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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大晟府小書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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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hyg陌上花開
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李清照,宋代女詞人,號易安居士,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在群星璀璨的宋詞中,易安詞獨樹一幟,“別是一家”,人稱“易安體”,“婉約詞宗”。沈謙《填詞雜說》中“男有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
說起易安居士,說她是寫“愁”的大師一點也不為過。流傳下來的詞中,居然有十來首裡面都帶著“愁”字!在閨閣時有閒愁,結婚後有相思之愁;離家時有思鄉之愁,國破時有亡國之愁……我們來看看這些美得不要不要的“愁”: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聲聲慢》);“一種相思,兩處閒愁”(《一剪梅》);“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醉花陰》);“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蝶戀花》);“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行香子•七夕》);“燻透愁人千里夢,卻無情”(《攤破浣溪沙》);“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鳳凰臺上憶吹簫》)……
我們再來細看看她《武陵春》裡的“愁”:
武陵春
——李清照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釋義:風已經停了,花已開盡;塵土中卻還帶著花香。日頭已經升起老高,我卻懶得梳洗打扮。景色依舊,人卻不在了,好多事情都完結了。一想到這些,沒等開口說話,我的眼淚就先流下來了。
聽說雙溪風景還好,我也打算去泛舟遊玩;只恐怕那小小的蚱蜢舟,裝不下我這心裡許多的愁啊!
賞析:這闕詞作於南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當時李清照避亂南逃,居於浙江金華;家鄉青州金人之手,她和丈夫趙明誠所收集珍藏的書籍文物多數被焚燒;金兵南下,丈夫又亡故,當時她已經五十三歲了,卻不得不飄泊流寓,歷盡世事坎坷和艱辛 ,處境悽慘,內心悲痛。通篇重點,還是一個“愁”字!這“愁”字可以從三方面解析:
一亡國淪落之恨。當時金人進犯,國家敗亡,靖康之變亦是之恥,雖說有南宋撐著半個宋朝,但這何嘗不是所有宋人的屈辱,況且就這半個宋朝,還一味地言和苟安。李清照雖為女子,卻是女中丈夫,不然何以寫下“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慷慨激昂的詩句?
二家破寡居之苦。彼時家鄉淪陷,丈夫病故,文物喪失,內心的悽苦可想而知。“南來尚怯吳江冷,北去應悲易水寒”,北方有家歸不得,只好在南邊求得一處安身之所。而且,在這之前,失去丈夫又沒有子女的李清照孤苦無依,答應了以前與他們夫婦頗有些交情的小官吏張汝舟的求婚;張卻只是覬覦她的收藏,當發現李清照已沒有多少財物時,便醜態畢露,甚致拳腳相加;李清照冒著坐三年牢獄(大宋律,妻告夫,不論理由坐牢三年)的風險告發張徇私舞弊,騙取官職的罪行,並提出離婚。雖然在親友的大力營救下只下獄九天就獲釋,但相信這段經歷會是她心底永遠的傷痕。
三身世飄零之痛。李清照出生於士大夫家庭,父親李格非進士出身,蘇軾的學生,官至提點刑獄禮部員外郎,善屬文,工於詞章;母親是狀元王拱宸的孫女;家中藏書甚豐,文學氛圍濃厚,可謂是書香門第。自小耳濡目染,環境薰陶,加之李清照聰慧過人,“才高學博,近代鮮倫”。到了後來,更是貴為“詞國皇后”,“詞壓江南,文冠塞北”。但是卻大半生飽受飄零之苦之艱,國破家亡,流離失所,悲宋室之不振,嘆自身之孤苦。
結語:這樣的“愁”,真是大愁裡有小愁,愁上加愁,怎麼能是雙溪那一葉小蚱蜢舟所能載動?李煜的亡國之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秦觀的相思之愁“飛紅萬點愁如海”,易安居士的國恨家愁,把這首詞,都壓得沉甸甸啊!
字意在詞裡,愁思在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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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徽茵kunshan
這首《武陵春》是李清照中年孀居後所作,並非一般的閨情閨怨詞所能比。這首詞借暮春之景,寫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苦悶和憂愁。全詞一長三嘆,語言優美,意境有言盡而意不盡之美。
《武陵春》一詞,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兵荒馬亂中人們共有的離恨別緒。李清照將時代的悲哀用巧妙的手法融進了自己有限的藝術境界裡,從而使本詞具有了典型性。因此,這首詞不僅獲得了藝術審美價值,而且也贏得了社會審美意義!
武陵春•春晚
——李清照
風住塵香花已盡,
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
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蚱蜢舟,
載不動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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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千雨千江月
李清照《武陵春》 ,寫盡其一生悲情。
【原文】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作者簡介】李清照,宋朝著名女詞人,號易安居士。詞風以南渡流亡為界,風格迥異。前半生,婉約清麗,多寫生活之美。後半生,悲壯淒涼,多寫寂寞之苦。其詞擅用白描手法,被後世稱為“易安”體,著有《漱玉詞》。
【詞解】風雨停歇,花兒凋零,塵土上的落花,散發著淡淡的芳香。日頭已晚,無心梳妝。春去秋來,花謝花開,物是人非,萬事皆休。欲找人解憂,話還沒說出口,淚兒先流下來。
聽人說雙溪的春色不錯,想去那裡劃劃船。但是又擔心那小小的蚱蜢船,可能載不動我內心滿滿的哀愁。
【賞析】《武陵春》是李清照晚年的作品,用語純淨,用情至深,引人共鳴,內涵豐富,意境幽遠,實為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也是李清照一生的真實寫照。
李清照,中國歷史上最富才名的傳奇女子,一代詞後,號稱“中國千古第一才女”。其詞豔冠古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少作品,皆為千古絕唱,被尊為婉約派宗主,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與男子,與蘇軾等大家,並駕齊驅的尊崇地位。
李清照家學淵源,幼時博覽群書,過目不忘,少女時代已顯山露水,名噪一時。 婚後,與丈夫趙明誠情投意合,比翼雙飛。然而好景不長,朝中黨爭激烈,一對鴛鴦被活活拆散,被迫分離,隔河相望,飽嘗相思之苦,卻也激發了靈感,留下了不少佳作,婉約動人。
金軍鐵蹄南下,南宋王朝腐敗至極,毫無抵抗之力。趙明誠空懷滿腔熱血,卻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清照再嫁,所託非人,被人惦記的,不是才華,而是前夫的遺物。非等閒女子的清照,不惜身陷囹圄,也要重獲自由之身。然而彼時已是國破家亡,其晚年之境,一直縈迴在“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悽悽”的淒涼之中。
本詞作於紹興四年(1134年),即“靖康恥”發生7年,丈夫過世6年,詞人遭受國破家亡之苦,輾轉流落金華,孤苦無依,淪落困境,感慨萬千。
上片:在一個暮春時節,一陣悽風過後,百花零落,泥土中尚有餘香陣陣,詞人處境艱難,心中煩悶,無所聊賴,無心梳妝。家國不在,愛人故去,丈夫生前心愛的收藏也零落散盡,除了身邊寥寥的幾件昔日之物,一切都改變了,悲涼如許,黯然神傷,欲找人傾訴,可話未出口,已是珠淚漣漣。這種悲涼之狀,令人痛到極點。
下片:筆鋒陡轉,由傾訴哀情,轉寫春光之好。起句先揚後抑,活潑明快,展現了詞人短暫的歡悅之情。但是“聞說”、“也擬”二詞綴於句前,讓詞的意境變得含蓄低迴,說明詞人的遊玩之念只是一時興起,其並未真正從綿綿愁緒中脫離出來。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這兩句,別出心裁,奇思別緻,其文學價值,可與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以及秦觀的“便是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相比肩。而且這一句還與上文的“雙溪”、“輕舟”相呼應,情景交融,使詞之意境得到了昇華,堪稱千古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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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梅鶴讀書
《武陵春》是李清照晚年所做,也是她的經典作品之一。
1、全詞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2、時代背景公元1127年金兵攻陷了北宋都城開封,宋徽宗、宋欽宗被俘,北宋滅亡。這對李清照夫婦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在這場大變故之中,趙明誠也因病亡故,對於李清照來說,這也是莫大的打擊。南逃過程中,他們畢生收藏的金石、書畫也損失殆盡,所剩無幾。這對於李清照來說,無疑是國破家亡夫死之後的又一重打擊。一連串的變故,使她晚年的生活裡充滿了痛苦,再也沒有好心情了。
3、欣賞古人寫傷春,常常傷的是自己。暮春的大風,把花都吹落了,吹走了,把春天也帶走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也一去不復返了。“倦梳頭”,就是懶得梳頭,梳給誰看呢?物是人非,李清照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變了,留給自己的只有痛苦,還沒有說話,眼淚就止不住留下來了。
“聞說”是聽人說,具體是不是並不太清楚。聽說雙溪的春景還好,打算去劃小船散散心。可是“蚱蜢舟”這樣的小船,根本載不動她太多的愁。這簡直是神來之筆,把無形的“愁”用重量之大給描寫出來了,與李後主的“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賀鑄的“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秦觀的“飛紅萬點愁如海”堪稱其曲同工。
這首詞不是少女時代的傷感,也不是閨中少婦的哀怨,是李清照對生命即將逝去的悲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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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琴語箏意
《武陵春·春晚》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創作的一首詞。此詞上片極言眼前暮春景物的不堪入目和心情的悽苦之極;下片則進一步表現其悲愁之深重,並以舴艋舟載不動愁的新穎藝術手法來表達悲愁之多。全詞充滿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痛苦和對故國故人的憂思,寫得新穎奇巧,深沉哀婉,自然貼切,絲毫無矯揉造作之嫌,饒有特色。此詞借暮春之景,寫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苦悶和憂愁,塑造了一個孤苦淒涼環中流蕩無一的才女形象。
武陵春·春晚
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武陵春·春暮、武陵春·暮春
原文
武陵春-春晚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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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東籬ZWH
風往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武陵春》這首詞作於李清照寓居金華時。久經漂零,獨在異鄉,國破家亡的變故,讓李清照的性格由開朗變得憂鬱,儘管春日雙溪風光綺麗,但在她眼裡,卻只是一片暮春的悲哀。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觸景生情,越發地感到愁苦。
這首詞在藝術形象的刻劃上,是由表及裡,從外到內,步步深入,層層開掘。如果勉強分開來說,這首詞的上半闕則是側重於外形,下半闕多偏重於內心。“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是描繪人物的外部動作和神態。從頭髮梳妝方面摹寫意態的詩句,易安詞中不止一處,如:“夜來沉醉卸妝遲”(《訴衷情》),“起來慵自梳頭”(《鳳凰臺上憶吹簫》“髻子傷春懶更梳”(《浣溪沙》)……或是表現離情別緒,或是抒發傷春感懷,或是刻劃嬌慵神態:沒有一處相同的。這裡所寫的“日晚倦梳頭”則是另一種心境。此時她因金人南侵,幾經喪亂,丈夫趙明誠早以逝世,她隻身流落金華眼見趙明誠的遺物和別的一些文物,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悲從中來,感到萬事皆休。因此她“日晚”方起,懶於梳理。“欲語淚先流”,寫得鮮明又深刻。簡單五個字,先抑後揚,一下就把滿腹的憂愁傾瀉出來,體現出一股憾人心絃的藝術魅力。
詞的下半闕在挖掘內心感情方面更加細膩和深邃。李清照是填詞的聖手,她的作品曲折多變,起伏跌宕富於變化。這首《武陵春》也表現了這種特色,她在詞的下半闕一連用了“聞說”、“也似”、“只恐”三組虛字,作為起伏轉折的契機,一波三折,感人至深。第一句“聞說雙溪春正好”是陡然一揚,詞人剛剛還在流淚,可是聽說金華外的雙溪正是春光明媚、遊人如蟻的時候,她這個平日喜愛遊玩的人不禁起了出遊之興,“也擬泛輕舟”了。“春上好”、“泛輕舟”、措辭輕鬆,節奏明快,恰如其分地表現了詞人一剎那間的喜悅心情。“泛輕舟”前用“也擬”二字,顯得婉曲低迴,說明對出遊之興並不十分強烈。“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用來形容“愁”,不落俗套,非常自然貼切,因為它承上句“輕舟”而來,而“輕舟”又是承“雙溪”而來,寓情於景,渾然天成,構成了完美的意境。有人說,李煜將愁變成了水,秦觀將愁變成隨水而流的東西,李清照又進一步把愁搬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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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溪橋煙柳詩詞
武陵春.春晚
宋代:李清照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風停了,塵土裡帶有花的香氣,花兒已凋落殆盡。日頭已經升的老高,我卻懶得來梳妝。景物依舊,人事已變,一切事情都已經完結。想要傾訴自己的感慨,還未開口,眼淚先流下來。
聽說雙溪春景尚好,我也打算泛舟前去。只恐怕雙溪蚱蜢般的小船,載不動我許多的憂愁。
譯文
風停了,花兒已凋落殆盡,只有塵土還帶有花的香氣。抬頭看看,日已高,卻仍無心梳洗打扮。事物依舊在,人不似往昔了,一切事情都已經完結。想要傾訴自己的感慨,還未開口,眼淚先流下來。
聽說雙溪春景尚好,我也打算泛舟前去。只恐怕雙溪蚱蜢般的小船,怕是載不動我內心沉重的憂愁啊!
註釋
武陵春:詞牌名,又作“武林春”、“花想容”,雙調小令。雙調四十八字,上下闋各四句三平韻。這首詞為變格。
塵香:落花觸地,塵土也沾染上落花的香氣。花:一作“春”。
日晚:一作“日落”,一作“日曉”。梳頭:古代的婦女習慣,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是梳妝打扮。
物是人非:事物依舊在,人不似往昔了。
先:一作“珠”,沈際飛《本草堂詩餘》注:“一作珠,誤”。《崇禎歷城縣志》作“欲淚先流”,誤刪“語”字。
說:一作“道”。“尚好”:一作“向好”。雙溪:水名,在浙江金華,是唐宋時有名的風光佳麗的遊覽勝地。有東港、南港兩水匯於金華城南,故曰“雙溪”。
擬:準備、打算。輕舟:一作“扁舟”。
舴艋舟:小船,兩頭尖如蚱蜢。
這首《武陵春》是作者中年孀居後所作,非一般的閨情閨怨詞所能比。這首詞借暮春之景,寫出了詞人內心深處的苦悶和憂愁。全詞一長三嘆,語言優美,意境,有言盡而意不盡之美。
這首詞繼承了傳統的詞的作法,採用了類似後來戲曲中的代言體,以第一人稱的口吻,用深沉憂鬱的旋律,塑造了一個孤苦淒涼環中流蕩無依的才女形象。
這首詞簡煉含蓄,足見李清照煉字造句之功力。其中“風住塵香花已盡”一句已達至境:既點出此前風吹雨打、落紅成陣的情景,又繪出現今雨過天晴,落花已化為塵土的韻味;既寫出了作者雨天不得出外的苦悶,又寫出了她惜春自傷的感慨,真可謂意味無窮盡。
這首詞由表及裡,從外到內,步步深入,層層開掘,上闋側重於外形,下闋多偏重於內心。“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是描摹人物的外部動作和神態。這裡所寫的“日晚倦梳頭”,是另外一種心境。這時她因金人南下,幾經喪亂,志同道合的丈夫趙明誠早已逝世,自己隻身流落金華,眼前所見的是一年一度的春景,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悲從中來,感到萬事皆休,無窮索寞。因此她日高方起,懶於梳理。“欲語淚先流”,寫得鮮明而又深刻。這裡李清照寫淚,先以“欲語”作為鋪墊,然後讓淚奪眶而出,簡單五個字,下語看似平易,用意卻無比精深,把那種難以控制的滿腹憂愁一下子傾瀉出來,感人肺腑、動人心絃。
詞的下闋著重挖掘內心感情。她首先連用了“聞說”、“也擬”、“只恐”三組虛字,作為起伏轉折的契機,一波三折,感人至深。第一句“聞說雙溪春正好”陡然一揚,詞人剛剛還流淚,可是一聽說金華郊外的雙溪春光明媚、遊人如織,她這個平日喜愛遊覽的人遂起出遊之興,“也擬泛輕舟”了。“春尚好”、“泛輕舟”措詞輕鬆,節奏明快,恰好處她表現了詞人一剎那間的喜悅心情。而“泛輕舟”之前著“也擬”二字,更顯得婉曲低迴,說明詞人出遊之興是一時所起,並不十分強烈。“輕舟”一詞為下文的愁重作了很好的鋪墊和烘托,至“只恐”以下二句,則是鋪足之後來一個猛烈的跌宕,使感情顯得無比深沉。這裡,上闋所說的“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的原因,也得到了深刻的揭示。
這首詞藝術表現上的突出特點是巧妙運用多種修辭手法,特別是比喻。詩歌中用比喻,是常見的現象;然而要用得新穎,卻非常不易。好的比喻往往將精神化為物質,將抽象的感情化為具體的形象,饒有新意,各具特色。這首詞裡,李清照說:“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同樣是用誇張的比喻形容“愁”,但她自鑄新辭,而且用得非常自然妥帖,不著痕跡。讀者說它自然妥帖,是因為它承上句“輕舟”而來,而“輕舟”又是承“雙溪”而來,寓情於景,渾然天成,構成了完整的意境。
這首詞是公元1135年(宋高宗紹興五年)李清照避難浙江金華時所作。其時金兵進犯,丈夫既已病故,家藏的金石文物也散失殆盡,作者孑然一身,在連天烽火中飄泊流寓,歷盡世路崎嶇和人生坎坷,處境悽慘,內心極其悲痛。
歷來寫愁之作頗多:或直抒胸臆,“駕言出遊,以寫我憂”(《詩·邶風·泉水》);或巧用比喻,“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或融愁於景,“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晏殊《蝶戀花》);……這些都饒有趣味,各具特色。李清照的《武林春》,同樣寫愁,卻能自鑄新辭,以其委婉纖曲的藝術手法,巧妙地表達了深沉複雜的內心感情,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從而成為後人盛傳的抒愁佳篇。
此詞作於南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當時北國淪陷,丈夫亡故,詞人隻身流寓浙江金華。這首詞表達的就是這種國破家亡的滿腔憂愁。詞雖僅在末尾出現一個“愁”字,而“愁”實在是貫穿全篇的主題線索。整首詞寫得極其含蓄委婉,又起伏變化,於“短幅中藏無數曲折”(黃了翁《蓼園詞話》),充分體現了婉約詞派的特色,耐人品味。
首句“風住塵香花已盡”,意不過風吹落花而已,然仔細想來,“風住”,則在此之前曾是風狂雨驟之時,詞人定被風雨鎖在室內,其憂悶愁苦之情已可想而知(同時為下文“也擬泛輕舟”作伏筆)。“塵香”,則天已轉晴,落花成泥,透露出對美好景物遭受摧殘的惋惜之情。“花已盡”既補說“塵香”的原因,又將“愁”意推向更深一屋,大有“落花流水春去也”之意。一句三折,頓挫有致。“日晚倦梳頭”,日高方起,又無心情梳髮。這看似違背常理的細節描寫,正好寫出了作者在國痛家恨的環境壓力下那種不待明言,難以排遣的悽慘內心。環顧四周,丈夫遺物猶在,睹物思人,念及北國故鄉;而“物是人非”,景非昔同,不禁悲從中來;感到萬事皆休,無窮落寞,故用“事事休”三字來概括。這一切真不知從何說起,正想要說,眼淚早已撲籟而下,“欲語淚先流”一句,已抑不住悲情噴湧而來,可謂“腸一日而九回”,悽婉動人。詞至此收縮上片,一腔愁苦高潮暫告段落。
“聞說雙溪春尚好”,語氣陡然而轉,詞人剛剛還在流淚,現在卻“也擬泛輕舟”了,似乎是微露一霎喜悅,心波疊起。然“聞說”,只從傍人處聽說而已,可見自己整日獨處,無以為歡;照應了上片“風住”“日晚”兩句。“尚”、“也擬”,說明詞人萌動了遊春解愁的念想。但人未成行,心緒又轉:“只恐”雙溪舟小,載不動那麼多愁苦。那麼只有閉門負憂,獨自銷魂了。上文“欲語淚先流”一句至此便點出緣由。總起來看,整段下片,大意是說小小春遊,不足以慰藉詞人天大之愁。然作者卻善於透過“聞說”“也擬”“只恐”三組虛詞,吞吐盤旋,翻騰挪轉,“一轉一深,一深一妙”(劉熙載《藝概》),把自己在特殊環境下頃刻間的微妙複雜的心理變化表現得淋漓盡致,情意婉絕,迴腸蕩氣。
最後兩句是廣為傳誦的名句。“愁”本是心中之事,抽象之物,只可意會,難以捉摸。如今作者卻意想天開地將它裝上小船,給人一種具體可觸的立體感;而且還怕愁太重,小船載不動,則愁又顯得有重量了;再聯絡前句的“輕”字,似乎還可看到這小船在重愁堆擠下被慢慢壓向水面之狀,從而獲得了一種動態感。其化虛為實,語意新奇,想象驚人,實在是描摹愁思的絕妙好辭。李清照是極擅長寫愁的。除本詞將愁寫成有形體、重量、動態外,她還在其它詞裡將愁寫得有長度:“如今更添一段新愁”(《鳳凰臺上憶吹簫》);有濃度:“更誰家橫笛,吹動濃愁?”(《滿庭芳》)等等。這些都形象傳神,韻味幽深。
《武陵春》一詞,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兵荒馬亂中人們共有的離恨別緒。李清照將時代的悲哀用巧妙的手法融進了自己有限的藝術境界裡,從而使本詞具有了典型性。因此這首詞不僅獲得了藝術審美價值,而且也贏得了社會審美意義。(江林昌)
這首詞是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作者避難浙江金華時所作。當年她是五十三歲。那時,她已處於國破家亡之中,親愛的丈夫死了,珍藏的文物大半散失了,自己也流離異鄉,無依無靠,所以詞情極其悲苦。
首句寫當前所見,本是風狂花盡,一片悽清,但卻避免了從正面描寫風之狂暴、花之狼藉,而只用“風住塵香”四字來表明這一場小小災難的後果,則狂風摧花,落紅滿地,均在其中,出筆極為蘊藉。而且在風沒有停息之時,花片紛飛,落紅如雨,雖極不堪,尚有殘花可見;風住之後,花已沾泥,人踐馬踏,化為塵土,所餘痕跡,但有塵香,則春光竟一掃而空,更無所有,就更為不堪了。所以,“風住塵香”四字,不但含蓄,而且由於含蓄,反而擴大了容量,使人從中體會到更為豐富的感情。次句寫由於所見如彼,故所為如此。日色已高,頭猶未梳,雖與《鳳凰臺上憶吹簫》中“起來慵自梳頭”語意全同,但那是生離之愁,這是死別之恨,深淺自別。
三、四兩句,由含蓄而轉為縱筆直寫,點明一切悲苦,由來都是“物是人非”。而這種“物是人非”,又決不是偶然的、個別的、輕微的變化,而是一種極為廣泛的、劇烈的、帶有根本性的、重大的變化,無窮的事情、無盡的痛苦,都在其中,故以“事事休”概括。這,真是“一部十七史,從何說起”?所以正要想說,眼淚已經直流了。
前兩句,含蓄;後兩句,真率。含蓄,是由於此情無處可訴;真率,則由於雖明知無處可訴,而仍然不得不訴。故似若相反,而實則相成。
上片既極言眼前景色之不堪、心情之悽楚,所以下片便宕開,從遠處談起。這位女詞人是最喜愛遊山玩水的。據周輝《清波雜誌》所載,她在南京的時候,“每值天大雪,即頂笠、披蓑,循城遠覽以尋詩”。冬天都如此,春天就可想而知了。她既然有遊覽的愛好,又有需要借遊覽以排遣的悽楚心情,而雙溪則是金華的風景區,因此自然而然有泛舟雙溪的想法,這也就是《念奴嬌》中所說的“多少遊春意”。但事實上,她的痛苦是太大了,哀愁是太深了,豈是泛舟一遊所能消釋?所以在未遊之前,就又已經預料到愁重舟輕,不能承載了。設想既極新穎,而又真切。下片共四句,前兩句開,一轉;後兩句合,又一轉;而以“聞說”、“也擬”、“只恐”六個虛字轉折傳神。雙溪春好,只不過是“聞說”;泛舟出遊,也只不過是“也擬”,下面又忽出“只恐”,抹殺了上面的“也擬”。聽說了,也動念了,結果呢,還是一個人坐在家裡發愁罷了。
王士稹《花草蒙拾》雲:“‘載不動許多愁’與‘載取暮愁歸去’、‘只載一船離恨向兩州’,正可互觀。‘雙槳別離船,駕起一天煩惱’,不免徑露矣。”這一評論告訴我們,文思新穎,也要有個限度。正確的東西,跨越一步,就變成錯誤的了;美的東西,跨越一步,就變成醜的了。象“雙槳”兩句,又是“別離船”,又是“一天煩惱”,惟恐說得不清楚,矯揉造作,很不自然,因此反而難於被人接受。所以《文心雕龍?定勢篇》說:“密會者以意新得巧,苟異者以失體成怪。”“巧”之與“怪”,相差也不過是一步而已。
李後主《虞美人》雲:“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只是以愁之多比水之多而已。秦觀《江城子》雲:“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則愁已經物質化,變為可以放在江中,隨水流盡的東西了。李清照等又進一步把它搬上了船,於是愁竟有了重量,不但可隨水而流,並且可以用船來載。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中的《仙呂?點絳唇纏令?尾》雲:“休問離愁輕重,向個馬兒上馱也馱不動。”則把愁從船上卸下,馱在馬背上。王實甫《西廂記》雜劇《正宮?端正好?收尾》雲:“遍人間煩惱填胸臆,量這些大小車兒如何載得起。”又把愁從馬背上卸下,裝在車子上。從這些小例子也可以看出文藝必須有所繼承,同時必須有所發展的基本道理來。
這首詞的整個佈局也有值得注意之處。歐陽修《採桑子》雲:“群芳過後西湖好,狼藉殘紅,飛絮濛濛,垂柳欄干盡日風。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周邦彥《望江南》雲:“遊妓散,獨自繞回堤。芳草懷煙迷水曲,密雲銜雨暗城西,九陌未沾泥。桃李下,春晚未成蹊。牆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無處不悽悽。”作法相同,可以類比。譚獻《復堂詞話》批歐詞首句說:“掃處即生。”這就是這三首詞在佈局上的共有特點。掃即掃除之掃,生即發生之生。從這三首的第一句看,都是在說以前一階段情景的結束,歐、李兩詞是說春光已盡,周詞是說佳人已散。在未盡、未散之時,芳菲滿眼,花豔掠目,當然有許多動人的情景可寫,可是在已盡、已散之後,還有什麼可寫的呢?這樣開頭,豈不是把可以寫的東西都掃除了嗎?及至讀下去,才知道下面又發生了另外一番情景。歐詞則寫暮春時節的閒淡愁懷,周詞則寫獨步回堤直至歸去的淒涼意緒,李詞則寫由風住塵香而觸發的物是人非的深沉痛苦。而這些,才是作家所要表現的,也是最動人的部分,所以叫做“掃處即生”。這好比我們去看一個多幕劇,到得晚了一點,走進劇場時,一幕很熱鬧的戲剛剛看了一點,就拉幕了,卻不知道下面一幕內容如何,等到再看下去,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趕上了全劇中最精采的高潮部分。任何作品所能反映的社會人生都只能是某些側面。抒情詩因為受著篇幅的限制,尤其如此。這種寫法,能夠把省略了的部分當作背景,以反襯正文,從而出人意外地加強了正文的感染力量,所以是可取的。(沈祖棻)
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號易安居士,漢族,山東省濟南章丘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闢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 108篇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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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人滿為海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譯文:風停了,塵土裡帶有花的香氣,花兒已凋落殆盡。日頭已經升的老高,我卻懶得來梳妝。景物依舊,人事已變,一切事情都已經完結。想要傾訴自己的感慨,還未開口,眼淚先流下來。聽說雙溪春景尚好,我也打算泛舟前去。只恐怕雙溪蚱蜢般的小船,載不動我許多的憂愁。
個人喜歡這首詞中的“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其中“住”就是很生動寫出像個孩子一樣的就是站住了。塵土中還有凋謝的花,掉在塵土裡,現在還有有些花香。“盡”寫出雖然塵土中有花香,但是花兒枝頭花已經完全消逝了。一開始,風停了,花謝了,氣氛已經烘出一絲哀傷之情。題樣已經升的很高,但是詩人依然不想梳妝。這是兩句寫的是一種場景,可以想象到,這就是為詩人想表達感情已經營造了氣氛。
詩人李清照寫這首詩時候已經是金兵進犯,丈夫既已病故,家藏的金石文物也散失殆盡,作者孑然一身,在連天烽火中飄泊生活中,面對家破人亡,詩人心裡真的是傷心欲絕。
古詩欣賞都是從景物描寫,中景物中可以看到詩人營造氣氛,然後根據詩人當時創作背景,思考詩人想要表達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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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 阿蠻教你寫作文
大家好,熟讀古典詩詞的小阿蠻來回答。要讀懂一首古詩詞,瞭解寫作背景是第一位。
李清照的孃家和夫家,都是當官的,有錢,有地位。丈夫趙明誠又是個好丈夫,夫妻兩人好恩愛。大家看,家裡有錢,夫妻又恩愛。這樣的生活是不是既圓滿又美好?
無奈好景不長。一是國破。金兵入侵,北宋被滅,李清照一家從北方一直往南避亂;二是家亡。在避亂期間,丈夫趙明誠得病身亡,李清照從此孤苦無依。非常悲慘,國破家亡這樣的事情,李清照全趕上了。
這樣一來,大家就知道。李清照的人生分為了兩段:早期生活極為富貴安逸,晚年生活極為動盪悽慘。而這首《武陵春·晚春》,就是寫於李清照躲避到浙江金華時期的作品。這一年,李清照52歲(或53歲)。
這樣,這首詞的寫作背景,就兩點:一、國破家亡;二、晚年時期的作品。
小阿蠻講《武陵春·晚春》全詞如下: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武陵春是詞牌名,不用去翻譯它。“晚春”是標題。這兩個字很重要,既代表季節,也暗指人生晚年。
先看上片。第一句,風住塵香花已盡。這就是晚春景象。三點,一是風住。風停了;二是塵香。什麼是塵香?其實是花香。晚春時候,花瓣凋落了,掉到了地上,泥土也就有了花的香氣;三是花已盡。各種花都開過了。這一句既說了大背景,又解釋了整首詞的原因,為什麼愁呢?因為春盡了。這種情況之下,“日晚倦梳頭”,已經很晚了,還不起床;起床了,還不懶得梳頭打扮。就是因為春天已盡,興致很淡了,精氣神不高,對生活沒什麼期待的了。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物是人非事事休”。這一句就是前面第一點所介紹的寫作背景:物是人非了。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可是人已經不在了。這種情形下,就是“事事休”。沒意思,沒勁,不僅什麼事情都沒意思,一想到過去的種種事情,還想哭。欲語淚先流,還沒開口,就先掉眼淚。心中極為落寞悲傷。甚至是有點絕望了!
下片,有個小轉折。聞說雙溪春尚好。這得是邊上的人跟李清照說的,我們可以猜測,李清照這幅模樣,整日無精打采,情緒低落,身邊的人看著擔心她,就來安慰她:聽說呀,雙溪那邊,風景非常好呢,要不咱們去那裡玩一下吧?這是一種安慰,是李清照的生活中,還存有這麼一點點的亮色。春尚好,是說景色美好;雙溪是金華的一個地名,據說那裡是個旅遊勝地。
雙溪那邊景色不錯,那就去看看吧:也擬泛輕舟。擬是想、打算。風景還好,那就去那裡劃劃船,看看風景吧。只恐雙溪舴艋舟,恐是擔心,舴艋是一種小船。這句又是一個轉折。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轉折呢?因為此時此刻的李清照,她的內心是極為黯淡悲傷甚至是絕望的,人生已經快到了生無可戀的地步了。所以,即使有人安慰,即使雙溪那邊景色很美,即使真的要去散散心了,在她的心裡,還是悲愁萬分。所以緊接著就說,載不動、許多愁。這樣大家就明白了,不是舴艋舟太小,而是不論船多大,都載不動李清照心中的萬千愁緒。
這首詞,一唱三嘆,跌宕起伏,有沒有?一會兒說這樣,一會兒馬上自我否定,不行,不能這樣。這種曲折、遞進的寫法,是和作者的心理、情緒密切相關的。語言也很好懂,淺顯甚至是直白,但是背後所傳達的出來的情感卻是含蓄且深沉的。有人評價這首詞,說讀這首詞,就像看到李清照本人,就像聽到李清照的心聲,讓人不禁為她悽苦的人生遭際而感慨、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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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武陵春》作於1135年,其時李清照流落江南,孤獨無依,丈夫去世,視如生命的金石文物散亡,自己漂泊流離無家可歸,在種種淒涼遭遇之下,孤寂的李清照寫下了這首名作。
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李清照晚年的淒涼與孤苦,是此詞感情的基調1127年,李清照44歲,金人南侵,二帝被擄,北宋江山淪陷。李清照攜金石文物南下江寧尋找丈夫趙明誠。
1129年,江寧失守,趙明誠被旨知湖州,在赴任途中病亡。金兵繼續南侵,李清照不得不繼續孤身逃亡之路。而她和趙明誠收藏的大量金石文物,也在戰火中幾乎散失殆盡,只剩下一小部分。這對於李清照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其後,被奸人陷害的“頒金通敵”之事,更令李清照幾乎喪命。1130年,47歲的李清照找到了失散的弟弟李迒,在弟弟的照顧下,生活才稍為安定,兩年後,病中的李清照遇到張汝舟,悽苦中的李清照被張汝舟的誠意感動,答應了張汝舟的求婚。然而,婚後李清照才看清張汝舟的真正嘴臉,是一個粗鄙庸俗之人,而且他垂涎的,只是李清照僅存的珍貴金石文物。婚後張即逼李清照交出這些金石文物,在被拒絕之後,甚至粗暴地對待李清照。
這段婚姻僅維持了100天,李清照親自提出離婚訴訟,張汝舟過往的劣跡也被揭露出來,受到了懲罰,而李清照作為嫌疑人被關押了幾天。在那個保守的封建社會,一箇中晚年女人改嫁又離異,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本已孤苦流離的李清照經歷了這段人生悲劇後,心情更加悽苦。
1134年,金兵再次南下,李清照逃亡到了金華,寄居於一戶陳姓人家。1135年晚春,病中的李清照面對香塵零落、繁花凋謝的春色,孤寂淒涼,無限傷感之情湧上心頭,於是寫下了一首《武陵春》。
作品賞析起句“風住塵香花已盡”,充滿了繁華落盡、心倦意冷的濃愁情味,定下全篇的基調。春風已經停了,花已落盡,只剩下空氣中夾著殘花香氣的塵土味道。“香”字聯想到昔日的春花盛開的美好時光,“住”和“盡”意味著那些時光已經走到了盡頭。
“日晚倦梳頭”,在這樣一個黃昏,面對著眼前憂傷的景物,李清照連梳妝的心情都沒有。女為悅己者容,如今丈夫已經離世,自己孤單一人,梳妝又給誰看呢?一個“倦”字,將李清照心灰意懶孤寂愁苦的心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景物依舊,花仍如昔年一樣香,風仍如昔年一樣暖,但人已經不是昔年的人了。昔年的李清照,生活無憂無慮,享受著愛情的幸福甜蜜,如今愛人離世,一個女人晚年生活孤苦流離,心沒有依託,悽苦的心情可想而知。“休”字,包含著深深的傷心,昔日的美好一去不返,一切都停止了,心中想要說什麼,沒說出來的時候,卻已先流淚。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過片以“聞說”開頭,令詞意一下揚起,生出曲折。“聞說”是聽別人說,春遊回來的人,興奮地告訴李清照說雙溪春色很美,應該去欣賞一番。然而他們哪裡懂得李清照的心情?對於愁苦中的人來說,再好的春色,也無心欣賞。正如蘇軾寫的“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快樂的人如何知道別人的愁?
“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春溪盪舟,本是美妙的事,可是那個小小的蚱蜢舟,怎能乘載深重的愁緒呢?愁是無形的東西,要表現愁,就要將其形象化。李後主寫愁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他的愁,廣闊深重,無窮無盡,具有普世性。李清照的愁,更多的是個人身世的哀嘆。
“蚱蜢舟”的比喻承接“雙溪”句而來,很自然,而造語又新意,不著痕跡。李清照詞造語新穎別緻,向來備受稱讚,如“綠肥紅瘦”、“人比黃花瘦”、“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等句。王士禛《花草蒙拾》雲:“‘載不動許多愁’與‘載取暮愁歸去’、‘只載一船離恨向西州’,正可互觀。‘雙槳別離船,駕起一天煩惱’,不免徑露矣。”比喻也有含蓄直露之別,如“雙槳別離船,駕起一天煩惱”,既點出“別離”二字,又點出“煩惱”二字,就顯得過於淺露無味了。
深婉典雅的婉約正宗白描手法
李清照詞多白描手法,感情自然流露,無刻意雕琢痕跡。這首詞,從眼前所見寫起,起得很自然,“風住塵香花已盡”,從字面上看,並不是很濃烈的憂愁,但是細細體味之下,卻蘊含著無限的傷感。同為婉約正宗,同樣寓情於景,秦觀“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表達感情很強烈,而李清照的手法則柔婉得多,但柔婉而不淺,很耐咀嚼。所以,深婉,是李清照詞的重要的藝術特色。
典雅風格
這一句描寫的景物,風、花、塵香,本身就是很美的事物,而風是“住”的、花是“盡”的,所以,在李清照筆下,風和花些很輕的意象,卻能寫得麗而不浮,很典雅。典雅也是李清照詞重要的藝術風格。我們可以從她的其它詞來加深對這種藝術風格的理解。如《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藕花是鮮豔的紅色,“紅藕香殘”,則這種鮮紅的顏色已經凋 落。“香殘”,不寫“花殘”,令人回想昔日的香氣。席子是“玉簟”,席子本來是普通的事物,“玉”字令席子多了華貴的意味,同樣地,衣裳是“羅裳”,舟是“蘭舟”,平凡的事物,因為這些修飾也變得很美,而且這種美並不淺浮,格調甚高,所以很典雅。我們讀李清照詞,應該多注意這些藝術特色。
“物是人非事事休”是感情的直接抒發,“欲語淚先流”彷彿看到一個哀愁的詞人形象,一般來說,直接抒情易流於淺露,但李清照卻寫得自然感人。因為一來前面“風住塵香花已盡”的鋪墊,令感情的直接抒發有了基礎,二是她的感情極真極深,無矯柔造作,所以直接抒發出來,反而感人。就像李煜的詞一樣。
自然感發的藝術特色
李清照寫這首詞的時代,已是南宋。論家評論宋詞,常常作南北宋之分。如王國維說:“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成名句。五代北宋之所以獨絕者在此。”又說:“南宋詞雖不隔處,比之前人,自有淺深厚薄之別。”北宋詞注重自然感發,感情自然流露,不從字面的勾勒獲得。南宋詞重雅,更注重字句章法的錘鍊,講求不露,與北宋詞在表達方式上有很大區別。
李清照此詞雖然成於南宋,但李清照本人是一個遵守詞的傳統的詞人,她的創作手法,仍然是北宋一脈,表現在她的作品,也大多是這種寓情於景或見景生情的傳統,感情的表達比較直接。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評此詞“又悽婉,又勁直”,悽婉是感情的基調,勁直是表達的手段,以勁直的手段來表達感情,也是白描的特點。
結言李清照離開了金華,寓居於杭州,直至逝世。晚年的生活仍然清貧,但相對平靜了許多。她拜訪過書畫家米友仁,又在家中開設過學堂,為小孩子教授詩詞。她逝世的時候,仍然孤身一人。一代婉約詞宗,曾經無憂無慮的少女,歷盡了世間的繁華和落寞,最後孤獨終老。正如《武陵春》的第一句,風住塵香花已盡,李清照的一生,花落香銷,往事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