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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徐鵬遠

    這個問題,事實上錢穆自己已經做過了非常完整的回答,那便是他在《國史大綱》序言中所寫的最為著名的那段話:

    一、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尤其是自稱知識在水平線以上之國民,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應該略有所知。(否則最多隻算一有知識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識的國民。)

    二、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否則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國史,不得雲對本國史有知識。)

    三、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者,至少不會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抱一種偏激的虛無主義,(即視本國已往歷史為無一點有價值,亦無一處足以使彼滿意。) 亦至少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已往歷史最高之頂點,(此乃一種淺薄狂妄的進化觀。) 而將我們當身種種罪惡與弱點,一切諉卸於古人。(此乃一種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譴。)

    四、當信每一國家必待其國民具備上列諸條件者比較漸多,其國家乃再有向前發展之希望。 (否則其所改進,等於一個被征服國或次殖民地之改進,對其國家自身不發生關係。換言之,此種改進,無異是一種變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縮與消滅,並非其文化自身之轉變與發皇。)

    簡而言之,可以概括為:對中國歷史存有溫情與敬意,警惕歷史進化論,反對歷史虛無主義。

    由此錢穆治史“一生為故國招魂”,對於傳統中國尤為推崇,不僅表現在古今之辨,也表現在中西對比中,有時不免有先入為主、以偏概全、刻意美化之處。錢穆反對以胡適、傅斯年為代表的民國史學主流考訂派,而自己更多依託乾嘉樸學的考據方法,間或雜糅經學的色彩,主張考據與義理並重。他一方面為中國現代史學提供了不同的思路和立場,但另一方面其實也做了一些“無用之功”,特別是在現代史學科學嚴謹的研究以及考古學的諸多發現下,錢穆的很多結論都暴露出明顯的錯誤。

    徐復觀評價過錢穆是“良知的迷惘”,認為“他對史料,很少由分析性的關鍵性的把握,以追求歷史中的因果關係,解釋歷史現象的所以然;而常作直感地、片段的、望文生義的判定,更附益以略不相干的新名詞,濟之以流暢清新的文筆,這是很容易給後學以誤導的”。徐還指出:“錢先生把歷史中成千上萬的殘酷的帝王專制的例項置之不顧,特舉出不三不四的事例來,以證明漢代不是專制,這不是做學問的態度。”

    學者何兆武年輕時上過錢穆的課,在他的《上學記》裡有談到,“錢穆先生的《國史大綱》,裡面很多見解我不同意,不但現在不同意,當時就不同意。錢先生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感情太深厚了,總覺得那些東西非常之好,有點像情人眼裡出西施,只看到它美好的一面,而對它不怎麼美好的另一面絕口不談。”

    汪榮祖則說過:“世人多知,錢賓四頗具民族主義意識,並見諸其史學;然其民族主義也未脫傳統的華夷之辨與漢文化意識,以及崇宋尊朱的基本心態。”

    胡適更是批判錢穆:“張其昀與錢穆二君均為從未出國門的苦學者。他們的見解多帶反動意味,保守的趨勢甚明,而擁護極權的態度亦頗明顯。”

    就連他的學生余英時,雖然肯定其為開放型的現代學人,也不否認他擇善固執。

    所以錢穆固然在民國時已成名家,但被排除在其時的一流行列之外。1948年,中央研究院81名首屆院士中沒有他,1949年“搶救大陸學人”的名單中也沒有他。當然,這多少也與他和胡適、傅斯年等人觀點不和有關。

    錢穆“擇善固執”的歷史主張也催生了他的政治主張。在1945年的《政學私言》中,錢穆提出“中國之前途,將決於中國之文化”。這可以視為錢氏的“文化建國”方案,也決定了他在1949年時無論如何都要離開大陸的選擇。

    在如今“國學熱”的氛圍下,錢穆被捧為“大師”,難免有些過譽了。但在對新文化也進行新的審視和反思的今天,我們也不能將錢穆完全否定掉。客觀地看待其有價值的研究和思想,經由他的主張重新思考傳統的意義,才是發掘錢穆的正確路徑。

  • 2 # 王許朋

    錢老於民族有深厚的愛意,於民族之歷史有無限的敬意,讀《國史大綱》按語,不禁欣喜萬分,可能對於專門的研究者來說,錢老並不客觀,寫史感情用事,但是對於一般的中國國民,這不正是我們所必須有的對本國曆史的態度嗎?

  • 3 # 河北人張鵬程

    錢穆(1895—1990)現代歷史學家,國學大師。江蘇無錫人,漢族,字賓四。筆名公沙、梁隱、與忘、孤雲,晚號素書老人、七房橋人,齋號素書堂、素書樓。七歲入私塾,1912年輟學後自學,任教於家鄉的中小學。1930年因發表《劉向歆父子年譜》成名,被顧頡剛推薦,聘為燕京大學國文講師,後歷任北京大學、北平師範大學、西南聯大、齊魯大學、華西大學、四川大學、雲南大學、江南大學教授。

    撰寫《國史大綱》,採取綿延的觀點了解歷史之流,堅持華人必對國史具有溫情和敬意,以激發對本國曆史文化愛惜國史大綱保護之熱情與摯意,闡揚民族文化史觀,被公推為中國通史最佳著作。中國為世界上歷史最完備之國家,舉其特點有三。一者“悠久”。從黃帝傳說以來約得四千六百餘年。從古竹書紀年以來,約得三千七百餘年。(夏四七二,殷四九六,周武王至幽王二五七,自此以下至民國紀元二六八一。)二者 “無間斷”。自周共和行政以下,明白有年可稽。(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從此始,下至民國紀元二七五二。)自魯隱公元年以下,明白有月日可詳。(春秋編年從此始,下至民國紀元二六三三。魯哀公卒,左傳終,中間六十五年史文稍殘缺。 自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資治通鑑託始,至民國紀元凡二三一四年。)三者“詳密”。 此指史書體裁言。要別有三:一曰編年,(此本春秋。)二曰紀傳,(此稱正史,本史記。)三曰紀事本末。(此本尚書。)其他不勝備舉。(可看四庫書目史部之分類。)又中國史所包地域最廣大,所含民族分子最複雜,因此益形成其繁富。若一民族文化之評價,與其歷史之悠久博大成正比,則我華夏文化,與並世固當首屈一指。然中國最近,乃為其國民最缺乏國史知識之國家。何言之?“歷史知識”與“歷史資料”不同。我民族國家已往全部之活動,是為歷史。其經記載流傳以迄於今者,只可謂是歷史的材料,而非吾儕今日所需歷史的知識。材料累積而愈多,知識則與時以俱新。歷史知識,隨時變遷,應與當身現代種種問題,有親切之聯絡。歷史知識,貴能鑑古而知今。至於歷史材料,則為前人所記錄,前人不知後事,故其所記,未必一一有當於後人之所欲知。然後人慾求歷史知識,必從前人所傳史料中覓取。若蔑棄前人史料而空談史識,則所謂“史”者非史,而所謂“ 識”者無識,生乎今而臆古,無當於“鑑於古而知今”之任也。今人率言“革新”,然革新固當知舊。不識病象,何施刀藥?僅為一種憑空抽象之理想,蠻幹強為,求其實現,鹵莽滅裂,於現狀有破壞無改進。凡對於已往歷史抱一種革命的蔑視者,此皆一切真正進步之勁敵也。惟藉過去乃可認識現在,亦惟對現在有真實之認識,乃能對現在有真實之改進。故所貴於歷史知識者,所謂“革新派”之史學,亦隨時變遷。約言之,亦可分為三期。其先當前清末葉。繼“政治革命”而起者,有“文化革命”。前一時代所積存之歷史資料,既無當於後一時期所需要之歷史知識,故歷史遂不斷隨時代之遷移而變動改寫。就前有諸史言之,尚書為最初之史書,然書缺有間,此見其時中國文化尚未到達需要編年史之程度。其次有春秋,為最初之編年史。又其次有左傳,以綱羅詳備言,為編年史之進步。然其時則“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此種通史,無疑的將以記誦、考訂派之工夫,而達宣傳革新派之目的。彼必將從積存的歷史材料中出頭,將於極艱苦之準備下,呈露其極平易之面相。將以 專家畢生之精力所萃,而為華人月日瀏覽之所能通貫。則編造國史新本之工作, 其為難於勝任而愉快,亦可由此想見矣。

  • 4 # 八面來風堂

    自錢氏著作問世以來,真解其意者聊聊。錢氏核心在於以歷史之維度還原事實與人物,挖掘中國文化之真精神,剖析中國政道及治道之改進,絕不可作為極權喝彩觀。現代學人往往以西學概念解讀歷史,未明歷史邏輯與學術邏輯,方誤會甚深。

  • 5 # 黃河口巽客

    錢先生把民族、國家歷史當一“我”來看,於變化、程序中找因果聯絡,於繁複歷史事實中,理順邏輯和層次,他認為歷史演進有“生力”,有“病態”,“生力”是推動力,“病態”是頓挫與波折。“必有生力,乃可去病。”“明生力,明病態。”又言“不知所變者為我,能變而成者亦為我。‘’在錢先生看來,中國傳統的儒教道德觀、政治、政策觀有相當強的正確性、生命力和指導性。

  • 6 # 貧孝康

    誠謝劉女士邀請。實在沒資格回答你提的問題。我向來對一些所謂的國學大師不感興趣,感興趣的只是現實中的小老百姓,不過還是就你的提問談點看法。看過徐鵬遠先生的回答,給我直觀的印象錢先生是一個比胡適強的愛國者。但他的歷史觀有些狹隘,基本歷史主張也有些片面,與胡適相對應分屬兩個極端。錢先生認為一個人應略知本國的歷史是正確的,但要人以溫情與敬意去對待充滿血腥與殺虜的歷史實在說不通。看歷史最重要的是客觀辯證,否則就沒有歷史。反對歷史虛無主義當然沒錯,但否認歷史的變化發展是根本站不住腳的。錢先生眼中的民族歷史文化只是小眾文化、迷信文化,斷不會長久。民族的、大眾的、科學的歷史文化應該是中國歷史愛好者研究的重點方向。我始終認為對於歷史而言,真理比真相更重要、道理比事實更有用。一個普通人只要對中外歷史有大概瞭解,心裡能夠掛起中外兩張歷史地圖並能夠看懂即可。古為今用、洋為中用、以我為主、兼學別樣應該是再創中國歷史的路子。

  • 7 # 蘇申js

    錢穆是帶著自己的感情去治歷史,就如某偉人說的歷史要帶上階級的烙印,那就觀點難免有所偏頗,最好的歷史是儘量不帶感情 不帶政治目的,也不帶自己的觀點,就把自己知道的歷史展現給大家,對錯由別人評判,當然,做到這一點很難,特別在中國的社會環境下,不管怎麼說錢穆是我半個老鄉,很尊敬老先生

  • 8 # HLH王泓

    錢穆的《國史大綱》就是他的歷史觀和基本歷史主張!

    中國現代著名歷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中央研究院院士,故宮博物院特聘研究員。中國學術界尊之為“一代宗師”,更有學者謂其為中國最後一位士大夫、國學宗師,與呂思勉、陳垣、陳寅恪並稱為“史學四大家”。

  • 9 # 謝風車

    知道錢穆先生也是近三年的事。先生著述豐碩,他的著作的思想和學術高度都屬於大師級別的。他在國家岌岌可危,本國文化被嚴重貶低的時候,提出了對本國以往歷史需要懷著一種“溫情與敬意”。本人正是被他這一主張所感動,遂而開始閱讀先生作品。

    但是本人文史經學修養極其低下,雖然拜讀了他一些作品,但是皆是他那些淺顯易懂的,對於那些高屋建瓴的學術鉅著至今還找不到門徑進入。所以對先生博大精深的思想只能領悟一些表層的。以當前學識要準確概況先生的歷史觀和歷史主張是難之又難。

    之前看完他的《讀史隨札》一書,有所感悟就記錄下來,彙總成一篇小讀書筆記,或許這些感悟可以粗淺泛泛的點到先生思想的一點皮毛吧。現分享如下:

    從錢穆先生《讀史隨劄》中所悟之歷史研究法數條

    近日翻看錢穆先生之《讀史隨劄》。此書為先生讀史之批註及札記彙編。論及春秋至趙宋之諸方面,共三十五篇。諸篇少則一頁,多則數頁,雖長短不一,然皆能各盡其妙。此書雖為零散文章,然先生之史學思想貫穿始終,與《國史大綱》之史觀及態度遙相呼應,餘才駑鈍,每讀先生之書,於其精要,僅得萬一,讀此書亦然,故偶有所感,遂自筆錄於篇末。現將所錄彙集如下(各篇內容煩請閱讀原著):

    一、《春秋車戰不隨徒卒考》篇末

    此文雖肇端於“車後七十二步卒”一說之辯駁,實為春秋戰陣布兵演變之研究。春秋戰爭形式及規模與戰國迥異,其變非一時一事所驟成,乃為國家形勢、山川地形、思想意識、戰場變化諸多因素所媾成。先生羅列史料,層層推演,舉一得三,而不淤滯侷限於一題一目之考究。此為治史之活學,於後生,有莫大啟發也。

    二、《蜀中道教先聲》《張道陵與黃巾》篇末

    研究學問如探案。收集資料,反覆推敲,猶未得也。明辨真偽,敢於判斷,方可謂有得,亦為學者功力之體現。文中探尋張道陵與天師道之關係,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精要鹹畢,可謂明理。陳寅恪亦有此類探究,可競相比對。

    三、《記漢代米價》篇末

    治史者需知歷代地理、財賦,先生著作多有言及。知地理,則各處山川地形、都邑郡縣瞭然於胸。知財賦,則明一代之經濟。財賦為國家運作之基礎,故知全國財賦之分佈,治國者當務之根本也。歷代財賦分佈演變與興衰攸關,故知歷代財賦之分佈,治史者應備之常識也。先生治史,兼顧歷代地理、經濟、風俗、軍事種種,可謂廣博,亦為晚輩之楷模。

    四、《唐末望族》《五代之兵裝及兵數》《鍾傳》《鄭遨 陳陶》《李昪 劉隱父子 王審如 王建 高從誨》《五代時之書院》篇末

    先生《國史大綱》中每論及吾國曆史暗淡時期,皆能於其中尋得繼往開來之光明火苗,以致不墜溺於絕望無助情緒中。此為治史者之仁心與公心。以上諸篇思想皆一脈相承。中華文明延綿數千年,一路跌宕,數落黑暗中,然而未曾斷絕,蓋因黑暗中有光明向心之力量維續凝聚。讀史明識關鍵隱微處,方能發掘其中精妙。

    五、《宋代之地方官》《歐陽修與狄青》篇末

    論史時,當盡心於彼朝彼代之人情世故,切莫以今人之思維觀念強加於古人。人之生理心理古今或差異不大,將心比古人之心雖未不可亦須謹慎。而歷代之思想觀念皆不同,或演進,或退後,然終是趨於上升,一概而論則謬誤千里。以今臆古,則冤誣甚矣。治史者當切記之。

    六、《陳次之論新法》《劉元城論荊公》篇末

    論史上之人物,當不以成敗論之,當考據前因後果與當時之關係。前因沉痾難返,則當時人情世故皆深受其累;後果因循與否,則反映當時之舉措利弊。歷史之演變,政治、經濟、軍事、人文、風俗、地理皆為其眾流,形勢之複雜劇烈,不可一概而論。故人物之歷史功績非一時成敗可定,須於時間尺矩上衡度之。人物所造之影響,有顯而易見者,管仲、商君是也;有潛移默化者,孔孟百家是也。亦有前罪後功,前功後罪者,此最難分辨,需治史者以高尚之涵養練就恢弘之千秋史觀。千秋史觀可度十年、百年、千年之功過,百代中唯孔子、太史公、杜岐公、司馬溫公寥寥數人可稱焉。後學晚輩見識未明晰時,則當有不妄自菲薄古人之心,嘗懷先生“溫情與敬意”之教誨。

    七、《江蘇人物略說》《浙江人物略說》《河南人物略說》篇末

    積少成多,循規演變,統計之功也。此三篇為先生統計三省歷代所出人物之論斷,於地方史研究亦有所裨益。自古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人傑地靈”之說,一方之人物盛衰可明一方土地歷代之狀貌。一方土地之風俗、文化、經濟、地理與一方人物之品質相關,人物之品質亦與歷史影響之程度關聯。明白此理,首推表。

    史籍貴有表,然今人不重視之。如統計人物表,橫向之地域比較,可明一時豪傑之競逐,思想之碰撞。縱向之時間比較,可明一方土地之發展與人才造就之關係。縱橫相交比較,可明地方之得失,地方得失相匯,可明歷史之得失。故治史者不可輕視人物表之用功,諸表亦同此理。

    注:

    以上諸條,皆從先生著作中領悟闡發。餘才疏學淺,微識短見,不知允當與否,不值一提,權當數月以來拜讀先生著作之小結。輯錄於此,以備來時學力消長之比對。

    —— 2017.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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