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服務的第一家公司是非常優秀的世界500強企業，我在那裡從一隻職場小白成長為職業經理人，獲得了個人職務、收入的提升，奠定了未來職業生涯發展的基礎平臺。但在那裡，我也見識到了職場最醜陋的一幕，目睹一群人小丑一般的集體表演，徹底顛覆我的三觀，最終我選擇毅然離開。

那時公司的一把手俊總是個牛人，他出身世家，背景深厚，在我們這個小城市政商兩界橫趟，聽說其夫人也是極其優秀的女強人。俊總在總部人脈很廣，和總裁級的幾位領導都稱兄道弟，前途無量。

俊總是個很複雜的人。一方面他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敏感多疑。他曾出手以職務侵佔一萬元的名義把一個試圖跳槽的中層立案調查，還曾在酒吧和人拎啤酒瓶互毆把人送進去幾個月。

另一方面，俊總也是一個豪爽義氣的人，對跟隨他的人非常照顧，對下屬出手大方，愛才惜才，所以員工們對他還是比較喜歡。但中層們都知道他的手段，對他非常敬畏，成日揣摩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迎合，可謂伴君如伴虎。

同時，俊總還是一個很會享受生活的男人。他衣著考究品味非凡，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喜歡美食和紅酒，喜歡夜總會的熱鬧，喜歡周杰倫的歌，喜歡美麗的姑娘。因為他本人個子不高，所以尤其喜歡高挑漂亮的女孩，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秘密。

雖然俊總很好色，但大傢俬下對他的評價還是不錯的，風流而不下流，完全是看人下菜。他對公司的女同事通常分為三種態度：一種機器人型，在他眼裡沒有性別，只看能不能做事，做好了升職加薪，做不好沒好臉色，我就屬於這類；第二種是蓮花型，漂亮養眼潔身自好，但對他沒興趣，他會以欣賞的眼光遠觀，關鍵時刻會因為印象分予以一些關照；第三種是玫瑰型，是他喜歡的型別且懂得巴結迎合的，他會採摘下來把玩，明裡暗裡給錢，升職加薪自不用說。

有一段時間，由於俊總找了好幾位花瓶秘書，美則美矣，沒法做事，我作為公司公認的筆桿子，於是充當了俊總工作秘書的角色，專門為他撰寫各類報告和檔案，莫名其妙就淪為他的心腹，跟隨他很多次出入娛樂場所，看到見識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毀三觀故事發生。

沒過幾天，這美女被調到某清閒部分當主管，一年後破格提拔為負責人，在公司橫著走了好幾年。此後俊總的娛樂活動一般都是由她來張羅，還找了兩個小姐妹入職公司，只領工資不見人的那種，當然娛樂場合會看到她們出現，也許那才是她們的工作內容。

公司來了個剛大學畢業的妹子，亭亭玉立清純大方，俊總特別關心新員工，把她叫到辦公室親切談了幾次話，隨後也被安排參加了團建活動。包房裡的坐次分兩撥人，像我這種不唱歌不喝酒專業鼓掌捧場做後勤服務的坐邊上，長相出眾能歌善舞又會來事的陪俊總坐在中間。這姑娘很羞澀，死活不肯坐到俊總旁邊去，於是公司的知心大姐們紛紛出馬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苦口婆心勸說，總算將姑娘拉到俊總身邊。當酒喝到微酣時，歌唱到情深處，俊總的手也順勢搭上了姑娘的肩頭。

此後這樣的娛樂又組織了幾次，姑娘也成了公司重點培養的物件，沒過兩年升職為中層，風光無限。後來在公司找了個知根知底的男朋友結婚，據說老公十分體貼，婚後老公經常開車送她到俊總家談工作，兩口子在公司發展得順風順水。

有一次總部某總裁來視察工作，俊總作為總裁的好兄弟，自然要好好招呼，娛樂活動當然又要安排起。辦公室主任張羅了公司一群年輕貌美的姑娘小夥陪同，總裁連連誇獎俊總帶的隊伍充滿活力，綜合素質很高。姑娘們在俊總的授意下，都拿出十二分熱情接待總裁，其中有一個姑娘尤其放得開。俊總唱歌時，她邀請總裁一起翩翩共舞。總裁唱歌后，她一臉崇拜要作歌迷獻花獻酒獻飛吻。玩到面酣耳熱時，她在大家起鬨之下和總裁喝起了交杯酒，最後貼心攙扶總裁盡興而歸。

沒多久，這妹子就調到了魔都，據說職務是總裁秘書，這樣長袖善舞的妹子，也許確實只有上海灘那樣的大舞臺才適合她。後來逢年過節，還常見回家拜見俊總，如今也不知她發展怎樣了。

我在這公司服務了八年，冷眼旁觀這樣的故事經常發生，所有人都覺得很正常。而我從一開始的驚詫反感也到漸漸麻木，某天忽然覺得很厭煩。雖然俊總對我一直比較賞識，但這樣的風氣，卻讓我有格格不入感。於是我選擇了離職，去一家簡單的創業型公司打拼，這些故事遂漸漸成為久遠的記憶，偶爾和老同事聚會時的談資。

我有時候會想，那些姑娘如果沒有走入俊總的酒局，或者如果面對俊總的開出的價碼沒有心動，她們的人生又會怎樣呢？或許會如我一樣，腳踏實地拼搏，用青春和健康換取一個個的機遇。又或許簡簡單單的工作，遇到普普通通的男孩，過平凡快樂的日子。

事實上，她們現在似乎都過得還不錯，年紀輕輕都成為了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站上了更高的起點，有了更大的視野格局，也有了更多更好的發展機遇。至於能力這種東西，只要腦子不笨，遲早都能歷練出來。

只是，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們還會做出當初一樣的選擇嗎？我不知道，也許他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