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關之戰的決戰主體是希臘諸城邦與波斯帝國，他們交惡的原因史書記載是因為希臘的城邦雅典支援波斯治下的米利都城反叛。其實，兩者交惡的真實原因和公元前1193年前的特洛伊戰爭一樣，都是為了爭奪對愛琴海的控制權。

中間海域為馬里亞灣，右側是高原，左側的羊腸小道就是溫泉關。

說起溫泉關，很像山海關和劍門關的混合體。

它所控制的，是一段山海相連的狹長通道，而這條通道也是北希臘進入中希臘的唯一險關。

雖然如今溫泉關的山海相連處顯得很開闊，但在2480年前，這裡乃是實實在在的孔道。

當然，不管這條孔道如何狹窄，用300名勇士抵禦數十萬波斯大軍也是不現實的。

所以，最真實的說法是：守備溫泉關的希臘士兵有6000—7000人，包括300名斯巴達重灌步兵。

因河道日積月累的攜沙淤積造陸，今日的溫泉關已成了一片開闊平坦的海岸。

既然溫泉關遏守的是山海相連之處，那麼波斯王薛西斯建造的1200艘三段橈船正好可以起到“仁川登陸”的奇襲效果。

但希臘人顯然比波斯人熟知自己的防守缺點。

因此，在溫泉關的外圍海域，希臘人也佈置了一支船隊。

這支希臘船隊的數量遠遜於波斯艦隊，但打得很頑強，直到得知溫泉關陷落才撤離了戰場。

於是，駐守溫泉關的希臘聯軍遂無後顧之憂地與波斯大軍廝殺起來。

希臘軍隊迎戰波斯

前文已述，溫泉關的扼守的通道極其狹窄，波斯的騎兵和戰車都派不上用場，大多數時候兩軍只能進行人數相當的“單挑”。

波斯軍隊的人員組成很雜，有遊牧民族西徐亞人、穿木棉衣服的印度人、戴青銅頭盔的亞述人、手持標槍的色雷斯人，他們各自有各自的語言，各自有各自的作戰風格，相比裝備良好、戰鬥力旺盛的希臘步兵，這支“萬國牌軍隊”沒有一樣佔優勢。

唯一能與希臘步兵一較長短的還要數波斯陸軍中的核心精銳，由波斯貴族組成的“萬人不死軍”。

這支部隊的待遇很高，不僅可以攜帶家眷、僕人以及資產，還擁有單獨的運輸隊載運糧秣和武器。

不過，令波斯王失望的是，“萬人不死軍”也沒能衝破希臘人的防禦陣地。

史載波斯王薛西斯見“萬人不死軍”連遭敗績，竟一連三次從王座上跳起來破口大罵。

波斯不死軍與希臘步兵的裝備比較

正面攻擊失利，波斯王只能另想他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一位當地人向波斯王提供了一條可以繞過溫泉關的羊腸小路。

薛西斯大喜過望，忙派“萬人不死軍”的首領帥麾下士兵隨之前往。

這批波斯士兵穿峽谷、渡溪流、攀山崖，很快接近了山頂。

入夜，波斯軍擊潰了守備於此的1000餘名希臘士兵後隨即迂迴到了溫泉關守軍的背後。

血戰溫泉關

負責守備溫泉關的斯巴達國王列奧尼達見此危局，深知大勢已去。

為儲存希臘聯邦的實力，列奧尼達和他帶來的300名斯巴達武士乃主動要求斷後。

列奧尼達的勇氣感染了塞斯比亞城邦的700名戰士，他們也自願留下與斯巴達人並肩作戰。

此時，溫泉關前後的波斯人已經發動了進攻。

腹背受敵的斯巴達人放棄了險要的關塞，主動選擇了一處開闊地作為決戰場地。

波斯人畢竟人多勢眾，戰不多時，衝鋒在前的列奧尼達便先行戰死。

為了搶奪他的遺體，希臘士兵與波斯人展開了四次激烈的拉鋸戰。

波斯人失去了耐心，一陣標槍過後，殘存的希臘士兵紛紛倒下。

至此，波斯軍付出了數萬人的傷亡後終於奪取了溫泉關。

今日，在溫泉關戰場遺址上，我們可以看到後人立下的紀念碑，上面寫著：

“陌生人啊，請回去告訴斯巴達人，我們遵從他們的命令，長眠在這裡。”

仔細考究波斯入侵希臘的歷次戰役，馬拉松之戰波斯人被雅典人以少勝多，普拉提亞戰役中波斯人遭到希臘聯軍殲滅性打擊，以薩拉米斯戰役為代表的歷次重要海戰波斯人更是盡皆慘敗。惟有溫泉關戰役，波斯人無論在戰術上還是戰略上，都獲得了完美的勝利，堪稱兩次入侵希臘本土的戰爭中為數不多的亮點。諷刺的是，比起這些大勝，希臘聯軍因為斯巴達人的自私而遭到失敗的溫泉關戰役，卻在諸多要素尤其是影視等流行文化的疊加之下，逐漸演化成“斯巴達三百勇士大戰數百萬波斯大軍”的神話。

漫畫改編、風格浮誇的《300勇士》電影，和真實歷史相差甚遠

那麼，在神話背後，歷史上的溫泉關戰役到底是怎麼回事？

斯巴達的戰略為波斯入侵提供便利

公元前490年，首次入侵希臘本土的波斯人在馬拉松戰役中被雅典軍隊擊敗。當時，雅典人以一萬兵力正面野戰擊敗了號稱十萬大軍的大約兩萬五千波斯士兵。波斯帝國對這次失敗一直耿耿於懷，到公元前480年，在經過周密準備後，波斯的新國王薛西斯一世決定再次遠征希臘，報馬拉松戰役慘敗的一箭之仇。

關於波斯人這次入侵的規模，歷史學家希羅多德在書中號稱波斯人擁有“528萬大軍，其中半數為戰鬥人員”。後來，一位古典歷史學家則稱波斯人有“80萬大軍”。這兩個數字很早之前就完全被主流學術界否定。現代學者根據當時的技術條件和後勤極限，推測波斯大軍的總人數約在30-50萬。考慮到波斯此次出征有一支龐大的艦隊，扣掉海軍和非戰鬥人員，波斯陸軍的總數大約在15-20萬之間。由於波斯軍隊過於龐大，必須沿著海岸線走才能保證後勤。大軍從亞洲出發，途經色雷斯、馬其頓等地區，才能進入希臘北部。扣掉在這些新徵服地區沿途留守的部隊，此時能投入戰鬥的波斯陸軍大約十餘萬人。對於希臘人來說，這仍然是一次空前嚴峻的挑戰。

希臘城邦在這時選擇捐棄前嫌，並且擁戴斯巴達來領導對波斯人的抵抗，這是為什麼？一方面，斯巴達人以尚武的傳統著稱。另一方面，斯巴達人能動員的兵力最大。在後來的普拉提亞戰役中，面臨生死關頭時，斯巴達一個城邦就動員起一萬名重步兵和四萬名輕步兵，佔了希臘聯軍的一半。而後來足以和斯巴達分庭抗禮的雅典，雖然此前單獨在馬拉松擊敗過波斯，其整體實力此時比起斯巴達仍有差距，因此也願意聽從斯巴達的領導。

按理說，波斯人雖說有著十餘萬陸軍，但希臘聯軍能動員的總兵力也差不了多少。希臘北部的色薩利人有著優良的騎兵傳統，他們要求希臘各城邦派人過來禦敵於境外，不然只能投降波斯人。希臘各城邦動員了一萬重步兵來支援色薩利人，希臘城邦和色薩利人的聯軍在馬其頓通往色薩利的一個關隘駐紮。不久之後，統帥希臘聯軍的斯巴達發現敵人的規模比想象的更大，而他們守衛的關隘其實沒啥意義：波斯人從北方有三條路可以通向色薩利，不一定要走他們駐守的坦佩河谷。希臘人同時守衛三個關隘的難度很大。

這個時候，各方原本應當共商對策，或者戰略性撤退，或者更改防守方案並派遣更多援軍。然而，帶領這支希臘聯軍的斯巴達將軍，甚至沒有通知色薩利盟友，就從海路直接帶兵撤退了。色薩利人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被拋棄了，於是被迫投降了波斯人，波斯人得以繼續南下。這次撤退，不但讓色薩利人徹底寒心，也讓許多希臘城邦開始質疑斯巴達人的防守策略，希臘聯軍內部的爭吵開始蔓延。

斯巴達人的策略是什麼？我們看地圖可以知道，從希臘半島通往斯巴達所在的伯羅奔尼撒半島必須經過狹窄的科林斯地峽，而斯巴達人的計劃，就是在6.5公里的科林斯地峽區域佈置防守，在這裡和波斯大軍決一死戰。斯巴達人此時最需要的是爭取時間動員部隊，來貫徹他們的科林斯地峽決戰計劃。為此，無論是最初的色薩利，還是後來的雅典等城市，都是可以用來犧牲和放棄的。波斯人征服的地方越多，作戰的消耗、留下的駐軍以及越拉越長的補給線，都會削弱他們的力量，斯巴達人本土決戰時勝算就越大。

但是，斯巴達現在是希臘聯軍的領袖。如果明晃晃地宣示自己的本土防守策略，那麼大半個希臘都不在科林斯地峽的保護之內，得不到保護的希臘城邦很可能放棄抵抗，像之前的色薩利人一樣倒向波斯。權衡利弊後，實際統治斯巴達的五位監察官和長老會議最終決定，象徵性做出一點姿態：希臘諸城邦此時正準備扼守希臘中部的溫泉關，而盟主斯巴達人最初以宗教節日為藉口拒絕派兵。現在，斯巴達決定派出兩位國王之一列奧尼達，帶領三百名勇士一同前往溫泉關加入並領導守軍隊伍。

三百勇士和溫泉關守軍

即使迫於形勢不得不派兵去溫泉關，斯巴達的舉動仍然充滿了算計：斯巴達的雙王制度下，兩位國王權力都很有限。列奧尼達的哥哥在斯巴達做了幾十年的國王，但是因為賄賂德爾斐的女祭司被迫流亡，一度出逃波斯，並威脅要發起針對斯巴達的游擊戰。掌握最高權力的斯巴達的五位監察官和長老會議假意和他和解，請他回來繼續做國王。但是他回來後據說就發瘋了，被關了起來，隨後在被囚禁的地方瘋病發作，用小刀刺了自己很多下自殺了。很明顯，這是斯巴達人把他騙了回來謀殺了。

作為有著汙點的先王之弟，列奧尼達繼承了王位。統治斯巴達的長老們把他派出去執行守衛溫泉關這個危險的任務，並且只讓他帶三百人。列奧尼達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因此並沒有帶由未婚小夥子組成的國王衛隊，而是挑選了三百名已經結婚並且有子女的老兵同行。雖然列奧尼達是懷著必死之心出發的，但溫泉關是否真到了不可防守的程度？顯然不是，不然希臘人幹嘛要在這裡佈防？

溫泉關的地形易守難攻，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而這種狹窄的地形，恰恰有利於以重步兵肉搏見長的希臘人，不利於遠端火力和騎兵佔優的波斯軍隊。

更重要的是，希臘聯軍的兵力理論上是足以防禦住溫泉關的。雖然後人衍生出“三百人對抗百萬大軍”的神話，但是希羅多德等古典歷史學家以城邦為單位，很詳細地記載了希臘軍隊的構成。根據不同版本的記載，希臘聯軍大約有七千到八千人的重步兵，這個數字比之前在坦佩河谷駐紮的那支聯軍有所下降，但仍然是一支可觀的力量。

值得注意的是，七八千人只是希臘聯軍重步兵的數量。按照當時的慣例，當時希臘人在重步兵之外還有相當數量的輕步兵。在普拉提亞，不到4萬名希臘重步兵配比了約7萬輕步兵，而大部分記載卻只提及重步兵人數。哪怕按照1:1的保守配比，加上輕步兵後此時在溫泉關的希臘守軍就有一萬五千人了，按照幾次主要戰役中希臘人輕重步兵的配比，溫泉關的守軍總數可能近兩萬人。

一萬五千到兩萬士兵，包括七八千重步兵，佔據易守難攻的關隘抵抗大約十餘萬波斯大軍，並非沒有勝算。可以確定的是，包括斯巴達人在內的希臘人普遍認為這支軍隊至少可以先抵擋一陣子，畢竟這是關隘守衛戰而不是野戰。按照希羅多德的記載：

“由於卡尼亞節一時成了他們的障礙，他們便打算在卡尼亞節舉行完畢之後，就把一支衛戍部隊留在斯巴達，然後立刻全軍火速開拔。其他聯盟者也打算這樣做。原來奧林匹亞祭也正是在進行這些事情時舉行的。因此，他們既然不認為溫泉關戰役快地便可分出勝負，故此他們就派出了先鋒的部隊。”

也就是說，斯巴達人和其他許多希臘城邦認為溫泉關的守軍足夠應付很久。斯巴達派出了列奧尼達的三百人並非單純讓他送死，只是讓他執行危險的先鋒任務和波斯人互相消耗。當然，斯巴達人和伯羅奔尼撒半島的其他城邦內心更希望把戰場放在家門口的科林斯地峽，因此他們拖拖拉拉，承諾給列奧尼達的援軍也遲遲不到。但是下來局勢的發展速度超出了所有希臘人的意料。

溫泉關之戰：波斯人完勝

當薛西斯率領十餘萬大軍來到溫泉關時，他下令發起進攻。第一天，他先派出麾下五千弓兵進行密集射擊，然而，這裡封閉的地形使得波斯人只能從一百米開外射箭，這麼遠距離的散射對希臘重步兵的鎧甲殺傷效果甚微。薛西斯隨後派出從米底和埃蘭地區招募的步兵進行進攻。在狹窄的山路里，裝備更好的一方有著壓倒性優勢，有著更好的鎧甲和盾牌的希臘重步兵把對方打得一敗塗地，自己卻損傷極小。

薛西斯大怒，拿出了壓箱底的“不死軍”，這支軍隊有一萬人的建制，每次死亡計程車兵都會及時得到補充，人數始終固定在一萬人，所以號稱“不死軍”，是波斯國王精銳的近衛部隊。然而他們的表現沒比前一批軍隊好到哪裡。希臘人看到對方裝備好了不少，便使出了假裝撤退的策略，等“不死軍”進行追擊隊形散亂時，回頭把他們也殺得大敗。第二天，波斯人又進行了幾次嘗試，發現仍然難以突破，於是薛西斯暫停了進攻。

浮雕上的精銳波斯軍隊

按照希羅多德的說法，這時有個希臘人當了奸細，向波斯國王告知溫泉關背後有一條山路。現代學者通常認為這只是一個演義性質的故事：這條山路足以讓上萬波斯精銳藉著月圓時分的月光在一晚之內透過，其規模絕不是希羅多德所言、只有個別牧羊人知道的羊腸小道。波斯軍隊主力在這裡已經待了幾天，波斯斥候有足夠的時間發現這條道路。希臘人也並非對這條道路一無所知，他們在這裡預留下了一千福基斯城邦的重步兵和若干輕步兵防守，可見對這條道路的防禦有著充分準備。

第一天白天，被希臘人擊敗的“不死軍”很明顯未傷元氣。這天晚上，藉著月圓之日的微光，他們完成了高難度的夜間行軍動作，並且於第二天拂曉向的面前猝不及防的福基斯人發起了進攻。福基斯人匆忙之間完全不是對手，被迫撤退到附近的小丘上。這樣，希臘聯軍完全喪失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利優勢，現在波斯人可以從希臘軍隊側後的山上對他們發起進攻了，並且很快可以包圍他們。

希羅多德對接下來事件的記載顯得自相矛盾。我們今日聽到的傳統說法來自他的記載：列奧尼達看到這個情況，知道溫泉關是守不住了。他立刻果斷下令希臘聯軍全部撤退，自己則帶領三百斯巴達精銳重步兵、九百名斯巴達輔助兵、七百名鐵司佩亞人，加上他覺得不可靠特意留下來當人質的四百底比斯人，總共兩千三百士兵為大軍殿後。但希羅多德幾乎在同一章節又說，希臘人“拋棄萊奧尼達（列奧尼達）離開了戰場”。同一本書的後面又記載，列奧尼達出征前得到的神諭是“斯巴達要麼被毀滅，要麼失去他的國王”，因此他特意留下來戰死。最後，這條通常被認為是斯巴達人推卸責任而進行的宣傳，是標準的把喪事當喜事辦。希羅多德口徑不一的多種記載，給後來的學者們留下一個未解之謎。排除第三種宣傳性說法，實際情況更可能是，波斯人成功從山路迂迴之後，列奧尼達立刻讓希臘人全軍撤退，但列奧尼達和他身邊這兩千三百人因為前兩天作戰時位置過於靠前，在撤出之前被“不死軍”合圍。

列奧尼達和他的手下被包圍後拒絕投降，選擇繼續勇敢戰鬥。他們四次擊退波斯人的進攻，列奧尼達也英勇戰死，底比斯人隨後投降了。但是殘餘的斯巴達人和鐵司佩亞人依然拒絕投降，他們且戰且退的來到一座小山丘，在這裡做最後一搏。到這時，波斯人的弓箭手終於有了發揮的機會，他們萬箭齊發，消滅了最後的抵抗者，結束了溫泉關戰鬥。

可以說，溫泉關戰役是波斯人為數不多的完美勝利。在受阻於地形初戰不利之後，“不死軍”表現出了卓越的軍事素養，利用月圓之夜光完成了漂亮的戰術迂迴，第二天拂曉把希臘守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從而迫使希臘人棄守溫泉關，並且殲滅了列奧尼達率領的一部分希臘軍隊。波斯人勝利的關鍵，是完成了夜間行軍到拂曉突襲的高難度軍事動作，從而突破了希臘軍側後的預設防守陣地，而不是所謂叛徒指引了無人知曉的牧羊人小道。

此戰，按希羅多德記載，希臘人在戰場上遺屍四千左右，波斯人傷亡兩萬。希臘人遺屍四千，從側面說明戰前“七八千”只是重步兵的人數，不然此戰希臘人就基本被全殲，希臘人總兵力應該在一萬五千到兩萬人之間。希臘人的陣亡主要來自於列奧尼達手下被全殲計程車兵，以及主力撤退時的損失。而波斯人的傷亡方面，希羅多德是建立在“波斯擁有528萬大軍”基礎之上的，顯然不可信。被認為遭到重創的“不死隊”能很快完成夜間機動，可見損失頗小，用來消耗的雜牌步兵傷亡大一些。波斯人的總傷亡可能略大於希臘人，也可能與之相當。對於經常被希臘人以少勝多的波斯人來說，是一次輝煌的勝利。

但是，如果第二年在緊要關頭能拿出一萬重步兵、近四萬輕步兵的斯巴達能派出自己一半的力量駐守溫泉關，波斯人還能在溫泉關獲得勝利嗎？這個問題，不但我們想知道，像獅子一樣勇猛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列奧尼達和他的三百勇士，和同樣英勇戰鬥到最後一刻但鮮為人知的七百鐵司佩亞人更想知道。

遲到的勝利

學者查爾斯·歐曼在他的《古希臘史》中對溫泉關戰役感慨道：“伯羅奔尼撒人的懈怠和自私不可原諒，葬送了列奧尼達一世，剝奪了他期待中的援軍”。以斯巴達為代表的伯羅奔尼撒半島城邦，對希臘聯軍在溫泉關的防禦半心半意，結果波斯陸軍超水平發揮，幾天之內就攻佔了溫泉關。列奧尼達顯示出了高貴的勇氣，他和三百斯巴達勇士、七百鐵司佩亞勇士的犧牲精神和斯巴達城邦的自私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這種犧牲的意義並不大，更改變不了戰局。

由於波斯人突破溫泉關之快超出所有希臘城邦的想象，波斯軍隊隨後得以長驅直入，重要的希臘城邦底比斯投降，雅典則在棄城後被波斯人燒燬。希臘聯盟的海軍在雅典名將地米斯托克利的誘導下，擯棄了斯巴達人的避戰政策，在薩拉米斯海戰中重創了波斯海軍。薛西斯又聽聞巴比倫地區有騷動痕跡，於是帶領一部分軍隊返回亞洲，留下馬爾多紐斯帶領一部分軍隊繼續經略希臘地區。

根據希羅多德的記載，此時波斯在希臘地區還有三十萬大軍。根據現代學者測算，包含非戰鬥人員在內，馬爾多紐斯手裡總共有七八萬亞洲軍隊，以及一部分希臘僕從軍：之前被斯巴達出賣的色薩利人、因為溫泉關失守而投降的底比斯人等等，但這些部隊的戰鬥意志很低。他手裡所有掌握的力量不會超出十二萬人。薛西斯返回亞洲的第二年，馬爾多紐斯就用這些兵力展開了新行動，在希臘中部的比奧提亞地區橫行，再度威脅到剛剛開始重建的雅典城。而此時的斯巴達人卻和一年前一樣，拿出宗教節日之類藉口，龜縮在科林斯地峽之後，不願意出來和波斯人會戰，甚至拖著不肯見雅典人派來求助的使節。

在場有明白人告訴斯巴達的監察官們，再這麼拖下去，雅典一怒之下學習色薩利人、底比斯人投降波斯人，波斯人一旦擁有海軍優勢，所謂的科林斯地峽天塹就完全沒用了。終於，這些總在“過節”的斯巴達人坐不住了。撕下了“神聖的宗教節日”的偽裝，斯巴達人開始總動員。幾天之內，他們動員起一支大軍。到這時，我們可以看看斯巴達人的真實實力：斯巴達城市公民重步兵五千人，配有三萬五千名希洛人輕步兵。斯巴達周邊依附居民的重步兵五千人，配有五千名輕步兵。

斯巴達主力傾巢而出，和同樣面臨生死關頭的雅典、科林斯等希臘城邦軍隊會合，在普拉提亞同波斯人展開決戰。按照記載，希臘人有38700重步兵，除了斯巴達人有大量希洛人輕步兵外，其他城邦擁有的輕步兵和輔助單位大致和重步兵數量相等。也就是說，希臘人一次性集中了包括近四萬精銳重步兵在內的十萬以上大軍。

即使如此，在普拉提亞，雙方仍然戰鬥得難解難分，尤其是波斯人的精銳騎兵給希臘步兵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但波斯人運氣相當差，頗有才能的主帥馬爾多紐斯在關鍵時刻被一根標槍命中，瞬間斃命。得知主帥陣亡的訊息後，大部分支援波斯的希臘僕從軍都脫離了戰場，剩下的亞洲部隊只剩下任人宰割的命，遭到了痛殲。

由於斯巴達人先前一貫的避戰政策，波斯人得以深入希臘境內，許多希臘城邦投向了波斯，譬如以騎兵見長的色薩利人，或者是底比斯、阿爾戈斯等城邦。普拉提亞戰役中，雖然波斯軍隊比起薛西斯親征時規模小了許多，但卻得到了大量希臘僕從軍的加入，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薛西斯離開後波斯的兵力缺乏，也削弱了希臘人的總兵力。

如果斯巴達人在波斯人進入希臘之前就全力支援色薩利人，或者在溫泉關支援列奧尼達呢？在普拉提亞戰役中，在部分城邦投敵、希臘許多地區已經被波斯人連續蹂躪的前提下，希臘人仍然能湊出十萬以上的部隊和波斯人野戰，其中斯巴達單獨動員了五萬人。如果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希臘聯盟能動員出的兵力當遠超此數，並非無法和遠道而來的薛西斯一戰。

普拉提亞的勝利是希臘人遲來的勝利。勝利之所以姍姍來遲，和許多希臘城邦被迫或者出於憤恨投向波斯、列奧尼達和溫泉關的守軍勇敢而徒勞的犧牲、雅典城的慘遭毀滅一樣，都和斯巴達身為盟主的自私戰略關係巨大。

列奧尼達和斯巴達三百勇士的光榮，恰恰是斯巴達城邦的恥辱。

參考資料：

1.《歷史》，希羅多德

2.Library of History,Diodorus Siculus

3"Leonidas, Son of Anaxandridas".Moralia: Apophthegmata Laconica,Plutarch，Loeb Classical LibraryEdition

4.The Greco-Persian Wars,Cawkwell, George,Oxford University Press.

5.Beyond the Gates of Fire: New Perspectiveson the Battle of Thermopylae, Christopher Matthew & Matthew Trundel,Pen and Sword Military

6.The Defence of Greece 490–479 BC,Lazenby,JF. T,Aris & Phillips Ltd.,

7.Livius.org,Jona Lende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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