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小球隊死忠的體驗，簡單總結起來就是：每輪聯賽如果不和強隊過招就沒有直播，只能看國網路站幻燈片；和別人對戰實況選主隊會被血虐&嘲諷；看著大球隊揮金如土只能羨慕，然後盯著自己球隊買的斯巴達三百勇士能不能刮出彩票，不光認識超一流球員和一流球員，連二流球員、三流球員和不入流球員都認識，因為不是自家球員就是自家看上的球員；每次贏球都像過節，保級像過年；打出來的球員留不住，馬上被收購；每個球員心裡都有一個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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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調侃。下面是正題。

有人說帕爾馬90年代末期也算強隊，背靠牛奶大亨坦濟的帕瑪拉特，出手闊綽，豪擲數千萬購買球員。

只是事與願違。

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世紀之交的時候俺爹出差去義大利，臨走之前我跟他說我不要其他的東西，我只要他給我帶一件帕爾馬的球衣。俺爹答應了。等他回國的時候，我卻沒有得到它——俺爹說，這次只去了羅馬和米蘭，帕爾馬那地方，太小了。

是的，帕爾馬那地方太小了。不是所有的大都市都擁有豪門球隊，但是遍尋世界足壇，所有的豪門球隊，都落腳在大城市。

而帕爾馬，艾米利亞-羅馬涅大區帕爾馬省首府（大區的首府是博洛尼亞），以農業聞名，特產是火腿和奶製品，人口不到20萬。

20萬人在足壇的概念是——不到三個老特拉福德球場的容量，連米蘭、羅馬的零頭都追不上。

城市的格局，決定了帕爾馬永遠不會是一家大球會，塔爾迪尼的坐席數量永遠不會超過三萬。

這是一家小球會，她曾經是一支強隊，而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保級球隊，每年精打細算，為了一箇中遊的位子而掙扎。近年來我在各種場合接觸的帕爾馬球迷，年齡基本都超過20歲。換言之，在球隊破產之後，中國的新帕爾馬球迷越來越少。我無心去責怪那些流失的球迷是贏球蜜，畢竟看球的終極目的是為了給自己帶來快樂，既然帕爾馬已經日漸落魄，又有什麼理由去束縛球迷追尋看球的快樂呢。

或許從帕瑪拉特破產，坦濟入獄的那一刻起，帕爾馬就逐漸變成了所謂的“小眾球隊”。由於球隊被政府託管，負債累累，我們再也不能買到貝隆、奧特加、斯托伊奇科夫（好吧還有中田）這些昂貴的球員，也再也無法留住布馮、大卡、克雷斯波們的黃金時光。而離開的人卻越來越多，穆圖、阿德、吉拉迪諾……現在我們說起賤賣球員套現，大多是為了清洗冗餘，騰出更多的資金空間以便後續轉會操作，但是，帕爾馬在那個窘迫的年代，卻是因為財政虧空，只有賣掉球員得到的轉會費，才能保證俱樂部成功註冊——否則，今天在丙級掙扎的錫耶納，就是我奶最終的結局。

留不住當家球星，對小眾球隊的球迷而言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不僅現在如是，過去亦如是。吉拉迪諾，這個塔爾迪尼最後的火種，在23歲的時候就轉投AC米蘭，留下的24M轉會費卻救了發不出工資的帕爾馬一命——就如同轉會兩個月之前他用在帕爾馬最後的進球挽狂瀾於既倒，在保級附加賽中淘汰博洛尼亞一樣。球迷們沒有想到，但是可能也已經預料到了——在他出走之後的十年裡，直到今天，帕爾馬再也無法吸引到這個級別的球星加盟（朱塞佩羅西是租借），球隊在動盪中，迎來了不知何時才是盡頭的黑暗時光。

很多人，就是這樣隨著他們離開，成為了米蘭球迷、尤文球迷、曼聯球迷、切爾西球迷、巴薩球迷……等等等等。

而我依然是一個帕爾馬球迷。

一支球隊地位的變化，首先帶來的就是關注度的不可抑制的下滑。在資訊傳播水平相對較為發達的今日，想在國內的電視臺、報紙或是入口網站上得到帕爾馬的資訊，都非常不容易（我奶每次出現在天下足球上多半都是強隊的背景板），需要藉助於國網路站或者論壇等球迷組織，更遑論是十年之前。同樣的，為了收視率的考慮，電視臺們也開始選擇直播更有競爭力的球隊的比賽，2005年夏天恰逢答主升入高三，忙碌的學業壓力之下，整整一個賽季都沒有機會看到帕爾馬的比賽，試想如果轉播場次夠多，無論如何也能在晚自習下課之後飛奔回家看個下半場吧。

這種體驗只能說是心酸，沒辦法看到球隊的比賽總歸是無奈的；而這種無奈持續了多年，到現在也沒有徹底消除。近年來直播網站的崛起（我們今天不談版權……）給了我可以每週都關注球隊比賽實時程序的機會，但是那種體驗和開啟電視機就能看到實況轉播的體驗是相差數個檔次的，訊號的質量不敢恭維，連線的速度差，各式各樣語言的解說，鳥語與雪花齊飛，幻燈片共馬賽克一色。偶爾有機會抱住強隊大腿登上直播殿堂，卻多半要淪為背景板，更有甚者，一些解說員連球員都認不全，念出號碼之後半天才能在名單上翻出名字……

無關注度，不被重視，甚至不會被認真對待，這可能是身為小球隊球迷的體驗中比較重要的一點。總是會有人認為喜歡小眾的東西——音樂也好電影也好遊戲也好什麼都好——是滿足自己裝逼的快感。但我從來不認為喜歡小球隊可以彰顯一個球迷的逼格，更不認為喜歡冷門球隊就代表一個球迷對足球的認知水平。

競技體育，勝者為王，在我心裡，總是做著帕爾馬重回歐洲賽場，甚至再拿一次冠軍的夢，她現在是冷門球隊，卻不因為是冷門球隊才被我所愛，我在內心的最深處埋藏著希望自己的球隊躋身豪門的願望。

即使這根本不可能。但我們永不能駐足不前。

剛才說到，某些解說員手頭沒有名單就認不清場上球員的名字，其實這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他們的名字的存在意義只在於這90分鐘內讓觀眾對號入座，終場哨吹響之後，沒有幾個字母能夠出現在賽季日常的新聞上，對誰來說都是無關痛癢。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在驚豔一賽季之後成為豪門球探的獵物遠走高飛，留下一筆可觀的轉會費；而更多的人，從一支下游球隊轉會到另一支下游球隊，兢兢業業地走完自己的職業生涯。但是作為小球會的死忠，這些名字必然被他們每天重複多次，因為他們才是在球場上真正為球隊的榮譽所搏殺的人。

巴薩有梅西，我們有比道伊；拜仁有小豬，我們有戈比；巴黎有席爾瓦，我們有帕奇；我們還有貝爾福迪，點球打飛機。

等等，諸君不覺得我們小球隊球迷自嘲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嗎？

至於那些打出一些名堂的球員，球迷心中更是無奈，又不得不順其自然好心分手。無論轉會傳聞是否已經甚囂塵上，球迷都是抱著看一場少一場再不看就來不及了的臨終關懷型心態。在這個時代，小廟容不下大佛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誠然，我們也想擁有自己的托蒂，自己的薩內蒂，自己的貝萊隆，自己的92班，我們也想看到一個克萊齊奧土生土長的少年天才，或是弱冠之年來到球隊的青年才俊，在不惑之年享受塔爾迪尼全場擁躉的膜拜，成為帕爾馬永恆的一面旗幟。

每一個在這個舞臺上大放光彩的球員，我都曾渴望他們留下來成為傳說。可惜，沒有誰能做到這一點。這也是我成為帕爾馬球迷以來，心中最大的一個遺憾，並且，我不知道它會持續多久——畢竟，這越來越難。

所以我特別感謝克雷斯波的落葉歸根。2010年回到帕爾馬的他已經34歲，並把職業生涯最後兩年半的時光留在了這裡（然後他參加了教練員培訓課程之後留在了帕爾馬做青年隊教練）。上古時代的隊魂梅利，對於我這個年紀的球迷而言略微顯得久遠，在我心裡，克雷斯波才是塔爾迪尼的魂。

我特別喜歡虎撲網友謝聯替補的一句話：“1996——2000，他是王子，青春、雄健、不可阻擋；2010——2012，他是君王，慈祥、肅穆、不怒自威。”

一個人，就是一個時代。這句話，曼聯球迷明白，國米球迷明白，羅馬球迷明白。而我僅僅經歷了這個時代的一頭一尾，就足夠熱淚盈眶了。

這個時代無疑是殘缺的，殘缺得讓人悲傷。球隊破產之後，每個賽季都為了保級而死鬥，雖然曾經在附加賽中被吉拉迪諾天神下凡般拯救，但是我們都知道，那一天說不定就會到來。2008年5月19日，梅阿查。在伊布強大的實力之下，我，以及眾多帕爾馬球迷第一次體會到了降級的痛苦，第一次體會到頂級聯賽中沒有自己的主隊，是怎樣的一種殘缺。幸好球隊一年之後就回到了甲級，之後的幾個賽季也都順利位居中游，將降級區甩在了身後。

可是今年……情況非常糟糕。七連敗，六連敗，墊底，欠薪，罰分，收購，那種悲傷的情緒再次襲來，一切又在向著慘烈的結局在發展。

“和你們這些豪門不同，我們光是保級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這樣的感覺。

恍惚間，愛上這支球隊已經二十年了。2013年是帕爾馬百年紀念，球隊踢了一場紀念賽，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回來了，縱然他們風光不再，也能夠讓球迷們清晰地記得，自己曾經在遙遠的地方，和他們共同歡呼過。

二十年之間的事情，幾千字又怎能罄言。非要總結一下小球隊球迷的體驗，或許就好比和一個並不光彩奪目的人談戀愛，她身上總有一些特點與你是多麼合拍。縱使她走在街上泯然眾人，你的世界也將被她內心的光芒所照亮。

所謂死忠，其實就是愛。

所謂愛。無非同甘共苦。

愛一個人，與愛一支球隊，無不如是。

我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唯獨為你長情。

我和你，共處同一個時空。二十年，五十年。

再小眾，再不為人知的球隊，你當初愛上它時，總是在它閃光的時候，而不是它深陷泥潭的時候。AC米蘭、利物浦、波士頓凱爾特人、洛杉磯湖人，這些歷史上牛逼閃閃，但近幾年戰績糟糕的球隊，如今依然有很多死忠在追隨，但有多少新球迷的加入呢，很少很少了。有哪個新球迷在選擇自己的主隊時，從積分榜的末尾開始看呢。我的主隊，鳳凰城太陽，04-05賽季，我跟隨納什的鳳凰城開始系統的、認真的看NBA，那一年，鳳凰城62勝20負，全聯盟第一，納什拿到了那年的MVP。我無可救藥的淪陷在他帶來的7秒快攻中，不能自拔。這一愛，就是十年。即使是最鼎盛時期的太陽隊，在國內媒體的關注度也遠不及當時擁有姚明的火箭的十分之一。再看如今的太陽隊，自從2010年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進過季後賽，球隊賣光主力重建，什麼叫賣光呢？就是你剛看隊裡哪個傢伙打的有點好，下個賽季立馬就打包送人。心頭肉都被管理層賣光了，只好從倖存者中再找一個心頭肉，每天睡覺前祈禱醒來時他還是自家的球員。這是一支目前毫無可能增加新球迷的中下游球隊，沒有戰績，沒有錢，沒有全明星球員，什麼都沒有，有新球迷問我喜歡哪隻球隊比較好，我都沒臉推薦它，我的主隊。可是她曾經美麗過，不，絢麗過。我在它最美好的年華遇見了她，愛上她。我為她瘋狂，為她流淚，我對她的愛早已深入骨髓。不管現在打得有多麼爛，我的微博和知乎ID字首都是她的名字：Phoenix.我總是覺得，我們還有希望，我們實力不夠，但年輕，有衝勁，有鬥志，我們還能重回巔峰，就像我們的隊名一樣，鳳凰涅槃。我常和看球的朋友開玩笑說，姑娘家選老公，真的要選咱們這樣的。雖然我們一開始也是看臉，但愛上了就不會變，老了醜了病了癱了都不變，至死方休

現在的球隊運作五花八門，經濟的觸角深入到各個層面，運作得當的話很可能爆發式成長。

比如提到的雄鹿，現在可不是什麼小眾，可能染指東部冠軍，也隨著字母哥的成熟，成為了東部熱門球隊。

傳統觀念的小眾球隊可能最初在一些小的城市，收納好球星的機會也不多。但是在網路時代這個壁壘被打破了，字母哥也是擁有全球效應的明星，給球隊的經濟增長打下了基礎。

所以現在小眾球隊的球迷，可能有過山車的感覺，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同時期待家鄉球隊幹掉豪門，這種體驗挺好的。其實勇士、騎士都有這樣的經歷。

誰過年還不吃頓餃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