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本就是年輕的男人，按說是該男演員演，而且男子中也有相貌俊秀的。然而與男子相比女小生具有一種特有的俊朗秀麗， 這是一般男演員所沒有的俊美。除了外表之外，角色所賦予了女子在表演中所特有的一種美。這種美，正是因為女子委婉寫意的詩化而更加動人。所以在戲劇情感需要宣洩的時候，女小生的演繹往往會比男女之間的情感宣洩更豐富。不論是男女演員之間，還是女演員和旦角之間，都無法與女小生所傳遞情感和美相抗衡 。因此很多戲劇都用女子來扮演小生角色。

我知道的京劇裡的小生多數還是由男演員來伴演的。而且多為葉盛蘭葉派，當然也有姜妙香等。

葉派經其公子少蘭先生傳承，當今的當紅葉派小生有宋小川，包飛，江其虎，李宏圖，焦鵬飛，金喜全，朱福等。

我在舞臺上看過的小生戲如《別窯》，《四郎探母》，《群英會》，《周仁獻嫂》，《白門樓》，《雁門關》，《羅成》，《龍鳳呈祥》，《穆桂英大破天門陣》，《金玉奴》，《孔雀東南飛》，《棋盤山》，《寒江關》，《英臺抗婚》，《柳陰記》，《白蛇傳》，《人面桃花》，《洛神》，《西湘記》，《哭靈》，《玉門關》，《義責王魁》，《目蓮救母》，連臺本戲《西遊記》，《盜金菊》等都是由男演員演出的。

在雲南，神仙大師關肅霜先生在世時，如演上述京劇時。很多戲的小生角色會由她來主演，畢竟她是當時當紅的全能藝術家！

但有些戲是由旦角來反串小生的，如《謝徭環》，《贈書記》，《鐵弓緣》，《蘇小妹》等，男小生是不適合演的。

所以，演小生的主要還是男演員為主。當然，越劇小生是女演員為主。因為越劇很少有男演員，那怕老頭子，都是由女演員來演的，我知道的越劇男演員只有劉覺。現在不知還上不上臺呢！

扮演小生很多年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經驗的積累，我對“女小生”感受頗深。“小生”是傳統戲曲角色行當之一，指扮演青少年男子。“女小生”即由女性演員扮演的“小生”角色，通俗地講也就是“女扮男裝”在傳統戲曲表演中的一種體現。許多劇種中，如：越劇、黃梅戲、秦腔等都有采用“女扮男裝”的形式來表現“小生”角色。

女小生是建構女性特質濃郁的越劇美學的一個重要元素。藝術的性別差異是被建構出來的。如果說京劇四大名旦所塑造的女性特質很大程度上是男性主體為了樹立特定的男性氣質而對女性他者的一種建構，那麼，越劇女小生就是女性主體所建構的理想男性，並藉此重新安排一種更為平等和互相關愛的性別關係。

戲曲理論家龔和德認為：“[越劇]是由女性扮演、善於表現婦女命運、最博女性觀眾喜愛的女性戲曲。女性戲曲之能夠確立，關鍵是‘女小生’的產生。培養女小生的難度要比花旦大，也最為女性觀眾所注目。美麗的女效能裝旦的不一定能裝小生，對女小生的要求是俊美，是清奇脫俗，瀟灑飄逸，富於書卷氣；切忌賣弄女相，一味取媚。由於小生由女性扮演，也就決定了這個劇種的題材是以‘生旦傳奇’為主，其風格基調以柔和優美取勝。”關於女子越劇以及女小生藉助言情劇而崛起的歷史，本書第二章曾詳細討論過，並非如龔和德所說言情劇因女小生而起。但毫無疑問，女小生是形塑女子越劇與眾不同的女性美學並使之成為經典言情劇種的重要因素。更重要的是，女小生具體體現了女性理想中的男性：風度翩翩、優雅、能幹、關愛、溫柔、忠誠。

1940年代後期，女小生開始在越劇中掛頭牌並很快成為許多越迷的最愛。上海藝術研究所的退休研究員和越劇編劇李惠康認為，女小生的興起象徵了女子越劇的成熟。魯迅關於梅蘭芳男演女的評論也許更有助於我們理解越劇女小生。魯迅認為，男人和女人在觀看梅蘭芳表演的時候是各看各的：男人看的是男人扮演的女人，女人看男人如何演女人。同理，在觀看越劇女小生時，我們可以說女人看的是女人扮演的男人，而男人看的是女人如何演男人。道理其實很簡單：就像梅蘭芳和他的同行或多或少是男人以男子之身來塑造男人心目中的女性一樣，越劇女小生則或多或少是從女性觀點出發並以女子之身來塑造理想男性的。

尹桂芳主演《浪蕩子》

尹桂芳在1946年底成立了芳華劇團，成為也許是第一個在越劇中以女小生掛頭牌的演員。她成功地創造了為數不少的男性形象，其中絕大多數是女人心目中理想男性的形象，如《沙漠王子》中的羅蘭王子、各種版本《紅樓夢》戲中的賈寶玉，但也有不少是對不負責任的男性的批評。例如，在1947年4月首演的時裝戲《浪蕩子》（徐進編寫，嚴進導演）中，她飾演的年輕教師金育青與李萍相識、相愛後組建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但金育青不幸與一位花花公子交往，陷入了黑社會的陷阱。他被一個叫楊柳絲的妓女勾搭，成天在妓院裡喝酒、賭博、抽鴉片，直到有一天花光了錢，被趕了出去。他在妓院鬼混的這段時間，妻子李萍不得不出去幫傭來供養公公和女兒小青。一天，簡陋的家因失火被付之一炬。當晚，精疲力盡的金育青終於回了家，卻只看到小青在廢墟中哭泣。他帶著小青找了一間廢棄的小屋，靠乞討和撿破爛為生。小青病了，沒錢買藥治病。金育青情急，在當鋪外搶了一個女子的錢，沒想到那個女子竟是自己的妻子，剛剛當了自己的衣服欲為公公買藥。金育青羞愧萬分，獨自來到黃浦江邊，正準備投江自盡，卻遇到了他的一位老朋友；老朋友一番開導後，金育青痛下決心，重回正道。這齣戲很是轟動，每天兩場足足演了一個月。金育青在黃浦江邊唱的“嘆鐘點”也成了越劇的經典唱段。

這齣戲講了一個女性立場的道理，即男人的自私和不負責任是許多家庭破裂和女性遭受苦難的直接原因。在響應政府禁毒、禁賭宣傳的同時，這齣戲從女性的角度對這種危害家庭的現象提出了批評。特別反映女性觀點的是《浪蕩子》的結局：金育青浪子回頭，重建家庭。對於當時一般中產階級女性來說，離婚是下下策，因為她們仍然主要依靠丈夫來獲得社會地位和生活來源；甚至有工資收入的女工，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離婚，因為社會仍然對離婚女性持有偏見和歧視。面對誤入歧途、不負責任的丈夫，女性所能期盼的最好結果就是浪子回頭。

另一位有影響的女小生徐玉蘭在1947年5月首演的《是我錯》（陶賢編劇，石壘導演）中首次以小生應工，飾演男主角趙文駿。故事講的是趙文駿和李玉珍，青梅竹馬，由雙方家長做主，訂下婚約。趙文駿長大後卻因李玉珍家道中落而欲悔婚，另娶富家小姐。但趙母急著要抱孫子，就令文駿和玉珍完婚。新婚之夜文駿告訴玉珍二人應以兄妹相處，而不以夫妻待之。翌年，文駿上京趕考，高中進士。而玉珍因無孕而飽受婆婆的虐待，逃到河邊欲自盡，卻被她失散已久

的生父救起，繼而隨父上京。中秋之夜，趙文駿被隔壁女子吟詩的聲音所吸引，爬牆偷窺，卻見一美麗女子，頓生愛意，即遣媒婆安排與之約會，不料來人竟是玉珍。羞愧交加的文駿向玉珍下跪認錯，求她原諒，兩人最後重歸於好。這個戲與《浪蕩子》異曲同工，在批評了趙文駿的惡劣行徑後又原諒了他，最後夫妻團圓，幸福美滿。趙文駿在向李玉珍認錯時的唱段“千錯萬錯是我錯”大段地讚美了李玉珍、也即傳統女性的美德，同時幽默地批評和取笑了他自己的錯誤，流傳甚廣。

女小生在越劇舞臺上創造了眾多女人心目中理想男人的形象，擁有成千上萬的女戲迷。戲迷都有自己最愛的演員，有的還愛得很狂熱，把自己的感情一股腦兒地傾瀉在演員和她們扮演的角色身上。她們給自己的偶像寫了成百上千的信，許多刊登在了小報、劇團專刊和戲迷雜誌上。一封刊登在《越劇報》上寫給著名女小生範瑞娟的信這樣寫道:

當大上海開幕啟演《珊瑚引》的時候，我是萬分欣喜帶著一顆將達沸點的心，迎接我的心靈上唯一的愛人範瑞娟小姐。此後，我放棄了一切的一切，全部精神，全盤寄託在她身上。我能夠廢寢，我可以忘食，但我不得不看她的表演。因為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她，除了她，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鴕[就]這樣地度過了短短的數月時光。

“梁祝哀史”是多麼淒涼的一部戲劇呀。然而人生與戲劇，又有誰能把它分出一個界限來呢？

那天是她最後一次的臨別戲，演的是梁祝哀史，我不忍心去看，但又不得不去看，因為除了今天就沒有明天了。

當我踏進戲院的時候，臺上已演至“樓臺會”，這，好像給我一個有力的警告，這一次相會之後，接下來就是有不少悲劇演出。

“山伯臨終”“英臺哭靈”，一幕一幕地演畢了，臺下看客，都有著滿意的笑，紛紛地走了，完了，什麼都完了，我拖著沉重的步子，悶沉沉地回至家中，所帶來的，只有一顆破碎的心，別了，瑞娟。睏在床上，翻來覆去覺得萬分不安。從這一夜起，我是患著極度的失眠症。

在同天同一版面的《越劇報》上，另一個讀者寫道：“瑞娟是個美男子，可惜她是女扮男裝。”

《寶玉和黛玉》，尹桂芳扮演賈寶玉

1950年代中期，芳華劇團公演了《寶玉與黛玉》，引起轟動。尹桂芳扮演的賈寶玉深入人心。1959年，當尹桂芳和芳華劇團離開上海赴福州定居時，上千戲迷到上海火車站送行，許多人潸然淚下。據當時在場的一位戲迷的回憶：“車站內送行的人群大約有五六千人，大家擠在車軌上不願讓火車開啟，哪怕能多留住尹桂芳老師幾分鐘也是好的。”這反映了民間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但官方和一些業內人士都否定了這個說法。尹桂芳離開後，還有戲迷專程坐火車去福建看她和她演的《寶玉與黛玉》，以解思念之情。無獨有偶，1958年上海越劇院首演《紅樓夢》期間，有戲迷每晚在賈寶玉扮演者徐玉蘭家的後門呼喚：“賈寶玉，徐玉蘭，出來讓我們看看你……”越劇電影《紅樓夢》的公演使徐玉蘭成了家喻戶曉的藝人明星，擁有眾多的男女戲迷，她認為這似乎特別為家鄉掙了面子。徐玉蘭回憶道：“我還聽說，電影一般只在縣以上城市放映，不知什麼原因，我的家鄉新登鎮也放映了《紅樓夢》。於是社會上流傳一種傳說，說什麼‘是徐玉蘭寫信到中央要求以後，中央批准的’。”

女子越劇中，小生角色的女性化導致了花旦角色的更柔更軟。越劇舞臺上典型的戀人總是美麗、精緻、優雅的，對白和演唱都是輕柔而溫情脈脈的，越劇花旦之溫柔和優雅幾達極致，成為大眾話語中現代女性氣質的標杆。上海越劇院《紅樓夢》中王文娟扮演的林黛玉創造了一個女性美的典型，贏得了數百萬觀眾的心。小說中，原本是仙女的林妹妹具有超凡脫俗的羸弱美，當她在大觀園中悲泣時，花兒不忍見其淚，鳥兒不忍聽其聲，直使得花落鳥飛，一派淒涼。29當王文娟在舞臺和銀幕上珠淚長流時，成千上萬的觀眾都禁不住和她一齊傷心，又有誰知道越劇《紅樓夢》博取過多少觀眾的眼淚。王文娟飾演的林妹妹從此便成為這一人物的摹本之一。

越劇中女性扮演小生主要是越劇唱腔諉婉嬌柔,適合女性腔音,如男性唱,音質粗獷，表現越劇曲調不易婉轉,舊時越劇一般都由女性扮演劇中角色,延續至今。解放後，越劇也在不斷改革，男性角色也由男性直接擔任，作曲者在對曲調處理上採用了適合男性聲腔的方法.同樣也達到了幽雅婉轉的效果.不過，越劇唱，念、做，打，都得隨著曲調特色而表現，所以，用女性表現越劇角色更為帖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