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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白晝夜晚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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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老外二三事
在這樣一本充滿苦難、哀愁、無奈、憤怒、樂觀、悔恨、幽默等複雜情緒的書面前,一切試圖去定義、概括的行為都難免顯得徒勞。阿列克謝耶維奇善於使用平淡的記錄,在鉅細靡遺的細節中來將苦難還原為個體身上的重擔,將俄語文學的“苦難”傳統再一次拓展。書中的故事具有巨大的感染力,讀者似乎被置於書中人物的身邊,聽著他們給你講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看到他們因災難而變得支離破碎的生活。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感人肺腑”不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成為了一種實打實的身體體驗。
我不喜歡《切爾諾貝利的悲鳴》這樣的譯名,帶有一種消費主義的噱頭,將書中人物苦難作為吸引眼球的工具。相較之下,原作名《Voice from Chernobyl》更加貼合全書的氛圍,也更加符合阿列克謝耶維奇的書寫特點。
6年前,日本大地震後,福島核電站發生爆炸,引發高溫核燃料洩露。這個訊息傳出不久,中國開始了一場食鹽搶購風潮(中國食鹽內強制加碘,而碘劑是常規的防輻射藥劑),超市、小賣部裡的食鹽被恐慌的人們一掃而空。這股恐慌,從東部沿海蔓延至西南內陸的四川。自1945年美國在廣島和長崎上空投下原子彈以來,核爆炸及隨後的輻射便成為人們記憶最深處的恐懼。冷戰期間,美蘇出於這種恐懼一方面積極擴充核武庫,一方面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出於對能源的渴望,人們掌握了核電站技術。70年代,法國、日本、前蘇聯等國家建立了數十座核電廠,在發現新能源的喜悅面前,人們對核輻射的恐懼或多或少地被消解了。
直到1986年4月26日凌晨。
爆炸之後,第一批趕赴現場的消防員之一瓦西里·伊格納堅科匆匆告別了妻子,穿上襯衫,出門和其他同事一起投入滅火的工作。在切爾諾貝利人眼裡,這次火災和以往的沒有不同,甚至還有人抱著孩子站在窗臺上,遠遠地觀看爆炸引起的紫紅色的火焰,對即將加之其身的災禍渾然不覺。書中許多人重複著一個詞語——“不知道”,住在核電站周圍的人,不知道爆炸後的房屋不能住人,不知道地裡種出的馬鈴薯不能吃,不知道洗好的衣服不能晾在窗外,不知道圈舍裡的母牛為什麼會生下兩個頭的小牛犢,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為什麼一出生就死去,不知道救火的消防員和後來參與清理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死去。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高階官員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沒有告訴切爾諾貝利人;科學家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被禁止談論這件事;環境稽查人員檢測到高劑量的放射線,但他們被命令不能與當地人員交流......切爾諾貝利人,就這樣被拋棄在這樣一塊“廢土”之上。
洩露事件發生以後,毗鄰核電站的白俄羅斯受災最嚴重:23%的國土遭到銫-137汙染;485座村莊和居住地被廢棄,其中70座永埋地下;每五個白俄羅斯人中,就有一個住在受輻射汙染的地區。這些資料,堪比二戰中納粹軍隊的蹂躪。可悲的是,爆炸發生之後三天,居住在此的居民不僅對身邊的危險一無所知,而且還被要求走上街頭,在充滿放射線的環境中參加五一勞動節遊行活動。作者訪問了科學家、官員、清理人、居民、兒童、消防員遺孀、直升機駕駛員、核電廠工人、礦工、遷居的人們等等對災難的回憶。他們有不同的命運、職業、個性,但切爾諾貝利卻是他們生命裡共同的重心。他們被忽視、被欺騙、被遷徙、被治療、被隔離。如同一名被訪者所說:這世界已被一分為二:我們,是切爾諾貝利人;你們,是其他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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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才讀完這本書,順帶著看完了《切爾諾貝利》這部大火爆劇。
要我說,關於那場驚世慘劇,我們大可不必去創作、去加工,而是去記錄,去記錄一些真實。
顯然,阿列克謝耶維奇做到了這一點,她以自己無比樸實的筆觸,記錄下了切爾諾貝利這場災難裡最沉默的真實。
在阿列克謝耶維奇的筆下,切爾諾貝利的災難不再是一連串冰冷、無情的數字,而是具體到每一件事例、每一個個體身上——我還記得書裡最後一篇,寫的是一個妻子眼睜睜看著他的丈夫在輻射的痛苦之中死去。他們曾經多麼相愛,多麼幸福啊。看著她敘述的那些美好的點滴,我的心裡竟有些些的寬慰,隨後又淹沒在無邊的苦澀裡。切爾諾貝利奪去了她的丈夫,還給了她一個永遠活在五歲的孩子,以及無盡漫長的等待與回憶。
而這就是切爾諾貝利——個體和家庭的墳墓。
在回到書名“關於死亡還是愛情”,那麼到底是愛即死亡,又抑或是死亡即愛?無論哪一種都滿含著深沉的苦痛——死亡與愛情的結合,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悽美的組合,這也許正是她想表達的——這場人與核的戰爭最終只將恐懼與痛苦留下,除此之外,一無所有,一如那殘留在倖存者身上的輻射般,每一頁殘酷而悲傷的故事,都令人感同身受,有切膚之痛。
最後,不知道你怎麼想,不過我是喜歡這本書的——切爾諾貝利摧毀的,不只是生命,還有國家與時代;它所重建的,也不只是村莊和城鎮,還有人性和思考。我想,這也正是阿列克謝耶維奇的高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