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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果真如此,那我們都是被“忽悠”大的。
一 · 希望還是虛妄
想必所有人從小都聽過各式各樣的童話故事,在童話故事裡不僅動物能說人話,自然萬物桌椅板凳都可以暢所欲言。童話世界中的一切都在跟兒童匹配,大人似乎在絞盡腦汁、樂此不疲的用童話充斥孩子的全部。好像越是將故事講得“幼稚”,越是能減輕現實世界對孩子的衝擊,這份呵護用心良苦。
可惜隨著年齡的成長,無論童話故事講得多麼生動有趣,我們都能及其清晰的分辨出童話和現實。因此,當童話仍然只能是童話時,所有人都開始捨棄童話以開始說“大人的話”為榮耀。
寓言和童話一樣不用管是否是真的,是否符合邏輯,甚至它本身就知道自己是被“捏造”的,它的存在只是為了說明某個道理。我們經常會用寓言故事裡的道理去指導未來的生活,而且我們也會滿懷深情的把自己知道的寓言故事講給別人聽。
人生就是由一個又一個寓言組成,每明白一個寓言就消耗一個錦囊。而人生就是最大的寓言,無論明不明白,錦囊用完了人生也就結束了。
有意思的是,既然明知童話寓言是虛構,那麼生而為人為什麼堅信童話寓言之外是真實?說不定一切只是摩耶之幕遮罩下的自我陶醉。人擇原理更是一種莫大的吊軌,我們所認為的恰到好處,不過是因為我們是人而已。
摸不著頭腦?怕是頭上有犄角。
二 · 兔角還是牛角
《壇經》般若品:“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聽起來像是“源於生活但是高於生活”的道理,其實並不是這樣,沒有高低只是不二。這裡的兔角代表虛妄,找兔角的想法是以虛妄對虛妄,如果能站在當下反觀世間,兩重虛妄就都破除了。
兔子是不長角的,所以用“求兔角”比喻徒勞的行為。這時會有人說,怎麼證明所有兔子都不長角?萬一有兔子長角而我們不知道呢?
這讓我想起《佛說箭喻經》裡的故事,一人將“世界是不是永恆的,人死後是存在還是不存在”等等這樣的問題拋給佛陀,佛陀知道以後說如果一個人中了一箭,是應該趕快治療箭傷而不是執著於去問箭用的羽毛是什麼毛,箭桿是用的什麼材質。但是自負的人會得意的說這是迴避問題,愚痴的人會把分析“箭”視為具有“科學精神”。
網路上流行的各種奚落禪師的對話,好事者最喜揭穿那些“故弄玄虛”的人。一人問禪師如何相信輪迴,禪師答你是否相信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此人言下大悟。好事者曰,這是個公式化的故事,把“輪迴”換成任何詞語,皆可成立!
擲地有聲,好生了得!真是兔角難覓,牛角遍地。
三 · 吃鹽還是送水
有“看破者”,當然也有“信奉者”。
有的人被一個個禪宗公案深深吸引,體會到剎那“原來如此”的神奇功效,就貪著於“小悟漸大悟”,就像孩子纏著大人一個接一個的講童話故事一樣,他們認定某一天只要看到一個有緣的故事就能灰身泯智大開圓解。於是,無論是生活禪還是口頭禪,總之禪在處處處處禪。故事接二連三,妙語噴湧不斷,早已聲情並茂,慨嘆眾生根淺,大有“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的氣魄。
《百喻經》中有個愚人食鹽的故事。一人覺得吃飯沒有味道,主人撒了些鹽,此人頓覺飯菜可口,因得知是撒鹽所致,於是跑去大口吃鹽。這就好比明白很多道理但還是過不好這一生,能明白這麼多道理“這又是何道理”?
認死理也是一種道理。人們常說只要主義真鐵杵磨成針,可是如果不是鐵杵而是木杵那隻能磨成牙籤,甚至在半途就引火自焚了。如果有人勸你改變,你可能會說我相信堅持不懈的道理不會錯,拿木杵是在練習,說不定只要主義真木杵變成鐵杵,然後再只要主義真鐵杵磨成針。
同樣在《百喻經》裡,還有一篇送美水喻是這麼說的:一村長期給王宮送水,每次要走五由旬(古印度長度單位),村人疲於道路,村主於是說大家繼續送水,國王跟我說了今後我們把走五由旬改說成走三由旬,村人皆歡喜。旁人說實際還是走五由旬啊,村人仍相信國王,繼續送水。後文說,佛陀為接引不同根器的眾生,將一乘法做三乘說。後世之人為求方便,只認方便不肯改變。
如果將這兩個故事所揭示的道理放在一起看,可能會更有意思。鹽吃多了,應該喝水。水喝多了,應當吃鹽。鹽水適當,利於生長。這樣才能更健康更有智慧的行走在送水的路上。
四 · 方便還是言詮
俗話說:聽話聽音,鑼鼓聽聲。
無論是童話、寓言還是各種譬喻、公案,理解故事的本意最為要緊,且只需看破“第一層”。如果盯住故事的某個細節或者去推究故事用詞的合理性,那麼多此一舉事小,緣木求魚最遭。 所謂言下大悟一語中的的“的”就是第一義諦。
人心直指,直下當承擔。明心見性,悟後須起修。
《宗鏡錄》說得最為乾淨:“機前無教,教後無實。”言在當下,或機或教,去不再來。過分執著言教就會遠離真實,有所體會不去修持就難以保任,總而言之不可偏廢。切勿把方便當圭臬,把言詮做技能。
看似很難一碗水端平,但是別忘了水在碗裡,碗在手上,心觀水平,手為樞機,心手合一,方知奧義。
在學習佛法的過程中總會遇到一組一組的名相:
本真為實,便宜為權,權實不異,殊途一理。
川流是相,淵海是性,性相不二,心境一體。
宗通離妄,說通善巧,宗說無間,定慧圓明。
能緣為識,所緣為塵,能所雙亡,迥脫根塵。
瞭解了這些接下來就是如何如理作意融會貫通。
至於對治禪宗公案的鎖鑰,借用南宋嚴羽《滄浪詩話》的句子就是“不涉理路,不落言筌”。《大勢至菩薩唸佛圓通章》說“不假方便,自得心開”。
五 · 當講還是不當講
話說回來,假使不了義,“躲”是沒有用的。要說言詮,《金剛經》中佛說XX,是名XX,即非XX的表述最為精彩。儘管知“非”但佛還是說了,經還是有了,且是不立文字的禪宗經典。看似不得已而為之,卻是高明一著。
問文殊師利:“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
文殊師利曰:“如我意者,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
於是文殊師利,問維摩詰:“我等各自說已,仁者當說,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
時維摩詰默然無言。
文殊師利嘆曰:“善哉!善哉!乃至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
《維摩詰所說經·卷中·入不二法門品第九》
《華嚴經》雲:“一切諸佛出妙音聲,為眾生作佛事;一切諸佛寂寞無言,為眾生作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