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異的成績卻拒絕念大學、加入海豹部隊、又回頭唸了大學和哈佛醫學院、畢業後再轉換跑道成為航天員……，這個「怪人」頻頻轉換的目的不是為了外在的肯定，而是順著當時心底的聲音，這也是他想對孩子說的話。
陪伴每個父母和小孩，成為更好的自己。
Robert Markowitz/NASA
文：黃敦晴
2020年底，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公佈2024年登月計劃「阿提米斯」（Artemis）的成員。他們的遠端目標是探索人類長期居住月球、甚至火星、太空的可能性。
9男9女中，一名亞裔、單眼皮的男子，特別引人注目。他是1984年才出生、韓裔的金喬尼（Jonny Kim）。
儘管才36歲，他已經有豐富的人生歷練，曾是海豹部隊成員、遠征伊拉克、還是哈佛醫學院畢業的醫生，以及受訓合格、受選的航天員。
但在回顧這一路成長，講到高中時，時光彷佛凝結。
「一天當中，我最怕午餐時刻。怕被發現我沒有可以一起午餐的飯友，所以我就在走廊上漫無目的地晃來晃去。」
人生的雨過天晴之後，談起對3個孩子的願望，他說：「我只要他們過他們想要的人生，追隨他們心之所向」。
這樣的轉折，何來不易！
金喬尼的父母在1980年代初，從韓國移民美國加州。
他所知的爸爸，來自貧苦的鄉下人家，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學歷不高的父母，就像很多韓國移民，開了一家賣酒的商店，以此維生。
在1990年代，加州規定每2500人才能有一家賣酒的商店。但是南洛杉磯的50萬居民，卻有高達723家店賣酒，其中有625家是韓國人所開。
由此可知，生意有多難做。
家暴目睹兒 從小缺乏自信不愉快的移民生活，讓努力卻無法大展鴻圖的爸爸陷入憂鬱、暴力，妻兒成了出氣筒。
金喬尼也因此從小就被家暴、精神虐待，包括被爸爸用胡椒噴霧器噴臉、用槓鈴打他的頭。
18歲時，有一次爸爸在吵鬧中，帶著一把槍退到閣樓，趕到現場的警察在周旋中開槍，爸爸身亡，他卻覺得如釋重負。
從小在這樣的衝突中成長，他沒有自信，也很怕與人談話、交朋友、建立關係，而且覺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例如，他曾經穿著溜冰鞋去教會，而被人嘲笑。現在看雖然很好笑，但在當時，那就是他的全世界，這種不好的經驗，在人生留下了痕跡。
16歲時，他偶然聽到一個朋友提起海豹部隊，覺得好像接到某種「召喚」（calling），決定加入。
很多人事後從心理學的觀點詮釋，他會這麼做，是出於一種想要把自己變強壯、保護媽媽、自己和弟弟的心態。
但是他說，其實，他是嚮往軍旅團隊生活，是團隊的力量在向他招手。
他的高中成績很好，進入好大學絕不是問題。
即使他參加了水球隊、看似有團體生活、交了朋友，心中仍難跨過與人社交、深入互動的門坎。
他回憶，當時能夠激勵他繼續走下去的，就是進入海豹部隊這個目標。
加入海豹隊 重新面對自己當他告訴媽媽這個目標時，媽媽哭了，不懂這麼聰明的孩子，為什麼想要走別的路。他跟媽媽說，他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他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媽媽也就沒有再多說。
他知道要加入海軍並不容易，所以花了二年的時間，放學就跑到海邊練習跑步、游泳和一些徒手訓練。
加上他是水球隊員，知道怎麼在被任意丟到水中時，可以冷靜自處調息，最終進入了海軍。
當他媽媽送他到洛杉磯的軍事基地報到時，眼裡還泛著淚跟他說，現在還不算太晚，你可以回家，我們一起經營家裡的商店。
當時他爸爸剛過世不久，他真的有那麼一刻遲疑了一下，考慮要跟著媽媽回家，但最終還是告訴媽媽，他得做這件事。
金喬尼的軍旅生涯讓他重新面對自己。旁人看他，是成功的軍醫、狙擊手、領航員，完成了100次的戰鬥任務，還獲得國防部的銀星勳章。
但是他一直很難過，好朋友賈柏（Ryan Job）在伊拉克執勤時被槍彈傷了臉部。
在救賈柏時，他跟助手的想法不同，但卻有人把他調離現場，讓助手趁機完成了不成熟的救援，間接導致賈柏幾年後在臉部重建手術中身亡。
那種無助的感覺，全面、深深地籠罩著他。他在心中對死去的同僚說，他會竭盡一切所能，用餘生讓世界變得更好。
於是，在離開部隊後，他決定成為一名醫生，唸了大學，再進入哈佛醫學院。
他可以殺你、救活你，而且在外層空間完成這一切2020年初，在被任命為航天員的典禮上，大家都對他的經歷嘖嘖稱奇。
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更開他玩笑說，海豹部隊加上哈佛醫生的組合，實在太荒謬了，他可以殺了你、救活你，而且在外層空間完成這一切。
金喬尼把這荒謬的組合，歸功為母親。
他說，所有亞洲移民的父母，對於孩子都有強大的期許。
他們遠道重洋，犧牲自己，期待孩子有個白領的好工作，特別是成為律師或醫師。
如果孩子無法念大學，就好像對不起孩子一樣，無限自責。
所以，是母親的犧牲，包括犧牲了母親自己的人生與對孩子的夢想，造就了他。
談到對自己3個孩子的期許時，金喬尼說，無論是希望他們進入海豹部隊、當醫生、或航天員，都對孩子不公平。
他把握各種機會、毫不遲疑地告訴他們，只希望他們快樂，追隨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過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