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福車展取消，可以拿“合同到期”說事兒，甚至VDA（德國汽車工業協會）還可以指責MF（Messe Frankfurt法蘭克福會展公司）沒能很好地“約束”抗議者。

現在的日內瓦車展，看上去則完全是被迫取消。北京時間2月28日晚上，瑞士政府考慮到新冠影響，禁止了1000人以上的集會。預定3月3日開幕的車展必須要為“員工和公眾健康”做出犧牲。

“黑天鵝”一飛沖天雖然更具說服力，但會展經濟現在都有點王小二過年，和“新冠”沒啥關係。對於車企，參展不再是有利可圖的生意。否則即便遭遇更多抗議者，會展公司也會使出渾身解數。何況，身處鎂光燈和人潮中間的明星，有點負面不是壞事，總好過乏人問津。

現在回望90年代車展的巔峰，不過是迴光返照。大型展會一直沒有找到和數字時代共舞的節奏（CES倒是正當紅）。主機商意興闌珊，五大車展紛紛縮減場館面積。更多的明星、歌舞表演，甚至模特們穿得更少，更像病急亂投醫。

黃金馬車與南瓜

預定好機票又取消的老記們，悵然若失，又鬆了口氣。如果知道前輩參加新車釋出會情形，會感嘆自己沒趕上好時候。

30年前，燙金的紙質請柬，香檳、鵝肝醬、頭等艙，讓一個工薪階層瞬間變成上流社會的一員。當然，奢靡的釋出會之後，這位老記臊眉搭眼地又回到格子間，就像跑丟了水晶鞋的灰姑娘。不過，他可以大筆一揮，在紙媒上吐槽新車一無是處，絲毫不用顧忌東道主之前慷慨的接待。

數字時代，黃金馬車變回南瓜。廉價礦泉水、便當，被丟進經濟艙，在五星級酒店吃著不新鮮的自助餐。釋出會之前，就準備好了稿子，會後填上價格即可。光怪陸離的燈影、長篇大論宣講中間充斥著大詞兒，擦了過多脂粉的明星和牛鬼蛇神的舞蹈，事後都有點形象模糊。

頻繁的各大車展，不是今天才令人疲於奔命。早在10年前，它就踏上漫長但無法遏制的下坡路。

2015年之後，大多數車展參展人數一路下滑，已是積重難返的明證。廠商先是不服輸，在佈景上砸錢，堆大場面，請明星。實際上，明星對快消品和時尚用品的帶貨能力，遠超過耐用消費品（譬如車、房）。因為後者很難激情消費。

發現明星帶流量的作用不如想象之後，把頭抓禿了的廣告策劃們開始暴走。

一說年輕化，就邀年輕偶像做代言；一說運動，就拉體育明星站臺；一說豪華行政，就找個鬍子拉碴的老外男模穿私定、托腮做沉思狀。可不可以不這麼形而上？

轉換場景，上天入地。找野地、請網紅，咖位不夠數量湊。甚至喪心病狂到請了上百網紅現場直播新車釋出。當她們掏出七八十面鏡子補妝的場面，大致相當於阿基米德號召希臘群眾，用銅鏡聚焦羅馬艦隊一樣。 不是對面檣櫓灰飛煙滅，就是主機廠的信心迤邐拖行，一路向西。

古老的遊戲

發展到2019年，全球汽車市場萎縮。主機商一方面在新技術投資上一擲千金，頻繁試錯，一方面在運營上給皮帶打眼過苦日子，大刀砍向企宣預算。這導致了以前沒見過的奇景：日韓車企不去法蘭克福捧場，歐企不買東京車展的帳（當然永遠有異類），然後大家一致嫌棄底特律，最後奮勇撲向拉斯維加斯。

並非車企們有洲際門戶之見，而是因為車展的費效比日趨低落。科技企業探求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下一個風口，可能是萬物互聯。車聯網是IoT的一個重要場景分支。

它意味著資訊分發的快速和分散，每個潛在受眾，可以不受身處的地理環境和時間制約，方便地獲得資訊。其背後是資訊推送技術，即依據數字腳印描摹每一個受眾的習慣和喜好，為其量身打造資訊。這不是未來，而是現實。只不過我們眼前仍然花團錦簇的物理世界，暫時掩蓋了資訊定向投送的威力。

車展內使用的演示科技成色，無法改變遊戲規則的古舊。無論風口如何，對人山人海、紅旗招展的會展模式，似乎又是一次重擊。

400多年前的德國劍術大師米夏爾·亨特，建議領主某公爵在決鬥中使用燧發手槍作為副武器。他的理由是“大人，時代變了”。這句話，對於日內瓦車展的主辦方來說，可能仍具有啟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