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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詩詞曲精品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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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楚襄蠻
有人調侃道,中國封建時代裡,真正讓“淮左名都,竹西佳處”的揚州得以名滿天下的,不是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繁榮昌盛的經濟貿易,而是因為那裡有連綿不盡的青樓,再具體一點來說可能是因為青樓裡的花魁。
“煙花繁盛地,溫柔富貴鄉”的揚州歷來為墨客騷人稱頌。
揚州大學李坦先生主編的《揚州歷代詩詞》裡收錄了唐代158位詩人吟詠揚州詩篇共計435首。當然,這有可能是不完全統計的資料。
其中,光詩仙李太白一個人就貢獻了13首和揚州有關的詩作,其流傳最廣的一句是“煙花三月下揚州”。
還比如,徐凝意境絕美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還有讓我豔羨不已的“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等等……
而真正把揚州這塊“天上人間”推向“極致香豔”的當是大詩人杜牧。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落魄:仕途潦倒不得意,漂泊於江湖。楚腰:是說揚州歌妓身姿苗條。引典於《韓非子·二柄》“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掌中輕:《飛燕外傳》記載漢成帝皇后趙飛燕“體輕,能為掌上舞”。2000多年前的楚王愛細腰佳人、漢成帝愛體態輕盈的美女,唐朝的杜牧也愛,今人亦是。
粗譯:想當年,困頓於江湖,飲酒作樂,放縱尋歡,偏愛那纖細的腰身,彷彿能在掌中起舞,婀娜輕盈。
參考《新唐書》和《唐才子傳》裡的記載。
彼時的杜牧為淮南節度使牛僧孺的掌書記,類似於政府秘書。工作之餘,滿滿的才情和那無處宣洩的雄性荷爾蒙,都融進了揚州城裡那大大小小的秦樓楚館,臥柳眠花,醉生夢死,放浪形骸。且一天換一家,極少重複,終成一代情場“老司機”。坊間大都盛傳他的風流韻事。
時間一長,他的上司牛僧孺出於愛才,於是旁敲側擊,委婉的規勸。一是恐傷官方名聲,二是防止詩人小杜腎虛。
這位後來任唐穆宗、文宗宰相的牛僧孺豈是俗輩?聽罷,悠然一笑,示意旁邊士卒拿出一本小冊子,裡面密密麻麻記載了幾月幾日,杜書記光臨“怡紅院”,安全;幾月幾日,杜書記下榻“尋香樓”,安全……
原來,牛僧孺考慮到小杜長期出入魚龍混雜的風月場所,不太安全,便每日分派一兵卒予以暗中保護。
當時,地上沒有縫,否則被現實無情“打臉”的小杜絕對會鑽進去。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粗譯:揚州十年的縱情聲色,好像一場大夢。到頭來,只落得秦樓楚館內一個“薄倖”的聲名。
如果說小杜只是一味的沉迷於溫柔鄉、芙蓉帳,那未免也太輕看這位三朝宰相的孫子了。
晚唐時期,流傳著“城南韋杜,去天五尺”的說法。意思是說帝都長安城南的韋氏一族和杜氏一族,政治地位極高,離皇權近在咫尺。
祖宗的光環時刻提醒著杜牧,作為名門之後斷然不能長久的墮落於煙花柳巷。可是,十年光陰,如白駒過隙,再回頭,卻恍若隔世。
十年以後,小杜變成了老杜,回望那揚州三千繁華,不過一場大夢罷了。
此詩既有調侃戲謔,有眷念和反思,亦有絲絲懺悔和深深的概嘆。
表面上的繁華熱鬧,風光無限好,而骨子裡卻浸透了抑鬱與煩悶。
筆墨之下,痛苦而又糾結瀰漫期間,同時,又摻雜醒悟後的悠悠感傷。
如果朝廷唯才是舉,如果天子能慧眼識珠,如果沒有牛李黨爭?杜牧何以會蹉跎那寶貴的揚州十載?
大概是幼年時期的家道中落,營養不良(“食野蒿藿”),加之後來他又常常流連酒肆青樓,倚紅偎翠,過多的透支了身體,結果不到50歲,這位晚唐著名的“老司機”就駕鶴西去了,否則再多活20年,不知中國晚唐的文學史上還會再增加多少扛鼎之作?
今天的揚州依舊繁華,美女如雲,卻不見當年的小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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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謝小樓
《遣懷》一詩膾炙人口,千古傳頌,詩人為“小李杜”中的杜牧。此詩被選入《唐詩三百首》中。遣懷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此詩應當作於會昌二年(842)四月出任黃州刺史之時,為其書法感慨之作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落魄:漂泊的意思。楚腰:《韓非子•二柄》記載,楚王喜歡腰細的女人。此處指美女的腰。掌中輕:典出《飛燕外傳》,說漢成帝皇后趙飛燕體重輕,能在掌上跳舞。此處指善歌舞的美女。此句意為:我漂泊在江河湖海之間,帶著酒孤獨的行走,最愛歌女纖細的腰,彷彿能在掌中輕舞。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十年:指杜牧外任洪州、宣州、揚州等地幕僚的時間。青樓:妓樓。此句意為:揚州十年猶如大夢一場,只留得,青樓流傳杜郎薄倖負心的名聲。此詩從表面上看,是詩人為自己浪費大好時光而懊悔,詩人因“落魄”而流連於青樓,並非一味放縱,如同“載酒”一樣,圖得精神上的一醉。可是回到現實後,只剩下“薄倖”的名聲,更顯詩人的“落魄”之意。此詩言外之意是詩人感慨自己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因何“落魄”,只因朝廷不用詩人,詩人不能一展才華,報國既無門,只能以酒色麻痺自己。此詩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讀之回味悠長。近人劉永濟在《唐人絕句精華》裡評道:“才人不見重於時之意,發為此詩,讀來但見起傲兀不平之態。世稱杜牧詩情豪邁,又謂其不為齷蹉小謹,即此等詩可見起概。” -
4 # 織夢紀
《遣懷》一詩是杜牧感慨人生、懷才不遇時寫下的,收錄在《唐詩三百首》之中。
詩文內容如下:
遣懷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在解釋這首詩之前,先了解其寫作背景。杜牧於公元833-835年(在淮南節度使牛僧孺幕府任推官,轉掌書記,居揚州。當時他三十一、二歲,頗好宴遊。從此詩看,他與揚州青樓女子多有來往,詩酒風流,放浪形骸。故日後追憶,乃有如夢如幻、一事無成之嘆。
註釋的話就免了,頗有異議的是原文落魄也有寫作落拓的,就是困頓失意、放浪不羈的意思,楚腰出自“楚王好細腰”的典故,掌中輕出自漢成帝趙飛燕掌中起舞的典故,泛指美女了,說揚州美女體態輕盈苗條,釋義如下:
江湖困頓飲酒作樂放縱而行,手攬美人細腰醉看歌舞輕盈。
十年在揚州好像是一場大夢,只落得青樓薄情負心的名聲。
詩的前兩句是昔日揚州生活的回憶:潦倒江湖,以酒為伴;秦樓楚館,美女嬌娃,過著放浪形骸的浪漫生活,但落魄二字則又點明詩人很不滿於自己沉淪下僚、寄人籬下的境遇。第三句“十年”和“一覺”形成鮮明的對比愈加顯示出詩人感慨情緒之深,表面上的繁華熱鬧,骨子裡的煩悶抑鬱,是痛苦的回憶,也是醒悟的感傷,即為遣懷的含義。最後一句說是贏得,倒不如說落得,這是詩人自嘲的寫法,帶著痛苦吐露的惆悵情緒。
全詩表面上是抒寫自己對往昔揚州幕僚生活的追憶與感慨,實際上發洩自己對現實的滿腹牢騷,對自己處境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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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詩酒琴棋書畫花
這是詩人感慨人生、自傷懷才不遇之作。前兩句再現詩人蹉跎時日、沉迷聲色的生活狀況;後兩句抒發感慨,表現悔悟、自責以及欲將振作之意。全詩表面上是抒寫自己對往昔揚州幕僚生活的追憶與感慨,實際上發洩自己對現實的滿腹牢騷,對自己處境的不滿。此詩流傳很廣,在後世尤其得到文人的激賞。”
詩的前兩句是昔日揚州生活的回憶:潦倒江湖,以酒為伴;秦樓楚館,美女嬌娃,過著放浪形骸的浪漫生活。“楚腰纖細掌中輕”,運用了兩個典故。楚腰,指美人的細腰。“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韓非子·二柄》)。掌中輕,指漢成帝皇后趙飛燕,“體輕,能為掌上舞”(見《飛燕外傳》)。從字面看,兩個典故,都是誇讚揚州妓女之美,但仔細玩味“落魄”兩字,可以看出,詩人很不滿於自己沉淪下僚、寄人籬下的境遇,因而他對昔日放蕩生涯的追憶,並沒有一種愜意的感覺。
“十年一覺揚州夢”,這是發自詩人內心的慨嘆,好像很突兀,實則和上面二句詩意是連貫的。“十年”和“一覺”在一句中相對,給人以“很久”與“極快”的鮮明對比感,愈加顯示出詩人感慨情緒之深。而這感慨又完全歸結在“揚州夢”的“夢”字上:往日的放浪形骸,沉湎酒色;表面上的繁華熱鬧,骨子裡的煩悶抑鬱,是痛苦的回憶,又有醒悟後的感傷。這就是詩人所“遣”之“懷”。忽忽十年過去,那揚州往事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
“贏得青樓薄倖名”—最後竟連自己曾經迷戀的青樓也責怪自己薄情負心。“贏得”二字,調侃之中含有辛酸、自嘲和悔恨的感情。這是進一步對“揚州夢”的否定,可是寫得卻是那樣貌似輕鬆而又詼諧,實際上詩人的精神是很抑鬱的。十年,在人的一生中不能算短暫,自己卻一事無成,絲毫沒有留下什麼。這是帶著苦痛吐露出來的詩句,非再三吟哦,不能體會出詩人那種意在言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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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西遊夢紅樓
杜牧的詩我比較喜歡,清新豔麗帶點小兒女情緒,詩中往往有一種寫實的兒女情長,其中又頗多鬱郁不得志的情緒,盡化作杯中一口殘酒,仗劍江湖,不敵青樓的薄倖名!
這首《遣懷》讀來令人百味雜生,一句一故事。前塵往事如夢,未來結果也不知如何,我心惆悵,惆悵在失意的路上。
落魄江湖載酒行
我飄泊在江湖,這個江湖是詩書的江湖,沒有刀光劍影,但我的志向卻是仗劍筆伐守衛國土。朝廷重文輕武,我空有一腔熱血,卻只能在紙上留下隻言片語的牢騷,將熱血一分一分地冷卻,雖不甘,卻亦無奈何。且飲一杯酒,消我躊躇。
楚腰纖細掌中輕
楚腰細,可系一絲相思否?燕輕舞,可有一面之緣?美人愁腸,壯士斷臂,男兒壯志怎可流落在兒女私情上?美人可舞出清平,壯士詩能寫出安樂,但外邦的鐵騎誰能阻?看美人舞,我淚傷。
十年一覺揚州夢
十年,人生又能有幾個十年?那年正少年,我走出家鄉,來到了這繁華的揚州,我只看到了璀璨的煙花,開在燈紅酒綠中,我腰中的劍失去了銳氣,只有筆還在書寫。今昔如夢,拾不起咋日的腳步,揚州,不過是輕夢一場,找不回榮歸故鄉的路。
贏得青樓薄倖名
愛上層樓,卻道天涼好個秋,鶯歌燕舞中春去秋來,我的雄心如同腰劍藏鋒,凋零在青樓之中。不是好兒郎在沙場的吶喊,而是歡場上的聲聲漫漫的情郎。溫柔鄉,英雄冢,泯滅掉最後的熱血,這情有幾分?這真有幾許?青樓聲名,只不過落寞之人遇上了作戲的女子,這聲名,要來何用!
杜牧這詩清新別緻,細思卻是一股子撲面而來報國無門的惆悵,裡面的不甘和壓抑的苦惱叫人讀後忍不住想大喊一聲,這怎一個愁字了得!
杜牧的詩往往透露出兒女情長的心思,字裡行間卻又透露出憂國憂民的思想,這也是當時重武輕文的文人心中的苦惱,雖有雄心壯志,奈何只能成為弄詩作詞的書生。腰中有劍不得出,怎能開心顏,此等心事只能隨杯中酒下嚥,對著青樓的聲名苦苦一笑,對著上面的女子嘆一聲:同是天涯論落人。
不如酒後安睡,夢中有金戈鐵馬!計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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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至善如水
《遣懷》是唐代詩人杜牧的一首七言絕句。全詩如下: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這首詩流傳很廣,稱其為“千古名篇”也不為過。要理解這首詩,需要結合詩人自身的生活經歷、志向抱負,方能領會杜牧寫這首詩的用意。
孟子提出“知人論世”的著名觀點,即是此意。
杜牧早年曾在宣州、揚州等地做幕僚,但是生活困頓失意,鬱郁不得志,經常縱酒放歌,摟著美人的細腰鶯歌燕舞,說得難聽一點就是過著“沉湎於酒色”的生活,所以說是“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
最後兩句詩是作者的感懷,感嘆在揚州十年的生活,回想起來彷彿是一場夢,得到了什麼呢?只不過是在青樓歌妓中留下了一個“薄情郎”的名聲罷了。
看來杜牧在揚州的時候,終日飲酒作樂,與青樓女子廝混在一起,放浪形骸,是一個浪蕩公子。當然了,這是表面,我們更應看到,杜牧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現實生活中他鬱郁不得志的緣故,藉此“澆愁”、排遣心中的鬱悶而已,並非說詩人品行不端。
總之,這首詩表達了詩人一種鬱悶失意、人生虛空如夢的情緒,這也是在封建社會里鬱郁不得志的知識分子共有的一種情緒和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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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蕭硯歌
《遣懷》詩歷來被人誤解為豔情詩,以為關涉杜牧在揚州時的放浪生活。
詩云: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其實,杜牧的《遣懷》詩是一首詠懷詩,大抵作於842年杜牧外放黃州之時,詩中抒寫的是他由京官而外放的不滿情緒,詩雖提及他當年在揚州的押妓舊事,但自嘲之中別有寓意。
01杜牧曾於833年,應淮南節度使牛僧孺之請,入幕揚州為掌書記,835年赴京任監察御史,在揚州前後不超過十年。
詩云“十年一覺揚州夢”,此“十年”當非指在揚州的日子,可能的解釋是距揚州的日子已經十年,則此詩實為對揚州的回憶。
842年,杜牧受李德裕排擠,出京任黃州刺史,治所在今湖北黃岡; 844年,杜牧轉到更為偏僻的池州任刺史,治所在今安徽貴池,前距揚州之時約十年。
此番由京城而至黃州,再至池州,可以算得上是流落。
杜牧於赴池州途中作詩云:
“蕭蕭山路窮秋雨,淅淅溪風一岸蒲。為問寒沙新到雁,來時還下杜陵無。”這一情境與本詩首句“落魄江南載酒行”相吻合,我們可以大致推測出《遣懷》詩是杜牧於池州任上所作。
但身在池州的杜牧為何要懷念起揚州呢?揚州並不在江南,且杜牧在揚州也僅是佐幕而已,還談不上發達,這些與“落拓江南”的現實處境,既難以形成聯想,也難以形成對照。
《遣懷》主要描寫了揚州的狎妓生活,此很難單獨成為一個回憶的理由。
何況杜牧在池州亦是“嘉賓能嘯詠,官妓巧妝梳。逐日愁皆碎,隨時醉有餘”,雖不比揚州繁華,倒也不缺少佐酒伴笑的歌妓。
所以,我們很難從杜牧的池州背景上尋覓到寫詩的緣由,也許存在一個我們無從知曉的偶然契機吧。
我們在闡釋詩歌時所用的“回憶”一詞時,通常意味著它是對自己處境的一種反應,具有當下的意義。
就這個層次而言,這首詩又不能算是一首“回憶”的詩,它似乎只是為了揚州而作,與池州並無關係,難以指認詩歌確切的創作背景,使得這首詩在邏輯上有些曖昧。
但暖昧還不止於此,這首絕句僅二十八字,表達流暢而優美,似無難懂之處,但認真讀來,每一句又都難以給出準確的理解。
比如,“楚腰腸斷掌中輕”一句被認為是對揚州妓女的描寫,因為池州地偏,妓女的舞技和身段斷不如揚州的美豔,不值得如此描寫。
但從詩歌的敘述邏輯上看,這一句所描寫的事實當發生於杜牧“落魄江南”之時。
如果我們不懷疑自己的直觀感覺的話,那麼問題出現在第一句上:杜牧“落魄載酒”是對池州的感受,還是對揚州的回味?抑或兩者皆有?
而“江南”是指池州?還是指揚州呢?同樣,“十年一覺揚州夢”也是令人疑惑的。
此句可解釋為:十年只是一夢,而所夢者惟揚州而已;也可以解釋為:揚州的日子只如一夢。
但杜牧在揚州只有二三年時光。並無“十年久客”,此明明是身在池州而寫,則此“夢”實在曖昧,抑或是夢中有夢?
凡此種種,皆難以從文字邏輯和事實背景上予以澄清。也許我們可以這樣解釋,杜牧不自覺地模糊了當下和過去,混淆了池州和揚州。
對於生長於北方的杜牧來說,金陵、宣州、池州固然是江南,繁華而多情的揚州應該也是江南吧!由京城至黃州,再至池州同然是落魄,出幕揚州也是落魄吧!
其實,杜牧身在何方,所指又是何方,並不是本詩中最重要的問題。因為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感到這首詩在意識詩文欣賞和情感上也是模糊而曖昧的。
載酒江南,楚腰多情,究竟是怎樣一種“落魄”呢?
晚唐文士冶遊之風盛行,冶遊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幾乎對唐代所有的文人都有影響,冶遊的地方則不分京城還是外地。
出沒於歌兒舞女之間,在當時被看作是一種別樣的風流,成為文人性情的一部分,而不一定包含有抵抗或嘲諷意味。
杜牧頗有詩以風流自誇,如其《閒題》詩云:“男兒所在即為家,百鎰黃金一朵花。借問春風何處好?綠楊深巷馬頭斜。”
當時人也是這樣來看待杜牧的,如張祜詩云:“江郡風流今絕世,杜陵才子舊為郎。”所以,載酒攜妓對於杜牧來說,應是很平常的。
但在這首詩中,冶遊被賦予了特別的情調,成為一件不同尋常之事,其原因就是身在揚州。
杜牧的揚州冶遊十分引人注目,高彥修《唐闕史》有這樣一段描寫:
牧少雋,性疏野放蕩,雖為檢刻不能自禁。會丞相牛僧孺出鎮揚州,闢節度掌書記。牧供職之外,惟以宴遊為事。揚州,勝地也,每重城向夕,娼樓之上,常有絳紗燈萬數,輝羅列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牧常出沒馳逐其間,無虛夕。意思是說,杜牧年少才華橫溢,卻行為放蕩不知節制,每每出沒於煙花之地,流連忘返。
揚州的繁華不讓京城,更重要的是,來到這裡的文人都會懷著流落他鄉的感受,冶遊的意味因此也就變得複雜起來,甚至迥然不同於京城。
從“落拓江南載酒行”一句出發,我們能感到“楚腰腸斷掌中輕”中除了自得和留戀外,還有放縱和自嘲之意。
那麼,身在池州的詩人在回味自己的揚州生活時,他所感受到的是嚮往呢,還是自憐?
02如俞陛雲在《詩境淺說》續編所說:“此詩著眼在‘薄倖’二字。以揚郡名都,十年久客,纖腰麗質,所見者多矣,而無一真賞者”
又有劉永濟在《唐人絕句精華》雲:“四句轉入揚州一夢,徒贏得青樓女妓以薄倖相稱。亦以寫己落拓無聊之行為也。”
這一說法也確實有道理,否則“贏得”二字將無處安放。杜牧自雲“薄倖”,是無情呢,還是有情?
《唐才子傳》說杜牧“美姿容,好歌舞,風情頗張,不能自遏”,此不難使妓女動情。但杜牧並非是一個薄情的人。
有詩人離開揚州時寫給一位歌妓的《贈別二首》為證其一曰:
“媽姆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機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其二曰:
“多情卻似總無情,惟覺博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這兩首詩,前首極贊女子的青春美貌,後首則苦訴離別情驚從後首抒寫的離情來看,詩人之於女子依依惜別之情頗深頗濃,而女子之於詩人卻只有一絲淡淡的感傷,我們從中看不出詩人薄情的任何跡象。
杜牧還有一首《張好好詩》也很能說明問題,詩序說:
“牧大和二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二,始似善歌來樂籍中後一歲,公移鎮宜城,復置好好於宜城籍中.後二歲,為沈著作述師以雙環納之後二歲,於洛陽東城重睹好好,感舊傷懷,故題詩贈之。”詩人對一位曾經相識而後來淪為當護賣酒的歌女尚有此情感,“薄倖”之責實是莫須有。
假如詩人真個因為背樓女子怨其“薄倖”而懊惱憂憤,那麼他何以在“青樓薄倖名”前冠以頗為自得的“贏得”二字以自嘲?又何以將揚州那段頗不光彩的經歷說成是“夢”?更何以在事過“十年”之後才有“一覺”的大徹大悟?
何況,“楚腰腸斷掌中輕”一句,寫歌妓舞姿輕盈,體態妖嬈,大有憐惜之意。所謂“腸斷”,當然是杜牧自己的感受;而且,在十年後的回憶中,這一場景還是如此的真切,也足以見出杜牧的用情。
從“贏得青樓薄倖名”這句詩中,我們又不難從其自嘲的口吻中感受到一份自責之意。
“十年一覺揚州夢”的意思也許是說揚州的歲月只如一夢,也許是說揚州一直在自己的夢裡,總之,揚州被表達成一種虛幻的景象。
但對於杜牧來說,恐怕再也沒有比揚州更為深刻而難忘的體驗了吧。那些被鑿鑿實實載錄的東西,在哪個層次上是真實的,又在哪個層次上是虛假的呢?
旋轉著的楚腰,糾纏著的痴情,在朦朧的酒意中,都成為一層虛幻,遮掩了江南的落拓;而池州的牽掛,又不過是透過那層幽夢一般的Phantom,更真切地體味著江南的落魄。
所以,當杜牧說著夢的時候,我們分不清他所感受的是現實還是過去。
也許,“十年一夢”是一直從揚州做到黃州、池州,甚至還包括中間那些在長安和洛陽的日子。
這是個不短的時間,與人們常說的“此生一大夢”相去不遠矣,那麼,杜牧此刻仍在夢中,並且要將這個夢一直做下去了。
可是,一個已經說破夢境的人,到底是醒著呢,還是在做夢呢?那些我們無法解答的問題,恐怕杜牧也一樣無法解答。
《遣懷》是一首令人著迷的詩,就如同依然沉默在煙雨裡的揚州,滄桑卻綽約,充滿了魅力。
自古以來,揚州就是落拓旅途上一個被不斷傳說著的驛站,使沒有到過的人充滿了夢想,又使離開了的人混淆了現實和夢想,並從此只能行走在夢和醒的邊緣,腳步踉蹌。
因此,揚州又是文人無法逃避的一個宿命。十年一夢中,揚州即江南,江南即人生;人生的過去就是現在,而現在卻只能在過去中尋得;人總是在虛無中縱情,而人生有情而又盡在虛無中,這,誰又能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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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亦有所思
自嘲!
而且作者從一個極度不可思議地角度去自嘲。所有的衝突和情感都體現在這首詩的“標題”中。
遣懷!
所謂遣懷,就是抒發情懷。什麼情懷,自然是失意,而且不是指情感或愛情上的失意,大多數是事業上的,仕途上的,甚至人生上。
可是反過來再看詩裡描寫的事物是什麼?
歌妓!
歌妓和事業有什麼關係?和仕途有什麼關係?和人生有什麼關係?明明才高八斗,明明心存壯志,可是他一天天在做什麼?
整天和歌妓廝混在一起,“楚腰纖細掌中輕”吶,都是網紅級別的女子,而且都才貌雙全。按理來說,過這種生活,應當相當富裕才行,可是前一句卻是“落魄江湖”,落魄自然是窮。雖然他是一個小官,但以他的收入實在支撐不起那種夜夜笙歌的生活。
一個小公務員要怎樣在窮的情況下整日看歌妓跳舞呢?
才華!
古代青樓女子對有才華的男子向來情有獨鍾,別說免費就是倒搭也心甘情願,比如柳永。
整日無所事事,和青樓女子鬼混。這一混就是十年。
他和無數詩人一樣,歌妓生活只是排排遣,只是解悶,可是對於那些歌妓來說,卻有可以芳心暗系,至少是表面上裝出這個樣子。所以,所謂的薄倖只是歡場上的流言,以及那些歌妓的幽怨。
一個有才華,懂情趣的男人,突然不找自己了,如何不薄倖呢?
一個有才華人,不去建功立業,不是保國安全,偏偏整日混跡在青樓楚館裡,還把這種生活過了十年,並且更為扯淡的是,寫進詩裡,竟然起名叫遣懷?
反過來想,就是四個字
懷才不遇!
所以一切都是反的,正如小可之前在詩評中寫道
這首詩在小編眼裡意味無窮,只是平鋪直敘地說自己十年來的放蕩生活,而這種放蕩貌似還真是與女人牽扯不清的那一種。如此毫無正能量,毫無品性情懷的作品偏偏起個名字叫《遣懷》,就不得不令人心痛了。是的,不論十年中是不是沉淪墮落,他都被貼上了一個“青樓薄倖名”的標籤。於是,詩人把它變成了自嘲,並落在紙上。所有的委屈、失意、辯解、痛恨、冷漠、孤獨一個字也沒有,一句也不說,只是輕輕點頭,微然一笑。好吧,你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原來,一個人可以悲傷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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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 梧桐樹邊羽
怎樣理解杜牧的千古名篇《遣懷》?
杜牧身為唐朝號稱“小李杜”的人物,作品風格既有盛唐的疏朗、潔淨,又有晚唐的唯美。《遣懷》: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這就是一首仄起入韻,押平水韻“八庚”部的七絕。
“落魄江湖載酒行”,首句第二字為仄聲,尾字為平聲,平仄為“仄仄平平仄仄平”,是典型的仄起平收律句,整體平仄關係為仄起入韻格式: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透過驗對,就會發現這是嚴格合律的七絕。其中“得”字為入聲字,入仄聲。
內容、文法上來說,杜牧的詩其實是很正的。這種正,上承盛唐杜甫、中唐韓愈。
杜牧的詩體正卻風輕,文辭清麗卻又極具感染力,正是中唐文體和晚唐詩風過渡間的標杆。受杜甫、韓愈的影響,敘事、議論、抒情三者融會貫通,形成獨特的夾敘夾議風格。
這首《遣懷》正是如此。
前兩句“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敘述自己的就是經歷。
“楚腰”用典,出自《韓非子·二柄》:“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
“掌中輕”出自《飛燕外傳》,漢成帝皇后趙飛燕“體輕,能為掌上舞”。
當年我在江湖流浪,飲酒作樂放縱而行,專愛那纖細的腰身能在掌中起舞,婀娜輕盈。
後兩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進入議論抒情。
揚州十年的縱情聲色,好像一場夢,到頭來,只落得青樓楚館內一個“薄倖”的聲名。
整首詩其實語言明朗簡單,並沒有什麼生澀難懂的。
我們把他的詩和李商隱的對比賞析,很明顯就能看出詩風完全是兩回事,杜牧的作品更具有盛唐、中唐詩歌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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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雲隱
《遣懷》是一首令人著迷的詩,就如同依然沉默在煙雨裡的揚州,滄桑卻綽約,充滿了魅力。揚州就是落拓旅途上一個被不斷傳說著的驛站,揚州還是文人無法逃避的一個宿命。十年一夢中,揚州即江南,江南即人生;
落拓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曾於太和七年(833)應淮南節度使牛僧孺之請,入幕揚州為掌書記,太和九年(835)赴京任監察御史,在揚州前後不超過三年。詩云“十年一覺揚州夢”,從常理上說,此“十年”當非指在揚州的日子,可能的解釋是距揚州的日子已經十年,則此詩實為對揚州的回憶。
會昌二年(842),杜牧受李德裕排擠,出京任黃州刺史,治所在今湖北黃岡,位於長江北岸;會昌四年(844),杜牧轉到更為偏僻的池州任刺史,治所在今安徽貴池,位於長江南岸。前距揚州之時約十年。此番由京城而至黃州,再至池州,可以算得上是流落。
杜牧於赴池州途中作詩云:“蕭蕭山路窮秋雨,淅淅溪風一岸蒲。為問寒沙新到雁,來時還下杜陵無。”(《秋浦途中》)這一情境與本詩首句“落拓江南載酒行”相吻合。所以,可以大致推測出《遣懷》詩是杜牧於池州任上所作。但身在池州的杜牧為何要懷念起揚州呢?
揚州並不在江南,且杜牧在揚州也僅是佐幕而已,還談不上發達,這些,與“落拓江南”的現實處境,既難以形成聯想,也難以形成對照。《遣懷》主要描寫了揚州的狎妓生活,此很難單獨成為一個回憶的理由。何況杜牧在池州亦是“嘉賓能嘯詠,官妓巧妝梳。逐日愁皆碎,隨時醉有餘”(《春末題池州弄水亭》),雖不比揚州繁華,倒也不缺少佐酒伴笑的歌妓。所以,我們很難從杜牧的池州背景上尋覓到寫詩的緣由,也許存在一個我們無從知曉的偶然契機吧。
我們在闡釋詩歌時所用的“回憶”一詞。通常意味著它是對自己處境的一種反應,具有當下的意義。就這個層次而言,這首詩又不能算是一首“回憶”的詩,它似乎只是為了揚州而作。與池州並無關係。
難以指認詩歌確切的創作背景。使得這首詩在邏輯上有些曖昧。但暖昧還不止於此。這首絕句僅二十八字,表達流暢而優美,似無難懂之處,但認真讀來。每一句又都難以給出準確的理解。比如,“楚腰腸斷掌中輕”一句被認為是對揚州妓女的描寫,因為池州地偏,妓女的舞技和身段斷不如揚州的美豔,不值得如此描寫。但從詩歌的敘述邏輯上看,這一句所描寫的事實當發生於杜牧“落拓江南”之時。
如果我們不懷疑自己的直觀感覺的話,那麼問題出現在第一句上:杜牧“落拓載酒”是對池州的感受,還是對揚州的回味?抑或兩者皆有?而“江南”是指池州?還是指揚州呢?同樣,“十年一覺揚州夢”也是令人疑惑的。此句可解釋為:十年只是一夢,而所夢者惟揚州而已;也可以解釋為:揚州的日子只如一夢。學者在做背景考證時多持前一看法,而在解詩時卻又多持後一種說法。
如俞陛雲所說:“此詩著眼在‘薄倖’二字。以揚郡名都,十年久客,纖腰麗質,所見者多矣,而無一真賞者⋯⋯”(《詩境淺說》續編)又劉永濟雲:“三四句轉入揚州一夢。徒贏得青樓女妓以薄倖相稱。亦以寫己落拓無聊之行為也。”(《唐人絕句精華》)
這一說法也確實有道理,否則“贏得”二字將無處安放。但杜牧在揚州只有二三年時光。並無“十年久客”,此明明是身在池州而寫。則此“夢”實在曖昧,抑或是夢中有夢?凡此種種,皆難以從文字邏輯和事實背景上予以澄清。
也許我們可以這樣解釋,杜牧不自覺地模糊了當下和過去,混淆了池州和揚州。對於生長於北方的杜牧來說,金陵、宣州、池州固然是江南,繁華而多情的揚州應該也是江南吧!由京城至黃州。再至池州同然是落拓,出幕揚州也是落拓吧!其實,杜牧身在何方,所指又是何方,並不是本詩中最重要的問題。因為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感到這首詩在意識和情感上也是模糊而曖昧的。
載酒江南,楚腰多情,究竟是怎樣一種“落拓”呢?晚唐文士冶遊之風盛行,陳寅恪日:“社會階層重詞賦而不重經學,尚才華而不尚禮法。以故唐代進士科,為浮薄放蕩之徒所歸聚,與倡妓文學殊有關係。”(《元白詩箋證稿》第四章《豔詩及悼亡詩》)冶遊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幾乎對唐代所有的文人都有影響,冶遊的地方則不分京城還是外地。出沒於歌兒舞女之間,在當時被看作是一種別樣的風流,成為文人性情的一部分,而不一定包含有抵抗或嘲諷意味。
杜牧頗有詩以風流自誇,如其《閒題》詩云:“男兒所在即為家,百鎰黃金一朵花。借問春風何處好?綠楊深巷馬頭斜。”當時人也是這樣來看待杜牧的,如張祜詩云:“江郡風流今絕世,杜陵才子舊為郎。”(《江上旅泊呈池州杜員外》)所以,載酒攜妓對於杜牧來說,應是很平常的。
但在這首詩中,冶遊被賦予了特別的情調,成為一件不同尋常之事,其原因就是身在揚州。杜牧的揚州冶遊十分引人注目。高彥修《唐闕史》有這樣一段描寫:
牧少雋,性疏野放蕩,雖為檢刻不能自禁。會丞相牛僧孺出鎮揚州,闢節度掌書記。牧供職之外,惟以宴遊為事。揚州,勝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樓之上,常有絳紗燈萬數,輝羅列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牧常出沒馳逐其間,無虛夕。
揚州的繁華不讓京城,更重要的是,來到這裡的文人都會懷著流落他鄉的感受,冶遊的意味因此也就變得複雜起來,甚至迥然不同於京城。從“落拓江南載酒行”一句出發,我們能感到“楚腰腸斷掌中輕”中除了自得和留戀外,還有放縱和自嘲之意。那麼,身在池州的詩人在回味自己的揚州生活時,他所感受到的是嚮往呢,還是自憐?或者說,揚州對杜牧來說,究竟是意味著漂泊,還是冶遊?
另一個問題是,杜牧自稱在揚州負有“薄倖”之名。而“薄倖”一詞本來模糊,其本義指薄情,又可藉以稱呼所愛。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卷6雲:“薄倖,猶雲薄情也。⋯⋯然普通使用之義,則為所歡之呢稱,猶之冤家,恨之深正見其愛之深也。
杜牧《遣懷詩》:‘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知已為妓女對於遊婿之名稱矣。”說“薄倖”有兩個截然相反的義項沒錯,但用後一義項來解釋杜牧詩中的“薄倖”,則明顯有誤。細讀這兩句,“薄倖”顯然是作為一種聲名而被加於杜牧的。
《唐才子傳》說杜牧“美姿容,好歌舞,風情頗張,不能自遏”,此不難使妓女動情。趙嘏曾擬妓女口吻作詩予杜牧雲:“郎作東臺御史時,妾身西望斂雙眉。一從詔下人皆羨,豈料思哀不自知。高闕如天縈曉夢,華筵似水隔秋期。坐來情態猶無限,更向樓前舞柘枝。”(《代人贈杜牧侍御》)
從這一首詩中,我們大概也能推測出,杜牧曾使不少多情的妓女失望。他畢竟只是個狎客,不會給任何妓女留下承諾,受到薄情的指責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楚腰腸斷掌中輕”一句,寫歌妓舞姿輕盈,體態妖嬈,大有憐惜之意。所謂“腸斷”,當然是杜牧自己的感受,而且,在十年後的回憶中,這一場景還是如此的真切,也足以見出杜牧的用情。從“贏得青樓薄倖名”這句詩中,我們又不難從其自嘲的口吻中感受到一份自責之意。那麼,杜牧自雲“薄倖”,是無情呢,還是有情?
“十年一覺揚州夢”的意思也許是說揚州的歲月只如一夢,也許是說揚州一直在自己的夢裡,總之,揚州被表達成一種虛幻的景象。但對於杜牧來說,恐怕再也沒有比揚州更為深刻而難忘的體驗了吧。記錄了杜牧揚州冶遊事的不但有他自己的詩集,還有他的長官。
《芝田錄》雲:牛奇章(僧儒)帥維揚,牧之(杜牧)在幕中,多微服逸遊,公聞之,以街子數輩潛隨牧之,以防不虞。後牧之以拾遺召,臨別,公以縱逸為戒。牧之始猶諱之,公命取一篋,皆是街子輩報帖,雲杜書記平善。乃大感服。(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15引)
那些被鑿鑿實實載錄在報帖上的東西,在哪個層次上是真實的,又在哪個層次上是虛假的呢?旋轉著的楚腰,糾纏著的痴情,在朦朧的酒意中,都成為一層虛幻,遮掩了江南的落拓;而池州的牽掛,又不過是透過那層幽夢一般的Phantom,更真切地體味著江南的落拓。
所以,當杜牧說著夢的時候,我們分不清他所感受的是現實還是過去。也許,“十年一夢”是一直從揚州做到黃州、池州,甚至還包括中間那些在長安和洛陽的日子。這是個不短的時間,與人們常說的“此生一大夢”相去不遠矣,那麼,杜牧此刻仍在夢中,並且要將這個夢一直做下去了。可是,一個已經說破夢境的人,到底是醒著呢,還是在做夢呢?
那些我們無法解答的問題,恐怕杜牧也一樣無法解答。還有那些基於這些問題的種種疑惑,比如在縱情中沉淪又是什麼呢?是自我個性的迷戀?失意人生的逃避?還只是溫情世界的流連?大約也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遣懷》是一首令人著迷的詩,就如同依然沉默在煙雨裡的揚州,滄桑卻綽約,充滿了魅力。自古以來,揚州就是落拓旅途上一個被不斷傳說著的驛站,使沒有到過的人充滿了夢想,又使離開了的人混淆了現實和夢想,並從此只能行走在夢和醒的邊緣,腳步踉蹌。
因此,揚州又是文人無法逃避的一個宿命。十年一夢中,揚州即江南,江南即人生;人生的過去就是現在,而現在卻只能在過去中尋得;人總是在虛無中縱情,而人生有情而又盡在虛無中,這,誰又能說得清呢? -
12 # 東風解人意
《遣懷》是“小杜”杜牧的一首七言絕句,作於杜牧在黃州刺史任上,追憶了十年前的揚州歲月。時光悠悠,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一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飽含了詩人多少對往昔的感慨,至今讀來仍令人唏噓不已。全詩如下: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前兩句描寫了對往昔揚州生活的回憶,以酒為伴,佳人在右,秦樓楚館,放蕩形骸。攜酒邀月、縱情高歌,當時是少年意氣不知愁,詩人如今想來只覺得是蹉跎歲月,虛度光陰,不免自責,懊悔不已。
後兩句便抒發了感慨,十年如一夢,夢醒方自知,繁華浮於表面,孤獨才是核心。當年所謂的真名士自風流,如今只剩下斑駁的回憶,和無盡的悔意,還落了一個寡意薄情。
杜牧借對往昔揚州生活的追憶,也抒發了對現實中懷才不遇、仕途不順的不滿。縱情聲色的生活,又何嘗不與政治上的失意息息相關。前塵舊夢,恍若隔世,如今細想,只剩懊悔。
回覆列表
杜牧的《遣懷》是歷史上非常著名的一首七言絕句,歷來評價不斷,尤其是對這首詩的主題,也議論不一。比如,前人論及此詩,許多人放眼於杜牧的“繁華夢醒,懺悔豔遊”,認為這是詩人的懺悔之作,有一種恍然如夢,不堪回首的感覺;還有人說,這是詩人感慨人生不遇,自傷才情無處施展的無奈;也有人說,這是杜牧感懷佳人的思念之作,甚至有人評價為“韻事絕調”;更有人說,這完全就是遊戲之作,是輕佻頹廢、放蕩庸俗的代名詞……總之,對杜牧這首《遣懷》的思想主題,說什麼的都有。
那麼,究竟應該怎樣理解杜牧的這首千古名篇呢?
我覺得,倒不如從詩的本身入手,透過字裡行間的意思,來感受這首詩的個性內涵。
這首詩作於杜牧黃州刺史的任期上,是追憶數年前揚州生活的作品,杜牧曾在牛僧孺手下當過幕府推官,居住在揚州,當時的杜牧,三十出頭的年紀,俊俏風流,頗喜遊宴。因此,揚州的青樓妓館,多有杜牧來往的身影,他整日放浪形骸、詩酒風流,多得是紅顏知己。
然而,十餘年過去了,杜牧追憶往事,深感如夢幻泡影,至今一事無成,於是引起了無窮感慨、無窮情緒,於是便寫下了這首著名的《遣懷》。
遣懷
杜牧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小注:(1)江湖,一說為“江南”;(2)纖細,一說為“腸斷”。
詩的前兩句,“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是寫昔日揚州的放蕩生活,詩人載歌載酒、秦樓楚館,美女纖腰盡是常態。杜牧在這裡運用了兩個典故,一個是楚靈王喜歡細腰,一個是漢成帝皇后趙飛燕體輕如燕,可以看出,詩人特意點用這兩個典故,是讚美揚州歌女的美麗。
但其實,詩人以“落魄”二字開頭,卻有一種無奈之感,並非都是愜意的感覺,這一點,從下文中的兩句詩裡,也能夠深刻感受到。
他說,“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這是杜牧經歷數年光陰之後的感慨,往日的放浪形骸,表面上的繁華熱鬧,其實都是不堪的回憶,是虛度的年華,甚至,連自己曾經迷戀的青樓也責怪自己薄情負心!
詩人用“贏得”二字,是飽含著辛酸的,或許是自嘲,亦或許是悔恨,但絕不是甜蜜的回憶,更不是放浪生涯的炫耀,詩人的精神,實際上是非常鬱悶和痛苦的,十年在人的一生中不算短暫,能幹什麼?能留下什麼?這是詩人發出的疑問,也是我們所有讀者值得注意的地方!
這正是,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