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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素心流年

    這是白石道人姜夔的一首代表作,出自他的詞《揚州慢》,

    《揚州慢》 (宋)姜夔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1176年,詞人路過揚州城有感而作。

    姜䕫:南宋詞人,自號白石道人。為人清高,不慕仕途。他的詞,詠物為多,《暗香》《疏影》最有名,詞風典雅工整,含蓄內斂。宋元詞人張炎的《詞源》評其詞“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跡”。

    1 詞: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

    淮左:宋時設定淮南東路和西路,東為左,揚州屬淮南東路。

    竹西:揚州城東禪智寺旁有竹西亭,杜牧有詩句:“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

    這句是昔日繁盛一時,名滿天下的揚州城的光彩。

    曾經的揚州城如此盛況,言外之意,如今的揚州城大不如從前,令路過的人都感慨萬千。

    揚州城發生了什麼?

    辛棄疾《永遇樂》中有一句:“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自1161年起,金兵屢次南侵,進犯長江流域,踐踏南宋土地,揚州城屢遭戰火,城池荒蕪,民不聊生。

    歷史的名城,如今風華不再。

    “過春風十里 ,盡薺麥青青”:

    這一句很美,出自杜牧的詩《贈別》:“春風十里揚州路, 捲上珠簾總不如。”

    只不過曾經是春風十里,如今是薺麥叢生,荒蕪人煙。野麥雜生是因人煙稀少,莊稼荒涼,這一句是反襯。

    “盡”,荒涼到什麼程度,曾春風十里的揚州路如今全都是荒草叢生,昔日繁華蕩然無存,這是令人觸目驚心的。一座城池就這樣因戰爭而沉寂於黃昏的暮色中。

    “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黃昏冷寂,而刺耳的戰爭號角聲還不時響起,時刻提醒人戰爭隨時都可能發生,就讓人更覺傷害悲,清冷的黃昏,寂靜的揚州城,唯一的聲響是號角聲,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杜郎是誰?唐代大詩人杜牧,曾經用過很多美麗的詩篇來讚美這座城,也留下了無數的風流韻事。

    如今,如果杜牧重來這座揚州城,以他的欣賞水平與詩詞水平,恐怕也會震驚不已,曾經寫下“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巧手妙筆,曾經“贏得青樓薄倖名”的風流灑脫,如今恐怕也無從下筆,無法形言悲傷的心境了。

    來到揚州,自會想起揚州的詩,那是美麗的揚州城曾經的絕代風華,曾留給人們的美好回憶,如今什麼樣,就連杜牧重到,都驚得無法形容,這雖是誇張與想象的手法,卻是令人沉痛的現實,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白石道人想要告訴的,就是憎惡戰爭對家國的損毀,對朝廷無作為的憤懣,親歷家園被毀而無能為力的痛心疾首。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揚州城有什麼?二十四橋明月,滿城芍藥香。

    這兩樣都在,只是不見昔日橋上吹簫的才子佳人,也不見駐足花前欣賞的文人墨客,只剩下清冷的月色,隨著水波無聲的盪漾,只剩下橋邊的芍藥寂寞冷清的開放,再也不見誰來欣賞拾戴了。

    這是“庭苑不知人盡去,春來還發舊時花”的物是人非,昔盛今衰的感傷。

    清代學者先著在《詞潔》中評價此句:“蕩字著力,通首光彩。”

    2 序:

    詞前還有一小序:

    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

    千巖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淳熙丙申:淳熙三年1176年,淳熙是南宋孝宗年號。

    至日::冬至日。

    千巖老人:南宋詩人蕭德藻,姜䕫老師。

    什麼是《黍離》之悲?

    《詩經 國風 黍離》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毛詩序》註解說:“周平王東遷後,東周大夫途經故都,見宗廟宮室遍種黍稷,傷悼周室衰微,彷徨不忍離去,因此作詩。”

    黍離之悲也就是感嘆家國存亡的感情。

    這首詞,白石道人意在表達“黍離之悲”,今昔對比,是對南宋家國日漸衰亡的沉痛與哀傷。

    寫這首詞時,詞人才21歲,但感情卻內斂深厚真摯,是以家國天下匹夫有責的肺腑之心真情的流露。

    這首詞還借用了杜牧的詩句,十分巧妙,不是詞人有多祟拜杜牧,只是以昔襯今而已,畢竟詞人沒有親見曾經揚州城的繁華,而這樣的借用,也使整首詞典雅優美,含蓄得多。

    姜夔的詞稍冷峻,而杜牧的詩則清新明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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