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敘事律詩可以不對仗嗎？前言

唐朝時成書的《文鏡秘府論》寫到：

凡作詩之體，意是格，聲是律，意高則格高，聲辨則律清，格律全，然後始有調。《文鏡秘府論》

格律詩又稱為近體詩，是發源於齊梁時期的一種詩體，在初唐時漸漸完備，甚至成了科舉考試的一個專案。

對仗與否，與內容無關，是不是敘事與要不要對仗沒有關係。

嚴羽在《滄浪詩話》中說：

有古詩，有近體（即律詩也），有絕句，有雜言，有三五七言.....《滄浪詩話》

嚴羽這裡把絕句單獨分了出去，其實絕句也有律詩和古體詩之分。例如靜夜思是古體詩，早發白帝城是律詩。

近體詩包括四句的絕句，八句的五律、七律，八句以上的排律。

嚴羽介紹說：

有律詩至百五十韻者（少陵有古韻律詩，白樂天亦有之，而本朝王黃州有百五十韻五言律），有律詩止三韻者（唐人有六句五言律，如李益詩）《滄浪詩話》

這裡又介紹了一種六句的律詩，並且舉例了李益的一首：

“漢家今上郡，秦塞古長城。有日雲常慘，無風沙自驚。當今天子聖，不戰四方平 。

嚴羽在滄浪詩話中說了兩個極端：

有律詩徹首尾對者（少陵多此體，不可概舉），有律詩徹首尾不對者（盛唐諸公有此體，如孟浩然詩：“掛席東南望，青山水國遙。軸轤爭利涉，來往接風潮。問我今何適，天台訪石橋。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標。”又“水國無邊際”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皆文從字順，音韻鏗鏘，八句皆無對偶），《滄浪詩話》

例如杜甫的《登高》八句都對仗：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注：首句因為平收，所以第一聯首句最後一字平仄不對仗。不過這種現象也被認為八句皆對）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據說最早的八句皆對的詩出自武則天時期的宰相宗楚客，這類詩被稱為宗楚客體。

但是，也有八句都不對仗的律詩，例如李白《夜泊牛渚感懷》、孟浩然的《舟中曉望》等等。

嚴羽舉例的這些不對仗律詩，是怎麼回事呢？

我們先看看標準律詩的對仗要求。

首先，絕句是不要求必須對仗的。有四句都對仗的絕句，例如杜甫的兩個黃鸝鳴翠柳。有四句都不對仗的絕句， 有前兩句對仗後兩句不對仗的，也有後兩句對仗前兩句不對仗的。老街專門寫過文章，這裡不再舉例了。

八句的律詩，標準的要求是中間二聯必須對仗。八句以上的排律，要求中間所有聯都對仗。

但是，為什麼又不少五律七律不對仗呢？嚴羽在《滄浪詩話》中說：

有古律（陳子昂及盛唐諸公多此體），有今律。《滄浪詩話》

像崔顥黃鶴樓、李白夜泊牛渚感懷這類不對仗的律詩，大概就是嚴羽口中的古律，這是初盛唐前比較常見的現象。

詩人平時作詩的時候，未必完全符合規則，但是在科舉考試的時候，如果不合規，那麼大好前程就沒有了。

歷朝的試貼詩，大部分要求作五言排律，所以我們看到古人的試貼詩都規規矩矩，容不得半點馬虎。

可見，是否對仗，詩人也看場合。自己遊山玩水抒發性情，可能就隨意些，正規場合下，例如科舉、應制（陪同皇帝詩應命作詩）就規矩得多。

武則天掌權時，搞了一次石淙詩會，17個人都作的七言律詩，雖然有失粘的現象（初唐以前失粘很常見），但是都很注意對仗的工整。

律詩的對仗要求，與其內容無關。無論寫景抒情還是敘事，都是說的內容，與詩體無關。

律詩大多情景交融，單純的敘事詩一般採用長篇的古體詩形式。

做律詩，就要注意律詩的規則。當然，現代人作詩，幾乎都是自娛自樂，對不對仗您自己說了算。

應題，即作敘事四聯七律三首佐答提問

一、四聯七律《憶敘車往鹿城*》

票檢囊擱問坐朋 ，車思兔去借東風 。

初隨市道鑽彎巷 ，再入村鄉轉野程 。

撇舍追風飛道木 ，穿橋躍水取前峰 。

方挨市界支程費 ，已近甌江顯鹿城 。

（“鹿城*”溫州別稱）

二 、四聯七律《窮家煎白鰱歌》

清鱗去髒洗白鰱 ，點火溫油起小煙 。

始下薑絲旋蒜續 ，方出香氣即魚煎 。

金黃色轉醬油入 ，濃墨顏開鐵鏟翻 。

小水稍悶裝大碗 ，青蔥略佐慰窮年 。

三 、四聯七律《憶少新春走親》

提果拎包換舊衫 ，歇亭轉道渡江船 。

小兒早望村頭外 ，戶主先迎院口邊 。

喜扯兒童相點炮 ，笑迎父輩各寒暄 。

中堂備點甜茶熱 ，灶室生煙午菜鮮 。

❤☞回答是:閒話不扯，直入正題。既

然是律詩，就不存在不需對仗的問題。律

詩的要求本來就是除了近體詩需具備的平

仄、粘對、押韻外，七律有中間兩聯對仗

的要求（正格的要求），排律要求除了首

尾兩聯不需對仗，中間所有聯都需對仗。

對仗符合要求才稱之為七律或排律的律詩

之名，不對仗豈能稱律詩？

題主所說敘事律詩可以不對仗嗎？可能是

指敘事詩“難以”對仗，而可寬許不作對仗，

這顯然有兩個謬處。第一個謬處剛才說了，

凡是律詩不管你是哪類內容的都必須對仗，

有對仗才稱律詩，無對仗怎稱律詩？

第二個謬處是隱指敘事詩難以對仗，這顯

然也是認識有誤。只要你有一定的技藝，

作對仗或作敘事詩的對仗是分分鐘都能辦

到的事。敘事詩的對仗跟其它詩一樣，不

存在難對仗的情況，主要是你精通格律功

力足夠否的問題。

為了證明我所說的，剛才見題即刻新作四

聯七律的敘事詩三首置於此問答開頭。今

日高溫又無空調，頭昏腦漲中短時間內我

就創作出四聯的敘事七律詩三首，說明敘

事律詩的對仗根本不難，只是個人能力具

備與否的問題。剛才還想再作敘事排律一

首，但因時間和天氣精力就罷了，也沒附

上以前寫過的兩首敘事排律。但從即刻現

作的三首四聯敘事七律來看足以說明，敘

事律詩的對仗並不難。要做晚飯了就不囉

嗦了，希望此回答能滿足題主之問。

（☞附:律詩有其它的概念就不論了！）

敘事律詩可以不對仗嗎？

這個問題，前後沒有相關邏輯關係。

敘事律詩，也是律詩，而中二聯對仗是律詩的普遍條件，適當放寬之後，頸聯對仗是律詩的最後底線。

頸聯如果不對仗，我們就不能認為這是律詩，只能認為是七古。

那麼這首不對仗的作品就成為了敘事七古，不能稱作敘事律詩。

打個比方吧。

一個單位，有臨時工和正式職工。臨時工是沒有著裝要求的，而正式職工必須著工裝上班。臨時工就是不講格律規則的古體詩，正式工就是必須遵守規則的近體詩，如果正式工不遵守統一規定，就會被懲罰，甚至降級成為臨時工。

但是全套的工裝太刻意死板，後來就降低要求，必須上半身著工裝，下半身隨意一點無所謂，遵守規定全身工裝固然好，但是隻要上半身的工裝體現了身份，就視為遵守了單位規定，不予處罰——這就是規定寬鬆到只需要頸聯對仗就能稱為律詩。

那麼敘事和抒情的區別在哪呢？只是單位員工的工作內容不同而已。既然是律詩，那麼就都是正式員工，必須遵守至少上半身著工裝的規定。至於你是在車間，還是坐在辦公室，跟你穿不穿工裝，得不得到處罰沒有半毛錢關係。

不管你做什麼工作內容，你都得遵守單位規定，否則就會被降級為臨時工甚至被踢出去。

不管你的律詩是敘事，還是抒情，都必須遵守至少頸聯對仗的規定，否則就會被認為是七言古詩。

講得夠詳細明白了吧。

敘事還是抒情與律詩規則無關。

即你能表達反映的內容實際上與你使用的體裁關係不大，和你的才情和寫作能力關係更大。

格律詩有好詩，對仗有它有意思的地方，但是要寫出好詩，並非只有格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