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人闖紅燈，第一反應是缺乏教養。後來見一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談起四周無人無車，闖個紅燈也罷，忽然意識到，這是自私。

共同服膺的社會規則，可以隨時僭越，唯一的前提是：我沒有危險，又節省了時間。在自私的人心裡，萬事都為我服務。強調遵守規則，反倒要挨一頓不知變通、刻板守成的排揎。

假使仔細分辨，就會發現，鮮少有人去深究潛規則的成因和傳佈邏輯。對多數人而言，反對的哪裡是潛規則，只是自己在規則中的低位排序而已。有些人，給一臺車、一個鍵盤，每每能看到他權力在握之後的樣子。人焉廋哉。

我很佩服的一個朋友，早年艱苦創業，而今已有所成。家住別墅區，出入司機接送，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最叫我動容的一點是，看到桌沿的紙屑或是掉落的垃圾，都會隨手清理。按最世俗的立場，他有足夠多的理由讓保潔來處理這些瑣事，可順手為之，也替旁人省了力。

成年人最基本的道德之一，就是少給別人添麻煩。可惜，從小灌輸“你們是一個集體”“要學會互相幫助”的空泛概念，反倒不知如何尊重個體。當他人的一切都無足輕重，私慾難免要抬頭。

在我看來，自私與學歷、性情並無直接關聯，本源其實是自視甚高，化解的良藥則是平等觀念。更多的成績和豐裕，非但難以消弭自我與他者之間的認識差異，反倒可能逐步加劇。

而荒誕之處恰恰在於，相較理性溫和的人，真正的自私者，往往更難察覺自己的自私。太多時候，他們還要給自私，戴上自由的冠冕。

相形之下，我更喜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進出電梯，能隨手幫忙按一下開門鍵。飯桌上想抽菸，自覺跑到餐廳外邊的避風處。在快餐店或食堂吃完飯，順手把餐盤傾倒乾淨。去商場的洗手間，把手擦乾，以免濺落一地。

所謂文明，或許就是點滴習慣。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起始可能也只是這些平凡的善意。

有女生問，新結識的男友從國外出差歸來，給她帶了珍貴的禮物，卻沒有東西給父母，是不是對她特別好。我直接告訴她，只不過那一刻，她的感情對他更顯重要，而父母的愛意能夠予取予求而已。那個男生最愛的，只是他自己。

愛自己不可怕。可怕的是，不願意為了他人，去做更好的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私，乃天性也。自私也並非一層不變，素養的提高，環境的影響，良好的教育，也能逐漸改變自私的一面。當然，我們的生活中還是存在許多自私的現象。以次充好，黑的說成白的，還有那些打著創造財富的旗幟大肆斂財。自私已經滲透到我們生活的各個領域，家庭裝璜，裝修工人也會偷工減料。菜場買菜，賣菜也能克斤扣兩。商場購物，營業員看人也會陰陽兩面。自私人並不是壞人，從另一方面說是在維護自身利益，所以，這個世界上就出現了許多矛盾，買賣雙方，交易雙方都在儘量做到利益更大化。

人之初性本私。

私其實是中性概念，誰敢說自己沒私心。找老婆要一個合心水老婆就是私心。

善惡是後天社會活動引起的心理變化。所謂私，就是什麼都是從自己喜好出發，甚至你為別人而犧牲自己，也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浩氣凜然。

你善是因為你喜歡善。你欣賞自己的善。你惡是因為你須要惡。善惡都是從私這個中性概念分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