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禁止孩子吃零食,白嘉軒是這樣做的
《白鹿原》第五章寫到,白嘉軒的兩個兒子馬駒和騾駒(就是白孝文和白孝武)特別喜歡吃“偏食”(零食),白嘉軒有一天就決定把這習慣給斷了。這裡有一段對此過程的描寫,我讀了覺得就這一項措施來說,白嘉軒的育兒理念和做法頗值得我們現在借鑑。下面試析之。
01取消“特殊待遇”在物資相對匱乏的年月裡,零食主要是用來哄小孩子的,不像現在大家不缺錢,零食是分階段的,從幼到老,一應俱全。
讓孩子享受“偏食”,是因為孩子小,總會獲得一種寵愛。
在白嘉軒那個年代,當然不會考慮會不會營養過剩的問題,而是會不會嬌慣得沒樣子的問題。
所以,當一天街巷裡又響起賣罐罐饃的梆子聲的時候,嘉軒就制止他的母親白趙氏帶著兩個孫子去買饃。他說:
“不該再吃偏食了,他倆大了。人說‘財東家慣騾馬,窮漢家慣娃娃’。咱們家是騾馬娃娃都不興嬌慣。”
吃零食是一種額外的享受,吃零食成了習慣,就等於額外的享受成了習慣,而不再純粹是個吃零食的問題。在年齡小的時候,各方面弱小,需要一些額外的照顧,那是正常的;但年齡大起來,各方面成長起來,或者到了需要培養各方面能力的階段,就不應再給予額外的享受,因為這會讓他們把“我想要什麼,就會給我什麼,我就是應該得到特別的照顧”變成一種慣性認識。而在成人的世界裡,這是不存在的;帶著這種認識進入社會,如果不至於餓死,那也肯定會四處碰壁。
所以白嘉軒拒絕給孩子吃“偏食”,就是告訴他們,不能再有這種享受特殊待遇的想法。
這也值得現在的我們借鑑。就事論事地說,我們是不是常常零食不斷供,只要孩子好好讀書?至於引申出去,大家自己對號入座吧!
02拒絕隔代寵看到下面這個場景,大概我們都會感到熟悉:
馬駒和騾駒聽見梆子聲就歡叫起來,拽著奶奶的衣襟從上房裡屋走出來。白趙氏被兩個孫子拽得趔趔趄趄,臉上卻洋溢著慈祥溫厚的笑容。兩隻手在衣襟下掏著銅子和麻錢。
一個孫子,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集體寵著,這恐怕是當代中國的常態了。
我曾經在一本書上讀到,一位課子很嚴的父親,在成為祖父後,對孫子特別寵愛,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當別人說他怎麼不像教育兒子一樣教育孫子時,他回答說:“教育他是他爸爸的事,我只負責寵他。”
大概這也是很多老人的“共識”吧。這種想法當然也有其道理的,但前提是不能對其父母的教育形成干擾。
而生活中這種干擾是不少見的,甚至有時變成了干預。比如說父母批評孩子的聲音大了點,爺爺奶奶就批評他們這會嚇著孩子之類;這類例子實在是多得很,這裡就不多舉了,每個人幾乎都能從自己或者身邊看到、聽到。
白嘉軒母親白趙氏的表現倒是可以借鑑的:
她要帶兩個孫子去買罐罐饃被兒子攔住時,一開始是“慈和的臉頓時沉下來”,因為她“意料不及而愣住了”,然後經嘉軒一解釋,她“似有所悟,臉上泛出活色來”,想要再買最後一次,再次被兒子阻攔後,她雖然“慍怒”,但還是“把已經碼到手心的銅子和麻錢又塞進大襟底下的口袋”,扔下一句“你的心真硬”,拽著兩個孫子回屋去了。
儘管保留意見,但她尊重兒子的決定,畢竟他是兩個孫子的父親,他有教育的責任。
03從今天斷起上面提到,白趙氏本來是想再給孫子們買上“尾巴巴一回”零食的,但是嘉軒堅決得很:
“當斷就斷。算了,就從今個斷起。”
我覺得白嘉軒的明智和決斷真值得我們學習。
在孩子的教育上面,我們實在是非常喜歡搞“下不為例”的,“這次……下次再……就……”之類的句式充滿了與孩子的對話中。這看起來是給一個緩衝,根子上卻往往是一種猶豫不決;孩子看到的也常常不是給他緩衝的寬仁,而是故伎重施的機會。
我自省,醫生說盡量不要孩子吃甜食,而在執行的時候,今天孩子說要喝奶茶,我說今天最後一杯,下次不能再喝了;第二天說要吃巧克力豆,我說今天吃最後一次,下次不能再吃了;第三天說要吃榴蓮酥……看看每天都是“最後一次”,其實永遠都有“下一次”。
只有“今天”、“現在”是唯一的、一次性的,而“明天”“下次”是無數的。詩云: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所以向白嘉軒學習,要做一件事,就堅決從今天做起吧。
04“脫敏”療法書中寫到,做慣了白家生意的賣饃客眼見白家破例無人來買,“梆子聲更加頻繁地敲響,幹散清脆的吆喝聲也愈加洪亮”,引得兩個孩子越聽越饞,止不住哭,白嘉軒的妻子仙草不勝其煩,要白嘉軒把那個賣饃客攆走。這也好理解,大概也是我們基本上會這樣去做。但是白嘉軒偏不:
嘉軒反而笑說:“人家在街巷裡吆喝,又沒有鈷到咱們院子裡來吆喝,憑啥攆人家?吆喝著好,吆喝得馬駒騾駒聽見賣饃賣糖的梆子鈴鼓響,就跟聽見賣辣子的吆喝一樣就好了。”
他這種辦法,就是一種“脫敏”療法,不是迴避,而是習慣看得到聽得到就是不能要。
說起來,白嘉軒的做法倒與18世紀法國思想家盧梭的觀點不謀而合。盧梭在《愛彌兒》一書裡說:
當你要治療一個害怕黑暗的人,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帶進黑暗的環境,而不需要對他講一大堆道理。
這也就是“脫敏”療法。
如果一味地迴避,只不過是讓他暫時“忘掉”(實際不是忘掉,只是轉移了注意力)而已,下次一碰到,則刺激反而可能更強;甚至可能連“忘掉”的程式都沒有,意識隨著“被迴避”而變得越來越強烈。
而選擇直面,則會由起初的難以忍受,慢慢變成也沒什麼不可忍受。因為理性的控制力量增強了,會適應那那種“想而不得”的感覺,如白嘉軒所說,到後來,聽見“賣饃賣糖的梆子鈴鼓響,就跟聽見賣辣子的吆喝一樣就好了”,視之如普通事物了。
適應了,就沒什麼感覺了。這不僅是在剋制“吃零食”這樣的慾望上有用。
當然,選擇這樣的“脫敏”療法,往往是需要一定的勇氣和狠勁的,像白嘉軒的母親白趙氏和他的妻子仙草一致認為,白嘉軒“真心硬”。但是不得不說,父母教育孩子,有時真的不能“心太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