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孩子在兩年前已經進入了青春期,而我還停留在她是個小孩子的意識階段,無論自己多麼痛苦,都盡力養育著她。現在想來,那時候我根本就“看不見”孩子,我沒有看見她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思想,我還像照顧小孩子一樣去照顧她,而對孩子的成長中思想的變化沒有任何察覺,而且總是跟孩子嘮叨自己小時候的創傷。後來過了大半年透過孩子的話才知道我無意識地把她當成了我傾訴自己煩惱的情緒垃圾桶,而絲毫沒有覺察那麼小的孩子承受了她不該承受也無法承受的痛苦,直到她徹徹底底地關上自己的房門和心門不再跟我交流。
童年的創傷實在太痛苦了,於是我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我一邊照顧著她的吃喝拉撒,一邊在向他轉嫁著我的痛苦。當她關上門的那一刻,唯一能讓我感受到一點可控的機會也沒有了,我徹底失控了,我那堅不可破的全能自戀徹底被擊破了。我徹底地陷入了無助,痛苦到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每天就像行屍走肉一樣被日子推著過。
我把希望轉向了求助諮詢師。利用小長假,我們遠赴南方去見了一位心理學大咖,有了幾次暢談。那時候自己的開悟能力還比較弱,但是最觸動我的是——我就是因為想做一個完美的萬能媽媽而不得,所以痛苦。我對孩子的控制是一種嚴重的侵犯,我需要接納自己是一個不完美的媽媽這個事實,好好愛自己。諮詢師並沒有承接我的投射——能幫我解決一切問題的神。只是根據她的觀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回來以後,我依然是無助的,支撐著我們走下去的當屬森田理論中的“順其自然,為所當為”。過了一兩個月,孩子又開始嘗試跟我們交流,一開始我跟老公都有著很深的恐懼,生怕孩子開口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孩子一次次地試圖跟我們交流,都因為我們強烈的防禦而失敗。有句話叫雁過留聲。看過的書,即使沒有記住,但是也會在記憶裡留下痕跡,在日後隱隱地影響著自己。無論我們之間的溝通有多困難,我們始終沒有停止的就是每天看書,覺察。
再後來,我們有勇氣面對自己破碎的童年,也承認了對孩子造成的創傷。孩子也慢慢地打開了自己的心,我們又慢慢地可以溝通了,而且不再是對小孩子那種洗腦式的教育,而是深入地去分析我們行為背後的心理動機。記得有一次孩子對我進行了長達半個小時的分析,從我的童年到跟親人們的相處,說得我淚流滿面,還當即給了娃600塊賞錢(沒捨得1000,比那位大咖說得還透徹),也是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曾經給孩子傾訴了多少,都刻刀了孩子的記憶裡。
之後,在養育孩子的問題上,我總是喜歡自我歸因,孩子哪裡怎麼樣了,都能從我自身找到一個理由去為孩子開脫,現在我知道了這也是一種自戀。我一邊夢想著孩子按照我希望的樣子去成長一邊 又希望孩子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成長。自然,孩子的成長沒有如我所願,這是必然的。那我該怎麼維護自己孩子如我所願的希望呢?那就是自我歸因:因為......所以......。孩子的每一個在我眼裡的不如意,我都能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因為在孩子小的時候我沒有做好,給孩子造成了某些創傷,所以才沒有如我所願。這背後是我對現實的不接納,但是又不能去侵犯強迫孩子來緩解自己的焦慮,只能轉向攻擊自己。其實到現在為止我的這種自我歸因的自戀也沒有完全被打破。因為我還沒有徹底放棄改造孩子的夢想。
就在這個寒假,我開始意識到,其實在養育孩子方面,我也一直是盡心盡力的。儘管自己也給孩子造成了很多創傷,但是值得肯定的地方也很多。照顧孩子起居不用說,暑假也經常帶著孩子去旅行,幾年下來,也差不多走了大半個中國。我開始慢慢地看見事實了,突然覺得自己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不堪。可貴的是,我始終都沒有放棄去探索自己,探索怎麼做一個好媽媽。只不過當我能夠接納真實的自己,放下一切的時候,我的目標不再是做個好媽媽,而是做一個“差不多媽媽”。我就是沒有放棄改造孩子的夢想那也不為難自己,我只要知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時刻提醒自己不去在孩子身上實施就好。慢慢放手,不再一日三餐地去照顧她,讓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這樣一來,感覺無論是對孩子還是對自己還是老公,我都不再執著。學著尊重並接納每個人本來的樣子,並做到自我負責,不去要求別人,也不去為別人負責,努力做個有限責任的家庭成員,相信我們會越來越好。
給自己加油,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