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孩子,都是天生的詩人。
從前的我一直不以為然,孩童又何以知道詩的意蘊?生活於他們而言才剛剛開始,他們又去哪兒學會自我感知?缺乏經驗教訓,又怎麼會創出一首好的詩篇? 然而我大錯特錯了。 仁慈的上帝一開始就在為他們開啟感受世界大門的同時,擦亮了他們的眼睛。
近來,我碰到一個正在嗅尋花朵香氣的孩子,她自言自語地咕噥著,轉頭跟旁邊一個青年說:“哥哥,哥哥,風一定特別喜歡花,對不對?” 那位青年疑惑地抱起她來,問:“為什麼?你怎麼會這麼覺得呢?” 她眨眨清亮水靈的大眼睛,指著方才那朵花,說:“因為他帶走了花香呀!” 我恍然大悟,心坎像忽地顫抖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去的我們是怎麼荒謬地定義詩的?精美華麗的詞藻,雋永深刻的哲理,行雲流水的文風……到頭來,晦澀得叫人一陣發昏——旁人根本不懂你的意思咧!寫出來給誰賞呢?只能是孤芳一朵,弔影自憐!而我,也十分愚蠢地掉入這黯沉不見天日的“深淵”裡了,至此難以爬上來,自己還驕傲地覺得,是悟了詩的真諦了!真是可笑得緊。
無盡的世事,其實早已擾亂了我們感知美好的心境,早已矇蔽了我們看清萬物的眼睛。而世俗縱然有太多雜碎的紛擾和喧囂,卻並沒有侵染到孩子的詩園。正因為這樣,他們看什麼都帶著自己純粹的感情,乾淨又動人,在無形之中寫下動人心絃的佳作。
我近來就看到過這樣一首孩童作的詩:“太陽報信員扯著嗓子喊:夏天來了 夏天來了!荷花很害羞難為情地從水中探出來頭,過了好久,夏天還是沒有來。荷花急得輕輕皺起了眉頭,荷花不知道自己就是夏天。”
我想,孩子的心太乾脆了,他們不止能看見美,還能看見許多我們忽略的東西。 他們從來不會想太多,甚至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想,只是單純天真地說出自己對事物簡潔平凡的認知,訴說他們的好奇心罷了。
這種奇特的寫作方式,是隻屬於孩子的,是迂腐無法沾染的,是塵世無法碰觸的。
像我們已經過了年華,與他們的詩意再沒了瓜葛,只剩惋惜,唏噓與羨慕,也忘卻了詩的宗旨和初衷,誕下一堆無人問津的晦澀與辛酸便消匿了行跡,不再能自豪地逗留在詩園裡,昂首宣揚了。 如果你身邊有一個孩子要開口了,請留意,或許他不是要作詩,但是他的開口卻有你可能無法企及的詩韻。 這是一個雙方都沒有意識到的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