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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少讀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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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中華醫學科普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黛玉咳血,終香消玉殞。且不論這咳血到底是因何而起,總之紅學者多認為是因“肺癆”,就是我們所說的肺結核。被結核折磨的病人曾這樣描述它:歲月悠悠七萬載,貧寒富貴盡折傷。咳咳血染門前草,嘆嘆飛花落雨塘。病骨懨懨泉路近,孤墳歲歲斷人腸。憑君莫怨當年事,歷代醫家未有方。肺結核到底表現如何?是不是歷代醫家真的未有方?結核病是由結核分枝桿菌引起的常見慢性傳染病,可侵及人體的諸多器官,其中以肺結核最為常見。儘管世界衛生組織曾有公佈全球每年罹患肺結核的人數正逐年下降,中國仍然是結核大國。
人體感染結核菌後不一定發病,當抵抗力降低或細胞介導的變態反應增高時,才可能引起臨床發病。通常情況下,塗陽肺結核患者的傳染性要強於塗陰但痰培養陽性的患者,這些患者咳嗽、咳痰、大笑、打噴嚏和大聲說話時結核分枝桿菌可從其體內傳播到空氣中。當結核分枝桿菌的毒力較弱與肺泡內巨噬細胞的殺菌能力較強時,首次吸人攜帶結核分枝桿菌的微滴後發生感染的可能性較小。當結核分枝桿菌存活下來並生長繁殖之後會使部分肺組織出現原發病灶。病灶中的結核分枝桿菌可沿引流淋巴管擴散至肺門淋巴結,導致此處腫大,進而發生原發性肺結核,病灶中的結核分枝桿菌重新活動或再度感染後則引發繼發性肺結核。由於結核分支桿菌的生物學特性及病理變化較為複雜。致使肺結核患者的臨床表現也趨於多樣化,給臨床預防和治療帶來了很大的困難。若能及時診斷,並予合理治療,大多可獲臨床痊癒。
肺結核患者多有較密切的結核病接觸史,起病可急可緩,多為低熱(午後為著)、盜汗、乏力、納差、消瘦、女性月經失調等;呼吸道症狀有咳嗽、咳痰、咯血、胸痛、不同程度胸悶或呼吸困難。而結核病本身不僅累積肺,還可累積全身多臟器系統,臨床表現亦是千變萬化,與免疫病、淋巴瘤等很難鑑別。肺結核的治療以化學藥物為主,還包括生物治療、免疫調節治療等,外科手術已較少應用於肺結核治療。藥物的合理應用與否直接決定著肺結核的臨床治療效果。
藥物治療的主要作用在於縮短傳染期、降低死亡率、感染率及患病率。主要藥物有異煙肼、利福平、乙胺丁醇、吡嗪醯胺和鏈黴素等。對於每個具體患者,為達到臨床及生物學治癒的主要措施,合理化治療是指對活動性結核病堅持早期、聯用、適量、規律和全程使用敏感藥物的原則。
(1)早期治療 一旦發現和確診後立即給藥治療;
(2)聯用 根據病情及抗結核藥的作用特點,聯合兩種以上藥物,以增強與確保療效;
(3)適量 根據不同病情及不同個體規定不同給藥劑量;
(4)規律 患者必須嚴格按照治療方案規定的用藥方法,有規律地堅持治療,不可隨意更改方案或無故隨意停藥,亦不可隨意間斷用藥;
(5)全程 乃指患者必須按照方案所定的療程堅持治滿療程,短程通常為6~9個月。一般而言,初治患者按照上述原則規範治療,療效高達98%,複發率低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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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傳染病課上,再次聽到懷疑林黛玉所患疾病為肺結核的說法,雖然已經是老生常談,但是身為一名醫學生的我,實在忍不住了,在此談談我的看法。
很多紅學家有此觀點,主要是因為黛玉有以下的症狀:咳嗽,咳血,食慾不振,消瘦。然而僅憑這幾個症狀就診斷黛玉得的是結核病,從醫學角度來講實在是很牽強。
之前也已經有很多愛好紅樓夢的醫生提出了質疑,這裡我們再來看一下林妹妹都有哪些臨床表現呢?
先看第三十五回:“紫鵑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又不吃藥了。如今雖然是五月裡,天氣熱,到底也該還小心些。’”據我所知這是第一次描寫黛玉咳嗽的特徵,而在此之前,沒有反反覆覆的咳嗽,也許僅僅就表現為“不足之症”。
同時,我們從紫鵑的話中可以看出,林妹妹的症狀是有季節反覆性的,天熱了減輕,季節交換時加重,這些特點跟結核病咳嗽的特點是不相符的。另外,第三十四回中 “(黛玉)覺得渾身火熱,面上作燒;走至鏡臺,揭起錦袱一照,只見腮上通紅,真合壓倒桃花”,有人認為這是“午後潮熱”,但是結核病發熱的典型症狀其實是“午後低熱”(38℃左右),明顯與黛玉的“渾身火熱”不同。
因此,即便是從臨床表現上,將林妹妹之病診斷為結核病也是經不起推敲的。
再者,結核病是個古老的疾病,早在公元前8世紀《內經•素問篇》中就有對結核病晚期的描述:“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氣滿,喘息不便,其氣動形,期六月死。真髒脈見,予之期日。”到了12世紀,就有人已經意識到,癆病是一種傳染性的疾病。
雖然紅樓夢的歷史背景是架空的,但是曹雪芹生活的時代肯定已經對癆病有了比較深的認識,起碼應該知道其傳染性。黛玉進賈府的時候也說過:經過多少名醫,總未見效。雖說古代沒有治療結核的有效辦法,但是那麼多名醫豈會診斷不出癆病?而林如海把身患癆病的女兒送往賈府,於情於理也是說不通的。
退一步來說,即便黛玉真患上了“癆病”,經咳嗽、飛沫傳染的結核病,卻沒傳染上日日與黛玉接觸的雪雁和紫鵑,這也是不合理的。再退一步,到了賈府又經了多少名醫,王夫人又怎能讓自己的寶貝兒子整天跟一個癆病患者待在一個園子呢?
這時候又有人說了,會不會是其他某些疾病呢?比如隨季節變化的哮喘或者其他過敏性的疾病?亦有紅學家分析過黛玉可能是先天性心臟病的房間隔缺損或室間隔缺損。這裡我們先持保留意見。
雖然說我們是用西醫的知識來給黛玉看病,但實際上是給一個小說的人物形象看病。其實,曹公在創作人物形象的疾病時,肯定是基於自己的中醫知識,也就是說我們無形中在做了一個錯誤的先驗性判斷——用西醫的標準去衡量中醫。然而,中醫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但是中醫並不是一門科學,中醫思維是以“陰陽”、“辨證”、“整體性”等著稱的,此“辨證”也並非我們熟知的馬克思主義中的“唯物辯證法”,因此,從西醫科學的角度來衡量中醫本就是不科學的。因此我認為,翻遍所有的西醫書籍也不能為林妹妹下一個明確的診斷。
紅樓夢中的醫學,更是在中醫的基礎上又加上了神話奇幻的色彩,時不時總會冒出一個神神癲癲的癩頭和尚或者跛足道人。比如,賈瑞病重的時候,跛足道人就送來一柄“風月寶鑑”,並囑咐賈瑞: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背面,要緊,要緊!三日後我來取,管叫你病好!然而那賈瑞偏不聽道人的話,最終“精盡身亡”。
可能很多人讀紅樓的時候都忽略了一個事實,寶釵的身體也不好,小時候不知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花了多少錢,總不見一點效驗,後來聽了癩頭和尚的話,說她是從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給了他配置冷香丸的藥方,發病的時候拿出來吃一粒,最終達到了“臨床治癒”。
其實,林妹妹小時候也見過那癩頭和尚,和尚想要化她出家,林家自是不允,那和尚又說:“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見哭聲,出父母之外,凡有外親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生。”然而黛玉父母卻沒理會,故而一直病著。
我經常想,假如黛玉小時候出家了又會怎樣呢?這時候難免讓人聯想到妙玉: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 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 方才好了。怪不得很多紅學者認為妙玉就是黛玉的“同分異構體”呢!
總之,林黛玉得的病是很高階、很奇幻的病,用結核病來予以診斷搪塞,是絕對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