我吃飯,媽給飯菜端到我臥室,他們陪我,給我講各種見聞,誰家車禍天人兩隔,哪個地方礦塌陷多少人被活埋家庭破碎…只要人還在,就不怕苦難,一家人團結終歸會走出黑暗。我知道他們怕我想不開,我一直努力很努力調整心態。
最難熬的是夜間,那會兒經常失眠睡不著,無數次鬼壓床,夢裡動彈不得,壓抑透不過氣,甚至會覺得短暫得眯著後瞬間驚醒床邊坐著黑色的陰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精神出現了問題還是我身體虛脫承受不住負荷。
於是每天都是抱著手機聽著某雲上的"大悲咒"音樂,一直迴圈播放直到入睡,漸漸才稍微恢復一點。這樣的狀態持續到醫院打電話來說屍檢報告出來了。我又夢魘,鬼壓床了。
因為接連三次引產,所以開始重視,檢查雙方身體原因,排除各種導致胎停的可能,染色體,精子卵子質量檢測,子宮,抽血化驗,甚至取了第三胎臍帶血,做了屍檢,然而各種檢查都找不到原因,報告都顯示正常。
最後在家裡老人的建議下去看了算命先生,先生準確說出了我所經歷的,還幫我做了法事求子,並預言了我下次懷孕的時間和寶寶性別。
果然在那個時間點我再次懷孕,他給我畫了保胎符,還有蛇蛻的殼放在紅帶子裡,一直圍在腰上,直到進產房,直到我女兒平安出生。
懷孕期間我就不能吃蔥蒜,生完後,現在完全碰不得了。哪怕湯裡細小的蒜末,都能吃出來,然後各種噁心難受。心態也發生轉變,我開始信佛,開始比以前更加心存善念。
月子裡親戚送的活雞,鯽魚給我燉湯,我都不讓媽殺生,哪怕養著,哪怕放養。我不知道我怎麼突然變這樣,我就覺得聽到佛歌心態就會非常平和。
我沒有想過迷信,我相信科學,但也相信有些事情科學無法解釋。這兩者並不衝突。可是每次看到別人流產或者引產的新聞就會想到自己曾經失去的三個寶寶,然後夜不能寐,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會悲傷,控制不住地悲傷,我是不是精神出現了問題?還是我心結未解?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樣一種狀態,所以把內心所想寫成了文字,斷斷續續,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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