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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我們又踏上回家的旅程。天氣會很冷,可是我們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跳得熾熱……

只有中國人才懂,為什麼,中國人對回家過年,有如此強大的執念?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又願意顛沛流離?有家的地方沒有工作,有工作的地方沒有家,因此有了聚散離合,有了牽腸掛肚,有了望眼欲穿,有了歸心似箭。

回家是每一個在外打拼人的最大期盼,外出一年了,就是盼望著春節回家,父母一天天老去,平時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陪他們,過年一定要回家陪一陪父母,父母在家等我們等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那個豬年的冬天,那個註定無法被忘記的春節,說起來就好像還在昨天。

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南方雪災、汶川地震、三鹿奶粉事件、國際金融危機、北京奧運、“神七”上天……

那一年的冬天好冷好冷,路面上是厚厚的冰,車輛停在原地都會自己滑走。整個南方的交通幾乎全線癱瘓,已經不能用堵多久堵多長來衡量了,鐵路中斷、高速關閉、航班取消……

回家的人們被困在了路上。

我連續開車24小時,狂奔1000多公里,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京珠高速公路因為大雪關閉,在做好了充分的物質和心理準備後,我決定繞道江西從粵贛、滬瑞高速進湖南,回家過年。

年二十八早上七點半出發,整個上午都很順利,高速公路上車不多,在深圳和惠州加了兩次油,帶的二十升的油桶也加滿了,聽說出了廣東就不好加油了。果然,在臨近江西的和平加油站前車輛排長隊了,休息的車輛幾乎把服務區佔滿了。在車上吃了碗泡麵,休息了片刻,就向江西前進了。

進江西,不用拿卡,免費。再一看前面,也沒什麼車,路又好,比京珠路況好多了,心裡那個高興啊!趕緊的給朋友們發信息:免費的高速暢通無阻。不過心裡還是一面高興一面忐忑著,因為之前有朋友說贛州以北就會堵車了。

果然,剛過贛州一會,車就排成長龍了,兩條行車道加上路肩上全是車,那些車彷彿從天而降,把路塞得滿滿的,車流以時速十公里以下的速度向前挪動著。

此時的高速公路什麼規則也沒有,大車上斜坡直接堵死全部車路,小車在本就擁堵不堪的車流中來回穿梭,這種“見縫插針”的操作直接導致高密度的擦碰事故。小碰撞接大碰撞,一撞了就直接堵在那裡,後面的車更急了,又撞。

路的兩邊全是各種方便食品的包裝袋,可見前些天這裡經歷了多麼嚴重的擁堵,滯留了多少心急如焚的趕路人。又往前“爬行”了一段距離,路邊有指示牌:前方1000米橫市出口。我想,與其在這裡看堵車,不如下高速走省道國道,換個心情看看雪。

好不容易見到了橫市出口,這裡塞得更厲害,路旁擠滿了村民,有的手裡拎著好幾個熱水瓶、有的拎著煮雞蛋泡麵、有的懷裡抱著寫著“汽油”兩字的桶。

下午三點鐘左右,我們從橫市下了高速,按導航的指示走了一段國道後,拐進了鄉間小道,融雪後的土路上全是泥濘,只見前面兩輛小車蹣跚著,彷彿是在水裡遊著的船,完全見不到輪子了。我們的越野車在泥地裡左搖右晃的,不一會,車窗上就全甩滿了泥巴,胖子一邊開車一邊興高采烈地說:平時還得專門去找這樣的地方玩呢,這多好!多過癮!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人笑不出來了。

在爛泥裡無法動彈的小轎車。

一輛大貨車把路擋住了,在它前面的大貨車正在奮力向一個斜坡衝擊,但每次快到坡頂時就又滑了下來,如此反覆。在等了一個多小時後,我問他們能否讓個道讓我們先過,但他們說正在花錢找人鋪路,不肯讓。

過了一會兒,只見十幾個村民,有的扛著鋤頭,有的扛著鐵鏟,有的抱著蘆葦過去了。終於,等他們鋪好了路,村民們在後面推著,兩輛大貨車都翻過了小土坡。當時真是替他們捏了一把汗,萬一大貨車再往後滑,推車人的後果不堪設想。

天漸漸黑了,停電的小山村一片黑寂,拿了錢的村民們也一轟而散了,我們跟在兩輛大貨車後面慢慢向前開著。又過了有半個鍾吧,前面的大貨車陷在泥裡走不動了,剛好它旁邊有一塊空地可以超車,後面的大貨車便從它邊上超過去,我們在後面緊跟著,沒想到,大貨車剛超過去就翻倒在爛泥裡。唉,可憐的傢伙,等有吊車去救他,估計得春節以後了!

終於又走到了國道上,但由於導航不負責任,走反了路也不吭聲提醒,害得我們又浪費了近一個小時。

不知什麼時候,天開始下雨了,在比較順暢的走了一段路後,只見前面異常熱鬧和擁擠,原來我們走到了國道與高速交界的一個路口,警察和一些搞不清是什麼身份的人在指揮著車輛,我們稀裡糊塗的又被趕上了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上塞滿了車,這時我聞到一股類似消毒水的味道,還沒等明白是怎麼回事呢,車死火了,怎麼打也打不著!

幾乎在我們的車熄火的同時,前面的路也完全塞死了,所有車都一動不動地在路上停著,所有車都把燈關掉了,沒有任何人吵鬧喧譁,塞滿了車的高速公路上一片黑暗和寂靜,只是在用手機的時候就會發現,網路異常忙碌,電話很難打通,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忙著和家人朋友聯絡。

旁邊車的司機說應該是電瓶沒電了,與其在這塞著,不如走到國道旁的修理廠去買個電瓶來換上。

這時候的時間是晚上十點,這個地方叫巾石,這個高速路口叫遂川,也就是說,我們折騰了七個小時,不過是向前走了短短的十七公里。

在車後放置好三角板後,我從車友變驢友,開始了徒步旅行,半個小時後來到了高速公路入口外的小鎮。找了幾家汽修廠問電瓶價格,二三百一個的電瓶,一開口就是八百,黑暗呀!

突然,車隊開始有動靜了,望著越來越快魚貫而過的車流,老婆在對講機裡呼叫我:“路已經通了,別人不會撞上我們吧?”

黑暗中、遠遠的,一輛警車停在車後,讓我一下子鎮定了許多。拖車把我們的車拖下高速放到了國道旁的一個小修理廠。修理廠只有一個工人,說給300元錢就幫忙把車打著火,他拿了個大電瓶過來搗鼓了一陣子,車子沒反應。他說他不會修車,師傅回家過年去了,說明天早上請城裡的師傅過來修車,讓去他家的旅館住一晚,而他們的所謂旅館沒電沒熱水沒有乾淨被子。

不甘心,我跑到對面的一家修理廠,一師傅正在修理大貨車,他說他是這裡修吉普車的高手,如果他修不好的話這裡就沒人會修了,我心裡一陣激動,總算是有希望了。在等了近一個小時後,師傅修好了大貨車,不過,在看過我的車後他說他平時只修大貨車,越野車他搞不懂,不會修。暈啊!什麼樣的人都有!

雨越下越大,感覺時間無比漫長,我緊緊地抱著寶寶,而寶寶在他的小毛毯、小被子的包裹下,還是冷得簌簌發抖。

但願車沒什麼大問題,能很快修好,但願我們能平安到家!但願所有在路上的人都平安到家!望著一車的過年物質和“糧草”,心想,雖然我們做好了“功課”,食物和各種必需品準備很充足,但絕沒想到真的會用上,真的會在車裡過夜了。

黑暗中一輛車開過來,一位師傅剛從高速公路上修車回來。師傅上車打火,他的徒弟們在車後推,車啟動了!這一下,我們看到了希望:有救了!師傅說是電瓶壞了,說把他車上舊的換給我們,800塊!不講價!換,但換了電瓶後車子還是打不著......

車友丫丫打電話來問情況,他在接到我們的求助電話後,馬上在網上發了求援帖子。當他聽說換了電瓶還是打不著時馬上說,肯定是啟動機出問題了,不要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等了,沒零件白耽誤時間,不如讓他們幫你把車推著了,中途不要熄火就行,到吉安市,天也亮了,再找人幫忙。

我們聽從了他的建議,花100元請修理廠的人幫忙把車推著了。離開時,我看到昏暗的燈光下(修理廠有發電機)坐著六七個人,那些人的麵包車壞了,缺一個零件,要等明天看贛州有沒有,如果沒有,就要從廣州發貨過來了。

導航顯示這裡離吉安還有173公里,此時已是年二十九的凌晨兩點半,在淅瀝瀝的雨中,我們沿著320國道朝吉安前進。

夜晚的路上異常的安靜,我說:“其實這條路的路況很好啊,如果不是這樣的寒冬,這樣的雨夜,而是個晴朗的夏夜,月明星稀的,開著車窗,吹著風,走這樣的夜路也是蠻舒服的!”

顯然,我們現在有的只是緊張的心。

起霧了,越來越濃,能見度越來越低,一團一團的霧到車頭前才散開,讓人漸漸有些迷離起來,而因為有了暖氣車內也溫暖起來了,讓人昏昏欲睡。

我要老婆和我說說話,有什麼笑話呀故事呀講一講,別讓我打瞌睡了。老婆說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什麼故事,不過我記得好多的鬼故事都是發生在這樣的黑夜,下著雨,路上沒有其他人,就你自己在走著,大霧一團一團的,一般霧散的時候你就會見到路邊有人在向你招手,記得啊,不論看見多漂亮的美女都不能停車啊!

路兩旁是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車燈照在路上,可以見到路邊厚厚的積雪,路旁的樹種植的比較密,樹幹下半節都塗著白色的石灰,走在這種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的路上,就彷彿是進了時空隧道。

突然,我緊急剎車,車子橫著停在對向車道上,我說剛剛好危險!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一個環島,差一點撞上了!天!太恐怖了!好在對面沒有來車!我把車停在路邊,小憩了十來分鐘。

走啊走,總算見到前面有燈光,有城市的模樣了。吉安到了!是一個漂亮的城市,而且沒有停電!

年二十九早上七點半,在出門二十四小時,提心吊膽,挨凍受餓之後,我們終於在一個有空調的房間的床上躺下了。比起那些在高速上堵了好多天的人來說,我們真是太幸福了。

在睡了短短的但是非常甜美的兩個鐘頭後,我們感覺好多了,寶寶也歡蹦亂跳的吃東西喝水了。

早上9點半,贛西的蘋果核兄弟打來電話,身在湖南的他聽說我們在吉安,馬上幫我們聯絡了吉安的家丁兄弟前來救援,十點多,我們的越野車被拖進了修理廠。

中午車子就修好了。家丁兄弟不但一直陪著我們修車,還送了江西的特產,請我們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要知道,我們從前一天中午吃了一盒泡麵後,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

經贛粵、滬瑞高速從吉安經新餘、宜春、萍鄉、株洲到長沙一路順利,那一刻覺得空氣都是甜的,因為離家近了。

晚上八點,我們吃到媽媽做的飯菜了。

回家好啊!回到家,就暖和了。

回家的路,有驚無險,大家都說我們運氣好,其實是因為我們有了大家的幫助。

感謝家丁、蘋果核、丫丫、菠蘿菠蘿蜜、老電工等車友的幫助和關心,讓我們在寒冷的雪地裡得以暖洋洋的前行。

路越遠,心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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