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本性良善

2.顧及到王語嫣的想法

3.（腹黑一點)慕容複復國等於做夢，讓他活著卻所求皆不得，才是最大的懲罰。

答 | 獬執事

在《天龍八部》中，段譽自始至終的主線，不是江湖也不是家族，而是王語嫣。僅從王語嫣這一層角度來看，段譽殺慕容復這個前“情敵”也絕非明智之舉。女人不願心愛之人看到自己丑的樣子，男子不願讓心愛之人看到自己失敗落魄的樣子，因為在心愛的人面前丟人，實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如果段譽殺死慕容復，慕容復就成了王語嫣的一個心結，日後每每想起昔日的表哥兼情人，總還是惦念那些最為純美浪漫的日子，一死遮百醜。若不殺慕容復，日後王語嫣偶然間想起這個表哥，雖然可能也會懷念，但看到已如乞丐瘋子一般的慕容復，終究是愛不起來的。而《天龍八部》的結局，段譽已經繼承當上了大理國皇帝，兩人的差距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加大，由此看來，留一個瘋瘋癲癲的慕容復，可以說是比殺死他還殘忍了。

回頭再看看殺父仇人這一節。其實說段譽或冷酷或懦弱的讀者，未必真的能體會到段譽面對慕容復時的心情（當然筆者也未必能體會到）。的確，段譽之父段正淳以及其情人們均或間接或直接死於慕容復之手，但那個慕容復其實在他瘋癲之後就已經死了。

馬克思說過，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而此時的慕容復除了一具殘缺可憐的軀體，甚至連人都算不上了。殺死他與屠豬賣狗無異，空汙刀斧而已，況且殺死這具殘軀真的算是為段正淳報仇嗎？

佛家有七苦，比生老病死更苦的是求不得。殺死死慕容復，慕容復無非是死；不殺慕容復，慕容復餘生將陷入求不得的命運，這也未必是段譽所追求的，但從文學角度來講，這樣的結局總之會更讓人唏噓吧。

段譽為何不殺慕容復，這個問題其實可以有很多問法：洪七公為何要救歐陽鋒，張無忌為何不殺玄冥二老，周伯通為何不殺裘千仞……這些都是一致的。

先來說一下段譽不殺慕容復，在天龍里面，段譽有幾次相助慕容復，卻遭到慕容復幾次殘害，明明白白的就有好幾次：少林英雄大會的偷襲，得到喬峰相救；枯井底遭慕容復加害，卻吸足了鳩摩智內力，並促成了與王語嫣姻緣。如果說這幾次都可以忍，那最後一次呢，可以說段正淳、刀白鳳都死於慕容復之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都可以忍？段譽性子柔弱，十分善良，從小又事佛，可是這些理由面對父母血海深仇，真的就站得住腳嗎？

當然，有人會說了，這就是作者有意安排呢。說得對，這就是作者有意安排。其實在我之前的文章裡，就提到了一件事，就是金庸武俠小說對於大高手及其寬容，不管他有多壞多惡。真正小說裡死於正面戰鬥的反派大高手也就東方不敗、金輪法王幾個人。像歐陽鋒、裘千仞、丁春秋、鳩摩智、玄冥二老、成昆、慕容博等等這些人都沒有死。至於理由嘛，金庸在洪七公救歐陽鋒的時候有所說明，感念他一代宗師地位，多年苦修不易，所以絕不會輕易看他死去。

這個理由針對其他高手也說的過去，但是有個問題，大高手的武功來之不易，一般路人的性命就如草芥嗎。洪七公教訓裘千仞之時，義正言辭的說自己所殺之人皆是惡人，而且明明白白的說出來數目：二百三十一人。這些人就算各個壞蛋，但是絕大多數作惡都沒有歐陽鋒、裘千仞多吧。他們死於非命表明上看是作惡多端，根本原因很殘酷，武功太差，技不如人！所以作者也不會憐惜他們。

小時候看電視看到宋青書、慕容復、武修文等等，都是嗤之以鼻，覺得他們好挫呀。現在來看看，這些人哪個不是名門之後，在江湖同輩都是數得著的存在，他們的挫，不過是對比主角罷了。而在金庸小說裡，如果一個人一直都是普通人心態，沒有長進，即使獲得了絕世武功也會混的很慘，具體可以參考遊坦之。金庸武俠小說描述的還是一個上層的武俠世界。

所以段譽為何不殺慕容復，不單單是他心善，段譽當日跟王語嫣在一起時可沒有少殺小兵。段譽不殺慕容復根本原因還是本來他們就是一個層面的，而作為一個正面角色，如非情況緊急，對於同一層面的人是絕少下狠手的。不同層面的人就無所謂了。

武俠小說裡的世界很殘酷，層級明顯，不同層級之間的差距可能比我們跟雞鴨豬羊的差別還大，敢於殺雞宰羊的人很多，但只要是正常人，對殺人這種事都是心驚膽戰，絕不敢犯。武俠小說裡也是這樣，對於同一層面的人不忍下手，下級層面就無所謂了。

金庸先生後面估計對武俠小說裡的世界也有所反思，所以才有了《連城訣》《鹿鼎記》這樣的作品出現，它們披著武俠外衣，實際卻是對人性和社會的刻畫。不得不佩服，武俠宗師就是武俠宗師。

大理宣仁皇帝，即我們所熟知的段譽，直到大婚之前，才發現原來南燕高炳皇帝，也就是慕容復，是自己的一生之敵。

他只贏過慕容復一次。雖然贏了，卻輸得很慘。

一直以來，南燕高炳皇帝都被人們跟大遼南院大王蕭峰並稱。史家記載，高炳皇帝為人孤傲，斷然不能接受有人與他並肩。段譽曾以為，他二人會成為一生之敵。

當世之局，群雄並起，英俠豪氣縱橫天下，後面發生的事，是段譽不曾預料的。

他本託庇於父母蔭下，後雖進入江湖，又蒙兩位義兄蕭峰、虛竹照顧，雖然在江湖上屢次遇到風險，但都能平安度過。

沒想到，蕭峰殞命，虛竹遠在天邊，（後二人決裂，詳情請見上一篇歷史解讀），慕容復這個問題，最終要他自己面對。

作為大理國未來的皇帝，他早應預見到的。從他愛上高炳皇帝的表妹，王語嫣，開始，他註定就要跟高炳皇帝成為一生之敵。這個夾在兩個國家風暴中央的女人，先是被宣仁皇帝段譽冊封為靜貞皇后，以彰顯她沉默少言、從一而終的美德；後又被高炳皇帝冊封為慧貞皇后，以彰顯她見微知著，洞悉大勢的智慧。

這位名動天下的王語嫣，被後人稱為武林第一美人。這個稱號，有官方認證的成分。據見過她的人描述，其容貌清冷傲人，絕非人間應有，甚至有人在大理無量山中的琅環玉洞中見到過一尊玉像，跟她一模一樣。能被人偷偷立像，可見她的容貌，已達到令人癲狂的程度。

這位美人，除了容貌，後世評價不一，主要爭執點在她的兩次封號，都有一個“貞”字。有人評價，王語嫣與宣仁皇帝有婚約在先，後棄之而去，投奔高炳皇帝，有失德行。兩位皇帝雖對其念念不忘，但用“貞”字作封號，實為嘲諷。

有人卻持相反意見，兩位皇帝雖身在高位，早年卻是混跡江湖，不在乎儒家的迂腐道德。況且王語嫣當時並未與宣仁皇帝舉行大婚，其幡然醒悟，投奔所愛的行為，正是忠於本心，當得這個“貞”字。

後世如何評價，宣仁皇帝段譽無從得知。他只清楚地記得，當年大婚，舉國歡慶，王宮上下張燈結綵，就連已避位出家的伯父段正明也來為自己祝賀，但在此之前，他的靜貞皇后不見了。

直到大婚典禮不歡而散之後，他才從某位后妃，後世記載是淑妃木婉清，口中得知，靜貞皇后回到了高炳皇帝慕容復身邊。

宣仁皇帝大病一場。百餘年後，他的某位後代，也曾為自己與某個后妃情感糾葛，生了一場大病。這讓史家懷疑，大理段氏是否有某種遺傳疾病。

但也難怪宣仁皇帝如此傷心，且不說自己對王語嫣用情至深，當年在高炳皇帝面前受盡屈辱，終將美人攬入懷中；便是高炳皇帝，也曾在不久之前，在他面前將他的父親段正淳，母親刀白鳳，以及段正淳的一眾情人，逐一殺害。其中包括王語嫣的母親。

自己最愛之人，投奔了自己的仇人，甚至也是她的殺母仇人。

而且，當時的高炳皇帝，並非皇帝之身，而是已經從江湖豔羨的富家公子，墮落為人人唾棄的“瘋子皇帝”。一心在狂悖的幻想中，實現自己的復國大業。

到底是何種動機，使得王語嫣放棄了皇后位置，做出令天下譁然之事。

宣仁皇帝對此不得而知。另一件陳年舊事，跟眼前的背叛與恥辱交疊在一起，讓他備受煎熬。

根據正史記載，宣仁皇帝的父親是段正淳，但一段流傳甚廣的野史中記載，宣仁皇帝的母親，在與段正淳大婚之後，投奔了丈夫的堂兄弟，當時此人也處在半瘋狀態。野史據此判定，宣仁皇帝其實是段正淳這位堂兄弟的後代。

宣仁皇帝雖寬仁，也難以容忍此等言論。但他素來心慈，對這種事沒有辦法有效根除，後來是他的數位后妃出手，解決了此事，卻沒讓宣仁皇帝知曉具體手段。後世只記載了這幾位后妃當年混跡江湖的手段，那時死在她們手中的江湖人物，慘不忍睹。

時隔多年，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深深地刺激了宣仁皇帝的心。殺父母之仇與奪妻之恨，終於促使宣仁皇帝出手了。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出手殺人，第二次是數十年之後，對他的義兄虛竹，不再贅述。這一次，大理的史書上沒有記載。但在國運不長的南燕歷史上，有過隻言片語。

在《南燕史稿》中，未登基之前的慕容覆在江湖上大鬧一通，又為了復國殺了宣仁皇帝的父母，後來復國無望，來到大理附近，喬裝瘋癲，以孤墳為龍座，草紙做冠冕，稱自己為燕國皇帝。

慕容復如此狀態，想來沒人對一個瘋子下手。但《南燕史稿》記載過一次暗殺，前後沒有交代，只有暗殺過程。當時有人嚮慕容復射箭，正中後背，而且是連發數箭。但是，“帝巋然”，慕容復一點事沒有。

這個沒頭沒腦來刺殺的人是誰，跟《宣仁皇帝起居注》一印證，就會知道了。裡面記載宣仁皇帝段譽曾經獨自去過邊境，去幹什麼，不言自明。

這次暗殺自然是失敗的了。但是仔細掂量字裡行間的意思，就會窺見歷史上不曾記載的事實。帝巋然。要知道，當年的宣仁皇帝，實力已經是天下第二，第一是義兄虛竹。他的六脈神劍練到出神入化，隔空取人性命，例無虛發。

但是，段譽對著“瘋子皇帝”後背連發數箭，帝巋然。這種境界，當世無人能做到。

如果這段秘辛讓後世之人震驚，那後來的事，就更超出他們想象之外。

《南燕史稿》中記載，在此之後，宣仁皇帝裂土相贈，把大理無量山一帶送給慕容復，封他為南燕高炳皇帝。

這段記載太過驚駭，所以《南燕史稿》問世之後，被所有史學家抨擊。大理宣仁皇帝腦袋抽了，學習石敬瑭送土地給別人，也就算了，一個皇帝封另外一個人為皇帝，這從何說起。

因此，《南燕史稿》被稱為妄語，連野史也算不上，被塵封在歷史迷霧之中。直到歷史真的證實，真的有南燕這個國家存在，史學家也沒有把《南燕史稿》提到正史的水平。

現在看來，這段歷史存疑的點有兩個。為何當年的“瘋子皇帝”被挾怒而發的段譽全力攻擊，能夠毫髮無損？為何宣仁皇帝段譽，會冒天下之不違，送疆土給一個殺親奪妻的仇人。

這兩點，細細分析之後，其實可以合成一個。慕容復雖然瘋了，但武功一定是超越了段譽，所以才殺不死。但是，殺不死，可以一直殺，為什麼要送疆土給他？所以，問題是，段譽為什麼要送疆土給慕容復，是承認失敗，還是另有所圖？

《宣仁皇帝起居注》中記載，在此之後，宣仁皇帝曾派人去少林寺，該人後來拿回來一句話，“屋前無後，無左無右，斗轉星移，化身三千”。後來宣仁皇帝有一段時間不上朝，據說就在專心研究這個。

從這句話來看，當時宣仁皇帝去少林寺找的人，無疑是慕容復的父親，當時已經大徹大悟，在少林寺出家的慕容博。而這句話，似乎關係到慕容家絕學，斗轉星移。

史書記載，斗轉星移是一門掌握空間秘密的武功，可以改變力的執行方向。最開始現世時，無知世人把他當做一種催眠術，可以在瞬間學會對手的武功，並以同樣的招式反擊。

直到後人對這門武功進行研究，才發現他如此深奧，涉及到一種空間場力。這種場力，直到一千年後，才被西方一名叫愛因斯坦的人研究出來。

這位愛因斯坦在書中說到，當場力達到一定強度，連最快的光，也會發生彎曲。他認為這是極限。但就慕容家展現出來的斗轉星移絕學來看，他們能將力的方向完全彎曲，並原路送回，這是愛因斯坦所想象不到的。

宣仁皇帝派人去少林寺，發生在他偷襲慕容復之後，這說明，他試圖從這門絕學上，找到自己失敗的原因。

從他後來的行為來看，他似乎是失敗了。因為他把疆土送給自己的敵人，似乎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但南燕立國之後，高炳皇帝並沒有像《南燕史稿》中說的那樣，勵精圖治，而是陷入了更大的瘋癲，連慧貞皇后王語嫣都無法阻止。數年之後，高炳皇帝駕崩。雖然在後來，靠著慧貞皇后苦撐，南燕在百年之後才滅國。但無論如何，從長遠的鬥爭來看，是宣仁皇帝勝了，他用這種方式，戰勝了自己的敵人。

勝利的關鍵，似乎就在斗轉星移這門絕學上。

所有人都以為斗轉星移改變的是空間，但千年之後的愛因斯坦曾說，時空是一體的，不可能獨立看待。而從慕容博送給宣仁皇帝的那句話中，也能看出這一點。

斗轉星移這門武功，達到頂尖時，可以改變時間。

如何改變？那句話的後半段說到，無邊無涯，三千世界。這句話似乎匪夷所思。但從當時慕容覆被暗殺時的情景，可以推斷一二。

慕容復雖然遭遇暗殺，但他當時並不在這個世界，所以沒有被傷害到。

跟愛因斯坦同一時期的一個人，名叫薛定諤，他的研究印證了這個猜想。他把一隻貓關在一個箱子裡，創造出了兩個世界，貓活著的世界和貓死了的世界。這是平行宇宙的初始概念，一個人做出不同選擇，會使宇宙裂變出不同的平行世界，在其他世界裡，事情正以不同的詭計執行著。

從慕容博送給宣仁皇帝那句話來看，斗轉星移到達最終境界，會創造出三千個，甚至更多的平行宇宙。

慕容復似乎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他被暗殺時，似乎在這個世界，但卻同時存在於其他平行世界，即使這個世界的身體受傷害，但總體分散到其他世界中，他受的傷害微乎其微。

掌握了斗轉星移的至高奧秘，慕容復可以同時觀察所有平行世界，海量的資訊衝進了他的腦海裡，所以他在這個世界人眼中，是個瘋子。

宣仁皇帝知曉這個秘密之後，試圖從斗轉星移中找到打敗他的秘密。他後來修習斗轉星移，也達到了那個境界，意識進入了其他世界，想彙集所有世界中自己的力量，殺死慕容復。

但他依然失敗了。

原因在於，他並沒有在其他世界中，發現自己的影子。

也就是說，在其他世界中，他完全失敗了，被人殺死了。而很大一部分世界裡，慕容複復國成功，成為了真正的燕國皇帝。

只有在這個世界裡，宣仁皇帝活了下來。他根本無法集中力量殺死慕容復，因為他不存在於其他世界。

該如何殺死慕容復，三千世界的觀察者？方法我們已經知道了，宣仁皇帝已經達到了目的。就是讓這個世界中的慕容復，真的復國成功。

這個世界中的慕容復，正是因為復國失敗，才成為觀察者，精神交疊在三千世界之上，本就不堪重負。宣仁皇帝增加了他在這個世界的精神負擔，導致他不能專心觀察，被其他世界的資訊吞噬，瘋癲而死。

此時，距離宣仁皇帝認定高炳皇帝是自己的一生之敵，剛剛過去數年而已。

這個一生之敵的名號，之後一直沒能卸下，即使高炳皇帝已經駕崩。因為南燕國的慧貞皇后王語嫣，一直枯守南燕國，始終不曾回到宣仁皇帝身邊。

而宣仁皇帝，在慧貞皇后在世時，從未提起將無量山一帶重新收回的念頭。直到慧貞皇后駕鶴西去，南燕國才重新變成了大理無量山。

而南燕國的歷史，也隨之淹沒，直到這篇文章問世，我們才能看到這兩個一生之敵，和他們所愛的女人之間的故事。

一，自己所愛的女人的初戀情人是慕容復。慕容復與王語嫣從小青梅竹馬，在遇到段譽前，王美女眼中只有她表哥，世上一切事情都與她無關。後來段譽透過死纏爛打才把王美女追到手，就算追到手，王語嫣心中仍然有她表哥的位置。殺了慕容復的話，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定很痛苦，這是段譽不想見的。

二，天龍八部最後慕容復已經瘋了，他的餘生都只會活在自己已經復國成功的幻想中。心地善良的段譽殺他於心不忍。

三，金庸寫的小說，他想誰死誰就會死。正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