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學生活在美國中部的密爾沃基市，在一家生產塑膠製品的家族企業中負責併購合作，算是管理層的一員。她的寶寶才14個月大，她在家工作也有14個月了（從待產到疫情期間被迫在家工作）。最近她開始應公司要求回辦公室上班了。對於熱愛工作和社交的她來說，復工沒啥不好，唯一難以適應的是陪孩子的時間驟然減少，打破了一年多來的平衡。她準備跟老闆提彈性上班的事，但心裡又比較忐忑，因為有工廠，大多數工人並沒有像她一樣能在疫情期間一直在家工作，他們已經對此頗有微詞；而且她覺得，老闆的心裡也預設“員工在家工作就是會偷懶”……
隨著疫苗注射在全球的普及，這也許是很多人當前正在面臨的現實“復工”問題。
對遠端的糾結和搖擺
儘管在過去一年中，全球大多數企業都或多或少地擁有了遠端辦公的體驗和經歷。但是，隨著疫情正在得到控制，很多公司的管理者仍然在接受遠端工作（以降低成本、吸引/保留人才）和在辦公室工作的慣性或對變革的抵制之間搖擺和糾結。
摩根大通執行長傑米·戴蒙（Jamie Dimon）在最新的公開講話中表示，遠端辦公實際上是一個不利條件，因為在辦公室工作絕對是無可替代的。
諷刺的是，他認同員工在遠端工作時具有更大的靈活性，並且承認遠端辦公節省了大量資金。實際上，僅在幾周前，他宣佈永久性的遠端工作對於華爾街是現實的，並且至少10％的摩根大通員工將永久採用WFH（work from home）。然而現在戴蒙先生又說他已經厭倦了遠端工作。
Jamie Dimon
其他企業（如德意志銀行），甚至是遠端工作的“優勢”領域——網際網路科技企業（如Netflix，Google）也不例外。
2020年11月，德意志銀行提出了荒謬的建議——對遠端辦公者徵收5％的特權稅，遭到了如潮的批評。在那之後的幾周內，有人猜測該行正在考慮每週2天為其員工提供永久性WFH選項。而該行最終對外公佈的政策是，即使在辦公室開放後，他們也將允許員工每週在家工作3天！
Netflix的執行長Reed Hastings曾堅決反對遠端工作，並說一旦有疫苗，他們就會讓每個人都回到辦公室上班。有意思的是，如果你檢視Netflix的招聘頁面，你會發現很多在招的遠端職位。
甚至曾多次公開表示他們未來將擁抱遠端混合工作模式的Google，最近卻宣佈，從現在起，員工在家工作超過14天都需要事先獲得批准。
知名企業尚且如此，其他無數企業管理者內心的糾結和矛盾可想而知。儘管所有公開的調查資料都指向超過半數（甚至更高比例）的領導者表示未來更傾向於採用遠端與現場辦公混合的工作模式，但具體政策的調整和塵埃落定需要一個過程，沒有一個簡單可行的答案。
拒絕也不是沒道理
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在疫情期間針對上百萬美國人的調查資料，儘管在遠端工作阻力背後可能有技術或安全方面的原因，但主要的障礙是對變革的本能抵抗。超過50％的沒有靈活或遠端工作選項的公司將“長期的公司政策”作為原因。換句話說，他們認為“遠端工作”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臨時措施。
管理人員擔心，如果員工在非正式的地方（如家中或咖啡館）工作，生產力和專注力將降低；同樣，如果員工不在同一地點工作，團隊凝聚力和公司文化可能受到損害。有些領導者甚至認為這樣的無形損失已經超過遠端辦公所節省的現實成本。
許多經理人發現管理遠端工作人員非常困難，他們已經習慣於面對面的管理方式，習慣通過當面的交流來獲取資訊和反饋；習慣透過員工打卡的時間來評估其貢獻……效率低下、溝通不便、管理失效是人們詬病遠端辦公時出現頻率最高的“微詞”。由於缺乏應對的技能，一些管理者選擇不允許進行遠端工作，甚至不提供靈活的時間表。
如果沒有這次疫情，這些人“抗拒”遠端工作的狀態可能還會持續好幾年。疫情讓美國三分之一的勞動力，以及所有“資訊工作者”的一半，都可以在家工作（美國人口普查局的資料）。如今，擁有遠端工作經歷的人數一直在增長，而且這些人中98％都希望可以有選擇地在其餘下的職業生涯中繼續進行遠端工作。
在糾結中前進
疫情為全球遠端工作的趨勢按下了快進鍵，遠端工作得以提前佔據了天秤的另一端，糾結和搖擺也是前進。更多的僱主開始對遠端工作進行嘗試。在Owl Labs進行的一項針對1202名22至65歲全職美國工人的調查中，有24％的受訪者表示，他們可以接受削減10％的薪水以獲取遠端工作的機會，而只有不到五分之一（19％）的受訪者表示，他們不想在將來進行遠端工作。
Ross解釋說：“他最初詢問他是否可以全職在家工作，後來經過協商和妥協，我們最終確定他可以每週三天在家工作。老實說，從僱主的角度來看，讓員工在家工作實際上沒有多少好處。溝通、管理和稽核工作都更加困難。”
The Slumber Yard員工合影
但是他們可以理解WFH給員工帶來的好處。Ross說：“這個員工的家離辦公室比較遠，往返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而且我確實相信在家工作可以幫助提高生產力和效率。但這並不能一概而論，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在辦公室（尤其是開放式辦公室環境）中工作更有可能會分心。”
Ross認為，這項特殊協議能夠達成是因為該員工是“了不起的溝通者”。他認為，總體上看，遠端辦公除了節省辦公室空間外，給僱主帶來的好處仍然非常有限，以至於他們仍然不願普遍地批准此類要求。
然而，研究表明，經過一年多遠端工作的嘗試和體驗，情況已經有所變化，提供遠端工作的選項雖然不是必須的，但實際上會給企業形象以及未來發展潛能加分，尤其是在保留和招聘員工方面。根據上述Owl Labs的調查，與只能在現場辦公的員工相比，有遠端工作機會的員工計劃在未來五年繼續服務於同一企業的可能性要高13％。80％的員工表示，當面臨兩項類似的工作機會時，他們會拒絕不提供靈活工作方式的一方。
對那些在家庭中處於照顧者地位的人，特別是對於有孩子的人，遠端工作或彈性工作制的吸引力更是成倍增長。現在，共有86％的父母希望靈活地工作，而在疫情發生前，這一比例為46％。
事情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在剛剛過去的這個春天，全美線上職位釋出創下新高，超過700萬個職位。重新開張的餐館找不到足夠的人手；大型銀行提供了全新的優厚福利來吸引年輕銀行家們的注意；谷歌、微軟、Facebook、摩根大通和高盛等領先公司正在呼籲人們返回辦公室。
當前的大勢所趨是靈活的混合工作安排。其中包括每週兩三天到辦公室上班，全職遠端工作或全職辦公室工作，豐儉由人。同時研究表明，如果不提供遠端工作或靈活時間表的選項，很大一部分人會辭職並尋找新工作。
因此，如果你想保持遠端工作的可能性，現在是遵從內心主張的完美時機。
以變應變才是正途
去年的大型“實驗”給了我們很多寶貴經驗，也擴大了我們對自身適應能力的認知。人類被迫將數字化轉型程序縮短了三到五年，原來五年規劃中完成的任務，三個月內就搞定了。我們在網際網路上實現了“一切工作如常”。這讓我們發現哪些原來必須的流程不一定是“必須”的；哪些不可或缺的環節需要改進和珍惜……
現在，是時候要求管理層針對是否擁抱遠端工作模式制定相應的政策了，也許是審慎、大膽而艱難的決定，而這是領導者的職責所在。
當然，每家公司都有獨特的文化和商業模式，必須根據自身的價值觀和使命來尋找答案。適用於Twitter或Facebook的有效模型不一定適用於製造業生產公司或戰略服務公司。
IBM 可謂是遠端工作政策的鼻祖，早在 1979 年，IBM 就開始了遠端工作機制的嘗試，並且事實也證明成效顯著，IBM 的遠端工作人員數量也一度激增，到 2009 年，幾乎有 40% 的 IBM 員工採用了遠端工作模式。但是，2017年 5 月，IBM 卻公開取消遠端工作機制，讓數千名遠端工作人員再次回到實體辦公場所……而在2020年11月，IBM前執行長Ginnit Rometty公開表示，即使在疫情之後，遠端工作也將繼續保留下來。
也許擁抱變化，及時適應，審時度勢，因地制宜，不墨守成規才是正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