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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浪跡東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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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閒談話溫州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六一居士,諡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北宋傑出的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今江西永豐人。天聖八年(1030年)進士,官至摳密副使、參知政事。北宋詩文革新運動領袖,唐宋八大家之一。
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號半山,封荊國公,世稱王荊公。北宋傑出的政治家,官至宰相,今江西東鄉縣上池村人。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在詩詞方面均取得重大成就,雖然傳世不多,卻少而精,歐陽修對其作品稱讚不已,此人文字可驚,世所無有。
《贈王介甫》.歐陽修
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
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
朱門歌舞爭新態,綠綺塵埃拂舊弦。
常恨聞名不相識,相逢罇酒曷留連?
蘇軾(1037—1101)字子瞻,號東坡居士。北宋文學家、書畫家,四川人。唐宋八大家之一,詩風清新豪健,詞風氣勢磅礴,格調雄渾,豪放脫俗。
歐陽修是蘇軾的老師,他對這個得意門生的評價是: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
蘇軾和歐陽修亦師亦友,歐陽修曾任潁州知州,蘇軾五十六歲時泛舟潁河時觸景生情,感慨而作詞一首緬懷恩師,寫得情真意切,哀婉動人。
木蘭花.次歐公西湖韻
霜餘已失長淮闊,空聽潺潺清潁咽。
佳人猶唱醉翁詞,四十三年如電抹。
草頭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還二八。
與餘同是識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曹丕《典論·論文》開篇道出的這個真理,在古往今來的歷史長河中反覆的被驗證著,然而有時候也有例外。特別是在文人盛世的北宋時期,很多文人表現出了難能可貴的惺惺相惜和文人相親。歐陽修是北宋詩文革新運動的領導者,更是文壇著名的伯樂,一生以"獎引後進如恐不及”名聞天下。
《宋史》中說他“獎引後進,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曾鞏、王安石、蘇洵、洵子軾、轍,布衣屏處,未為人知,修即遊其聲譽,謂必顯於世。”
一、文壇領袖歐陽修
歐陽修之所以被公認為北宋文壇領袖,其原因大概有三:
1、他在北宋燦若群星的文學家中年齡較大,出道較早。他字永叔,自號醉翁,又號六一居士,江西廬陵人,出生於1007年,4歲喪父,母賢淑,留下“畫荻教子”的美談。歐陽修於1030年中進士,同年 5月任西京國守推官,掌管文書,此後歷任知縣、知州、館閣校勘、知諫院、樞密副使、參知政事等職。王安石生於1021年,蘇洵生於1008年,蘇軾生於1037年,蘇轍生於1041年,也就是說,幾個人中只有蘇洵和歐陽修是同齡,而當蘇洵二十七歲開始發奮讀書的時候,歐陽修已經於五年前就考取進士了,至於其他人都只能是後生晚輩了。
2、他有自己的文學主張,提倡“明道”、“致用”、“尚樸重散”,領導了北宋的詩文革新運動,有豐富的文學實踐,並創作出了一批一流的文學作品和史學著作,除與宋祁合修《新唐書》,自撰《新五代史》外,著有《居士集》、《居士外集》、《六一詩話》等。
3、最主要的,他心胸寬廣,愛惜人才,栽培和提攜了一大批後起之秀,唐宋八大家除了唐代的韓愈、柳宗元,自己又佔一家外,其他五家都可以說是他的門生。
蘇軾稱:“歐陽公好士,為天下第一。”歐陽修一生,不但舉薦過包拯、胡瑗、曾鞏、呂公著等北宋名臣和文壇大家,而且提攜過司馬光,激賞過王安石,更不遺餘力地舉薦過蘇氏父子。
二、先激賞、後陌路:王安石
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撫州臨川人。他從小喜好讀書,天賦極高,記憶力超強,有過目不忘之才。寫文章不加思索,動筆如飛,見過他文章的人,莫不交口稱讚,服其精妙。王安石博覽群書,勤于思考,年方弱冠即以天下為已任,立志做一番大事業。他的朋友曾鞏將王安石的文章拿去推薦給文壇領袖歐陽修,歐陽修讀後大為讚歎,“修為之延譽”,四處向人稱讚他“德行文學,為眾所推,守道安貧,剛而不屈”。又特別地誇讚他的文采:“小王天下第一,堪比李白韓愈。”四處宣揚王安石才華出眾,並有有“此人文字可驚,世所無有”的評價。
王安石早從曾鞏那裡聽過歐陽修對他的好評,但直到嘉佑初年才登門拜訪。歐陽修對他的姍姍來遲並不介意,“倒屣相迎”,延之於廣座之中。後又有《贈王介甫》詩:
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
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
朱門歌舞爭新態,綠綺塵埃拂舊弦。
常恨聞名不相識,相逢罇酒曷留連?
以一代文宗之尊,詩中充滿了對王安石的才華讚賞之意,並將王安石引為知音,“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寄與了對王安石的厚望。有了文壇領袖的推崇,王安石很快便名滿天下。
而王安石《回贈奉酬永叔見贈》一詩:
欲傳道義心猶在,強學文章力已窮。
他日若能窺孟子,終身何敢望韓公。
摳衣最出諸生後,倒屣嘗傾廣座中,
只恐虛名因此得,嘉篇為貺豈宜蒙。
後有傳言,歐陽修詩 “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用以稱頌詩文俱佳的王安石,上句用的是李白典故無異議,下句卻留下了爭議。王安石答詩以“終身安敢望韓公”句,落實為韓愈。歐陽修讀王安石答詩後,笑道:“介甫錯認某意,所用事乃謝勝為吏部尚書,沈約與之書,雲二百年來無此作也。”又說:“如果是韓吏部,那到現在何止二百年。”
原來,歐陽修“吏部文章二百年”之“吏部”“”,不是用韓吏部事,而是用南朝謝吏部事。因此,當時即有人笑王安石竟然不知沈約之語而誤讀歐陽修之句。
其實,王安石以之為韓吏部,並不能算錯。因為孫樵上韓愈書,亦有“二百年來無此文”的稱頌之語。況且,歐陽修上句“翰林風月三千首”以李白(世稱李翰林)詩稱頌王安石詩,下句則是稱頌王安石之文,韓愈乃為古文大家,而謝眺主要以詩名世。再則,古來慣稱韓愈為韓吏部,稱謝膚為謝吏部者絕少,前者為“熟典”,而後者為忌用之“僻典”。“吏部文章二百年”之用事,自以孫樵語為切當。
所以,當有人把歐陽修的話傳給王安石時,他笑歐陽修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道:“歐陽公讀書並不太多啊!”(陳鵠《西塘集者舊續聞》)
歐陽修還在朝廷力薦當今可為宰相者三人,王安石便為其中一位。王安石任相時,歐陽修撰文表示祝賀。後來王安石執意變法,歐陽修給神宗上疏,請求從根上拔除害人的“青苗法”,上疏無望後,他主動提出了退休。當時歐陽修還不算太老,且又是文壇領袖,德高望重,很多人挽留歐陽修。王安石卻耿耿於懷,放出狠話,給了歐陽修凜冽的一擊:
“善附流俗,以韓琦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則壞一郡,在朝廷則壞朝廷,留之何用?!”
——可見王安石狠、絕品性之一面。
歐陽修於神宗熙寧五年逝世,身為宰相的王安石正處於改革進行得比較深入的時候,以朝廷立場寫了《祭歐陽文忠公文》,文采雖為世人所稱,文中讚美歐陽修“器質之深厚、智識之高遠”,其詩詞文章則“浩如江河之停蓄”“爛如日星之光輝”“其清音幽韻,悽如飄風急雨之驟至;其雄辭閎辯,快如輕車駿馬之賓士”……用了一大堆華麗的排比和比喻,來誇讚一代道德文章大家的風采。對歐陽修四十年的政治履歷和功績,卻反而輕描淡寫,只輕飄飄贊他一生雖仕途困躓,但“果敢之氣,剛正之節,至晚而不衰”。自己“臨風想望,不能忘情者,念公之不可復見而其誰與歸”!
“王安石此文,通篇溢美,夠華麗,也夠空洞。因為你就是找不到一點點他對這位昔日師友的感激、感動和感傷。”一年多前咬牙切齒說的那句——“如此人,在一郡則壞一郡,在朝廷則壞朝廷”,還都音猶在耳。
尤其是末尾那句:“念公之不可復見而其誰與歸?”與歐陽公在《醉翁亭記》最後的那句空谷絕響——“微斯人,吾誰與歸?”兩者無論情懷、心胸、境界,都似有著天壤之別。
三、師友情誼、通家之好:蘇軾
三蘇父子也是因歐陽修的全力舉薦而天下知名,而歐陽修與蘇軾的師徒情誼更是歷史佳話。
蘇洵,字明允,號老泉。據說27歲才發奮讀書,經過十多年的閉門苦讀,學業大進,長於古文,筆力雄健。仁宗嘉祐元年,他帶領蘇軾、蘇轍到汴京,謁翰林學士歐陽修,歐陽修很讚賞他的《權書》、《衡論》、《幾策》等文章,認為可與賈誼、劉向相媲美,擊節道:“後來文章當在此!”並立即將蘇洵的文章上獻朝廷,並呈奏《薦布衣蘇洵狀》,一經歐陽修的揄揚,其文章被公卿士大夫爭相傳誦,蘇洵因而名聲大振。
21歲的蘇軾和弟弟蘇轍參加科舉考試,時值歐陽修任主考官,歐陽修慧眼識才,他毫不客氣地淘汰掉所謂“太學體”文章,不管其作者姓甚名誰,不問其地位身世,與此同時,果敢地錄取了曾鞏、蘇軾、蘇轍等寫來樸實自然、流暢明晰的文章,並把蘇軾的文章視為範本。歐公說:“此人可謂善讀書,善用書,他日文章必獨步天下!”(楊萬里《誠齋詩話》)。
一時間引起軒然大波,“二蘇出於西川,人無知者,一旦拔在高等。榜出,士人紛然驚恐,怨謗其後。”但歐陽修決意已定,不改初衷,“是以群嘲而聚罵者動滿千百。亦惟恃有執事之知,與眾君子之議論,故恬然不以動其心。” 《謝歐陽內翰啟》
蘇軾在《上梅直講書》中也談到這次考試:"天下之士群至三禮部執事(梅堯臣)與歐公實親試之。軾不自意,獲在第二。既而聞之,執事愛其文,以為有孟軻之風,而歐陽公亦以其能不為世俗之文也而取。”對自己仰慕已久“向之十餘年間聞其名而而未得見者,一朝為知己。退而思之,人不可以苟富貴亦不可以徒貧賤。有大賢焉而為其徒則以足恃矣!”歐陽修看到這封信,激動不已:“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可喜!可喜!”對獲蘇軾這樣的弟子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成語 ”出人頭地”就是這樣產生的。
從此,師生相交“為知己”者十有六年。熙寧五年(1072)九月歐公去世,後來蘇軾在《祭歐陽文忠公文》中說:“公之生於世,六十有六年。民有父母,國有蓍龜;斯文有傳,學者有師;君子有所恃而不恐,小人有所畏而不為。譬如大川喬嶽,不見其運動,而功利之及於物者,蓋不可以數計而周知。” “而不肖(蘇軾自稱)無狀,因緣出入,受教於門下者,十有六年於茲”。
歐公也嘗對自己兒子歐陽棐說:“你記住我的話,三十年後,沒有人再談論老夫了。”
東坡詩文,落筆輒為人所傳誦。每一篇到,歐陽公,為終日喜,前後類如此。一日與棐論文及坡,公嘆曰:“汝記吾言,三十年後,世上人更不道著我也!”
蘇軾與歐陽修師生關係非一般可比,即是師友之情,更有通家之好。
熙寧四年(1071)六月,歐陽修以觀文殿學士、太子少師致仕,退隱潁州,蘇軾也離開朝廷要去杭州做通判,九月路過潁州和蘇轍一起去拜訪老師,在歐陽修家住了半個月才離開。第二年歐陽修就逝世了。
蘇軾和歐陽修的家人、兒子們保持了一生的友誼,他更為自己的二兒子蘇迨娶了歐陽修的孫女為妻。元祐六年八月蘇軾調往潁州任知州,在潁州也生活了半年多。
中國文化史和文學史上的道統說和文統說認為,孔、孟以上,文與道具,即文統與道統為一;孔、孟而下,文與道分,學術宗法周(敦頤)、程(程顥、程頤)、張(載)、朱(熹),文章推尊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
歐陽修很注重文章之傳,他對蘇軾說:“此我輩人,餘子莫群。我老將休,付子斯文。” (《祭歐陽文忠公文》)說明他本有建立文統的明確意識。
蘇軾《答張文潛書》雲:“僕老矣,使後生猶得見古人之大全者,正賴黃魯直、秦少游、晁無咎、陳履常與君等數人耳。”則繼承了歐陽修傳承統緒的自覺:“雖無以報,不辱其門”。北宋文脈就此薪火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