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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印象中,日本人內斂、有禮貌、講分寸,可有時也會覺得他們過分有禮,他們的言行舉止,是假禮貌、真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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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奈良公園裡的小鹿

    一方面,日本的禮貌不一定是發自內心的。

    舉個例子,我有選擇障礙,估計是個導購都會很抓狂。我會在商店裡逛上30分鐘,這看看那摸摸,讓人覺得我好像要把整個商店買下來,但是逛到最後我又覺得好像沒什麼東西需要買的,然後就離開了。

    可是在日本,遇到我這樣的顧客,店員還是非常熱情的接待,並且會鞠躬說“多謝惠顧”。我想在不引起他們注意的情況下離開,可是他們的這種行為反而讓我感到內疚!我在首爾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當我離開店裡的時候,店員會說“搞什麼鬼啊”。也許那些日本店員可能內心深處和首爾的店員想法一致,但是他們選擇保持禮貌,哪怕這種禮貌是虛假的。

    另一方面,有真實的、發自內心的禮貌。

    例如在相互間沒有利害關係的兩個陌生人之間常常表現出的禮貌。舉個例子,在日本的所有公共交通工具上,火車和汽車上,也有老弱病殘孕優先席位,並畫有示例牌鼓勵大家把這些位置讓給有需要的人。那些表面上的禮貌可能將座位讓給老弱病殘孕,但也是能看到有人會突然假裝睡著了,或者低頭擺弄手機、閱讀雜誌,假裝自己沒注意到有人需要他讓座。

    其實當有人讓座時,我們應該更主觀的相信他是發自內心的,因為就是環境有壓迫,也還是有些更不自覺的人視而不見了,禮貌起碼是一種好的結果。

    當他人幫我開門的時候,當有人要越過我對我表示歉意的“麻煩讓一下”,又或者他人犧牲了他們的寶貴時間來為我指路的時候,我都情願相信他們是出自於本意的,而不是被規矩約束,禮貌自在人心。

    日本的禮貌不是假裝的,起碼不“都”是假裝的。

  • 2 # 日本專業買手

    日本人強調公德,在外在的言行舉止上禮節繁多,哪怕流於虛偽做作,至於內心是否真誠並不注重,“禮”成了便利的裝飾。

    -01-

    從清末至今,對日本人的“有禮貌”描述不絕於書,這個禮貌和壓抑之間有何關聯?這就要說到咱們的一位先賢:荀子。

    初到日本,日本人隨時隨地表現出的禮節,確實曾給我以不小的震撼。在站臺上,看到人們彼此鞠躬道別或揮手致意;在電車中,看到大家因肢體接觸而相互點頭抱歉;在商店裡,看到服務員熱情而親切的笑容……不論之前對日本的印象究竟如何,這種普遍的溫文有禮在很大程度上令人生出對日本的尊重和羨慕。特別是在和中國的某些生活經驗對比之下,一種幾近自卑的感覺甚至油然而生。

    在日語學校的初級教材中,前幾課就教了“禮儀正しい”這個單詞,不用說,是用來形容日本人舉止言談的。這也表明日本人對此極為自豪,樂於在外華人心中加強塑造此一形象。懷有華夷觀念的東亞國家都願意強調自己是禮儀之邦,以建立文明上的優越感,日本民眾的禮貌表現則為之大大增添了說服力。

    自清末以來,華人對於日本人道德修養的讚譽之詞不絕於耳,即便是在兩國交惡,日本對華侵凌不休的時期。不過,這當中的心態倒很值得探究,我以為多數是因恨鐵不成鋼而痛發牢騷,極少有人深入分析中日兩國文化內在的歧異。今日中國大陸的道德滑坡、世風沉淪有目共睹,所以拿日本來說事兒的更大有人在。但我以為尤有必要澄清的是,中國之現狀有特殊的成因和責任者,決不能據此便以為日本比中國更加“文明”。以文化角度論,中日之間的現象差異,實際上源於“心”和“禮”的道德觀分歧。

    -02-

    華人講早期儒家,一般只說“二聖”孔孟,前者曰“仁”,後者曰“義”。此後的聖賢,要數朱熹(“理”)、王陽明(“心”)。一位先賢似乎很受冷落,他就是荀子。中國教科書中對荀子的論述著眼於其樸素唯物主義和性惡論,但荀子的思想核心是“禮”。對日本影響最大的也恰恰是荀子。

    清末,中國知識界曾經有一場“尊荀”與“排荀”的爭論,前者的代表是章太炎,後者是康有為、梁啟超等維新派。不過,雙方都把焦點放在了荀子的政治思想上,康梁等“排荀”派更是把荀子攻擊為導致中國“兩千年專制”的元兇。

    事實上,荀子在中國儒家的傳統思想譜系中從來不是主流,“排荀”派和日後的激進知識分子一樣,大嘴放言,怎麼偏激怎麼說。章太炎指出的荀子的一些思想亮點確實敏銳,但古文大師的影響力大體侷限於象牙塔之內。

    韓東育的《中日兩國道德文化的形態比較》是一篇對此問題論述得比較透徹的好文章,值得有心人仔細研讀。他在文中引用李澤厚的觀點,即中國儒學仁重於禮,所以“對內在心性的主動塑造和追求遠重於對外在規範的嚴格遵循和順應。……日本則不然……所致力的是外在理性的建立,即對行為規範、姿態儀容等禮文細節的堅決確立和嚴厲執行,而並未去著重內在心性的塑造……”韓東育詳細分析了荀子理論對日本著名思想家荻生徂徠的影響,即要靠外在的“禮”,而非內在的“心”。

    荻生徂徠認為:“僅憑口耳說教似的道德灌輸和內在良知的自我制御,是不能發揮實際作用的,實際上也是靠不住的。他主張,社會公德的真正建立,需要的不是內在自覺,而是外在訓練。”韓東育承認,荻生徂徠“以外化內”的主張透過長期實踐確實能收到一定的效果,“這已為後來的歷史所證明”,但“公德欲完全覆蓋私德,亦難免天真”。

    瞭解了這點之後,著實有茅塞頓開的感受。華人強調私德,只要心是好的,外在言行可以不拘甚至放誕,微瑕不足以掩瑜。於是,許多人明明缺乏公德觀念,卻毫不懷疑自己內心良善,“心”成了簡捷的託詞。日本人強調公德,在外在的言行舉止上禮節繁多,哪怕流於虛偽做作,至於內心是否真誠並不注重,“禮”成了便利的裝飾。在日本社會中生活久的華人,常常對日本人的“禮”譏為“虛偽”,倒不僅是怨言而已。

    對類似有違公德的事情,否定之的著眼點不是對行為本身的對錯進行發自內心的檢討,而是外在的“禮”的層面上給別人“迷惑”。由此我們也就明白,當身處可以不計較別人反應的社會環境(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戰爭中的敵國領土上)時,“禮”的約束自然崩解,心中之惡就可毫無顧忌地傾瀉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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