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土土絨

近日，河北石家莊出臺《關於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提出全面落實產假、護理假政策，用人單位對哺乳期女職工按照規定安排哺乳時間。產假期滿，經本人申請，用人單位批准，哺乳期可以休假至嬰兒滿一週歲。

產假可延長至一年，這對於新手媽媽來說本來是一項福利。相關部門出臺這項政策，目的也是為了“促進嬰幼兒健康成長、廣大家庭和諧幸福、經濟社會持續發展”。但是細想一下，卻不免讓人有些擔憂。

任何事情都是有成本的，區別只是在於有些成本很容易看到，有些成本卻很難意識到。以產假為例，其涉及的不光是政府主管部門和家庭兩方面，還有用人單位這個很容易被忽略的主體。女性員工要休產假，對於用人單位來說本來就是一種“負擔”。在此之前，很多企業單位為了“解決”這一難題，想出了種種辦法。比如說，有些女員工比較多的單位要求女員工“排隊”懷孕，一旦“插隊”有可能被辭退；有些單位乾脆在招聘時就規定，女性幾年內不得懷孕……

用人單位之所以對女性生育如此“耿耿於懷”，無非是因為女性生育的一部分成本，實際上是由他們承擔的。從懷孕開始，女員工的工作量就可能開始減少；到了產假期間，更是要有四五個月的時間空檔，必須找人臨時“替補”；產假結束至嬰兒一週歲期間，還有哺乳假在減少新媽媽們的工作時間……現在，產假要延長至一年，就相當於用人單位承擔的這部分成本又增加了。他們能夠接受、配合嗎？

當然，《意見》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對一年產假設定了前置條件“用人單位批准”，並且“請假期間的待遇由雙方協商確定”。不過，這項賦予用人單位的自主權卻可能帶來新的不公。

今年以來，因為疫情的影響，國內經濟受到衝擊。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的生存壓力日益明顯。有資料顯示，中小企業佔國內全部企業數的99%，提供了80%的就業崗位，可以說是就業的主陣地。在這樣的背景下，企業要加大力度自救突圍，很可能就無力提升員工福利，拉長產假時間。那麼，這項福利很可能變為收入原本就較為穩定群體的“專利”，例如公務員、事業單位員工。大部分一線女性員工恐怕很難享受到。這就讓“好工作”顯得更好，“差工作”顯得更差。這樣的局面恐怕並不符合政策制定者的初衷。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此外，就女性本身來說，因為婚育問題在職場受挫的並不少見。針對這一“痛點”，去年2月，人社部等九部門聯合印發《關於進一步規範招聘行為促進婦女就業的通知》，要求用人單位在招聘時不得詢問婚育情況，不得限定性別（國家規定的女職工禁忌勞動範圍等情況除外）或性別優先，不得將妊娠測試作為入職體檢專案，不得將限制生育作為錄用條件，不得差別化地提高對婦女的錄用標準……以此來為女性就業“保駕護航”。

然而，明門檻好拆，暗門檻難防。長達一年的產假，顯然會讓女性在就業市場上的競爭力進一步削減。用人單位在招聘時固然可以表現得一視同仁，但實際上的“男士優先”心理可能成為更長久的偏見。市場經濟之下，用人單位和求職者是雙向選擇的關係，誰也無法強迫企業接受不想要的員工。那麼，女性的職場之路恐怕會更為坎坷。

總之，將產假延長至一年的初衷當然是好的，但如何把好事辦好還得充分考慮到各利益涉及方的現實。現代社會的重要特徵之一，就是生產的社會化和分工的細化。撫育嬰兒目前固然還是以家庭為主，但也不妨大力發展托育行業，增強社會撫育嬰幼兒的能力，適當分擔家庭的負擔。至於產檢要不要延長至一年，不妨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