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就已離開家到了外地上學，那時離家很遠，需要住宿，所以每次放假回家，不免要過很長時間。

有時能感覺到，每次放假回家的時候，回老家去看望爺爺奶奶時，像是隔了一層薄薄的幕紗，和老人之間的談話，像是一問一答，我們各自在心裡，默默的揣測著下一句該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變，那種不自然感。

不僅對於我，姐姐也是這樣，我曾想起父親在我姐姐即將出嫁的那些年裡，在我們看來，她應該學會懂事，應該學會在合適的時間裡，給自己家中長輩，打個電話，為此，我的姐姐，和我父親也和我姐夫發生過許多爭執。

她不知道說些什麼，電話裡的爺爺奶奶似乎也明白，是為了打電話而打電話。

她和我一樣，對爺爺奶奶居住的老家，像是一個符號，我們能明白其意義，卻找不了一種情感上的歸宿，也可以說，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情融入其中。

我想起自己曾讀到詩人蒼白的一首詩，他在這首詩裡，寫起了自己與爺爺的故事。

中萬爺爺

——蒼白

我與祖輩沒有承歡膝下的故事

　　奶奶從未見過

　　她在我父親的童年去世

　　爺爺是個瞎子

　　穿身黑棉襖

　　杵根木頭

　　每日獨坐於幽黑小屋中

　　家裡做了好吃的菜

　　豆腐或豬肉

……

媽媽說他曾表達期望

　　盼我多讀兩年書

　　如今我在城市與歲月間流徙

　　從不因孤寂而倍感哀傷

　　中萬爺爺擁有真的孤寂

　　連死亡都靜悄悄的

蒼白的這首詩，寫得很安靜，一場悠長的往事，在詩人心裡深深不能忘，他像是在講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在這場平靜的敘說中，將詩人的情感緩緩而出。

爺爺是個瞎子，每日獨坐在幽黑的小屋裡，沒有人陪伴，一整天都待在那安靜到令人發慌的小屋中。

人一變老，最害怕的是孤獨，身邊的朋友、愛人都漸漸離去，看著一個個親密的人逐漸消失，說話的人越來越少，老人的孤獨，詩人也能感受到。

就像詩人所說，我在城市與歲月間流徙，從不因孤寂而倍感哀傷，可是中萬爺爺，連死的時候，都是靜悄悄的，這在詩人心中，留下了太多為老人的孤寂而感到的悲涼。

他的這種情感，在詩人黃銳的一首詩中，也曾有所流露，他的那首詩的名字叫作——《爺爺的小紅花》

爺爺的小紅花

——黃銳

那時我在唸初中

回家路上必經的是爺爺家

這個愛孫子的慈祥老人

最喜歡做的一件事

就是在窗上掛一朵不知從哪弄來的

破舊的小紅花

那是我們之間的暗號

……

再後來，爺爺等不及我考上大學就走了

奶奶也搬離了那座傷心的房子

只是小紅花，深深掉入了我的眼底

……

我和愛人經過那棟老房子

我告訴她那曾是爺爺住的地方

我告訴她那面目全非的窗子上

曾掛著一朵破舊的小紅花

小紅花不僅僅是我和爺爺之間的情感見證，同樣它也象徵著，那段美好的回憶。

詩人從那一朵小紅花中，喚醒了過去爺爺在的時候的美好回憶。

像詩人所說，那朵破舊的小紅花，是我們之間的暗號。

那個暗號，是代表著爺爺奶奶期待孩子來去看望。

後來，詩人繼續用一種極為感觸的文字，寫下了爺爺的身體越來越糟糕，終於一天，他突然離開，那朵小紅花，也深深掉入他的眼底，觸動著他的內心。

多年以後，當詩人和愛人重歸故鄉，往事已面目全非，當他對著妻子，指了指那座老屋，順著窗戶，那朵多年以前的小紅花仍在，它破舊了許多，詩人不禁有些恍惚，他彷彿聽到，爺爺叫他過去吃飯的聲音。小紅花，小紅花，我的爺爺，他已離開人間。

這兩首詩，都是詩人寫下關於爺爺曾留給詩人的印象與記憶，惹起了我的內心許多心事，每每讀起來，都讓我為之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