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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青鴿

    《瓔珞之秋》

    林稚子

    他活了一世,見過那麼多男人女人,可沒有一雙眼睛像她。

    她眼睛裡有種冰凝雪凍的天真,他以前不覺得,站在高處,老式木凳穩妥而沉重,他說“好了”,她摁開關,鵝黃色燈泡奶油似的將房間籠在一片溫柔裡。他低頭時她正抬頭,兩個人雙眸相對,他心裡響起白鳥滑過水麵時的颯颯聲。

    自那日起,他就總是夢見她的眼睛。

    但進出門也僅限於打個招呼。

    那袋蘋果他吃了很久,直到深紅的皮褪色成黯黃,一粒一粒起了皺縮的斑點,他仍然沒有丟。放在水池隔板上,夜裡不開燈去廚房抽菸,望見蘋果的投影,他又想起她分明的眼睛。

    女孩有張普通的臉,杏仁眼,瘦怯的鼻和嘴,並不算十分美。連衣裙從薄薄的肩骨上掛下來,有時像衣服穿著人在走。他以前見過許多豐腴有情致的女人,香菸別在手指的中間,指甲油是紅的,菸頭是紅的,豔麗如鬼魅的嘴唇是血紅的。他知道自己喜歡哪一類的女人,但這清淡無邪的眼睛讓他心裡有些堵。

    房東那天在她門口喊:“羅小姐,羅小姐,不好意思呀,這個月我們要漲房租了。”

    蓬九隔著門聽——其實也不算偷聽,他平時都在門前練倒立來著。他的眼睛裡掃到門地縫裡漏進來一束光,女孩穿淡藍色的平底鞋,如小貓一樣輕軟地踏出門框。他聽見她很小聲地說,“太貴了,能不能少一點?一點點也行。”

    “哦喲,現在菜市場上連雞蛋也要一塊五一個了,嫌貴呀,對面樓你去打聽打聽什麼價好啦……”

    小小的淡藍色的鞋,鞋尖與鞋尖侷促地攏在一起。

    房東太太的狗一直在叫,她像是有點怕狗,不自覺地往門裡退。小狗繞了一圈,感覺到了蓬九的氣息,跑到他門前不停地叫。

    “羅小姐你考慮考慮清楚,不喜歡搬走好了呀。”房東不耐煩地抱著狗下樓,淡藍色的鞋子靜默地站了一會兒,忽然鞋尖轉了九十度,正好對著蓬九臉的方向。

    蓬九立時吃了一驚,本能地想躲避,手一鬆整個人跌下來,躺在地板上只覺得腕骨鑽心地痛,再仰頭去看,那雙鞋已經不見了。走廊裡空空蕩蕩的,帶著一點冬天的蕭瑟,她原不過是轉個身回房罷了。

    他的手受傷了。這傷使他責備自己,覺得是偷聽女人說話的懲罰。晚上房門“咚咚”地響,他的房間從不會有人敲門。他小心戒備地從貓眼瞄過去,暮色圈出的光影裡,瘦而孱弱的羅小姐站在圓心。

    “燈泡壞了,麻煩您幫我看看好嗎?”她怯怯地問。

  • 2 # 橘子心甜

    但這些都不是如果,就像如果風不再吹,如果花是綠色的,如果樹是紅色的,如果世界上所有的星星的都不會寂滅……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他或許才會愛上她。 所以她知道,這一生,他都不會愛她。

    1.她瘋狂的迷戀各種香水,卻一直找不到最喜歡的味道。

    他追求她時,她直接答應了。

    她說,我喜歡你身上的香水味。

    他對她很好,最後結婚了,她對他說,我還是喜歡你身上的香水味。

    她沒說過她愛他。

    直到有一天,徹夜未歸的他身上的味道突然變了,她哭了。

    他有些冷漠的表情讓她幾乎崩潰。

    她紅著眼睛鑽進他的懷裡說,我不喜歡這個味道,我愛你,和你的專屬。

    耳邊傳來他溫柔低沉帶著笑意的聲音。你終於承認你愛我了,我也愛你。

    (你要證明,你愛一樣東西,是因為什麼)

    2.他長得就像電視劇裡面帥氣的男主角。出乎意料的要她當他的女朋友。

    他知道她是現實生活裡面的冰山,覺得有挑戰性。沒想到她拒絕幾次以後破天荒的答應了。

    他對她比對以前任何一個女人都好。她外熱內冷,讓有著獵豔王子稱號的他著實頭疼。

    相處半年下來,除了牽手擁抱,完全的單純 戀愛 。他漸漸發現她的好,對她更好。

    相戀三年,他對她越來越愛,她仍然淡定。

    她在婚禮那天很美,因為他對她說:你是我這輩子認識的最美麗的女人,也是最好的女人。

    (愛、不是急於求成,而是循序漸進)

    3.她很愛他,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十六,他十九。

    不得不說她是單戀,她為他做了很多,他為她做得簡直微乎其微。

    她懷孕的時候,他一愣,隨後冷冷的說,去打掉。

    她的心涼了。要做手術的時候,他忙,她自己去的。

    當躺在手術檯上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她的臉頰上悄然的落下了無聲的淚水。

    從醫院出來她和他分了手,她提出來的。

    十年後,他們相遇。

    他驚訝的發現她牽著一個孩子,長得像他。

    她彷彿沒認出是他,轉身叫著一個帥氣成熟的男人,老公,回家做飯吧。

    他臉上的笑容一滯,轉身離開。

    另一個男人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妹妹,沒事了,他走了。

    她眼神空洞,時光倒退,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當初在手術檯上快失去意識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留下我的孩子。

    (有些謊言,為愛,註定隱藏一生)

    4.她要和他分手 ,沒有原因。

    他心裡明白他配不上她,答應了。

    她轉身,眼神黯然。

    後來她結婚,他開著寶馬參加她的婚禮。

    他是他老公的上司,祝福她的語言微微得意。

    她新娘致詞的時候只說了三句話,他聽後走了,誰也沒看見他的眼淚。

    她說的三句話是:我愛我的老公,他擁有的不多,卻給了我最暖的陪伴。

    那句話,他是似曾相識。

    她曾對他說過,親愛的,你擁有的不多,但是能給我最暖的陪伴嗎,我多想陪你一生。

    (就算你一無所有,你也該給她最暖的陪伴)

    5.她家庭富有。

    對他一見鍾情,死命的跟他在一起。

    他對她很好,卻只是利用。

    當了她兩年的男朋友,奠定了一定的基礎,終於功成名就。

    他外遇的時候,她什麼都沒說。

    他變本加厲,她依然對他好。

    漸漸的,他的心被打動了,她卻永遠的消失了。

    因為,他明白時,她已經因病去世。

    (愛,點點滴滴匯聚成河。別總是等到失去後才明白)#p#副標題#e#

    6.她一直喜歡他,他一直不喜歡她。

    他只是覺得應該找一個愛自己的,

    因為他不想再愛人了,覺得累。

    於是兩個人在一起了。

    她對他說,

    都說愛情應該有一紙證明。

    他沒有抬頭亦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不願意。

    半年後,她踏上了紅地毯,新郎不是他。

    (是你不願意,不是我做的不夠好)

    7.他的身邊有很多女人,

    包括她的好朋友。

    她對他說不介意,

    他也認為她不介意。

    然而有一天,

    當她看見他和好朋友手牽手的時候,

    她還是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嘴上的語言,只有心才能去證明對錯)

    8.他們在雙方父母的撮合下結婚了。

    起初他是對她有感覺的,

    只是新婚之夜她的秘密讓他遠離了她。

    婚後,

    她把什麼事都做的很好,什麼事情都遷就著他。

    他不以為然,認為理所應當。

    她屬於賢妻良母型,很會隱忍。

    做了很多事情去打動他。

    漸漸的,他從心底接受了她。

    當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的時候,

    他輕輕吻了吻孩子的臉頰,

    ——我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

    (不是我不接受,只是需要時間)

    9.父愛

    女兒未婚懷孕了,男朋友把她甩了,他悄悄的點燃一根菸,

    ——打掉孩子吧。

    他想,也許那樣女兒還可以重新再來。

    母愛

    女兒未婚懷孕了,男朋友把她甩了,她偷偷哭了好久,

    ——生下孩子吧。

    她想:也許那樣女兒可以堅強起來。

    10.親情

    他殺了人,家裡人抱著他哭了,然後把他送進派出所。

    ——進去吧,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友情

    他殺了人,那些所謂的朋友個個遠離。

    還剩幾個,知己,哥兒們,請他喝了一頓,送他進了派出所。

    ——進去吧,以後出來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愛情

    他殺了人, 情人 見風使舵,捲起他給她的財產,跑了。

    回到家,結髮十年的妻子聽說後,默默的做了一頓晚餐。

    第二天,送他進了派出所。

    ——進去吧,我會照顧好兒子的,我們都會想你。

    (這輩子,總有那麼一些人在默默的為你付出。)

  • 3 # 大波影視

    印象深刻的小說有:我們是兄弟、少年醫仙、美女請留步、蒼老師的職業生涯、特種教師、帝道至尊、極品高富帥、龍組特工、稚芙、浮生

    下面是一部小說內容請欣賞:

    十六那年,我滿心歡喜的進宮,而十年之後,我躺在我所嫁之人的懷裡祈求來世不復相見。

    有人用蘭因絮果來形容初時美好,而最終分離的情侶。這個詞,對我來說,真的太痛了。

    孃親總是告誡般跟我說,寶孃的脾性隨爹,倔得十匹馬都拉不回來,將來保不齊會吃大虧。

    我叫甄寶嵐,寶娘是我的閨名。我的父親是戰功赫赫的西北驃騎大將軍,從小嫡長的哥哥甄安峪就同父親一起去到西北駐守,父兄二人一年只有年中、年末才回來小住。

    但我總覺得孃親說的那些話是危言聳聽,為的是讓我嫁給尚書令家那個只會背些之乎者也的呆頭鵝。孃親是老太傅的女兒,自然與那些文官家交好,也巴望著我能嫁過去親上加親。

    可我不願意嫁,因為我有心上人。少女懷春的心事藏在二月薄冰未散的湖面下,風一吹,湖面上不見波瀾,湖下早已亂了一池水。

    我的心上人是萬人之上的人,住在那四四方方的宮殿裡,與我隔著一道紅紅的高牆。

    其實我住的將軍府離皇宮不遠,站得高些,抬頭就能見宮內一些較高的建築,露出屋頂上澄黃色一片的琉璃瓦。有時候我實在想念那個人,就會半天看向藍天下的那些黃瓦出神,想著興許他也在抬頭看天的時候,恰巧與我看的是同一片雲。

    當我坐上宮內派來的宮轎時,興奮得忘了回頭看看那哭得不省人事的孃親。如果當時回頭,也許我就會心軟不肯再走。

    也許錯過吉時進宮,就會按照孃親的意願,選個疼我的人就這樣普通而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可我應該回頭的,至少也該下轎,再抱抱我那養我疼我愛我一輩子的人,畢竟這樣的機會是見一次少一次。

    我知道,這次宮中選秀女,京城內的貴女們,一半遞了假庚帖,一半告了病,誰也不願意參加這次選秀。

    是誰給了她們這麼大膽子違背皇命?大概是皇城內坐鎮後宮的李太后,大概是皇城外扶持皇帝上位的他的姑母盛陽公主。

    一個皇帝被兩個女人架空權力,實屬窩囊至極。貴女們背後的簪纓世家不願意攪進這樣的渾水裡來,所以大選能避開就避開。要麼找那兩位權力滔天的女人做人情,找了家族裡一些遠房充數,要麼就稱病免了選秀。

    我和她們不一樣,我想入宮。自從我明白情愛就是一靠近那個人心臟就會怦怦亂跳失常的時候,就定下了非他不嫁的念頭。可那個時候沒人告訴我,人生只憑心動帶來的片刻歡愉是很難把這輩子過好的。

    孃親把我鎖在閨房裡不讓我出門,我便絕食來表明我的決心。她也陪著我不吃飯,兩個人僵持著日漸消瘦,卻又拿彼此無可奈何。

    我紅著眼卑微地同她嚶嚶,孃親,求求你了,讓我同那個人在一起吧,不孝女求你。可孃親卻說我太年輕,又容易想心思鑽牛角尖,如何同那些後宮裡吃人不吐骨頭的女人鬥?

    孃親勸不住我,便修書讓父親從西北迴來。

    風塵僕僕趕來的父親不像哭哭啼啼的孃親,只皺著眉問我,當真要嫁皇上?

    若是不嫁那個人,天下所有的好兒郎為父都可為你尋來。到時候為你鋪十里紅妝,落滿城的花雨,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要是選秀入了宮,孃親找人訂做的那套雲裳嫁衣就要落灰不說,連場盛大的婚典可都辦不成。你得一生都在那宮牆內,爭啊奪啊搶啊。受了委屈,只能往肚裡咽,為父和孃親可再也幫不了你。

    為心上人穿一套茜素紅的嫁衣的確是我所願,但如果那個人不是心中所想之人,穿了又有何意義?

    我咬咬牙告訴父親,入宮是女兒此生所願,絕不後悔。

    事實證明,話不該說得太早。年輕的時候總是對未知抱有美好的幻想,代價是後來只能將一腔孤勇犯的錯咬碎了吞進肚裡,還要表面風光地說,我不悔。

    雖然京城中的貴女們鮮少有參加這次選秀,但打京城外來的秀女數量還是不容小覷,整個未央殿前烏泱泱站滿了人。

    十六七的少女們雖然已經受過掌事姑姑們簡單的教導,學習過基本的禮儀宮規,但架不住人多,一時間還是有些細碎的攀談聲。

    我一眼瞧見一個熟人,是從四品上大理寺主簿的女兒龔平茹。她倒是不吵不鬧,烈日下一動不動地站著,好似周遭一切都與己無關,儀容姿態出挑得像只喝露水長大的嬌貴仙鶴。

    這也不難想到緣由,她的父親一向以古板嚴肅在朝中聞名,自然不會在選秀上為自己的女兒做手腳,龔平茹被選進宮也實屬正常。

    秋日的Sunny不算毒辣,可時間一久也讓人覺得不適,算是給我們這些新人立個下馬威。許是這批人裡就我與龔平茹的家世最好,掌事姑姑讓我和她帶頭排成兩列去了秀女的住所。

    秀女們的住所並非每間一模一樣,我同龔平茹的那間雙人的屋子是最好的,而最差的要六個人擠在一間房內。

    我溫聲笑著給掌事姑姑遞了件玉鐲,而龔平茹繼續昂首像什麼也沒看見一樣,在眾多秀女們豔羨的目光中第一個走進了房間。

    從小在孃親耳濡目染的教導下,我不敢樹敵太多,雖佔得便宜,還是走到人群中與那些外地的秀女們交換了姓名,道了聲姐妹。

    也不光是打招呼,更多也是好奇。我第一次見這麼多與自己同齡的姑娘,可悲的是,我不能和她們交朋友,因為我得與她們爭同一個人的歡心。

    還真有那麼三四個模樣清秀引人注目的,一位來自北方,另兩位都來自江南的水鄉。我還找到一位也是京城內的秀女,不過她父親官職太小,從未參加過城中貴女們的活動,所以我不認得。

    我一一記下,心裡盤算著要多加學習別人的長處,也許那個人會喜歡。

    「你在想什麼?」看我在鏡子前梳了太久的頭,龔平茹倒是主動先和我說話。

    我放下檀木梳,回頭朝她笑了笑,「有些想家中的孃親,平時這個時辰,該同孃親一起用膳了。」

    她倒是有些驚訝,神色古怪地看我,「這有什麼可想的,一入宮門就該把這些忘光,如何立足才是我們此刻最該想的。看你剛剛的眼神有些可怕,我還以為你已經在盤算要除掉誰。」

    我年十六,她十八,按理我該客氣地叫她姐姐,可我沒想到她這人話說得如此直白,一時竟不知從哪句話開始反駁。

    鏡中的我皺著眉頭,面色不佳。

    「哦,你別多想,我只是聽說你是京圈裡唯一主動要求進宮選秀的,所以便以為你對爹孃也沒什麼念想。」她好像不太會看人臉色,補救似的又說了兩句,渾然不覺周遭的氣氛變得更差。

    「我的事,在京中很出名嗎?」京中雖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我也著實不想我的事情成為別人的話柄談資。

    「反正我聽過不下於三個版本,所以你是真的喜歡皇上?」

    這點我倒是問心無愧,大方地回答一句「喜歡啊」,把她嗆了一跳。

    龔平茹直勾勾地看我半天,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傻子,半晌回我一句,「在宮中最不該喜歡的就是皇上。」

    這倒像是句笑話,我不明白,皇上的妃嬪不該喜歡皇上,還能喜歡誰?

    心中有目標,十幾日就像流水般過得飛快。一晃就到殿選的日子,未曾想到皇上竟沒來,是李太后坐鎮主選,王皇后輔從甄選。

    賜給我的住所在景和宮,雖然離養心殿有些遠,但勝在安靜,主位娘娘又是最早一批入宮中比較好脾氣的吉嬪。剛入宮要斂起鋒芒,這是一同陪我入宮的錦瑟姑姑告誡我的。

    一同入宮的還有侍奉我多年的婢女綠曼,因曼字撞了皇后娘娘的名諱,我便給她改了個叫虹玉的喜慶名字。她是我從入府唱戲的班子裡贖回的,吃苦耐勞不說,我想著要是入了宮無聊,她還能來上一段替我解悶。

    等整頓好適應好宮中的生活,已經步入冬日。皇上一次也未曾召過我侍寢,第一位侍寢的是我留意過的一位來自江南的秀女,皇上賜了個「愉」的封號,升了常在。

    後來接二連三的,直至龔平茹也侍寢過,而我就好似被前些日子下的那場大雪靜悄悄地被埋進深宮中,無人問津,無人理睬。

    可我內心卻十分淡然,案頭放的是皇上令總管太監德才悄悄給我送來的一本《詩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本是皇上親手翻過,用筆做過註釋的書冊。書上有些情話被他用硃紅色的筆圈起,用小字鐫寫著,贈寶娘。

    其實我與當今聖上已經相識許多年,那時候他還是最不起眼的八皇子。

    因父兄二人常年鎮守邊關, 立下汗馬功勞,先皇感念甄家的功績,所以我和孃親是各類宮廷王爵舉辦宴席時的座上賓。

    入宮對我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我便自然而然地認識了八皇子衛璋。

    我見過幾次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曦妃娘娘不算受寵。也許是因為在這人比花嬌的後宮中,她的容貌不算出眾。還好她懂得尋求寵妃容貴妃的庇護,在後宮中也算站穩了腳跟。

    他們母子二人在各種活動中都像是查無此人,隱於後宮之中。現在想來,這也許就是曦妃娘娘的處世之道。

    我記得有一次正逢先皇壽辰宴會,每一位皇子公主都坐得儘量靠前排,趁著先皇高興的時候說幾句祝福賀壽的話語討個好彩頭。尤其是五皇子,七步寫出了一首賀壽詩,贏得滿堂彩,讓先皇更是寵信他。

    可八皇子是個悶葫蘆,像往常一樣一個人掩在宴席的末端,挺直著背安安分分地吃著眼前的食物,那雙烏黑的眼睛看著燈火最輝煌的地方,裡面好像還是有些羨慕的。不一會兒,他好不容易緊咬著下唇,顫顫地舉起酒杯,好像要站起來說一句賀壽的話,又驀地放下,再沒了動作。

    安靜,乖巧,漂亮,是我對他的第一認識。

    那時候的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這三位皇子為了皇位,暗流湧動,爭得不可開交。

    先皇在世家大族撐腰的李皇后和自己最寵愛的容貴妃之間舉棋不定,拿不準要立三皇子還是六皇子為太子,而能說會道、家世不顯的五皇子又是眾多皇子中最得先皇青眼相待的一位。

    後來,三皇子和五皇子聯手除去六皇子,失去六皇子的容貴妃悲慼之下轉扶五皇子上位,可這二位皇子鬥著鬥著兩敗俱傷,沒過多久雙雙以病逝的名頭撒手人世。

    而這時,先皇的親妹妹盛陽公主順勢而出,不知向自己哥哥吹了什麼風,令先皇為穩固江山社稷,下詔立下不起眼的八皇子衛璋為太子。

    從不顯山露水的八皇子一躍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待先皇駕崩,大家都等著新登基的皇上一鳴驚人的時候,他的幾項舉措卻讓人大跌眼鏡,主動要求李太后垂簾聽政不說,還允許他的姑父——盛陽公主的駙馬爺當了有實權的大官。

    這時,大家才恍悟,這個是沒用的廢物傀儡,靠女人登基上位又如何,還不是要聽人擺佈!

    可我本就不是愛他的財,更不愛他的權,只是我愛的那個人恰巧是皇帝,恰巧他姓衛而已。

    衛璋年長我四歲,可模樣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性格更像。

    當時他還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小皇子,在一次次宴會上偷偷地瞧我。我回看他,他又害羞地低下頭裝作無事發生。後來我會故意逗他,與他對視,看著一向矜持的他拿反了筷子,拿錯了旁人的杯子,樂得好不容易才不笑出聲。

    幾位皇子皆對我的家族很感興趣,總是故作親暱地嵐妹嵐妹地稱呼。當時的李皇后和容貴妃也時常召我去喝茶,那溫柔的目光好似恨不得我一夜長大到能成親的年紀。幸得雙方互為掣肘,我這塊肥肉才沒有落入她們口中。

    他的哥哥們都叫我嵐妹,唯獨他喚我寶娘。

    這一點甜蜜我竟記了一輩子。

    那一天往後,他說的話多了很多,我們的關係似乎也親近不少。

    可沒過幾日,他就迎娶了自己的兩位皇妃。正妃是李太后的姨女王曼,側妃是從二品大都督的女兒。而傳聞側妃的家族與盛陽公主的關係極為密切,盛陽公主幾乎是把那位側妃當作自己孩子養大的。

    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孃親真真切切地挽著我的手,告訴我,這說明,衛璋屬實要被立為太子,連皇后都放出訊號要站向他這邊。

    我猜孃親大概是猜出了我和他之間些許故事,生怕我想不開,這才多加勸我寬慰。

    後來他大婚的時候我沒去,孃親帶我去在徽州頤養天年的外祖父家散心。

    那幾天我的的確確是日夜在傷心,每天哭得眼睛像外祖父家後院里長的水蜜桃一樣,又腫又紅。

    一向視我為掌上明珠的外祖父急壞了,將他知道的有交情的與我年歲相仿的官宦子弟都叫來做客,一批批地來喝茶聊天。那幾日我靠喝茶就飽腹,流水線一樣地看男人,都讓我挑得有些臉盲。

    一開始我也認真地在挑,這些青年才俊裡,有滿腹文采的,有家財萬貫的,可我總覺得這個不夠高,那個面板不夠白。

    三四天看下來,唯一看得上眼的是一位外祖父的學生。

    原因無他,這人的眼睛長得有點像衛璋。

    我怕自己是魔怔了,一直在按照衛璋的模樣挑人,趕緊裝作自己無事,讓外祖父安心地收回給我做媒的心思,又回到京城。

    後來我又想到,雖然現在不能嫁,可他若是做了皇帝,我還可以參加選秀啊!

    這也足以看出我對衛璋的心思,與他是何種身份地位並無半點關係,可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他當時不明白。

    他不知道,我是他虔誠的信徒,一直在追逐他的身影奔跑。

    我不敢告訴孃親我的心思,只是每日更好地學習禮儀女工,讓孃親講些做當家主母的心得。

    可這點小九九如何逃得過孃親的眼睛,她一面不動聲色地教我,一面幫我物色一戶早日定親的人家。

    後來自然是被我這個不行、那個不要地婉拒,孃親也愈發有些惶恐,一直打聽著皇上何時要大選秀女。

    這是我入宮的第一年,臨近年關的時候恰逢王皇后生日,她的姨母李太后便有意在後宮內為她慶賀一番。這樣的活動理應只許貴人以上的妃嬪參加,王皇后寬仁,便讓今年新晉的三位常在也一同參加。

    其實就算所有的宮妃都來參與,宴會的兩排也不會坐滿,連我一個小小的貴人也能坐在長桌的中端地帶。

    後宮的人來得早,先行落了座。主位自然是李太后,一件姜褐色剪裁得體的朝服顯得人端重又貴氣。她本就極重保養,論樣貌,人到中年也不輸給皇帝的這些妃嬪們,論氣勢,更是碾壓眾人一頭。

    坐在太后左手邊的是酷愛禮佛的王皇后,她生得恬靜,捻著佛珠含笑看著眾位妹妹,並無一點威嚴架子。

    第二位是與盛陽公主交往過甚的齊淑妃,穿一身錦藍色的宮服,料子像水波紋一樣,抱著剛滿一週歲的女兒逗樂。

    目前只有齊淑妃和曹貴嬪各生了一個女兒,其他妃嬪都無所出。

    龔平茹坐在我身旁,仍是昂著頭,一副「你們爭吧,與我無關」的模樣。可我知道她人心不壞,這小半年內,也只有她時常來我這走動,陪我說話解悶。

    我的對面是江南來的愉常在,她的身旁坐著的是另一位江南姐妹,也在侍寢後升了常在,看樣子她們二人關係十分交好。

    這倒不禁讓我看向身旁的龔平茹,一般情況下第一次侍寢完都會有封賞,要麼賜個封號,要麼小進個位分,而她好似無事發生一樣。

    若說她不招皇上喜愛,可這小半年內侍寢最多的新人又實屬是她,讓我有些想不明白。

    正當我分析得出神的時候,龔平茹用手肘戳了戳我,「這果脯你吃嗎?我餓得慌,墊墊肚子。」

    我自然是不介意,將她吃的所剩無幾的果脯盤與我的調換了下位置。恰好被對桌的愉答應瞧見了,她朝我靦腆地笑了笑,露出一對甜甜的酒窩。

    真甜啊,難道衛璋也喜歡這樣甜甜的酒窩嗎?

    「「皇帝駕到。」隨著司禮監總管的一聲大喊,大家瞬間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恭敬地等待著九五至尊的走近。

    衛璋來了,他踏著風霜進了屋,立刻有人替他解了大氅,露出明黃色的朝服。

    他目視前方,一步步走到了李太后面前為來遲說了句吉祥話,同王皇后道聲祝福。這樣的大喜日子李太后也不欲為難他,笑了笑,讓他坐在自己的右手邊。

    我暗自偷偷看他幾眼,雖許久未見,他只要安好我便寬心。

    開宴後一道道大菜如流水般端上來,我都能聽見愉答應身旁那個小姑娘發出的低聲驚呼,似被這樣的排面唬住。

    龔平茹雖不如這對江南小姐妹這樣沒見過世面,可她顯然也覺得這些菜色十分可口,不多說話地大快朵頤起來。

    這些菜色對她們來說是精貴,可我打小起就時常入宮來接受這些恩賞,倒也不覺得多稀奇,也沒多動幾下筷子。

    沒想到李太后居然注意到了我,笑眯眯問道,「嵐妹是不是覺得不合胃口?」」

    我有些惶恐,沒想到太后居然會像往時這麼稱呼我。

    眾人一下子把目光投向我,覺得我被太后另眼相待,可我知道李太后整治後宮的手段方法,不覺這是好事,謹慎地答話,「許是剛剛貪食了許多果脯,有些不大餓。」

    衛璋也看向了我,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現在雖假意地笑著,心情卻不太好。

    李太后看見了我面前和龔平茹換過的空空的果脯盤,點點頭,又例行公事一般問了幾句新入宮的姐妹,讓她們要好好地侍奉皇上,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後面的這幾句我瞧著像是專門對王皇后說的,王皇后是李太后親妹妹的女兒,也是她嫡親的姨女,可是人太佛系,對皇上也不冷不淡。

    我遠遠地看著衛璋,卻不由得輕輕笑出聲。

    想起曾經他坐在宴尾偷偷看我的事情,可現在他就坐在他曾經期盼的最燈火通明的地方,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發現,再也不會做出那樣失禮的事情。

    倒是輪到我,只能痴痴地看他兩眼,盼望著他偶爾眼波流轉,能與我對上一眼。這樣時過境遷的互換,讓我多少也體會了他當時的心境。

    可這樣物是人非的變化讓我一下子不能接受與習慣,心頭湧起一股無名的酸楚,一桌子佳餚更索然無味。

    今夜想來衛璋是必然要同王皇后一起過,散了宴,眾人又同王皇后說了遍恭賀生辰,大家都受了太后和皇后的封賞,結伴回宮去。

    龔平茹像是吃得太多,以身體不適為由,不願與我結伴回去。我只好與同宮的主位娘娘吉嬪一同步行回到景和宮。

    吉嬪自嘲自己年紀長,有些睏倦,也不再同我聊天。我回了宮,獨自坐在燭火前把衛璋送我的《詩經》又看一遍,手指摩挲著那些硃砂印記,這比看佛經還令人心平氣靜。

    燭火沒跳多一會兒,太監總管德才悄悄來喚我去養心殿。

    錦瑟姑姑和虹玉比我還激動,又替我整理儀容打扮,換了一身精緻的衣裳,心懷小鼓咕咚咕咚地跟著他去面聖。

    我不知道皇上今夜為什麼沒有睡在棲鳳宮,只見他趴在案牘上好像是在小憩。德才將我送到後便告退出去,什麼也沒和我交代。

    我怕他這樣睡會著涼,輕解了自己的狐皮披風替他蓋上。沒想到輕手輕腳的一彎腰靠近他,就被他兀自握住手腕,悠轉轉被他抱著坐到了他的腿上。

    「抓到寶娘了。」他笑。

    一時間,近得我都能聞到他身上馥郁的酒香和獨屬於他的龍涎香。我臉紅得都不敢出聲,直至他眯著眼在我耳邊撥出一口氣。

    「寶娘,你是我的寶娘,才不是嵐妹。」

    原來是衛三歲打翻了醋缸子。

    我笑了,環抱住他的腰回他,「嗯,是衛璋哥哥的寶娘。」

    他低聲在我耳畔笑了笑,長長的睫毛掃過我的耳垂,復裝作正經的樣子教育我,「以後不許直呼朕的名諱,沒大沒小。」

    「那我該叫你什麼?」

    「叫我夫君。」

    沒等到我的反應,他突然起身將我抱起來,也不管我的驚呼,將我攔腰橫抱起進了寢殿。

    夜還很長。

    等我醒來的時候,衛璋早已去上朝。錦瑟姑姑和虹玉一臉我們都明白的樣子站在床邊等我,替我洗漱。外頭備了軟轎,我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回到景和宮。

    我趴在床上揉著腰,天大亮的時候,聖旨和賞賜到了。

    大意是甄貴人溫恭益懋、性嫻禮教,今冊為寶貴嬪。德才喜氣洋洋地說了好些吉祥話,我令錦瑟將來的宮人一一賞賜之後,小聲問德才,「我這個寶字,是封號,還是我的名字?」

    德才卻說,這既是封號,也是我的名字。

    我瞧了瞧那些賞賜,並無甚特別。對我來說,這些再好的琳琅玉器、錦衣綢緞,也不如他送我的那本他親自翻閱過的《詩經》。倒是兩斤果脯叫我哭笑不得,想來昨晚夜宴他是真以為我愛吃這些。

    景和宮許久沒這麼熱鬧過,訊息傳出去後,最先來的是王皇后。

    其實想到要見她,我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畢竟昨兒是她生日,皇上該宿在棲鳳宮,同她在一起。沒想到王皇后隻字不提這些,只是握我的手說了些體己話,讓我備感溫暖。

    接著是齊淑妃這些高位的妃嬪例行走訪一番,到了下午則是同進宮的這些新人來拜訪。

    愉常在是同她的江南姐妹一同來的,愉常在名為易燕,她的姐妹名為錢蕊心。咋咋呼呼的錢蕊心比易燕開朗許多,她也是武官的女兒。不知是不是因同是武官的女兒,她似乎很想與我親近,還問我能不能常來找我玩。

    我自然是應允,兩人眼裡有光地看著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從皇上的封賞裡尋了些好看的玉石瑪瑙分給她們兩姐妹。

    兩人感恩戴德地收下,易燕細心些,怕耽誤了別人賀喜,這才拉著錢蕊心離開。

    傍晚時分終於清靜,沒想到吉嬪和龔平茹竟一道來用晚膳。龔平茹是景和宮的常客,和吉嬪早已熟識,三個人也算是有話可聊。

    冬日嚴寒,虹玉替我們溫了點黃酒,幾杯下去,吉嬪有些上頭,不再端著早入宮幾年大姐姐的樣子,哭著說捨不得我離開。

    是了,我如今是正四品的寶貴嬪,比她還高一個級別,要麼她搬出主位,要麼我就得離開景和宮。

    我自然不會讓吉嬪好端端搬離景和宮,龔平茹說她那還缺個主位,希望我搬過去。

    我哈哈一笑,問她們當這紫禁城是我自家的,想搬去哪就搬去哪嗎?

    她們說我不一樣,皇帝待我同她們是不一樣的,如果我開口,皇帝應該會應允。

    我問她們,連升兩級之事外頭是如何看我的,龔平茹說,自然是羨慕唄,你是我們這批進宮裡最出息的。

    她也喝多了,說話有些卷著舌頭,說本來你就是我們這批人裡家世最好的,得寵也自然,可這小半年你沒動靜,大家都快忘了你的存在,沒想到昨夜,你竟是一鳴驚人。

    我打馬虎應付過去,不想將我與衛璋的情感搬到檯面上與旁人分享。

    龔平茹走得早些,她走後,吉嬪拉住我對我說,龔常在應該是有了身孕。

    一杯黃酒被我愣地打翻在地,我問她怎麼知道的,吉嬪篤定地告訴我說八九不離十。我驀地想起那盤被龔平茹吃掉的果脯,當時在晚宴上,我隨手也嚐了一口,著實酸透。

    吉嬪拍拍我的肩膀,回了自己的住所,只剩我對著噼裡啪啦跳動的燭火,如鯁在喉。

    我早該想到這一天的,我愛的男人是天下之主。他可能會愛我,卻也一點不妨礙他愛別人。

    「休息吧主子,明日可能要挑選新的宮殿,要費神的。」虹玉知我心中難受,小心翼翼地勸我早些休息。

    我傾吐一口濁氣,覺得自己實屬庸人自擾,龔平茹也是我朋友,她懷了龍胎我該高興才對。況且看樣子她似乎自己都不知道懷孕的事情,孕中怎能飲下這麼多黃酒,明日我該說說她。

    第二日午時聖旨到,我將搬到甘泉宮的主位居住,偏殿住的是愉答應易燕。

    甘泉宮著實比景和宮離養心殿近許多,但離那幾位高位妃嬪也近不少,要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我約了龔平茹和宮中一位信得過的女聖手醫師,龔平茹的確是懷有身孕,且將近三個月。

    她自己也很吃驚,以為自己只是養胖了一些而已。

    龔平茹的確是很瘦,體態纖長,即便是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依舊不顯懷。加上她自己本就月事不準,也未曾放在心上。

    我勸她養足三個月之後一定要說出來,孕中的吃穿用度都該特殊對待,別被有心人鑽了空子。

    她開口張張合合卻又什麼也沒說出來,眼神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當時我只當她是太過震驚。

    後來她告訴我,這件事過後,她才真正把我當作了這後宮裡可以信任的姐妹。懷孕的事,她其實早就知道,只是不想被人當作靶子,故意瞞住的。

    我故作不高興地問原因,她說她當時有些怕我才沒敢說。

    「怕我做什麼?」

    「你是這宮內最喜歡皇上的人,看見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你不得氣急敗壞地想除掉?」

    我既好氣又好笑,不知道這個女人怎麼滿腦子都以為我今兒要除掉這個、明兒要除去那個,跟個鬼面閻羅似的。

    我自然是希望我與衛璋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現實擺在眼前,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既做不到,我就該想他所想,慮他所慮,為他排憂解難。

    龔平茹養足三月胎後,稟報了自己懷孕的訊息,在平靜的宮中引起一片喧譁。

    我卻好像比她還緊張,她的衣食住行我都細細讓錦瑟姑姑檢查過,還讓孃親聯絡了宮中一位信得過的接生穩婆。

    「那你那日為何又對我好了?」

    「見不著寶孃的時候,還能剋制。見著寶娘之後,便不想也不顧那麼多了,想讓全天下都知道,寶娘是我的。」

    衛璋說這話的時候好像略微有些委屈,那雙水洗過一般瀲灩的眸子直勾勾地映著我,長長的睫毛抖得像蝴蝶,他經常這樣在我面前顯示他脆弱的一面,像個孩子一樣撒嬌。

    他是被那兩人逼得有些過度緊張。

    我也十分受用他這副模樣,像只小貓一樣撓人。

    我替他捏捏肩,告訴他,「沒關係,寶娘不怕這些壞人。」

    雖然我無法參與朝堂政事,可我外祖父是曾經的老太傅,我的父兄手握著西北的兵權。若他需要,我也可以替他在李太后和盛陽公主之間殺出第三條路來。

    龔平茹的肚子一天天地變大,其間也發現過一兩件於胎兒不利的物件,幸虧攔截得早,沒發生事故。

    也有派人去查,可我同她的力量終歸有限,也沒查出什麼名堂,最後無非就是太后皇上那兒多給些賞賜。

    龔平茹竟是個手笨的,什麼女工也做不好,我便替她做了好些童衣童鞋。

    有一日我做女工正入神,恍惚被人從背後抱住。他身上的龍涎香十分好認,下巴抵在我的左肩上蹭蹭,「寶娘在做什麼?」

    我咬斷一根線頭,遞給他看我新做的虎頭鞋。

    他只象徵性地看了一眼,就扔到一旁,問我喜不喜歡小孩子。

    過了年才十七的我紅著臉,說沒想過這些。

    沒想到衛璋卻直言自己不喜歡孩子。

    「生孩子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你若是喜歡孩子,以後從別人那抱養一個就好。」

    我一時錯愕得說不出話來,稍稍偏頭只看見他微微翕動的睫毛。

    他見我沒答,一時間又自己笑了,安慰似的說道,「我也只是說說,寶娘想要孩子,我們就生一個。不,我們就多生幾個給寶娘玩。」

    那一夜衛璋宿在我宮中,身體力行地撫平了他下午說的話給我帶來的不安。

    新年倒成了我盼望的時候,因為我的孃親是誥命夫人,年關之際能經常進後宮拜訪、參宴。

    時隔五個多月不見,孃親一見到我竟沒有哭,只是告訴我今年父兄皆不回京過年。

    孃親用手撫過我的臉頰,說我瘦了些。

    可我瞧著,孃親才是著實消瘦不少。今年我不在,父兄也不在,她一個人要怎麼守著偌大的將軍府過年呢?

    她倒是反過來寬慰我,說外祖父給她寫了信,邀她回徽州過新年,這才讓我心裡好受些。

    又問我有沒有受委屈,那衛小八有沒有欺負我,我皆耐心地答過。

    末了,孃親湊在我耳旁小聲地問我有沒有考慮過孩子的事情,因為她也知道同我一道進宮的人中,已經有人懷孕的訊息。

    我告訴她,懷孕的龔常在現在是我的朋友,她已年滿十八。而我過完新年才十七歲,目前在喝避子湯,沒考慮過孩子的事情。

    她哦哦地答應,終於放下了心。孃親告誡我,「目前朝堂內外局勢洶湧,不是懷身孕的時候。皇帝也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等他有了一兩位皇子,你再生也不礙事,一切都要以安全為先。」

    我回憶起衛璋不想讓我生孩子的事情,終究還是沒有跟孃親開口說及此事。

    可能是第一年在宮中過年,各類規矩儀式雖煩瑣,但仍讓人覺得有趣。等忙完該做的事後,我先繞路回了趟吉嬪所在的景和宮拜年。

    吉嬪見我來,也不驚訝,只拉著我往宮內坐。

    「按道理來,你年紀小來拜我,我該拿守歲錢給你,可你又我高一級,理應你賞錢給我才對。」

    兩人說了幾句俏皮話,彷彿又回到幾個月前。

    吉嬪照例多喝了幾杯,說這是自己入宮的第四個年頭。她是皇帝登基時納的一批新人,皇上彷彿已經遺忘了這兒,許久不曾來過。

    同她一起入宮的姐妹中,皇帝偏愛曹貴嬪。曹貴嬪與齊淑妃交好,兩人皆生了一個女兒。

    她又跟我說,「不用太擔心龔常在,她這胎只要自己不出問題,鐵定是安然無恙地生產。」

    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龔平茹家世一般,不會成為李太后和盛陽公主的眼中釘。而且她現今只是個常在,也好把控。

    「生個公主,她最多封個貴人。若生個皇子,皇帝年二十三也該有個皇長子。而她生出皇長子,必定過繼給無所出的王皇后。」

    「那盛陽公主那邊不會擔心皇子被皇后抱走給她帶來威脅嗎?」

    吉嬪又抿了口酒,「王皇后有一個皇子,那下一個皇子不鐵定是齊淑妃的?」

    我想著吉嬪說的未免也太簡單了些,若是盛陽公主這邊不想讓這胎劃給李太后這方,而第二個皇子李太后又不想讓他過繼給齊淑妃呢?

    這樣拉扯互不相讓,會不會出現雙方都不允許宮內出現新生兒的局面?

    沒想到吉嬪聽著我這番沒認真思考過的話,竟流下兩行清淚來。

    他緊緊地摟著我,說,「風也笑我,月亮也笑我,寶娘也笑我。」

    年初過後還有一件更令衛璋開心的事情,就是李太后上吊自殺在壽喜宮內。因不許旁人靠近,一日三餐都靠人從外面送,以至於等到宮人發現時,她的屍身已經在大夏天發出惡臭。

    一切奠禮都從簡,從封號到陪葬,衛璋都像賭氣似的告訴全天下,他有多不待見李太后。連她的屍身都沒能和先皇葬在一處,算是天大的恥辱。

    可李家已經沒人了,沒有人會站出來為李太后說話,就連王皇后都沒有。

    朝中漸漸起了些廢后的風聲,在忙完國喪之後,衛璋問我想不想當皇后。

    他喝了酒,有些許醉意,問這話的時候卻是異常地認真。

    「不想。」

    他倒是有些意外,問我原因。

    我說自古以來皇后要擔的擔子太重,要當得起端莊賢淑,管理好後宮。我不想做皇后,我只想做你最寵愛的妃子。

    我也不傻,他話中有試探的意味。如今除了齊淑妃,數我家世最好,衛璋害怕外戚當道,自然不會屬意我當皇后。

    他的面色像三月的桃花透著粉紅,眼皮低斂著,睫毛動了動,復而又睜大了眼抬頭看我,用那雙烏黑的泛著水光的眼睛。

    「好,寶娘不做皇后,就做一輩子的寵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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