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面積不大，進門是一塊要禿不禿的草地，疏密無序。
院裡種的還是芒果樹，從不開花結果。其中最大的那棵果樹上掛了一口鐘，用錘子敲的老式掛鐘。
水泥鋪好的灰黑地板前邊密密麻麻都是小鞋子，光腳孩童在上面嬉戲打鬧，活脫就像一群鴨子。玩具丟的滿地都是，推推車，積木什麼的。
“鐺鐺鐺！”
鐘聲敲響，孩子們一鬨而散，回到教室裡，各歸其位，鴉雀無聲。
身形圓潤的女幼師張然從門外走進，臉上描著淡妝，笑盈盈的，手裡捧著一捆試卷。
俗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娃娃培養得趁早。
所以，就算是幼兒園裡的孩子，也得分科，語文數學英語一樣不少，期中期末，小考大考。
“小朋友們，早上好！”
“老師早上好！”
“嗯——，好棒！”
“那麼，今天是期中考試，待會兒第一個鐘聲響起的時候，老師會把試卷發下去，第二個鐘聲響起，就表示老師時間快到了，沒做完的小朋友要趕緊答題了，第三個鐘聲敲響老師就會把試卷收上來，所以你們要注意時間哦！”
“嗯——大家再檢查一下，看看文具帶齊了沒有哈，老師分一下試卷。”
“老師，考得好會獎勵小紅花嗎？”坐在前排一個黑瘦的小女孩兒聲音啞啞地問。
張然笑道:“當然，前幾名還會有獎狀哦！”
“哇！”老師話音一落，小不點們都嘰嘰喳喳地沸騰了起來。
“鐺鐺鐺！”
“好了，都安靜！考試開始了，卷子傳下去，一人一張。”
教室裡三十幾個孩子，分為四組，每組差不多十個孩子，試卷一張張從前面往後頭傳，一會兒功夫就傳完了。
教室裡很安靜，鉛筆落在紙上，桌子與筆芯對抗，橡皮也迎面而上，孩子們開始時不時地左看右看，屁股底下的椅子腳和地板都磨的好像要發燙。
考試的最後幾分鐘，楊思東的肩膀五分鐘被後桌用鉛筆戳了四下，答完題他往後一靠，孔頓小聲說:“答案寫給我，請你看奧特曼。”
楊思東聽後奮筆疾書，但是奈何字寫得太慢，還沒等他把自己的答案抄明白，老師就下來把試卷全部收走了，所以最後他還是沒能將後桌的胖子救下。
課間，孔鵬來找他哭訴。
“楊思東，你不仗義，我都說會請你看奧特曼的，你還不給我答案！”
楊思東往口袋裡一掏，拿出個皺皺巴巴的紙團丟給他。
孔鵬攤開一看，半張紙上都是鬼畫符，拆開勉強能認得出個別的是英文字母，連起來一個都看不明白。
孔鵬:“額。。。你的字好醜，我以後都不找你要答案了。”
楊思東:“。。。”他才不要給他答案。
“鐺鐺鐺！”第二科考試又開始了。
來人是園長梁漫，二十多歲快三十歲的樣子，衣著簡便，為人幹練。
“卷子發下去，寫好名字再開始作答。”
一捆試卷分四份，一個小組接一個小組的發下去。
發到第四組的時候，坐在前排的小女孩兒還趴在桌子上睡覺。
“咚咚！”
梁漫習慣性地敲了敲孩子的桌子，提醒她起來考試，可是孩子沒有清醒的跡象。
“莫莉？莫莉？怎麼這麼燙！”梁漫碰到莫莉的胳膊，發現溫度不對勁，用手摸了下茉莉的額頭，才意識到小女孩兒是發燒了。
她把剩下的試卷給莫莉的後桌:“你們好好考試，莫莉小朋友生病了，老師帶她去看醫生，待會兒然然老師會過來替我，不要鬧啊。”說完就抱著黝黑瘦小的莫莉出去了。
梁漫一不見人影，孩子們就嘰嘰喳喳了起來，直到張然進來才又安分了下來。
夕陽西下，各回各家，飛了一天的塵土也落到了地上，恢復原樣。
竹林清香，矮石牆院內的魚乾還沒有收。
莫莉蹲在院子裡，上身披了件黃色的外套，手上拿著一個大紅蘋果，覺得沉了，就放在紅色的小椅子上，推著玩。
小孩子忘性大，隱隱發青的手背上針孔還很顯眼，針孔周圍也還腫著，但她又只顧著玩去了。
她爸莫齊河，李嬸還有園長三個人都坐在院子裡，說著關於她的話題。
“這孩子苦啊，從小體質就弱，他爸隔三差五的都要帶著她往醫院跑，中藥西藥的都沒落下，這才勉勉強強把她拉扯到這份兒上。”
“哎。”李嬸說著嘆了口氣:“這次也虧得你發現得早，不然這孩子。。。”
梁漫客氣著說:“嬸子，這是我應該做的，莫莉爸爸在莫莉進園之前就跟我說過莫莉的情況，現在既然我們把孩子收了，自然要盡職盡責，照顧好小朋友的。”
“莉莉，過。。過來。”
莫莉聽到父親喊她，抱著蘋果起來撲到父親的懷裡。
莫齊河低著頭，滿臉鬍渣，眼神柔和:“莉莉，老師。。幫了你，你應。。。應該對。。老師說。。說什麼？”
莫莉抬起頭，怯生生地望著梁漫，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和李嬸，大人們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莫齊河笑呵呵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她還聽見園長和善的聲音，園長說:“不用客氣哦，小莫莉。”
似乎想到了什麼，莫莉鼓起勇氣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那。。老師，我還會有小紅花嗎？”
大人們聽到她的聲音，都愣了一下。
莫莉又說:“然然老師說，期中考試考得好的小朋友，會獎勵小紅花，可是我都沒有參加完考試，還會有小紅花嗎？”
梁漫聽後，宛然一笑，說道:“有，我們莉莉的小紅花是勇敢的小紅花，因為莉莉很棒，難受也選擇堅持到學校去，這點很值得鼓勵。”
“但是老師更希望，莉莉下次如果覺得不舒服，就第一時間跟大人說，這樣的做法才是最棒的，好嗎？”
莫莉笑著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