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姐姐 / 文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如果有的女星在產後沒有迅速恢復身材,或者狀態不佳,就會遭到嘲諷與苛責。
但實際上,拋開情感因素,如果單純考量女性的生育成本,是弊大於利的。
對於普通女性來說,看到這些新聞,會讓她們更加焦慮:別人可以,你為什麼不行?!
如果在忍受孕期和生孩子的各種痛苦、不適甚至於後遺症的同時,還要遭受輿論的苛刻要求,那麼這種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壓力,會將她徹底擊潰。
我們不應該用“孕期狀態”、“產後狀態”這些詞語,來綁架孕育生命的母親。
我們真正應該瞭解和關心的,是女性在孕育生命過程中的艱難,而不是她們在懷孕和生子之後,能否迅速恢復身材。
最近,我讀了一本講述女性生育過程的小說——《我們的人生大事》。
英國作家傑西·格林格拉斯,以女主人公第一視角,講述了她經歷的人生大事——愛、離別、生育、死亡。
書中提及了女主人公以及她的母親、她的外婆,三代女性的生活經歷,講述了女主人公從猶豫是否要孩子,到懷孕,到生育二胎的過程中,經歷過的產前抑鬱,情緒暗流湧動等幾乎是所有女性都會在生育過程中遇到的問題。
她說:我很想變成大家理想中的樣子:更加體貼、包容、可靠,脾氣好得超乎想象。
可我也想要被理解、重視與原諒。
母親離去之後的崩塌人生女主人公的原生家庭,帶給了她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童年時父親拋棄了她們母女,而她的母親又在她二十多歲的時候重病離世。
在母親病重時,她為了照顧母親,已經身心俱疲,瀕臨崩潰,幾乎不能正常生活,感覺自己“失去了對生活的掌控權”。
母親離去之後,她一方面覺得解脫,另一方面又因為這種“解脫”而有一種罪惡感,甚至不敢產生一絲絲“幸福感”。
雖然小說中沒有提及,但以此看來,女主人公有很大可能性產生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我們在生活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充滿壓力的事件,這些事件會使我們的內心產生衝突,同時會感覺到苦惱和焦慮不安,能感覺到情緒上的強烈波動。
但是這些事通常不會引發人們的創傷,只有那些超越了人們日常生活經驗的、完全擊潰一個人正常的處理問題的能力的事件,才被認為是創傷性的事件。
創傷性事件給一個人帶來的心理刺激強度非常大,往往超出了一個人的承受能力,損害他的身心健康,甚至於降低了他的社會和生活的適應能力。可以說,這種事件,給一個人造成的精神壓力是破壞性的。
親人的離世,就屬於創傷性的事件。
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因為母親的離去,而陷入了長久的痛苦當中。
直到母親去世之後的第二年,她才逐漸接受母親去世這件事不再是“現在”,而是“過去”,是一件已經發生了的事。
與此同時,她也與後來的丈夫——約翰尼斯相遇了,情況好像一點點地好了起來。
但是,在和丈夫相處的過程中,她幾乎從來不提起自己的母親,這也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典型的表現之一——躲避反應。
她努力避免對經歷過的創傷的談話、回憶、詢問,努力不去接觸與創傷事件有關的人物,不去發生事件的地點,出現“遺忘”事件細節的情況,埋藏起原本關心的人和事物的情感,和他人保持距離,陷入孤獨的狀態。
她說,“母親留給我的痛楚,就好比一片需要艱難跋涉而過的領地。”
懷孕生子,一個艱難的決定
聯合國人口基金會統計的資料顯示,2018年,韓國的總和生育率僅為0.98,成為全球唯一一個總和生育率跌破1的國家。
最近,韓國政府還頒佈了一項鼓勵生育的措施:從2022年起,政府對1歲以下嬰兒的家庭每月發放30萬韓元(約合人民幣1800元)的補助,同時還推出了“3+3育兒假”制度,鼓勵丈夫參與育兒。
全球生育率的發展趨勢也不容樂觀,研究表明,隨著生育率的持續普遍下降,預測世界人口可能會在2064年達到約97億人的峰值,然後在2100年下降到約88億人。
為什麼女性的生育意願在降低?除去經濟、社會大環境的因素之外,她們的焦慮、擔心與壓力,究竟有沒有人能聽得到?
《我們的人生大事》中的女主人公結婚之後,面臨一個人生的重要決定:到底要不要生孩子。
她很想要個孩子,但卻無法想象自己當母親會是什麼樣,儘管丈夫就在身旁,她卻感到孤立無援,心懷恐懼。
夾在渴望與恐懼之間的她,很擔心草率的決定,會讓一個生命被塑造成糟糕的模樣。
丈夫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感受,只是對她說:“我愛你。”因為在丈夫看來,他們完全可以先要孩子,後續的事兒“自然”就會跟上。
但在女主人公看來並不是這樣,她和自己的母親、外婆之間的感情和關係都非常複雜,她們既相互依賴,又彼此心懷埋怨;既無法分離,又衝突不斷。
我究竟能夠當一個合格的媽媽麼?
她不停地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想到她無法保證孩子永遠不受到傷害,她就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當中。
初次懷孕的艱辛
在不安於糾結當中,女主人公備孕成功了,第一次做超聲波檢查的時候,她因為肚子上的凝膠而感到尷尬和不適。
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這類微小的尷尬僅僅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六個月裡,一連串的窘迫和難堪,將會一層又一層地剝掉我的自尊,到最後,我只不過是一塊肉,一絲不掛地躺在另一個房間裡,任憑陌生人在我身旁走來走去,我只是一塊會尖叫的肉。”
她開始強迫自己思考一個問題:有什麼東西,是我們即將失去的?
首當其衝的感覺是,她感覺到一種小小的、隱秘的失落,她的“自我”被迫縮小了,斷裂感隨之而來:過去已經不可追回,未來又突然變得渺茫。
她感覺自己“應當”不再是孤單一人,卻又無法把自己歸類為“正常孕婦的世界”。她只好安慰自己:等孩子出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直到大女兒出生後,她一直等待的那種“快樂”並未如期而至,而是被一種更混亂的“生活常態”而裹挾:再也睡不了整覺,椅子上堆著洗不完的衣物,這就是成為母親以後的生活。
重生與治癒“在二十一歲,我失去了母親,她的生命在我眼前一點點流逝,死亡打垮了我,我整個人碎了一地,成了一座廢墟,此後餘生,我一直在拾掇拼湊碎片,在廢墟上重建自己。”
值得慶幸的是,在最痛苦的時候,她也一直沒有放棄閱讀,沒有放棄尋找答案,她不斷地回溯自己的過去,那些與母親、與外婆、與爸爸相處的畫面,點點滴滴,逐漸清晰,也提醒她面對那些過往。
換句話說,她試圖在所有“已經發生的事情”中找出某種模式或線索,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這些事在“過去”中脫穎而出,得以實現。
與此同時,親人的關愛也給了她很大的幫助。
丈夫約翰尼斯的媽媽,也就是她的婆婆,給予了她一直以來渴望得到的關懷,讓她暫時放下了“事事必須有答案”的執念,這讓她感到安心。
婆婆還向她講述了自己懷孕時經歷的那些無措、慌亂與煩惱,並且耐心地告訴她:這些事情都很正常,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
她終於明白,自己的生命中缺失的,並不是母親這個人本身,而是母親在她懷孕之後能扮演的角色,能給她安全感、歸屬感的那份陪伴。
她開始理解當年的母親:那個時候,母親也一定不知道生養孩子是怎樣一回事,她也只能從零開始學起,難免會有各種不足。
以前,她總是習慣性地把母親看做一個已經完成了的人,卻沒有想過,母親也是第一次做一個母親,她當時也一定會有很多無助時刻,但卻沒有得到應有的理解與支援。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終於釋懷,與童年的那個自己和解。
與孩子的分離小說的結尾,女主人公逐漸意識到:隨著女兒一天天長大,她已經是一具獨立的身軀,其中有著獨立的思想,“她已經與我分離了,我們之間正在拉開距離。”
她丈夫的親戚認為,孩子將始終是父母的一部分,無比重要——可她並不這麼覺得:
“我覺得孩子就像從你身上截下的肢體,它曾經與你密不可分,但是一朝被切斷,就再也不可能復原。
哪怕你還能看見它,但是你再也不能感覺到它,也不能讓它再長回你的身上。”
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係,大抵就是如此:我們血脈相連,但是人格獨立,誰也不是誰的依附。
這一次,儘管她仍然有著各種擔憂,但是她不再害怕,並且躍躍欲試,因為她知道:
“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開始從我的人生中脫離,我們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會想辦法搞清楚的。”
寫在最後的這本小說,並沒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它更像是一個情感細膩女性的喃喃自語,有時候甚至只是情節並不連貫的情緒風暴,作者透過與自己讀過的書籍中的人物(如X射線的發現者倫琴)的對話、想象與思考,最終完成了自我發現與自愈。
因此初讀這本書,會有一點在現實與歷史之間來回穿梭的眩暈感,但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它具有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當《紐約時報》採訪作者創作這本書的想法時,她說:“我想寫的是人的自我認同感和主體性,想寫一個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之間的核心關係——雙方似乎親密至極,但實際上彼此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種關係很妙,讓我回味無窮。以此為切入點,我可以探討許多一直都很想探討的話題。”
有人評價說,這本書“散發著奇怪的安慰力”。
我想,這是因為它所講述的故事,對很多女性,尤其是有相似經歷的女性來說,是一個慰藉:
“原來,不僅僅我是這樣。我不是不夠堅強,也不是過於自私,我理應得到支援和幫助,但最終能治癒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
最終,也許我們並未被完全治癒,但是我們學會了如何與這些傷痛共處,並因此完成人生重建和自我成長,這是每一個人的人生必修課。
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是,每一位女性都是屬於自己的。我們的人生大事,只能由我們自己做主。
以上。
- 作 者 -
Summer姐姐
資深電視人、綜藝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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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生活品質,更喜歡種草
堅決不過“沒必要”和“差不多得了”的生活
倡導美好的親子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