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稱，他想對日產目前的管理團隊說，“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但他稱自己當時將日產經營的很好，但直到他離開後，一切才開始分崩離析。

據歐洲汽車新聞網報道，雷諾日產聯盟前董事長卡洛斯·戈恩從日本棄保潛逃到黎巴嫩貝魯特後，再次接受了採訪。他對那些認為他應該為日產目前的業績困境負責任的批評人士表示不滿。

戈恩稱，他想對日產目前的管理團隊說，“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但他稱自己當時將日產經營的很好，但直到他離開後，一切才開始分崩離析。

“把日產的困難歸咎於我，說我太有野心？這太荒謬了，”現年66歲的戈恩在黎巴嫩首都的家中通過視訊接受獨家採訪時說。“我對日產的抱負和對該公司的參與，是日產業務復興的基礎。”

戈恩稱，他的被捕打開了雷諾和日產內部“右翼”勢力的閘門，這些勢力攪亂了整個聯盟。

戈恩在接受採訪時，還抨擊了雷諾的最大股東法國政府，稱其無意中加劇了聯盟夥伴之間的緊張關係。

不過，戈恩稱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重建自己的聲譽。2018年11月，戈恩在東京羽田機場遭日本警方拘捕。在此後的司法程式中，他面臨4項在日產汽車的嚴重指控，其中包括瞞報收入（2010-2014財年）、瞞報外匯交易、挪用公款（18.5億日元）以作私用，以及向其控制的公司轉移屬於日產汽車的資金（500萬美元）。對於上述指控，戈恩始終持全盤否認的態度。

去年12月30日，保釋中的戈恩離開日本神祕逃往黎巴嫩。黎巴嫩是戈恩童年時代度過的地方。

戈恩說：“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是那些欺騙和撒謊的人逍遙法外。我只是想確保每個人都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這也是他們對我和我的家人所做的事情的責任，這是肯定的。”

“互相抹黑”

戈恩否認對所有針對他的指控，一直堅稱自己無罪。在2月28日的採訪中，這位隕落的汽車大亨煞費苦心地反駁了自他被捕以來廣為流傳的一種不討好的說法，即戈恩應該為自他離職以來侵蝕聯盟的利潤和銷售大幅下滑承擔大部分責任。

有人認為，戈恩在任職時對日產全球管理團隊施加了太大壓力，以至於無法實現過於雄心勃勃的銷量和市場份額目標，而這是以犧牲可持續的盈利能力為代價的。

日產高層稱，這破壞了日產的長期品牌形象、其汽車的剩餘價值和製造商的定價權。他的批評者認為，這些後果為日產的垮臺和重新定位埋下了伏筆，而此時距戈恩被迫離職已有一年多的時間。

確切的說，一些人認為，在戈恩掌舵日產的後八年時間中，他不懈地推動了日產銷量的持續增長，但在設定的激進目標下，該公司一直依靠大幅折扣以擴大市場份額，忽視了利潤率。2017年是戈恩擔任日產執行長的最後一年。

戈恩親手挑選的繼任者、日產汽車前執行長西川廣人（Hiroto Saikawa）率先敲響了這一警鐘。2018年，西川廣人最終調整了公司的激勵策略，但銷售量仍然出現了不可挽回的暴跌，日產也因此積壓了大量新車庫存。

目前，日產新任CEO內田誠（Makoto Uchida）也認為過去的戰略過於激進。就連讓·多米尼克•塞納德（Jean-Dominique Senard））和三菱汽車董事長益子修（Osamu Masuko）也加入了對戈恩的指責陣營，他們表示，在戈恩領導下進行了多年的過度擴張之後，有必要進行大規模的聯盟重組。

內田誠在去年12月1日上任後不久的首次新聞釋出會上說：“我們試圖達到過高的目標，結果導致我們的業績迅速下滑。”“我們必須設定具有挑戰性、但可以實現和可以理解的目標。”

益子修已開始引導三菱汽車走上不同於戈恩時代設定的發展方向，他將推動三菱汽車的新商業戰略被稱為“小而美”。

戈恩則認為，目前雷諾日產三菱聯聯盟面臨的困境是領導失敗的結果。“要實現業績復興，管理層必須有對公司負責的心態。他們不能責怪X、Y或Z。“結果是可以預測的。我敢保證，在未來的年月裡，情況會變得更糟。”

現在，有一點是業內都同意的，那就是戈恩親手打造的行業領先的汽車帝國聯盟正處在一個傷痕累累的世界中。聯盟中的三家汽車製造商都受到虧損、銷售下滑和重組成本的拖累。

日產汽車在2019年第三財季，淨虧損261億日元。這是該公司自2009年4月至6月以來首次出現季度淨虧損。2019財年前三個（3-12月）財季，淨利潤為393億日元，相比去年3167億日元暴跌87.6%。

2019年1-12月全年，日產汽車全球銷量為518萬臺，同比跌8.4%，除日本市場銷量增長5.5%以外，在全球主要市場皆遭遇下滑。

而雷諾2019年歸屬於母公司的淨利潤為-1.41億歐元。這是該公司10年來首次出現虧損。日產汽車不斷惡化的業績對雷諾業績的貢獻從2018年的15.1億歐元暴跌至2.42億歐元，銳減84%。為此，雷諾汽車大幅削減了年度股息。

聯盟中最小的合作伙伴，三菱汽車也在劫難逃。該公司2019年第三財季度業績意外出現營業虧損，創下3年多來最糟糕的季度業績。去年10-12月的第三財季，三菱汽車淨虧損144億日元，營業虧損66億日元。

“問題的起點”

到目前為止，雷諾日產三菱聯盟也沒有確定何時一切開始每況愈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戈恩被捕後，日產的業績一落千丈。2019財年第一財季（3-6月）日產全球銷量為123萬輛，同比減少6.0%；銷售額同比減少12.7%；淨利潤僅64億日元，同比下跌94.5%；而第二季度狀況持續惡化，全球銷量下降7.5%至127萬輛，同期的營業利潤為300億日元（約合2.75億美元），較去年同期的1012億日元暴跌了70%。

當時，日產前執行長的西川廣人啟動了一項緊急重組計劃，在全球範圍內裁員1.25萬人，約佔全球員工總數的9%，希望在2023年3月31日前完成。同時，該公司還計劃對產品線進行精簡，涉及無限、日產和達特桑三個品牌共60款車型。

但糟糕的情況似乎出現的時間要早得多。一切補救都顯得螳臂當車。在今年1月的新聞釋出會上，戈恩批評了日產和日本的法律制度。

2016年，戈恩極力推動實現他制定的Power 88商業計劃的崇高目標，該計劃將於2017年3月31日前完成。其目標是達到8%的營業利潤率，並佔領8%的全球市場份額。

然而，這兩個目標日產都沒有實現，但它很快實現了另一個最高目標：獲得10%的美國市場份額，比預期還提高了3個多百分點。

2017年，Power 88商業計劃年度結束，日產和無限在美國共計售出了160萬臺汽車，這一資料較2011年增長了53%，也讓日產在美國的市場份額增加至了9.2%。然而，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逐漸開始蠶食日產的利潤。

在戈恩擔任日產執行長的最後一個季度，即2016年7月至9月期間，日產的營業利潤下降了19%，淨利潤下降了16%。

僅在這一季度，日產就為美國的激勵措施投入了3.751億美元，大大抵消了收入的增長。儘管補貼投入巨大，但美國的交易量仍然下降了0.3%。作為日產傳統的現金來源，北美地區的營業利潤下降了37%。

Autotrader執行分析師米歇爾·克雷布斯（Michelle Krebs）稱，“日產的問題始於美國，當時戈恩和他的助手稱，日產將佔據10%的市場份額。”“但為了做到這一點，公司不得不做一些確實不健康的事情，比如激勵措施和批量銷售。”

“業績每況愈下”

從那時起，日產的業績問題越來越嚴重。從2016年底開始，西川廣人與戈恩分享了聯合CEO的頭銜，並於2017年4月成為唯一的CEO。他試圖扭轉利潤減少的激勵措施和批量銷售的趨勢。但西川廣人最初鉅額削減補貼，導致銷量急劇下降。從那以後，日產一直在努力尋找合適的平衡點。

在戈恩看來，是西川廣人笨拙地讓一切情況愈加糟糕。“坦率地說，是他造成了日產業績的衰落。”戈恩認為，日產汽車截至2016年的業績“在全球舞臺上被視為日產汽車復興的一大亮點”。

“政府幹預下一切願景被破滅”

雷諾和日產之間破裂的關係讓一些外界人士懷疑，這一聯盟能否繼續存在下去。戈恩表示，他的離職引發了這種猜疑。

他在談到1999年的合作時表示，雷諾和日產的民族主義情緒從一開始就在表面之下醞釀。

雷諾派系認為，作為持有43.4%股份的日產控股股東，這家法國汽車製造商應該通過全面合併來統治其日本合作伙伴。與此同時，日產戈恩稱為“來自日本公司的老男孩”，渴望真正的獨立。

戈恩表示，在其掌管雷諾日產聯盟期間，他能夠發號施令，維持和平。“我在這兩個極端公司之間保持了19年的平衡。從1999年到2018年，你從未聽說過任何衝突，任何問題，因為我是最終的決策者。我樹立了一種對抗極端的合作精神。”

但戈恩也受到了法國政府的擠壓。法國政府本身是雷諾的控股股東，持有該公司15%的股份，擁有雙重投票權。這樣的投票權讓法國政府對日產擁有了巨大的影響力，而日產在雷諾中則沒有投票權。

法國政府在2015年加劇了雷諾和日產之間的摩擦，當時法國政府為了行使投票權，進行了一場權力博弈。此舉激怒了日產的高管，其中最主要的是西川廣人，其次是戈恩。

戈恩稱，法國政府的干預讓日本政府也加入了這場遊戲。“法國方面的直接干預比日本方面更明顯。日本人蔘與進來是因為法國政府的干預。”“在歷屆法國政府中，我不是最受歡迎的人，因為我從根本上反對政府的任何干預，尤其是在工業領域。”

戈恩還補充說：“總有一天，我會寫一本關於政府對商業，尤其是汽車行業的影響的書。我有很多證據。我認為任何干預都是負面的。他們（法國和日本政府）已經廣泛證明了這一點。”

“自己成了炮灰”

到2018年初，在法國政府的敦促下，戈恩將自己與雷諾的4年合同再次延長。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難題：戈恩必須同意讓雷諾-日產聯盟“不可逆轉”——不管他能想出什麼辦法。

戈恩表示，他這樣做的計劃被誤解了，從而導致了另一場攤牌。他的願景是與雷諾、日產和三菱這三家自主公司建立聯盟，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總部和執行管理委員會。這三家公司將以一隻股票的形式進行交易，然後合併成一家總部位於荷蘭或瑞士的控股公司。

戈恩表示，該控股公司將有一個獨立的董事會，可能由10名董事組成，他們是由合作汽車製造商的前董事會提名的。法國政府將會出售股份，到他任期結束時，戈恩將會在金色的夕陽中離去，而不是現在的一敗塗地。

“這是一傢俬營的大型跨國公司，”戈恩在談到這一願景時表示。“這就是我希望在2022年看到的情況，同時新董事會已經確定了接替我的人。”

然而，這一願景給日產內部的一些高層敲響了警鐘。他們認為，擬議中的控股公司不過是一次祕密收購。根據戈恩的說法，這激發了一場公司政變，最終以他的被捕和四項金融不當行為的指控而告終。

“我被夾在了中間，”戈恩這樣評價法國和日本的立場。“老傢伙們說，‘好吧，擺脫這個噩夢的唯一辦法就是除掉這個傢伙。如果你除掉他，我們就收回日產的自主權。’坦率地說，他們就是這麼做的。”

“伸張正義”

就日產汽車而言，該公司曾多次表示，戈恩被捕純粹是因為他自己的財務不當行為。今年1月，這家汽車製造商向東京證券交易所（提交了一份涉嫌不當行為的詳細報告。

今年2月，日產對戈恩提起訴訟，要求獲得9260萬美元的賠償，以彌補戈恩因不當行為和欺詐造成的損失。

在起訴書中，日產汽車的前兩項指控是戈恩在日產任職期間未披露逾8，000萬美元的遞延薪酬。另外兩項指控是違反信託指控，指控戈恩為個人利益挪用公司資金。

在戈恩逃離日本後，日產曾表示：“通過嚴謹的內部調查發現了戈恩的數項不當行為。公司認定戈恩不適合擔任高管，並解除了他在公司內的一切職務。內部調查發現，戈恩的各種不當行為後果嚴重，具有無可辯駁的證據，包括虛報薪酬和挪用公款。”

戈恩否認了所有指控，但他可能永遠不會再站在日本法庭上回應這些指控。他稱，自己棄保潛逃到黎巴嫩，是擔心自己在日本永遠得不到公正的審判。

戈恩說，“對我的一切指控都是虛假的，我離開日本是因為我想要正義。這是重建我聲譽的唯一途徑。如果我在日本實現不了，我會在其他地方實現。”（李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