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我就到離家有1小時車程的外地上學。

一開始是和媽媽在出租屋住，因為姐姐那時在一所很嚴格的私立高中讀書，媽媽怕她身體吃不消，就在高中附近租房照顧她。後來姐姐畢業了，媽媽的任務完成了，就把還沒讀完小學的我託付給班主任，讓我住在她家裡。

記得第一個晚上，我一個人睡在陌生的環境裡，忍不住在被窩裡偷偷哭，心裡很想家。班主任也挺關心我，第二天還問了問我的情況。久而久之，我也就慢慢習慣了。

那時候年紀小，又是從農村到城鎮裡生活，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新鮮和好奇，所以就和小夥伴們到處探索。但其實，少了家長的引導和管控，就不知道節制。出了問題，比如生病了、受傷了，做錯事了，膽怯或者迷茫了，都沒有父母給我幫助。住在老師家裡，難免有些寄人籬下的感覺，也不會把老師當作非常親近的親人去對待，所以都只好自己默默承受，慢慢摸索，獨自面對成長中的很多事情。

再後來，初高中我也是寄宿在校。記得初中報到第一天，我媽和我一起把報到手續辦好，整理好床鋪就走了。其他室友的家長都留下來嘮嘮嗑，只我一人在上鋪看書。她們都感嘆說我媽真心大，就留我一個人，我自己倒是覺得無所謂，也早就習慣了。儘管那時的我很羨慕那些家住本地，經常有父母來看望的同學，但我已經學會自立和堅強。

可能因為很早離家寄宿在外的緣故吧，我挺習慣於一個人面對和解決問題。有時候也會感覺到一個人好累好孤單，但凡事有利有弊吧，得與失也都是成長帶來的財富。

沉默的父愛

洪 鴻

從我上中學的時候起，我就一直在心裡默默地問自己：父親到底愛不愛我?

　在我的印象中，父親對我一直都是淡淡的。從上中學開始，他便將督促我學習、照顧我生活的任務交給了母親，從此對我不聞不問。我需要零花錢，也只能找母親要：學校開家長會，也是母親去出席；我的學習或生活遇到了什麼麻煩，也由母親幫著解決。離開學校後，我一度狂熱地愛上了文學，在發表了處女作之後，早也寫晚也寫，一門心思地做著自己的作家夢，不知不覺中處於一種痴迷狀態。就在那種時候，父親也只是淡淡地說了聲：“掙錢吃飯不一定非得靠寫文章，沒聽說誰家的孩子在報屁股上發了幾篇小文章就能養活自己。還是先去學一門技術吧！”

　　於是，我便在父親的安排下，進了一家工廠學車工。在工廠學徒的日子裡，父親規定，每月的學徒工資只給我留5塊零用錢，剩下的全部交給母親保管，無論是否逢年過節，從不增加。5塊錢幾乎是我生活費用的最高限額，這個數字甚至還不如許多農村的同齡人。記得那一年的春天，我談起了戀愛，生活開支自然大大增加。我曾鼓足勇氣偷偷與母親說，請求將生活費加至每月30至40元，幾天之後父親把我叫去做了一次嚴肅的談話：“學徒期間不應談戀愛，應該好好學技術，生活費一分不加，仍照原數給你留。父母掙錢不容易，要知道節約。”談完話後我氣急敗壞地想：父親原來是一個如此守舊而又吝嗇的人。從此我對父親產生了一絲怨恨。

　　學徒期結束的時候，看著車間的同事紛紛回家找父母、託關係、想跳到工廠的科室換個輕鬆的工作，我心急如焚。但當我在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回到家求父母幫我找找關係時，父親卻只是說：“我和你媽都是普通工人，沒有任何社會關係，一輩子都不願低三下四地去求人，你要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掙飯吃，到科室去，你這兩年的徒不是白學了?”滿腔熱情的我被父親的態度激怒了，我與他大吵一通，任母親怎麼勸也勸不住。然後我不顧母親的苦苦哀求，連夜冒雨回到廠裡的集體宿舍。而一躺到床上，我強忍了很久的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當我最終還是留在車間做大師傅之後，我與父親的關係已經形同路人。我在心裡埋藏著對父親深深的怨恨，父親想必也知道這種怨恨，我們一直不說話，也不在同一個屋子吃飯做事，甚至不願相互打個照面。

　　後來我因種種原因離開家鄉到北京打工，走的時候，我沒有告訴母親，怕她為我擔心。至於父親，我想既然他不在乎我，我也沒有必要通知他。剛到北京不久，母親便千方百計將電話打到我打工的報社，流著淚要我回家。母親說：“你太自私了，不想想我和你爸，年紀大了，身邊需要一個依靠?”我說：“父親並不需要我，他一點都不關心我，他對待我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甚至還不如陌生人。”母親說：“孩子你怎麼這麼傻啊，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你爸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他的愛啊!你走之後，你爸每天都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急得起了一嘴的血泡。你的電話號碼是你爸跑了你的好幾個同學家才問來的。”

　　幾個月之後，當我帶著一身疲倦從北京回到家鄉的時候，父親默默無言地站在凌晨2點多的寒風中等著接我，然後一直沉默地推著我的行李回到家中。第二天我在整理從北京帶回的書時，從床底下的一隻紙箱中發現了我中學時的所有考卷，和我從中學時候起在家鄉的報紙上發表的文章的樣報，一摞一摞整齊地用紅線繩捆紮著。母親說，那都是你爸收集起來的，多少年了，搬了好幾次家，他都捨不得扔掉，有時間了還常常拿出來看看。母親說，你爸常為你感到驕傲。

父親到底愛不愛我？20多年過去了，我想我終於找到了答案：父親大抵還是愛我的，只是他用了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他不管我，也許是他希望我能獨立；他從來不表示他的愛，可能是他一直都沒有找到適合的方式。父親的愛如同冰山，我能看見的只是露出海面的很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愛，被父親深深地埋藏在沉默的心靈裡。

我孃家是農村的，沒錢買煤，天天燒草才能做飯。我的手每次弄的髒兮兮的，面板乾燥，那時心中一個很堅定的聲音就是，我要長大改變這種生活，現在是真的改變了。只要信念堅定，沒有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