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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沛嶺道長對我說:“鏡心,現在沒事,你去文財園走走,散散心。”

我有點莫名其妙,也沒多想,就去了文財園。一天的暑氣還沒落下,公園裡靜悄悄的。我悠閒的在花叢石徑中漫著步,不大一會兒,天竟陰沉了下來,不一時,竟撲簌簌的下了一場急雨,我忙跑到一個小亭子裡避雨,

我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下,一個大約十來歲的小女孩急匆匆的跑過來,甩了一下溼漉漉的頭髮,對著我甜甜的一笑,坐在我旁邊,不停地四處張望;我隨意的打量了一下她,見她上身穿著一件櫻花粉的青蛙印花T恤,下著一條卡其色荷葉邊休閒褲,綁著可愛的雙馬尾,眼睛撲閃撲閃的,透著靈動聰穎。

我問她:“你怎麼一個人在公園裡呢?”

“我在等我的媽媽。她去給人看病了。”

“哦,你媽媽是醫生啊。”

“我媽媽是心理諮詢師,她可厲害了,經常幫人催眠,還能看前世呢。”

“是嗎,那她真是太厲害了,我這段時間心情不好,很抑鬱,能不能讓你的媽媽幫我看看?”我笑著問道。

“叔叔你需要幫助嗎,我也會看呢。”她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我,眼睛裡盈盈充滿笑意。

“真的嗎,你都會什麼,要不,幫我看看前世,我挺好奇我前世是什麼?”我掩住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

“好的,叔叔,那你看著我的眼睛,要專注一點哦。然後聽我的指示。”

我盯著她的眼睛,又大又黑的眼睛,好像兩顆黑葡萄,閃亮閃亮的。細細的眉毛,好像兩個小月亮,彎彎的。

看了一會,我突然感覺她的眼睛變得深遂起來,兩個黑色的眸子,彷彿在攝取人的靈魂,我打了個愣怔,感覺我的眼皮有點沉重。

“有點累了嗎,累了就請把眼睛閉上。”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莫名的順從著這個聲音,把眼睛合上。

“現在開始,你發現你的內心變得很平靜,好像你已經進入另外一個奇妙的世界,遠離了世俗,你只會聽到我的聲音,其他外界的雜音都不會干擾你。甚至,如果你聽到突然傳來的噪音,你不但不會被幹擾,反而會進入更深、更舒服的催眠狀態……”

我閉著眼睛,內心聆聽著這魔性般的聲音,漸漸的感覺意識恍恍惚惚的,像在夢中,但是我知道我沒在做夢,我在緊緊跟隨著那個空幻的聲音,它在引導著我一步步走進神秘離奇的時光通道。

我突然看到一個小道士,正從一座道觀裡出來,那個道觀,座落在山嵐深濃的山頂上,金碧輝煌的琉璃瓦,硃紅色的牆,巍峨的門樓莊嚴肅穆。上書“雲間觀”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門上雕刻著精美的神仙、花卉圖案,富麗堂皇。

我明白,那個小道士就是前世的我。漸漸的,小道士和我合為一體,我邁步走下長長的臺階,來到一條河邊,那條河,蜿蜒曲折,緩緩地向前流著,沿河兩岸,明清風格的建築群、透著古風古韻。

我站在河邊,眺望前方,忽然從河的上游漂過來一個人形的東西,我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溺水而亡的人,我趕忙跳到河裡,把那個人撈上岸。原來是一名年輕的女子,一頭青絲黑髮,頭上梳一盤龍鬏兒,鬢旁插著許多珠翠,耳墜八寶金環,身穿玫瑰紫的長衫,下穿蔥綠裙兒,穿-雙大紅繡鞋,伸著一雙玉手,十指尖尖。

我檢查了她的狀況,見她臉色蒼白,兩眼緊閉,早已沒了呼吸。我心中嘆息不已,為這一個過早夭折的女子唸了三卷《超度亡靈經》:

遠觀天上星和月,近看人間水與山;

青山綠水依然在,人死一去不回來。

嘆君一去別泥城,黃泉路上好傷心;

獨自行來誰做伴,慈光接引上天庭。

……

正自誦經禱告,忽見水光瀲灩,波紋潾潾,內心忽地一動,道家有真言,可咒凡水為暗水,送入溺死之人口中,可令死人再生。只是這樣有個缺點,被暗水復活的人,需要連續三世都要用暗水續命,如果找不到暗水滋養,其思想就會越來越混沌,記憶也會慢慢退化,最終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我又憶起師父當初講到,暗水是一種自上古時期就存在的神秘物質,這種物質介於生物和非生物之間,似乎具有自我意識,但似乎又沒有。這點目前還無法斷定。它的形態和水差不多。平時也隱身於大自然的水之中,或者江河湖泊,池塘溪流,大洋大海,或者雨水之中。被暗水復活的人有一個顯著的標誌,就是頭髮一到陰雨天,總是溼漉漉的,且將來轉生後,也會保持這一個特性。

我思憶著師父教的方法,快速的結著招魂手印,吟唱著咒語:

一灑甘露水,如熱得清涼

二灑法界水,魂神生大羅

三灑慈悲水,元神複合體

剎那間,就感覺四方水之元素精華彙集於我的手心中,聚而成為一顆藍色水珠。我輕輕撥開那女屍的嘴唇,把那顆藍色水珠流入。

水珠一進入女屍嘴巴,她的形貌就開始發生變化,生命的氣息慢慢的在她身上恢復。從嘴巴開始,像水中的波紋一樣向外擴散。只是她的眼睛還是緊緊閉著,彷彿在熟睡一般。

忽聽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睜眼”。

我迅疾睜開眼睛,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短裙的女子正站在我面前,笑盈盈的看著我。她的左手拿著一個透明文件袋,裡面有一疊資料,我看到有一本書的名字叫《催眠誘導與間接暗示》。

我疑惑道:“你是?”

“我是娜娜的媽媽,剛才我過來時,看到她好像要對你催眠,我就幫她引導了一下,小孩子鬧著玩的,你別見怪。”

“哦,這個小朋友叫娜娜啊,剛才她的催眠手法可真專業,我一會不到就被催眠了,感覺被催眠到一個遙遠的前世,看到了一些神奇的畫面,現在我的滿腦子都還是水呢。”

白衣女子一邊聽著我講話,一邊用手把長長的頭髮挽起,把頭髮上的雨水擠幹,又把頭髮捋順,輕輕的甩了甩。我看著女子那青絲長髮,溼漉漉的樣子,眼睛不由得發直,手指著女子語無倫次道:

“你……你……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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