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責怪孩子，你是他那個年齡的時候，還不如他，一家人沒少為你操心。”有一次我教育兒子的時候，母親避過孩子，義正言辭的教育起我來。我明白，她一半是憐愛孫子，一半是出於人生的經驗。

“船到橋頭自然直，那時候生活艱苦，我和你爸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農活上，能刨口吃的回來，養活你們就不錯了，哪有時間教育你們。再說我也不識字，你爸也就小學畢業，你們姐弟是放養大的。現在，我看個個混的有模有樣。人一輩子走什麼路，從出生的那天起，老天就給你劃定了。”

母親對生命的理解，總是摻雜著某些因果論，卻又符合某些客觀規律。解釋的再簡單一點，就是無論你怎麼折騰，因為周圍環境的造就，都走不了大向。就像母親說的，我經常會想起成年以前那段青澀、年少輕狂、桀驁不馴的時光。

每年暑假，以割草為名，三五好友相約，不是下河撈蝦捕魚，就是去水庫游泳。周圍幾個水塘，經常傳來孩子溺水身亡的訊息。我們幾個只會笑那孩子技不如人，因此才被老天爺收去。一番議論過後，游泳照舊。

寒假到了，聽說別人都冬泳，幾個人打破堅冰，下到水塘要一比身手，看誰會堅持到最後。末了上岸，幾個人圍著火堆，嘴唇凍的烏青，全身瑟瑟發抖，嘴裡叼著香菸，嚷嚷著還要“再來一次”。

無論是暑假還是寒假，揹著獵槍去打獵，是最快樂的事情，一是可以向世界宣示我已經是個男人，二是你不知道出去會獵到什麼，所以狩獵的過程充滿驚險刺激。除此之外，小偷小摸的事情常有發生。主要是經不住小吃和玩具的誘惑，光是小偷小摸過程不但好玩，而且驚心動魄。

十七八歲的時候，一到晚上，三五個人騎同一輛摩托，敢在馬路上飆車，站在女同學的家門口無休無止的唱情歌，鬼哭狼嚎的樣子，惹得四鄰不安，雞犬不寧。體內的荷爾蒙在湧動，整天無所事事，浮躁的像一隻無頭蒼蠅。

叛逆、標新立異、嘗試、總想證明自己給別人看。抽菸、喝酒、追女朋友、把車子騎的飛快。言談舉止狂妄、自大、咄咄逼人，難以理解。就像現在偶爾看不慣孩子時，心裡會問，“他哪裡來的自信？哪有那麼大的精力？”

母親之所以如此寬容，是因為他養育了我，目睹我從小到大，直至成年的整個成長過程。見我伏案寫作，就笑著對我說：“你能變成現在的樣子，我還真沒有想到。年輕時性子野，沒你不敢幹的事情，真怕你收不住變壞了。人到中年，反而能坐下來，有模有樣的寫作。”

臨了，母親泰然自若的說：“就咱這家風，你太爺、你爺、你爸，一輩子本本分分、兢兢業業、勤儉持家，孩子從小耳濡目染，他再壞能壞什麼地步？孩子都有個性，就像你一樣，什麼時候把那股邪勁發完了，一旦到了年齡，耍夠了，想通了，一樣可以成事成人。

我知道母親是安慰我，我最初的自信不都是建立在母親包容的基礎上麼？一個孩子從出生到長大成人，母親擔驚受怕，始終跟在你的身後，這份守護，只有等自己也成為父母，才能慢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