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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史遇春之塵境心影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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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明離子
清朝人講究男女有別,雖然排除不了表裡不一的可能,到有時候就因為過分強調這個所謂的男女有別,釀成悲劇。
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就有這麼一則故事。
有一個儒生有一天外出散步,經過朋友家門口,看到朋友的妻子正坐在門口看孩子,女人倚靠在門框坐著,小孩子在地上趴在地上玩。
舒適的溫度最能催人入睡,女人就這麼靠著門框睡著了,而小孩子卻爬到了附近的井沿,情況十分危險。
而儒生目擊了這一切,按常人思維應該是大聲呼喊,叫醒女人看好孩子,但酸腐的文人,這時候“男女授受不親”的行為準則發作了,只見儒生踱著步子去找朋友,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了,於是說:
“尊嫂坐在門邊睡著了,孩子亂爬,已經爬到井邊了。我作為男子,男女授受不親,不便叫醒尊嫂,要不您親自去一趟?”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女人的慘叫聲,朋友暗叫不好奪門而出,一出門傻了眼,只見小孩已然墜入井中,怕是活不成了。
女人看護孩子疏忽責任最大,但儒生頑冥不化,看孩子身處危險卻不叫醒女人,非要遵守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白白斷送了孩子的性命。
前言
關於中庸之道,有人認為,那是一種兩頭討好、和稀泥、騎牆派的處世哲學或者人生態度。
這樣的理解,其本身首先就偏離了中庸之道,肯定會被中庸之道所笑。
在我的粗淺認知中,中庸之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把握一個“度”。這個“度”,是恰到好處的“度”,是很難掌控的“度”。
我們把人生的許多事情弄糟,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個“度”沒有把握好。本該近的時候,我們卻刻意去疏遠,這就偏了;本該重的時候,我們卻無意輕了,這就歪了。
對“度”的把握,過猶不及,都是不好的。
過頭的結果,可能會變成膠執;不及的結果,可能會變成油猾。
對“度”的把握,在社會人生的時時處處都會遇到。
當然,讀書人在讀書中會遇到;讀書人在對儒家的信仰與堅守中更會遇到。
這裡,說點輕鬆的:來幾段清代筆記中關於讀書人膠執不化的笑料。
說這些笑料,不僅僅是為了好笑,而且還要在好笑之餘,有所思索、有所醒悟:反省我們自己,是否也是改頭換面地膠執不化;思考我們的人生,是否也經常變換形式地膠執不化。
本文出自清人陳恆慶《諫書稀庵筆記》中的《膠執》一節。
按照筆記作者的說法,在這個世界上,很多膠執而不通達的人,都是那些信守書本、固執教條、拘泥不化的讀書人,也可以說是儒士。
先說第一位:王進士鍾情新銅錢,風雅士不欺老僕婦
這第一位,是筆記作者陳恆慶的同鄉,山東濰縣人,被稱作王進士。
話說,王進士文章寫得很好,雋秀雅緻,超凡脫俗,有飄飄欲仙之姿。
“此次鄉試閱卷,我可以收一位風度翩翩的門生了。”
等到這位後來的王進士謁見其房師的時候,他的房師卻非常吃驚:
怎麼文章和本人差別那麼大啊!
房師為什麼吃驚呢?
原來,這位王進士又黑又醜,而且,臉上還長滿了麻子(出天花留下的痘坑)。
後來,王進士登第之後,他才知道,以自己的容貌,是不適合在仕宦道路上前進的。這麼看來,那個時候,在官場上混,除了學識,有時候,大約也要看長相和外形的。
既然仕途難進,那麼,只能另尋他路。於是,王進士便返歸故里,在家設帳教學。
因為學問好,所以,跟從王進士學習的人,有數十位之多。
王進士在家講學時,每到月盡,他都會對自己的學生說:
“每人一月應該給我若干束脩(指學生致送教師的酬金),明天務必帶過來,一起交給我。”
第二天,學生們把錢交上來時,老師王進士會親手一一數過。數錢的過程中,如果發現有鵝眼錢(或稱“雞目錢”,錢體輕小如鵝眼、雞目之類的劣錢。)、綖環錢(指錢幣的內圈被剪去,只剩下肉和外輪,屬於劣幣),王進士都會一一挑揀出來,退還給學生。
學生知道老師的習慣之後,在交錢時,都會交給王進士康熙、乾隆時期完整的銅錢。
王進士年老之後,仍然很有風情。
話說,王進士有些近視,有一天,他進入內室之後,家裡的老僕婦正蹲在地上洗衣服。因為老僕婦背對著王進士,王進士目力又不好,進入內室之後,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夫人蹲在那裡。於是,他就跑過去,從背後抱住了那位老僕婦。
這一抱,嚇了老僕婦一大跳,她慌忙說到:
“我是某人啊!”
王進士一聽,這不對勁啊,他馬上鬆開手,並且羞得滿臉通紅,心裡覺得非常慚愧。
因為此事,王進士非常自責,他覺得這完全背離了讀書人的做人守則。他責怪自己:怎麼可以抱老僕婦呢?
為了對這無意之舉表示懺悔,王進士還寫了一篇向上天明心的告文,其中有句雲:
“誤用情於一抱,應偕老於百年。”
真是好文采啊!
還有:
“養之以終身,待之如結髮。”
他還發誓道:
“予所否者,天厭之!”
也就是說,雖然自己只是失誤一抱,但是,自己會負責到底,如果自己做不到與老僕婦偕老百年、養以終身、待如結髮,就連老天都不會寬容自己的。
雖然有些喜劇、鬧劇的成分,但是,王進士那種對信仰的堅持、對人生的負責,還是大笑之後,讓人有所感觸的。
再說第二位:老儒士遠避煙土燈
當時,社會上煙土盛行,嗜好煙土成為一種時尚與流行。這位老儒士深知煙土的危害非常嚴重,所以,他總是離煙土遠遠的。
有一天,這位老儒士去探訪他同族的一位老弟。老儒士到了族弟家裡之後,那位族弟正在家裡大廳西偏的床上吸食煙土。
老儒士看見族弟在那邊過煙癮,為了遠離,他刻意順著大廳的東邊走了進去。
進到大廳,老儒士坐定,然後,他對著族弟喊道:
“老弟,您把火借我一下,我要抽旱菸。”
族弟說:
“老哥,我這邊不是有煙燈嗎?您過來一起坐,就著煙燈抽旱菸,很方便,我們也好說話啊!”
老儒士說道:
“這可了不得啊!您讓我對著您的煙燈抽旱菸,點菸時,對著您的煙燈呼吸,我怕染上煙土癮啊!”
族弟怎麼叫,老儒士硬是不到煙燈那邊去抽旱菸。
還有第三位:大儒扔瓜傷弟媳
大儒去摘瓜,弟媳跟著去幫忙。
瓜摘好之後,大儒要把瓜遞給弟媳。可是,大儒一想,自己親手遞,弟媳親手接,這樣不行啊,不合禮儀。
大儒想了想,對弟媳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這瓜,我扔給您,您用衣襟接著吧!”
不想,大儒這一投擲,用力過猛,瓜砸到了弟媳的乳,弟媳受了重傷!
笑話,笑話!
請讀者不要仔細挑刺、也無須來回斟酌,笑話,笑一笑就好!
繼續說第四位:為國家造人才,為祖宗留後代
這位大儒,整天神情嚴厲,面目肅整,顏色剛正。據說,他學的都是程朱的面目。即便是在夫人面前,大儒也從來不苟言笑。
每次,大儒和夫人過夫妻生活時,他都會說:
“夫人,過來,我們為國家造人才,為祖宗留後代吧!”
這已經很好笑了。
可是,還沒有完。
第二天,大儒還會在自己的筆記上大大地記上那麼一筆。
“某年某月某日,與夫人敦行倫常之事一次!”
記載中的一位:男女有別,嬰孩墜井全不顧
讀書人迂執拘泥的情況,不唯以上幾例,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中,也有記載:
一位儒者看見他朋友的妻子在門口坐著睡著了,她旁邊的小孩子,正在匍匐學爬。婦人坐睡的時候,孩子爬到井邊了。如此危急的狀況,那位儒者竟然沒有做任何急速救人的措施。他呢,還是慢慢悠悠,踱著方步,找到朋友,然後告訴他說:
“尊嫂坐在門邊睡著了,孩子亂爬,已經爬到井邊了!因為男女有別,我不便驚動尊嫂,您還是去看看吧!”
朋友聽言,飛速跑了過去。到達的時候,那位婦人正趴在井邊大哭呢。
這些事,全都是類似的。
結語
看完之後,當然可以歡哇開顏,笑他們的膠執。
可是,反過來想一想: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固執地堅持?
這又何嘗不是不是一種過頭地認真呢?
也只有心中還有信仰的時候,才會這麼固執的堅持、才會這麼過頭地認真。
心中什麼都沒有了,其實,連可笑也都沒有了!
最後一則,牽涉生命,以關天的大事,消解了所有的可笑成分。雖然可以合理懷疑其中有誇大的成分,有諷刺的內涵,但是,仔細想一想,人世間,比這荒謬的事情,又不知還有多少呢!
看完之後,笑一下,也要冷靜一下。
我們在笑他們的同時,想一想,我們是不是也在有意無意之中做著同樣型別的不同事情,我們甚至比他們更膠執而不自知,而且還洋洋有得色。
我們可曾看到自己的可笑呢?
我們可曾有勇氣笑一笑自己呢?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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