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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高老莊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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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秋水文瀾原創
《聊齋》中二女鬼侍一夫的《小謝》,是如何雙雙還陽的?
引導語:《聊齋志異》,簡稱《聊齋》,俗名《鬼狐傳》,是中國清代著名小說家蒲松齡創作的短篇小說集。取材自中國古代民間神鬼傳說,經想象成篇,內容大多借神鬼故事,影射社會現實。故事內容渭南姜部郎的宅子裡,有很多鬼魅,經常出來迷惑人,姜部郎一家因此遷走了。留下個僕人看門,死了;連換了好幾個,都死了。姜家只得廢棄了這座宅子。
同村有個書生叫陶三望,一向倜儻不羈,好和妓玩耍,但每次喝完酒就走了。朋友故意讓妓夜晚投到他門上,陶生笑著收留,實際上終夜也不沾染。曾有一次,陶生在姜部郎家住宿,有個丫鬟夜晚私奔了來,他堅決拒絕,始終不亂。姜部郎因此很看重他。陶生家裡貧窮,又死了妻子,幾間草房,酷暑天受不了悶熱,便向姜部郎請求,要借住到他家的廢宅子裡去。部郎因為那座宅子太兇,不同意。陶生便作了一篇《續無鬼論》獻給部郎,還說:“鬼有什麼能為?”部郎因為他執意懇求,便答應了。
陶生到廢宅子裡打掃了廳房,傍晚,把書放下,回去取別的東西;回來一看,書卻沒有了。陶生很奇怪,仰面躺在床上,屏住呼息看有什麼變故。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聽見有腳步聲。陶生斜眼一瞅,見兩個女子從屋裡出來,把丟失的書送還到桌子上。一個約二十歲,另一個約十七八,都很豔麗。兩個女子悄悄地走過來站在床下,相視而笑。陶生一動不動。
那年長的女子翹起一隻腳,踹了下陶生的肚子,年小的那個捂著嘴偷偷地笑起來。陶生覺得心神搖盪,像要控制不住自己,急忙收回雜念,始終不理她們。大女子便走近他,用左手拔他的鬍鬚,右手輕輕地拍他的臉,發出很小的響聲。年小的女子笑得更厲害了。陶生猛然起身,大喝道:“鬼東西竟敢這樣!”兩女子大吃一驚,跑散了。陶生恐怕夜裡被她們擾亂受苦,想搬回去,又怕人說他言而無信,便起來點上燈讀書。只見暗處鬼影恍惚,陶生全然不睬。
快到半夜,陶生點著蠟燭睡下,剛閉眼,覺得有人用根細的東西捅自己的鼻孔,非常癢。大聲打了個噴嚏,聽見暗處隱隱有笑聲。陶生也不說話,假裝睡著了等待著。一會兒,見那個少女拿著根細紙捻,悄悄地摸了過來。陶生突然起身,大聲呵斥,少女飄然竄掉了。睡下後,少女又來捅耳朵,折騰了一夜,沒得安寧,雞叫後,才寂靜無聲了。陶生才大睡了一覺。白天便沒看見和聽見什麼。
太陽落山後,鬼影又恍惚出現。陶生便在夜晚做起飯來,打算一夜不睡,熬到明天早上。那大女子漸漸過來,把胳膊伏到案几上,看陶生讀書;接著伸手把書合上了。陶生惱怒地去抓她,女子卻飄散了。過了會兒,她又過來合上書。陶生便用手按著書讀。
那個少女偷偷地走到他身後,用兩手一下捂住了他的眼睛,轉眼跑開,遠遠地站著嘲笑他。陶生指著她罵道:“小鬼頭!捉住便都殺了!”女子絲毫不怕。陶生便又戲弄說:“男女房中術,我一點不懂,纏我沒用。”兩女子微微一笑,返身走到灶邊,一個劈柴,一個淘米,替陶生做起飯來。
陶生誇獎道:“你們兩人這樣做,不勝過傻蹦亂跳許多嗎?”一會兒,粥做熟了,兩人又爭著拿勺子、筷子、碗放到桌子上。陶生說:“感謝你們伺候,怎麼報答?”女子笑著說:“飯中摻了砒霜、鴆毒了。”陶生說:“我和你們從無怨仇,怎至於給我下毒呢!”吃完,兩女子又給盛上,爭著跑來跑去的侍奉,陶生大樂。以後天天如此,習以為常了。漸漸熟悉後,對坐傾談,陶生問她們姓名。
大女子說:“我叫秋容,姓喬,她是阮家的小謝。”陶生又追問她們的來歷。小謝笑著說:“痴郎!都不敢獻出一次身子,誰要你問門第,想準備嫁娶嗎?”陶生嚴肅地說道:“面對美人,怎會無情!但陰間的鬼氣,人中了必定會死。你們不樂於和我住一起,走就是了;樂於住一起,就要安寧。如果你們不愛我,我何必玷汙兩位美人;如果愛我,你們又何必弄死一個狂生呢?”兩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像都被打動了。從此後,便不很耍弄陶生,但有時還把手伸到陶生懷裡,或者扯下他的褲子扔在地上,陶生也不見怪。
一天,陶生抄書,還沒抄完就出去了。回來後見小謝趴在桌子上,正拿著筆代抄,看見陶生,扔下筆斜瞅著他笑起來。陶生走近一看,雖然字寫得太拙,但行列倒還整齊。便誇獎說:“你還是個很雅的人呢!如果喜歡這個,我可以教你。”說完,把她抱在懷裡,把著手腕教她寫字。秋容從外面進來,見此情景,臉色一下子變了,像是嫉妒。小謝笑著說:“小的時候曾跟父親學寫字。很久不寫了,真像在夢裡。”秋容也不說話。陶生明白她的意思,假裝沒有察覺,也抱起她來,給她支筆說:“我看看你能寫字嗎?”秋容寫了幾個,陶生就站起來說:“秋娘真好筆力!”秋容才高興起來。陶生便折了兩張紙,寫上字,讓她們臨摹,自己在另一個燈下讀書,心中暗喜兩個人都有了事做,再不會搗亂了。
臨摹完,兩女子都站在陶生的桌前,讓他評閱。秋容從沒讀過書,寫的字讓人認不出來。評判完,她自覺不如小謝,臉上現出羞慚的樣子。陶生誇獎勸慰了一番,秋容的臉色才放晴了。兩女子從此後拿陶生當老師侍奉,陶生坐著就替他撓背,躺下就給他按摩大腿,不僅再不敢欺侮,還爭著討好陶生。過了一個月,小謝的字竟然寫得很端正秀氣,陶生偶然誇讚了一句,秋容立即很慚愧。眼淚汪汪,淚珠如線,陶生百般安慰勸解,才作罷。
此後,陶生就教秋容讀書,秋容非常聰明,教一遍,不用再問第二遍,和陶生爭著讀,常常徹夜不眠。小謝又帶了她的弟弟三郎來,拜在陶生門下。三郎約十五六歲,姿容秀美,拿來一支金如意作為送給老師的見面禮。陶生讓他和秋容同學一經,只聽滿屋咿咿呀呀的唸書聲,陶生在這裡設起鬼塾來了。姜部郎聽說後,很高興,按時供給陶生薪水。過了幾個月,秋容和三郎就都能作詩,還經常互相唱和。小謝暗地裡囑咐陶生不要教秋容,陶生答應了;秋容暗地裡囑咐他不要教小謝,陶生也答應了。 一天,陶生要去考試,兩女子涕淚相送。
三郎說:“先生可假託生病不去;不然,恐怕會有不吉利時事。”陶生覺得託病不考太恥辱,還是去了。原來,陶生常以詩詞諷刺時事,得罪了本縣的權貴們,這些人天天想中傷陶生。暗地裡賄賂學使,誣告陶生行為不檢,將他下到了獄中。陶生花費用光,只得向犯人們討飯,自以為活不成了。忽然一人飄飄忽忽地走了進來,原來是秋容,她給陶生送了飯來,面對著陶生悲傷地哽咽道:“三郎擔心你不吉利,現在果然不錯。三郎和我一塊來的,他已去官府申訴了。”說了幾句話,秋容就走了,別的人都看不見她。
第二天,巡撫大人出門,三郎攔路喊冤,巡撫便命帶他走。秋容入獄把這訊息告訴了陶生,然後又返回去探聽,三天沒回來。陶生又愁又餓,度日如年。忽然小謝來了,悽傷得要死,說:“秋容回去時,經過城隍祠,被西廊裡的黑判官強攝了去,逼她作小妾。秋容不屈服,現在也被囚禁起來了。我跑了一百多里路,奔波得十分疲乏,到北郊時。被荊棘刺破了腳心,痛徹骨髓,恐怕不能再來了。”說著,伸出腳來讓陶生看,只見鮮血淋漓,溼透了鞋襪。小謝拿出三兩銀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巡撫提審三郎,問知他和陶生沒一點瓜葛。無故替陶生告狀,要杖打他,三郎撲地而滅。巡撫很驚異,看了看三郎的狀子,情詞悲惻。便提審陶生,問道:“三郎是什麼人?”陶生假裝不知。巡撫醒悟他被冤枉,釋放了他。
陶生回來後,一晚上沒有一個人來。到了深夜,小謝才來了,悽慘地說;“三郎在巡撫衙門被官衙的守護神押到了冥司。閻王因為三郎很義氣,已讓他投生到富貴人家。秋容被囚禁了這麼久,我寫了訴狀投到城隍府,又被壓下,遞不上去,怎麼辦呢?”陶生忿怒地說:“黑老鬼怎敢這樣!明天我去推倒他的塑像,踏為碎泥。再數落城隍之罪,罵他一頓。手下的官吏如此橫暴,難道他在醉夢中嗎!”兩人相對坐著,悲憤不已。不覺四更將盡,秋容忽然飄然來了。陶生和小謝驚喜萬分,急忙詢問。
秋容哭著說:“我為了你,受盡了千辛萬苦!那個黑判官天天拿刀杖逼我,今晚忽然放我回來,說:‘我沒別的意思,原是出於喜愛你。既然不願意,我也不曾玷汙你。煩你告訴陶秋曹,不要責備我。’”陶生聽說,稍微高興了些,想跟她們二人同床,說:“今天我願意為了你們去死!”兩女子悽傷地說:“一向受你開導,現在很知道些道理,怎忍心因為愛你而害死你呢?”執意不肯。三人親熱地抱在一起,感情如同夫妻。兩個女子患難與共,互相嫉妒的念頭早已消散了。
一次,一個道士在路上遇到陶生,看著他說:“你身上有鬼氣。”陶生很驚異,詳細對道士說了。道士說:“這兩個鬼很好,不能辜負了她們。”便畫了兩道符,交給陶生,說:“回去給那兩個鬼,看她們的運氣,如聽到門外有哭女兒的,吞下符立即出屋,先到的可以復活。”陶生道謝,接下符回去給了兩個女子。過了一個多月,果然聽見門外有哭女兒的,兩女子爭相奔出。小謝匆忙之中忘了吞符。見有輛喪車經過,秋容徑直跑過去,進入棺材不見了。小謝進不去,痛哭著返了回來。陶生出去一看,原來是富戶郝家為女兒出殯。
眾人都見一個女子進入棺材不見了,正在驚疑,忽聽棺內有聲音,歇下肩開棺一看,女子已經甦醒。於是,眾人把棺暫時寄放在陶生的書房外面,圍護著。郝某詢問女兒,女子回答說:“我不是你女兒。”就把實情講了一遍。郝某不太相信,想抬她回家。女子不聽,徑直奔入陶生的書房,躺在床上不起來。郝某便認了陶生為女婿走了。陶生走近女子端祥了一下。面貌雖然不一樣,但豔麗不亞於秋容。陶生大喜過望,兩人高興地敘起往事。忽聽有嗚嗚的鬼哭聲,原來是小謝在暗處哭泣。陶生心中非常可憐她,便端著燈過去,寬慰她。小謝哭得衣衫全是淚水,悲痛不已,直到天明才走了。
天亮後,郝某派丫鬟、婆子送來嫁妝,居然和陶生真正成了翁婿了。晚上,陶生和秋容進入洞房,小謝又哭起來。這樣過了六七夜,陶生夫婦都覺悽慘,竟不能同床。陶生十分憂慮,想不出辦法。秋容說:“那個道士,真是仙人。
你再去求他,或許他會同情相救。”陶生認為很對,訪查到那道士住的地方。便去跪在地上哀求。道士極力說:“沒辦法!”陶生哀懇不已。道士笑著說:“痴書生真能纏人!合該和你有緣,我就竭力使出我的法術吧。”於是跟著陶生回到家中,要了一間靜室,閉上門坐著,告誡陶生不要詢問。
過了十幾天,道士不吃也不喝。陶生偷偷地往屋裡瞅了瞅,道士像睡著了一樣。一天早晨起來,有個少女掀開門簾進來,長得明眸浩齒,光豔照人,微笑著說:“奔跑了一夜,累死了!被你糾纏不休,跑到百里之外,才找到一個好軀殼,道人載著一起來了,等看見那人,便交給她。”到黃昏,小謝來了,女子突然迎上去抱住她,頓時合為一體,倒在地上僵死過去。道士從房中出來,拱拱手徑自走了。陶生再拜。送走道士回來,見女子已經甦醒過來,扶她到床上,精神漸漸復原,只是握著腳說腳趾大腿痠疼,幾天後才能起來。
後來,陶生科考得中。有個叫蔡子經的和他同榜,因為有事來拜訪陶生,住了幾天。小謝從鄰居家回來,蔡子經看見她,急忙跑過去跟著細看。小謝側身躲避,心裡暗怒他太輕薄。蔡子經對陶生說:“有件令人非常駭異的事,能告訴你嗎?”陶生詢問,蔡子經回答說:“三年前,我的小妹去世,過了兩夜屍體忽然不見了,到現在我還在疑慮。剛才看見尊夫人,怎麼這樣像我的小妹呢?”陶生笑著說,“我的妻子很醜,怎敢和你妹妹相比?但我們既然是同榜,交情又好,不妨讓她見見你。”於是進入內室,讓小謝穿上原來的葬服出來。蔡子經見了大驚說:“真是我的妹妹!”便哭起來。陶生對他詳細講了事情經過。蔡子經高興地說,“妹子沒死,我要儘快回家,告慰父母。”於是走了。過了幾天,蔡家全家都來了。後來,就像郝家一樣,與陶生來往密切。
異史氏說:“絕色佳人,一個都非常難得,更何況是同時得到了兩個呢?這樣的事,千百年都難得遇到一次,只有不苟且於夜奔婦的正人君子才能遇到。那道士真的是神仙嗎?怎麼他的法術如此神奇?如果有這樣高明的法術,即使是樣貌醜陋的鬼也可以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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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一壺細沙
《聊齋》中二女鬼侍夫《小謝》當中的秋容這個女鬼是透過道士畫的符投身到一位富貴人家姓郝的死去的女兒身上覆活的,另一個女鬼小謝也是透過道士的幫忙,不過,這次是施法述,小謝投身到一家姓蔡的人家死去的女兒身上覆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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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青鸞驚鴻
也該陶望三命旺,能娶兩個鬼妻子。
原本姜部郎家的舊房子鬧鬼,沒人居住,恰好陶三望家破舊不堪,無遮身之處,便借住了進去,遇到兩個女鬼,還很漂亮,時常挑逗,偏偏陶望三一直見女色坐懷不亂的,便沒被迷惑,所以命旺是有道理的。
至於二女鬼還陽,還真是波折多多。兩個女鬼,一個叫秋容,一個叫小謝。
【01】第一次還魂陶望三遇上道士,道士有感於他與兩個女鬼的故事,於是給了兩道符,讓兩個人其中一個還陽,這個主要看造化:聽見門外有哭女兒的,即吞掉符奔過去。其實也是借屍還魂。結果秋容跑得快些,撲進了棺材,而小謝心慌,忘了吞符,自然沒有還成陽。
【02】第二次還魂還了陽的秋容與望三結為了夫妻,小謝心裡冤屈,但日日啼哭,擾得二人甚是同情,於是望三又去求道士,道士被感動了,於是到陶家閉關,跑到幾百裡外弄了個女身回來,讓小謝同樣借屍還魂,還了陽,與望三同樣結為了夫妻。
實際上,人死如燈滅,哪有還陽之說。所以這叫《聊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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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老喵玩遊戲
謝邀!聊齋志異中《聶小倩》和《小謝》內容有些相類,都是描寫“人鬼戀”的故事,但是相比之下《小謝》相對深邃一些,要說明這一點,不妨用一段精彩的“人鬼對話”為佐證,“日漸稔,接坐傾語,審其姓名,長者雲:‘妾秋容喬氏,彼阮家小謝也。’又研問所由來,小謝笑曰 :‘痴郎!尚不敢一呈身,誰要你問門第,作嫁娶耶?’生正容曰:‘相對麗質,寧獨無情;但陰冥之氣,中人必死。不樂與居者,行可耳;樂與居者,安可耳。如不見愛,何必玷兩佳人?如果見愛,何必死一狂生?’二女相顧動容……”這段對話的意思是這樣的 :“時間一長,陶三望和兩個女鬼漸漸混熟了,對坐傾談的時候陶三望問她們姓名,那大一點的女鬼回答說 :‘我姓喬,叫秋容,她姓阮,叫小謝。’陶又問她們從何而來,小謝笑著說:‘傻帽!連身子都不敢獻給我們一次,還要問我們門第,難道要娶我們當老婆嗎?’陶三望嚴肅地說:‘面對兩位如花似玉的美女我豈能不動心;但是你們是陰曹地府的鬼,如果中了陰冥之氣必死。所以,你們不願意跟我一塊居住,走就行了,願意跟我一塊居住必須要安分守己,相安自律。因為,如果你們不愛我,我何必玷汙你們;如果你們真愛我,又何必要我一死呢?’二女鬼相對看了看,似乎被打動了心腸,自此二鬼甘當陶的奴僕,不再狎猊和挑逗陶三望。”陶三望和秋容、小謝的感情越處越深厚,有一次陶說豁上一死也要和她二人同床一次,可秋容、小謝堅決不幹,沒辦法,陶只好求助一個道士幫忙,把秋容託生於郝家女兒,小謝託生於蔡子經的妹妹,雙雙嫁與陶三望為妻。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通篇都是人鬼故事,其實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他只不過是借鬼喻人而已。就說這人世間男女之間的愛情,本應該是無私的、純真的,如果一方為了某種利益心懷鬼胎,必然給對方造成傷害,甚至要了對方的命。為了打造這種“無私和純真的愛”,就必須“變鬼為人”才是,因為“人”“鬼”是水火不相融的,《小謝》的故事就說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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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姜部郎的宅子裡,有很多鬼魅,經常出來迷惑人,姜部郎一家因此遷走了。留下個僕人看門,死了;連換了好幾個,都死了。姜家只得廢棄了這座宅子。
同村有個書生叫陶三望,一向倜儻不羈,好和妓女玩耍,但每次喝完酒就走了。朋友故意讓妓女夜晚投到他門上,陶生笑著收留,實際上終夜也不沾染。曾有一次,陶生在姜部郎家住宿,有個丫鬟夜晚私奔了來,他堅決拒絕,始終不亂。姜部郎因此很看重他。陶生家裡貧窮,又死了妻子,幾間草房,酷暑天受不了悶熱,便向姜部郎請求,要借住到他家的廢宅子裡去。部郎因為那座宅子太兇,不同意。陶生便作了一篇《續無鬼論》獻給部郎,還說:“鬼有什麼能為?”部郎因為他執意懇求,便答應了。
陶生到廢宅子裡打掃了廳房,傍晚,把書放下,回去取別的東西;回來一看,書卻沒有了。陶生很奇怪,仰面躺在床上,屏住呼息看有什麼變故。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聽見有腳步聲。陶生斜眼一瞅,見兩個女子從屋裡出來,把丟失書送還到桌子上。一個約二十歲,另一個約十七八,都很豔麗。兩個女子悄悄地走過來站在床下,相視而笑。陶生一動不動。那年長女子翹起一隻腳,踹了下陶生肚子,年小那個捂著嘴偷偷地笑起來。陶生覺心神搖盪,像要控制不住自己,急忙收回雜念,始終不理她們。大女子便走近他,用左手拔他鬍鬚,右手輕輕地拍他臉,發出很小響聲。
年小女子笑得更厲害了。陶生猛然起身,大喝道:“鬼東西竟敢這樣!”兩女子大吃一驚,跑散了。陶生恐怕夜裡被她們擾亂受苦,想搬回去,又怕人說他言而無信,便起來點上燈讀書。只見暗處鬼影恍惚,陶生全然不睬。快到半夜,陶生點著蠟燭睡下,剛閉眼,覺有人用根細東西捅自己鼻孔,非常癢。大聲打了個噴嚏,聽見暗處隱隱有笑聲。陶生也不說話,假裝睡著了等待著。一會兒,見那個少女拿著根細紙捻,悄悄地摸了過來。陶生突然起身,大聲呵斥,少女飄然竄掉了。睡下後,少女又來捅耳朵,折騰了一夜,沒安寧,雞叫後,才寂靜無聲了。陶生才大睡了一覺。白天便沒看見和聽見什麼。
太陽落山後,鬼影又恍惚出現。陶生便在夜晚做起飯來,打算一夜不睡,熬到明天早上。那大女子漸漸過來,把胳膊伏到案几上,看陶生讀書;接著伸手把書合上了。陶生惱怒地去抓她,女子卻飄散了。過了會兒,她又過來合上書。陶生便用手按著書讀。那個少女偷偷地走到他身後,用兩手一下捂住了他眼睛,轉眼跑開,遠遠地站著嘲笑他。
陶生指著她罵道:“小鬼頭!捉住便都殺了!”女子絲毫不怕。陶生便又戲弄說:“男女房中術,我一點不懂,纏我沒用。”兩女子微微一笑,返身走到灶邊,一個劈柴,一個淘米,替陶生做起飯來。陶生誇獎道:“你們兩人這樣做,不勝過傻蹦亂跳許多嗎?”一會兒,粥做熟了,兩人又爭著拿勺子、筷子、碗放到桌子上。陶生說:“感謝你們伺候,怎麼報答?”女子笑著說:“飯中摻了砒霜、鴆毒了。”陶生說:“我和你們從無怨仇,怎至於給我下毒呢!”吃完,兩女子又給盛上,爭著跑來跑去侍奉,陶生大樂。以後天天如此,習以為常了。漸漸熟悉後,對坐傾談,陶生問她們姓名。大女子說:“我叫秋容,姓喬,她是阮家小謝。”陶生又追問她們來歷。小謝笑著說:“痴郎!都不敢獻出一次身子,誰要你問門第,想準備嫁娶嗎?”陶生嚴肅地說道:“面對美人,怎會無情!但陰間鬼氣,人中了必定會死。你們不樂於和我住一起,走就是了;樂於住一起,就要安寧。如果你們不愛我,我何必玷汙兩位美人;如果愛我,你們又何必弄死一個狂生呢?”兩女子互相看了一眼,像都被打動了。從此後,便不很耍弄陶生,但有時還把手伸到陶生懷裡,或者扯下他褲子扔在地上,陶生也不見怪。
一天,陶生抄書,還沒抄完就出去了。回來後見小謝趴在桌子上,正拿著筆代抄,看見陶生,扔下筆斜瞅著他笑起來。陶生走近一看,雖然字寫太拙,但行列倒還整齊。便誇獎說:“你還是個很雅的人呢!如果喜歡這個,我可以教你。”說完,把她抱在懷裡,把著手腕教她寫字。秋容從外面進來,見此情景,臉色一下子變了,像是嫉妒。小謝笑著說:“小時候曾跟父親學寫字。
很久不寫了,真像在夢裡。”秋容也不說話。陶生明白她意思,假裝沒有察覺,也抱起她來,給她支筆說:“我看看你能寫字嗎?”秋容寫了幾個,陶生就站起來說:“秋娘真好筆力!”秋容才高興起來。陶生便折了兩張紙,寫上字,讓她們臨摹,自己在另一個燈下讀書,心中暗喜兩個人都有了事做,再不會搗亂了。臨摹完,兩女子都站在陶生桌前,讓他評閱。秋容從沒讀過書,寫字讓人認不出來。評判完,她自覺不如小謝,臉上現出羞慚樣子。陶生誇獎勸慰了一番,秋容臉色才放晴了。兩女子從此後拿陶生當老師侍奉,陶生坐著就替他撓背,躺下就給他按摩大腿,不僅再不敢欺侮,還爭著討好陶生。過了一個月,小謝字竟然寫的很端正秀氣,陶生偶然誇讚了一句,秋容立即很慚愧。眼淚汪汪,淚珠如線,陶生百般安慰勸解,才作罷。此後,陶生就教秋容讀書,秋容非常聰明,教一遍,不用再教第二遍,和陶生爭著讀,常常徹夜不眠。小謝又帶了她弟弟三郎來,拜在陶生門下。三郎約十五六歲,姿容秀美,拿來一支金如意作為送給老師的見面禮。陶生讓他和秋容同學一起,只聽滿屋咿咿呀呀唸書聲,陶生在這裡設起鬼塾來了。姜部郎聽說後,很高興,按時供給陶生薪水。過了幾個月,秋容和三郎就都能作詩,還經常互相唱和。小謝暗地裡囑咐陶生不要教秋容,陶生答應了;秋容暗地裡囑咐他不要教小謝,陶生也答應了。
一天,陶生要去考試,兩女子涕淚相送。三郎說:“先生可假託生病不去;不然,恐怕會有不吉利時事。”陶生覺託病不考太恥辱,還是去了。原來,陶生常以詩詞諷刺時事,得罪了本縣權貴們,這些人天天想中傷陶生。暗地裡賄賂學使,誣告陶生行為不檢,將他下到了獄中。陶生花費用光,只向犯人們討飯,自以為活不成了。忽然一人飄飄忽忽地走了進來,原來是秋容,她給陶生送了飯來,面對著陶生悲傷地哽咽道:“三郎擔心你不吉利,現在果然不錯。三郎和我一塊來,他已去官府申訴了。”說了幾句話,秋容就走了,別人都看不見她。第二天,巡撫大人出門,三郎攔路喊冤,巡撫便命帶他走。秋容入獄把這訊息告訴了陶生,然後又返回去探聽,三天沒回來。陶生又愁又餓,度日如年。
忽然小謝來了,悽傷要死,說:“秋容回去時,經過城隍祠,被西廊裡黑判官強攝了去,逼她作小妾。秋容不屈服,現在也被囚禁起來了。我跑了一百多里路,奔波十分疲乏,到北郊時。被荊棘刺破了腳心,痛徹骨髓,恐怕不能再來了。”說著,伸出腳來讓陶生看,只見鮮血淋漓,溼透了鞋襪。小謝拿出三兩銀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巡撫提審三郎,問知他和陶生沒一點瓜葛。無故替陶生告狀,要杖打他,三郎撲地而滅。巡撫很驚異,看了看三郎狀子,情詞悲惻。便提審陶生,問道:“三郎是什麼人?”陶生假裝不知。巡撫醒悟他被冤枉,釋放了他。
陶生回來後,一晚上沒有一個人來。到了深夜,小謝才來了,悽慘地說;“三郎在巡撫衙門被官衙守護神押到了冥司。閻王因為三郎很義氣,已讓他投生到富貴人家。秋容被囚禁了這麼久,我寫了訴狀投到城隍府,又被壓下,遞不上去,怎麼辦呢?”陶生忿怒地說:“黑老鬼怎敢這樣!明天我去推倒他塑像,踏為碎泥。再數落城隍之罪,罵他一頓。手下官吏如此橫暴,難道他在醉夢中嗎!”兩人相對坐著,悲憤不已。不覺四更將盡,秋容忽然飄然來了。
陶生和小謝驚喜萬分,急忙詢問。秋容哭著說:“我為了你,受盡了千辛萬苦!那個黑判官天天拿刀杖逼我,今晚忽然放我回來,說:‘我沒別意思,原是出於喜愛你。既然不願意,我也不曾玷汙你。煩你告訴陶秋曹,不要責備我。’”陶生聽說,稍微高興了些,想跟她們二人同床,說:“今天我願意為了你們去死!”兩女子悽傷地說:“一向受你開導,現在很知道些道理,怎忍心因為愛你而害死你呢?”執意不肯。三人親熱地抱在一起,感情如同夫妻。兩個女子患難與共,互相嫉妒念頭早已消散了。
一次,一個道士在路上遇到陶生,看著他說:“你身上有鬼氣。”陶生很驚異,詳細對道士說了。道士說:“這兩個鬼很好,不能辜負了她們。”便畫了兩道符,交給陶生,說:“回去給那兩個鬼,看她們運氣,如聽到門外有哭女兒,吞下符立即出屋,先到可以復活。”陶生道謝,接下符回去給了兩個女子。過了一個多月,果然聽見門外有哭女兒,兩女子爭相奔出。小謝匆忙之中忘了吞符。見有輛喪車經過,秋容徑直跑過去,進入棺材不見了。小謝進不去,痛哭著返了回來。陶生出去一看,原來是富戶郝家為女兒出殯。眾人都見一個女子進入棺材不見了,正在驚疑,忽聽棺內有聲音,歇下肩開棺一看,女子已經甦醒。於是,眾人把棺暫時寄放在陶生書房外面,圍護著。郝某詢問女兒,女子回答說:“我不是你女兒。”就把實情講了一遍。郝某不太相信,想抬她回家。女子不聽,徑直奔入陶生書房,躺在床上不起來。郝某便認了陶生為女婿走了。陶生走近女子端祥了一下。面貌雖然不一樣,但豔麗不亞於秋容。陶生大喜過望,兩人高興地敘起往事。忽聽有嗚嗚鬼哭聲,原來是小謝在暗處哭泣。陶生心中非常可憐她,便端著燈過去,寬慰她。小謝哭衣衫全是淚水,悲痛不已,直到天明才走了。
天亮後,郝某派丫鬟、婆子送來嫁妝,居然和陶生真正成了翁婿了。晚上,陶生和秋容進入洞房,小謝又哭起來。這樣過了六七夜,陶生夫婦都覺悽慘,竟不能同床。陶生十分憂慮,想不出辦法。秋容說:“那個道士,真是仙人。你再去求他,或許他會同情相救。”陶生認為很對,訪查到那道士住地方。便去跪在地上哀求。道士極力說:“沒辦法!”陶生哀懇不已。道士笑著說:“痴書生真能纏人!合該和你有緣,我就竭力使出我法術吧。”於是跟著陶生回到家中,要了一間靜室,閉上門坐著,告誡陶生不要詢問。過了十幾天,道士不吃也不喝。陶生偷偷地往屋裡瞅了瞅,道士像睡著了一樣。一天早晨起來,有個少女掀開門簾進來,長明眸浩齒,光豔照人,微笑著說:“奔跑了一夜,累死了!被你糾纏不休,跑到百里之外,才找到一個好軀殼,道人載著一起來了,等看見那人,便交給她。”到黃昏,小謝來了,女子突然迎上去抱住她,頓時合為一體,倒在地上僵死過去。道士從房中出來,拱拱手徑自走了。陶生再拜。送走道士回來,見女子已經甦醒過來,扶她到床上,精神漸漸復原,只是握著腳說腳趾大腿痠疼,幾天後才能起來。
後來,陶生科考中。有個叫蔡子經和他同榜,因為有事來拜訪陶生,住了幾天。小謝從鄰居家回來,蔡子經看見她,急忙跑過去跟著細看。小謝側身躲避,心裡暗怒他太輕薄。蔡子經對陶生說:“有件令人非常駭異事,能告訴你嗎?”陶生詢問,蔡子經回答說:“三年前,我小妹去世,過了兩夜屍體忽然不見了,到現在我還在疑慮。剛才看見尊夫人,怎麼這樣像我小妹呢?”陶生笑著說,“我妻子很醜,怎敢和你妹妹相比?但我們既然是同榜,交情又好,不妨讓她見見你。”於是進入內室,讓小謝穿上原來葬服出來。蔡子經見了大驚說:“真是我妹妹!”便哭起來。陶生對他詳細講了事情經過。蔡子經高興地說,“妹子沒死,我要儘快回家,告慰父母。”於是走了。過了幾天,蔡家全家都來了。後來,就像郝家一樣,與陶生來往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