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學習了“2”的寫法,佈置的家庭作業就是回家寫一頁田字格的2。“2”字不太好寫,彎曲的地方很容易失去控制。這對於五歲年紀,剛剛學習拿筆的孩子來說,確實有些困難。
花花坐在小椅子上磨了四十分鐘,那些“2”爬在田字格里,像一條條尚未長大的蚯蚓不規則的蜷縮著身子,又像一隻只幼小的蟹子盛氣凌人的舉著鉗子。這些個蚯蚓,螃蟹,爬呀爬呀,讓花花變的越來越煩躁和不耐煩。
終於,她對煩躁失去了最後的抵抗。將筆一丟,胳膊抱懷,小嘴一瞥:為什麼要學習,回到家就是學習,為什麼要寫字。還要寫這麼多。
我停下手中正在編寫文章的手,將思路從零散的資料裡抽回。“不能因為不耐煩就發牢騷,媽媽這不是也耐著性子在寫東西嗎?”
她對這個回答顯然不滿意。
耐心,牢騷,靜下心來這種詞,對她來說,是虛無縹緲和毫無意義的。但我的腦海裡全部都是這種無意義的雞湯:不能輕言放棄,如果遇到挫折我們就垂頭喪氣,那還怎麼做事情呢。
花花的悶氣越來越足,體內充足的悶氣已經將眼淚憋出了體外。
對於這些焦躁與不耐煩,我是感同身受的,因為不久以前,在面臨一場考試的時候,我也是如此心情。逼著自己將課本開啟,又在憤恨中將課本丟掉,再耐下心煩俯身拾起課本,迴圈往復的開啟,丟掉,撿起。這種焦躁無法剋制,如果不宣洩的話,這股氣就像氣球一樣,越吹越大,終有一天會“嘭”的一聲,將所有付出,努力都炸成齏粉。
我嚥下一口水,將大腦內爭先恐後想要表現自己的大道理趕了回去。這個時候,我知道什麼方法是最有效的。
我站起來,換好鞋子,拉著花花的手說;“走吧,我們去橡膠廣場上玩一會。帶上你的平衡車。”
花花窩在沙發裡沒有動,表情依然煩躁。“我不要去,我太煩躁了。”
“煩躁才要出去逛逛。相信我,媽媽考試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煩躁嗎,出去走走,散散心,會好很多。走吧。我用手機給你計時,看看你的平衡車能跑多快。”
她的小眼神在平衡車上轉悠了一會兒,暗自思索了一下,我知道她現在有些猶豫。寫字用去了她太多的心思和樂趣,重新喚醒樂趣可不那麼容易。
我一把拉起她的手,另一隻手提著平衡車,出了門。
夜色並不漆黑,路燈散發出溫暖又舒適的光芒。橡膠廣場上沒有照明,靠著從玻璃窗戶透出來居家燈光,倒也顯得安靜自在。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幾位老人坐在石階旁聊著鬆散的人生。
“媽媽,我開始了,你計時。”花花的小眼睛裡撒發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好。”手機的微光在黑夜中閃耀,螢幕上的秒錶在安靜中疾走。
一圈下來,她的臉上已經明顯有了笑容。
“很棒,這個成績特別穩定。”
又一圈下來,汗水已微微浸透鼻尖。
石階上的老人稱讚孩子騎的又穩又快,花花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煩躁的神情除了眼角還隱藏著那麼一絲絲,其他地方已滿滿盛開自信的花朵。
她放下車子,用腿跑了幾圈。終於呼哧呼哧的喘起了粗氣,她坐在石階上,小胸脯高低起伏著。
終於最後一點煩躁也不見了。
按照我的本性,現在應該開始講大道理了,比如說,我們每個人都在努力做著自己不願做的事。比如說,多多練習就能把“2”寫的很好。但是,我忍住了,成功閉緊了嘴巴。這個時候說這些,相當於給了孩子吃一個甜桶,然後打她一悶棍。
思緒良久,道:“走吧,去水泥廣場,找你的朋友們玩一會。”
花花重新找回了樂趣,從學習的苦海中露出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氧氣。
該回家的時候,我忐忑的問:回家把剩下的字寫完吧,就剩那麼一個尾巴了。
花花說:好。
原來解決這件事情真的如此簡單,不用大費口舌,不用長談闊論,只要帶著孩子出去玩一圈,散散心,失去的能量又會補充進來。不用告訴孩子遇到挫折要努力克服,只要給予他們能量,他們自己就知道如何克服困難。
現在社會對幼兒園學習寫字有諸多議論,認為孩子不應該這麼早拿筆。但我想的是,無論孩子拿不拿筆,現在最主要的是幫孩子樹立一個積極面對世界的樂觀心態,無論如何,我們今天通過寫“2”做到了。
話又說會來,與其說是我們幫助孩子建立心態,不如說是孩子和我們一起塑造堅強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