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硯語 編輯 | 歸山、Leham

“媽媽”是一個多麼溫暖的稱呼，每個人都想擁有一個好媽媽，一個可以無條件地疼愛自己的人。

當然，孩子也愛媽媽。但是，孩子對媽媽的愛，卻不是無私的，也不能是無私的。

否則，世界將會發生顛倒。

1

今年秋天，我應閨蜜之邀，帶著孩子去她家玩兒。

剛一走進她家的小區，我和孩子就被嚇了一跳。

只見一個又高又胖留著短髮的陌生女人迎面走來，她滿臉怒氣，邊走邊罵，而罵的什麼內容，卻很難聽懂。

孩子被嚇得“哇”得一聲哭了，我趕緊把寶寶抱在懷裡，退到路邊，目睹著陌生女人從我們面前罵罵咧咧地走過去。

到了閨蜜家，我向她提起了這個女人。

閨蜜見怪不怪地說：

“別理她，她就一神經病。”

我們也沒有過多聊這個女人。

再去閨蜜家時，已經是深冬了，天氣非常冷。

進入小區後，遠遠地看見一個身材壯碩的清潔工正在掃地。逐漸走近時，發現有一個瘦小的老太太拿著一條厚實的紅圍巾，步履蹣跚地走向清潔工。

到了她身邊，老太太努力地踮著腳，把圍巾圍在清潔工的脖子上。

那一刻，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她一定是她的媽媽，只有媽媽才會在這麼冷的天，出門為女兒送圍巾。

這是一幅偉大母愛的畫面。

作為女兒，有一個這樣疼愛自己的媽媽，心裡一定覺得特別幸福吧！

正當我十分感慨的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就在老太太轉身離開的時候，清潔工突然尖聲怒罵，好像她遇到了一件令她極其憤怒的事情。

而老太太像是習慣了一樣，連頭也沒回，就那麼一搖一擺地離開了。

怎麼會這樣呢？

我突然想起了上次來閨蜜家時，也在小區遇到的那個不停咒罵的短髮女人。

現在仔細看，原來是同一個人。

我不知道在這個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她變得這麼不正常？

閨蜜說：

“她就是一神經病。”

可是人不可能一出生就是這樣，肯定是在後面的人生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才會變得精神有問題。

女人還在不停地咒罵著，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聲音尖銳刺耳，卻又顯得悽慘悲涼。

我有意識地去細聽她罵的內容，卻發現根本聽不懂，它並不是那種胡言亂語的難懂，而是完全區別於人類語言的一種發聲。

那不是咒罵，那根本就是一種哀嚎，似乎從地獄裡傳出來的一樣。

我越想越覺得害怕，趕緊加快腳步離開。

在拐彎時，冷不丁地看見一個乾瘦的老太太站在一棵大樹後面一動不動。

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送圍巾的老太太。她躲在樹的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的女人邊叫罵、邊掃地。

一陣寒風吹過，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感覺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2

到了閨蜜家，我禁不住又向她說起了這個女人。

我故意說：

“剛才在小區裡看到了很感人的一幕，年邁的母親不顧天氣的寒冷，給自己正在掃地的女兒送圍巾。”

閨蜜噗嗤一下笑了說：

“你看問題的角度真奇特，你怎麼就覺得感人了，那女人後面的叫罵聲，沒讓你覺得她腦子有問題啊？”

我奇怪道：

“你怎麼知道她後面會叫罵呢？”

閨蜜說：

“那個女人的事情，小區裡的人都知道，只要她遇到跟她母親有關的事，都會立馬變成那樣。”

我越發覺得奇怪，那個女人難道在罵她的母親？

閨蜜說：

“我可沒有這樣說，那個女人叫罵的內容，沒有人能聽懂，但是她變成這樣，確實跟她媽媽有關。”

我對這個女人的故事更加好奇了，催著閨蜜講給我聽。

3

女人和媽媽原本不是這個地方的人。據說，女人還很小的時候，因為爸爸總是家暴，媽媽忍受不了，帶著年幼的她逃離了那個家。

後來經人介紹，母親帶著女兒遠嫁到這裡。

母親二婚嫁的男人，是個有三個孩子的喪偶男人。他急需一個女人幫忙料理家務和照顧他的仨孩子。

於是，這樣兩個生活不幸的人就組建成了一個新家庭。

原本在這個新家裡，家庭成員之間互相關心體諒，也是能重新獲得幸福的。可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何其的複雜！

一個男人至少要養六個人，還得供四個孩子讀書，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在十分有限的生活資源面前，家人之間經常會為了如何分配而關係緊張。

男人的脾氣也並不好，時不時地也會打罵母女。但母親覺得，至少二婚丈夫不像前夫那樣總是對她家暴，也就還願意留下來。

男人的仨孩子都很憎恨母女倆的到來，因為他們覺得她們搶了原本就有限的吃喝用度，還有本來就不大的生活空間。

母女倆處處受到排擠、欺負，卻也不敢吱聲，娘倆還得依靠這個家生存。

後來，女兒高中畢業考取了外地的一所大學。母親害怕女兒離開她再也不回來，怕以後受人欺負時沒個人說話、安慰，所以堅決反對她去外地讀書。

男人也不願意再承擔女孩讀書的費用，於是找了找關係，幫女孩安排了一份物業上的工作。

如果女孩按平常人那樣戀愛結婚生子，也許仍能過後面的正常生活。

但是，問題就出在了她找物件上。

女孩長得挺好，個子高，身材苗條，面板也白，其實找個好物件不難。當時，也有不少熱心人給她介紹。

但是，女孩每次談的物件，母親都各種不滿意，她總能用各種方法把女兒的物件攪黃。

母親回回都安慰女兒說：

“不急，咱條件好，咱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但是，時間是無情的，它不會等待任何人。

4

一晃，女孩都三十多歲了，繼父也去世了，已經沒有人願意再給她介紹物件了。

繼父去世前，防了母女倆一把，他揹著母女把房子過戶給了自己的兒子。

有這樣不近人情的爹，仨孩子也好不了哪裡去。

果然，人死後還沒過頭七，這個兒子就叫上自己的兩個姐姐，一起上門趕母女倆搬走。

其實，這姐弟仨都已經成家立業了，各自也都有自己的房子，根本不缺地方住。

但是，母女倆就不一樣了，她們離開了這個房子，根本就無家可歸了。

姐弟仨就算不念在繼母的功勞上，也應該念在繼母這些年照顧他們長大的苦勞上吧？

可他們不這樣想，不惜撕破臉皮，也要母女倆搬走。

在雙方推攘、爭吵的混亂中，在左右鄰舍的圍觀下，女孩突然大叫一聲，當眾脫下褲子，光著屁股蹲在地上小便。

周圍瞬間就安靜了，大家都對突然發生的這一幕嚇壞了，各種不知所措。然後一個個都悻悻地走了，也包括姐弟仨。

從那以後，女孩的精神狀態開始出現了問題，經常自己一個人喃喃自語，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後來，女孩自己談了一個物件。男方是農村的，條件不怎麼好，家裡比較窮，但是對女孩很上心，知冷知熱的。

女孩也很想嫁給那個男的，還讓他提些禮品，去向她媽媽提親。

男方很誠心誠意地準備了各種禮物，以為結婚的事會水到渠成。誰知，他在見女孩母親時受盡了奚落，還被嘲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男人若是窮，就會對某些事比較敏感。他覺得在女孩家裡受到了屈辱。

他憤怒地說：

“我再窮也不是娶不起老婆的人，你家女兒白送我也不要。”

說完，他一甩手就走人了。女孩當場就崩潰大哭。

從那以後，女孩再也沒有談過戀愛，精神狀況也越來越差。

本來她還可以在物業做做辦公室的工作，後來工作也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不了，於是就被調去清掃街道了。

女孩也從一開始的喃喃自語，發展到後來的破口大罵。有時精神狀況嚴重時，她在小區裡會直接脫褲子，在路邊小解。

小區裡的人也由一開始的同情，逐漸變得對她感到反感和厭倦。

又一晃，女孩已經四十多歲了，人也發福了，像箇中年婦女。她的這一輩子基本上就這樣了，再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5

閨蜜講完了這個女人的故事，我感到唏噓不已。我不能明白這個母親的做法，為什麼總是阻礙女兒戀愛結婚？

難道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組建家庭，並幸福地生活嗎？

閨蜜說：

“孤獨唄，那個母親多年來和女兒相依為命，她已經離不開女兒了，她害怕女兒一旦離開，就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母愛不是這樣的啊，母愛原本應該是偉大的啊！

閨蜜說：

“那個女人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怪她自己，怪她心太軟了，不忍心為了自己的將來而跟母親決裂。

她認為媽媽這一輩子太苦了，受盡了生活的折磨。她心疼媽媽，體諒媽媽，捨不得讓媽媽因為自己不聽話而生氣。

所以，每次母女發生衝突，女兒總是退讓、妥協。”

是啊，她原本有幾次機會可以擺脫這種命運。

考上大學時，就應該遠走高飛，她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和勤工儉學來維持大學生活。

後來談物件時，遇到自己中意的人，哪怕不惜跟母親決裂，也不能無條件地順從母親。

最後那個農村男人，在女人心裡也許是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渴望被救出。

誰知，她最愛的媽媽把救命稻草一把扔掉，然後又把她摁進了水裡。女人就像一根斷掉的彈簧，瞬間崩潰了，從此便失去了活力。

我在想，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應該是先學會愛自己，先把自己顧好，然後再盡己所能，給予對方真正需要的東西。

如果自己都顧不好，自己需要的東西都不去負責，那麼你就沒有機會變強大，而只會在泥潭中深陷，更沒有能力愛任何人了。

從閨蜜家出來，沒有再見到那個不幸的女人。但我腦海裡，浮現出了那條紅圍巾。

媽媽踮著腳，把它圍在了女兒的脖子上，卻把它越勒越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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