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車工業最發達的國家,美國很早就把建設覆蓋全國的高速公路網路提上了日程。經過十幾年的醞釀和各方博弈,1956年,美國通過了《聯邦高速公路資金補助法案》,在全美範圍內掀起了興建高速公路的熱潮。根據美國聯邦公路局的資料,截止到2011年,美國已經建成超過16.4萬英里(約26.4萬公里)的高速公路。六十多年過去,曾經為無數人帶來便利的高速公路已經有很多面臨嚴重的老化問題,亟需大規模養護。但這看似理所當然的事卻遇到一個尷尬的問題,養護費用從哪裡出?
很多中國人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國家修路,怎麼會沒錢維護?其實這和兩國採取的不同修路籌款方式有關,稍加對比,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眾所周知,中國公路網建設採取的是“貸款修路,收費還貸”的模式。由縣級以上政府作為投資主體、採用政府收取車輛通行費等方式償還債務去建設收費公路,主要包括高速公路和收費一級公路等。交通部資料顯示,截至2014年底,中國公路網中有超過98%的高速公路、61%的一級公路和42%的二級公路,都是依靠收費公路政策建成的。所以公路的養護費用,自然也是從收費中出,不存在沒錢養護的問題。
而美國《聯邦高速公路資金補助法案》提出的建設資金出資方式為,聯邦支付90%,州級政府支付10%。1956年開始,美國徵收的燃油稅不再進入聯邦政府的大金庫,而是專款專用,用於修理,管理和維護州級高速公路。因而1956年後建成的高速禁止在此高速路網上收費,此前已建成高速公路可繼續收費。免費公路用著是挺爽,但是問題也來了,公路網建設不是一勞永逸的,後續養護怎麼辦?隨著時間的推移,美國免費高速公路過多的免費里程帶來了越來越嚴重的養護問題。
▲1955年1月,美國收費高速公路示意圖
不要小看這個費用,對於美國各州政府來說,修路的錢是個很頭疼的問題,國會甚至以此為手段來強制各州通過一些不那麼受歡迎的法案。比如1984年國會通過了《全國最低飲酒年齡法案》,該法案將最低飲酒年齡限定為21歲。一般來說,國會通過的這個法案對各州是沒有約束力的,但國會將這個法案附在《聯邦高速公路資金補助法案》之下,規定如果某個州未將飲酒年齡限制在21歲以上,那麼該州在建造高速公路時,獲取的聯邦資金補助將削減10%。此後,各州紛紛立法將飲酒年齡限制提高到21歲。不難看出,高速路的修建和維護,在美國確實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不滿21歲合法飲酒年齡的大有人在
沒有辦法,為了解決高速路的養護問題,各個州政府可以說各顯神通。一些不重要的城市路段被直接拆除,波士頓拆除了93號州際公路的部分路段,作為城市改造計劃的一部分,還打算將部分高速公路置於地下,並建造超過45座公園和公共廣場。紐黑文市則打算將拆除高速公路騰出來的部分地塊用於興建居民區、商鋪和寫字樓,使市區更顯活力。已經拆了的和計劃在拆的,可以說到處都是。
這並不是賓州第一次引外國投資者的錢修高速,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美國方面承認這個專案涉及的投資資金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有去無回的,當然大多數人投資人可能更在乎那張綠卡。網上資訊顯示2018年該專案已完工,等於說上百名中國投資者應該都拿到了綠卡。
當然,這些方法只能解一時困境,真正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還是得考慮穩定的資金來源。尤其是現在很多汽車都是燃氣動力和油電混合型動力發動機,僅僅燃油稅越發不能滿足龐大費用支出了。美國也一直在探索收費公路的建設,在公路維護費用有所出和不過度增加居民負擔之間尋找平衡。
1991年《地面綜合交通運輸公平法案》通過,開放了非聯邦援助州際公路收費,允許現有的道路和橋樑在重建後收費。1998年《21世紀運輸公平法案》,2005年《安全、負責、靈活、高效公平運輸法案》允許對高佔用車輛(HOV)進行收費,建立了數量有限的州際系統路線收費的試點專案,並允許根據交通狀況(稱為擁堵定價)有限地使用收費。2012年,《21世紀前進法案》通過,進一步對資金機構進行了調整,鼓勵HOV車道通行費和擁堵收費,允許新建州際公路或延伸線收費。
▲2014年美國各州收費高速公路里程示意圖
目前美國收費公路約有8000公里,約佔全國公路的1%,聯邦州際公路的10%。美國收費公路的特點是:等級高、里程少,管理和服務水平高,形成了一套有關建設、管理、經營收費公路的法規和和制度。
在新技術的應用上也十分及時。紐約州1997年底開始逐步推廣不停車電子收費系統E-ZPASS,無需停車,通過收費亭的車速限制為10-20千米,採用儲值IC卡的電子自動收費系統。此外美國西部地區通行的是FasTrak,東南部通行的是SunPass,都是和E-ZPASS一樣的自動繳費裝置。如果沒有卡,可以選擇現金繳費,兩種並行。
▲SunPass
然而,美國的高速公路養護資金仍存在不小的缺口,未來錢從哪裡出可以說還是一個未知數。參考世界主流國家,高速公路從免費轉向部分收費應該是一種趨勢。
德國高速公路由國家財政出資建設,原則上是免費的。2005年1月開始,對重量超過12噸的貨車開始收費,因為重量太重的大車,對公路損害程度較大,對環境的汙染也較大,應該承擔一些公路的維護費用及環保成本。
英國的高速公路絕大部分地段都不收費,只有個別橋樑隧道和路段收費。
法國高速公路2005年實現徹底私有化,國有資本全部撤出,十多家特許經營公司成為高速建設維護的主力,目前,法國高速公路近80%路段是收費的。2018年法國鐵路工人大罷工時,曾經開啟高速公路收費卡,以期獲得更多民眾的理解和支援。
在日本,大部分高速公路按里程收費,徵收標準全國統一。有很多優惠方法,比如在高速公路上的行駛里程在100公里至200公里之間的,超出100公里的部分可優惠25%,如果超過200公里,則超過部分可優惠30%。另外,針對安裝了ETC的車輛,各高速公路公司都出臺了按照通行時段和使用頻率給予通行費打折優惠的制度。
而中國,應該尤其能給美國更多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