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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滇西北之行,從雪山深谷走向小橋流水,縱橫幾百公里,乘車,徒步,嚥下因高原反應而從牙齦冒出的血爬上松贊林寺,用登山杖的頂端試探著尋找下一個落腳點而避免跌落從冰湖回程的深淵,又拽著車門(安全帶早已壞掉)一路顛簸跌撞地倉皇離開深居世外的雨崩村。這條線路不太常見卻也不算稀有,一路上,我時時感到自己與他們的軌跡相遇,或短暫相交,或一路重合,或牽絆糾纏。有的安守天命永居於此,有的則像我一樣揹負著行囊匆匆來到,又懷揣著什麼急急離開。他們,牠們,還有祂。佛陀的足跡,從遙遠的西極之地一路走來,翻過高山,步下平原,沿著大河的方向,飄然走向更浩渺的大海。從迪慶到麗江到大理,從藏族到納西再到白族,從白塔、經幡、瑪尼堆到秀骨清像的佛菩薩和充滿禪意的寺院風貌,你能清晰地感覺到佛教逐漸中原化的過程。香格里拉的噶丹松贊林寺帶有藏傳佛教建築的典型特徵——建於高山之上,金碧輝煌,在晴空之下甚是耀眼奪目。寺內珍品眾多,吸引了我注意的是那些壁畫——壁畫中呈現的是藏傳佛教觀念裡的世界,色彩鮮豔,畫風張揚。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眼珠爆出的形象,一個原因是因為在京極夏彥的小說裡瞭解到日本妖怪系統中有一個類似的形象;另一個原因則是我當時高反嚴重,頭顱感覺到嚴重的壓迫感,再爬上147級臺階,更是頭痛欲裂,真的感覺到下一秒眼珠子就要噴射出去,非常恐怖。在藏地,佛陀不僅慈悲,更法力無邊,帶有強烈的令人敬畏的壓迫感——這或許與雪域高原嚴酷的生存環境有關。瞻仰梅里群山時,我們被告知萬不能掌心向下用手指卡瓦格博等神山,而必須是以手心向上、像對人介紹尊者那樣恭敬的姿態。卡瓦格博喜怒無常,卡瓦格博法力無邊,神山與佛都是可敬可怖、可畏可懼的對象,它們背後,是無常的人生和無情的大自然。

而當佛陀走下高原來到溫暖的人間,一切便大不一樣了。從麗江到大理,海拔一路降低,氣候漸漸溫暖,Sunny雨露充沛,花草果木都長得茂盛豐盈。蒼山洱海間,大理段氏本就是佛國,因此寺廟多得數不清。那天清晨濛濛細雨,我們沿著蒼山經典的徒步線路,從停車場一路拾級而上,先後來到感通寺,寂照庵,萬佛寺。我們出發得早,加上雨天難行,上山時遇到的遊客並不多。然後我們決定增加難度(從雨崩村出來,膽子肥了)去看看這一側最高處的波羅寺。我們沿著萬佛寺背後的山路一路向上,起先還有石頭路,然後便沒有路,只有人們一腳一腳踩出來的通道,雨天不大好走,但我們很快找出了規律——中間是裸岩,高出兩邊;兩側偶爾有某種植物(還是真菌?看起來有點像在喜洲吃過的樹花)鋪墊,鬆軟舒適;最最不能觸碰的是露出地表的樹根,那些樹根堅硬並且超級滑溜,靜止狀態踩上去也會摔倒……內心摸索著土地的規律,兩耳聽著山雨飄落的聲音,眼前遠處偶爾有松鼠在樹間躥躍的身影,蒼山的松鼠,既肥且大,然而絲毫不影響其輕功卓絕……一步一步攀升直至再次遇到巨大的石階,走上去,白雲松濤皆在腳下,一抬首,波羅寺近在眼前。輕手輕腳邁進大門,剛在廊下坐下,裡面走出來一位義工模樣的大叔,說僧人們出去了,齋飯要近十二點才能供應。我們都說無妨,先坐坐,避避雨也好。波羅寺的歷史渺遠神秘得幾乎不為人知,只剩下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說,這裡沒有大理段氏皇族的加持,沒有高大莊嚴的佛塔,今日也沒有絡繹不絕的遊人和旺盛的香火,只有近三千米高山深處的一處小小院落,雨絲在廊簷下面漫不經心地織成一張網,淅淅瀝瀝;背後是更加巍峨的青山,據說是僧人修行的地方,外人不知道的……我在此時此地忽然感受到了許多,空明,寂滅,隱逸,禪機。這是個奇妙的所在,山下是人間煙火的大理城,幾公里山路踏上去,便已遠離人世,只剩下徹骨的清涼。我想,這正是佛陀的足跡。祂從遙遠的山那邊走來,從西域到中原,從南北亂世到唐宋風華,從高鼻深目到秀骨清像,從致力於外在的征服與威嚴到關注內心的了悟與自由……這是一條向內生長的道路,是一種由對抗到融合、由威懾到包容的頓悟。誠然,它們並不存在時間上的傳承性(若佛教真是由文成公主帶入藏地的,那麼它的產生反而比漢地佛教要晚,如此看來,將它們看做同一宗教的兩種分支、兩種不同形態,似乎更合理)。然而,或許由於筆者本人的認知和思維方式所限,這種向內生長的印象依然揮之不去。或許,是由於我們身處一個註定需要向內生長的時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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