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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的七品小官臭罵嘉靖皇帝竟然反而升了官?這其中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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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古籍與歷史

    海瑞官職的性質

    首先這得從海瑞的官職性質說起,海瑞是一名諫官。依照明朝的規定諫官雖然只是七品官員,但是可以風聞奏事。就是隻要有傳聞,不需要有實據就可以上奏言事。

    其次海瑞本人

    海瑞是一個不怕死的人,他上奏時已經將棺材準備好了。他已經決定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付出生命的代價。不過他是幸運的嘉靖皇帝並沒有殺他。

    嘉靖皇帝為何不殺他

    關於這個問題眾說紛紜,有人說海瑞曾經在扳倒嚴嵩的過程中立有功勞,也有人說是因為徐階等人為他求情。這些答案都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藏在那本罵皇帝的奏摺裡。那道奏摺雖然在罵皇帝,但是屬於小罵而幫大忙。文章開篇就將嘉靖皇帝比做漢文帝自己比做賈誼,然後把近些年來的不適宜的舉動歸結為諸侯誤順之。文中雖然還批評了嘉靖皇帝追求長生不老,但是湊巧那一年嘉靖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可能本身已經對於長生不老之事有所懷疑。不然以嘉靖皇帝對於方士的信任海瑞必死無疑。

    綜上所述,海瑞能夠罵皇帝並活下來主要是因為他言語藝術十分巧妙而且有碰上了一個正確的時機。

  • 2 # 至簡歷史

    這其實與明朝的言官制度有關。言官即諫官,最早的記載是齊桓公所設的大諫一職,秦漢沿用了這一制度,但沒有專職機構,到東漢時才出現了侍中、中常侍這兩類諫官機構,隋改為納言,至武則天時改置的左右拾遺和補闕應該算是言官制度的定型,宋朝改稱正言和司諫,並設定了諫院,以諫議大夫為長官。

    以前的封建君王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非常注重言官制度,提倡言者無罪(私下非議不算),並流傳下了不殺言官的傳統(當然違規操作的君王也很多),朱元璋出身社會底層,對官僚腐敗非常痛恨,所以就搞了一套以下制上的制度,這就是明朝的言官制度。明代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給事中組成,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像海瑞只是七品官),但其政治地位卻極為突出。

    明代從明初朱元璋開始,便從制度上賦予了言官廣泛而重大的職權,其中尤其為人們所關注的是規諫皇帝,左右言路,彈劾、糾察百司、百官,巡視、按察地方吏治等。大凡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衙門,從皇帝到百官,從國家大事到社會生活,都在言官的監察和言事範圍。

    所以,明代言官身份獨特,職權特殊,並以群體的面貌在整個社會形成一股威懾力量。

  • 3 # 落日圓

    自從徐階利用嚴世藩把嚴嵩鬥倒之後,在嘉靖四十四年(1565)四月,嚴嵩被剝奪全部財產,趕回老家,沒有人理會他,於是這位原先的朝廷首輔轉行當了乞丐,靠沿街乞討維持生計,受盡白眼,兩年後於荒野中悲慘死去,年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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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階做了首輔之後,有一次對嘉靖皇帝說:作為一個聖明的君主,你應該聽取臣下的意見,即使他們有時不太禮貌,你也應該寬容,這樣言路才能放寬,人們才敢於說真話。

    嘉靖聽從了他的勸告,於是唾沫再次開始橫飛,連徐階本人也未能倖免,但是與此同時,貪汙腐化得以揭發,弊政得以糾正,帝國又一次恢復了生機與活力。

    嘉靖四十五年(1566)二月,嘉靖皇帝收到了一份奏疏,自從徐階開放言論自由後,他收到的奏疏比以前多了很多,有喊冤的,有投訴的,有拍馬屁的,有互相攻擊的,只有一種題材無人涉及——罵他修道的。

    要知道,嘉靖同志雖然老了,也不能再隨心所欲了,但他也是有底線的:你們搞你們的,我搞我的,你們治國,我煉丹修道,互不干擾。什麼都行,別惹我就好,我這人要面子,誰要敢扒我的臉,我就要他的命!

    大家都知道這是個老虎屁股,都不去摸,即使徐階勸他,也要繞七八個彎才好開口,所以這一專案一直以來都是空白。

    但這封奏疏的出現,徹底地填補了這一空白,並使嘉靖同志的憤怒指數成功地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高度。

    奇文共享,摘錄如下:

    “陛下您修道煉丹,不就是為了長生不老嗎?但您聽說過哪位古代聖賢說過這套東西?又有哪個道士沒死?之前有個陶仲文,您不是很信任他嗎?他不是教您長生不老術嗎?他不也死了嗎?”

    這是罵修道,還有:

    “陛下您以為自己總是不會犯錯嗎?只是大臣們都阿諛奉承,刻意逢迎而已,不要以為沒人說您錯您就沒錯了,您犯過的錯誤,那是數不勝數!”

    具體是哪些呢,接著來:

    “您奢侈淫逸,大興土木,濫用民力,二十多年不上朝,也不辦事(說句公道話,他雖不上朝,還是辦事的),導致朝政懈怠,法紀鬆弛,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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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公事,還有私生活:

    “您聽信讒言不見自己的兒子(即陶仲文所說的‘二龍不可相見’理論),不顧父子的情分,您天天在西苑煉丹修道,不回後宮,不理夫妻的情誼(真奇了怪了,關你屁事),這樣做是不對的。”

    此外,文中還有兩句點睛之筆,可謂是千古名句,當與諸位重溫:

    其一,嘉者,家也,靖者,淨也,嘉靖,家家淨也。

    其二,蓋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

    這就不用翻譯了,說粗一點就是:在您的英明領導之下,老百姓們都成為了窮光蛋,他們早就不鳥你了。

    綜觀此文,要點明確,思路清晰,既有理論,又有生動的例項,且工作生活面面俱罵,其水平實在是超凡入聖,高山仰止。

    文章作者即偉大的海瑞同志,時任戶部正處級主事。此文名《治安疏》,又稱直言天下第一事疏,當然,也有個別缺心眼的人稱其為天下第一罵書。

    一位著名學者曾經說過,罵人不難,罵好很難,而罵得能出書,且還是暢銷書,那就是難上加難了。整個中國一百多年來,能達到這個高度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魯迅,另一個是李敖。

    而在我看來,如果把時間跨度增加四百年,那麼海瑞先生必定能加入這個光榮行列。

    嘉靖憤怒了,自打生出來他還沒有這麼憤怒過,自己當了四十多年皇帝,竭盡心智控制群臣,我容易嗎我。平時又沒啥不良習性,就好修個道煉個丹,怎麼就惹著你了?

    再說工作問題,你光看我這二十多年白天不上朝光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每天晚上你睡覺的時候,老子還在西苑加班批改奏章,不然你以為國家大事都是誰定的。

    還有老子看不看兒子,過不過夫妻生活,你又不是我爹,和你甚相干?

    所以在嘉靖看來,這不是一封奏疏,而是挑戰書,是赤裸裸的挑釁,於是他把文書扔到了地上,大吼道:

    “快派人去把他抓起來,別讓這人給跑了!”

    說話也不想想,您要抓的人,除非出了國,能跑到哪裡去?

    眼看皇帝大人就要動手,關鍵時刻,一個厚道人出場了。

    這個人叫黃錦,是嘉靖的侍從太監,為人十分機靈,只說了一句話,就撲滅了皇帝大人的熊熊怒火:

    “我聽說這個人的腦筋有點問題,此前已經買好了棺材,估計是不會跑的。”

    黃錦的話一點也沒錯,海瑞先生早就洗好澡,換好衣服,端正地坐在自己的棺材旁邊,就等著那一刀了。

    他根本就沒打算跑,如果要跑,那他就不是海瑞了。

    【青天在上】

    作為一位有著極高知名度的歷史人物,海瑞先生有一個非同尋常的榮譽稱號——明代第一清官。

    但在我看來,另一個稱呼更適合他——明代第一奇人。

    在考試成績決定一切的明朝,要想功成名就,青史留芳,一般說來都是要有點本錢的,如果不是特別聰明(張居正),就是運氣特別好(張璁),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而海瑞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他既不聰明,連進士都沒中,運氣也不怎麼好,每到一個工作崗位,總是被上級整得死去活來,最終卻升到了正部級,還成為了萬人景仰的傳奇人物。

    正德九年(1514),海瑞出生在海南瓊山的一個幹部家庭,說來這位兄臺的身世倒也不差,他的幾個叔叔不是進士就是舉人,還算混得不錯,可偏偏他爹海翰腦袋不開竅,到死也只了個秀才,而且死得還挺早。

    父親死的時候,海瑞只有四歲,家裡再沒有其他人,只能與母親相依為命。

    雖然史料上沒有明確記載,但根據現有資料分析,海瑞的那幾位叔叔伯伯實在不怎麼厚道,明明家裡有人當官,海瑞卻沒沾過一點光,童年的生活十分困苦,以至於母親每天都要做針線活貼補家用。

    很明顯,在海氏家族中,海瑞家大概是很沒地位的,大家都看死這對母子鬧不出什麼名堂,實際情況似乎也差不多,海瑞同學從小既不會作詩,也不會作文,沒有一點神童的徵兆,看情形,將來頂了天也就能混個秀才。

    雖說境況不太樂觀,但海瑞的母親認準了一條死理: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不管家裡多窮多苦,她都保證海瑞吃好喝好,並日夜督促他用心學習。

    這就是海瑞的童年生活,每天不是學堂,就是他娘,周圍的小朋友們也不找他玩,當然海瑞同學也不在乎,他的唯一志向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很多史料都對海瑞的這段經歷津津樂道,不是誇他刻苦用功,就是表揚他媽教子有方。而在我看來,這全是扯淡,一挺好的孩子就是這樣被毀掉的。

    孤僻,沒人和他玩,天天只讀那些上千年前的老古董,加上腦袋也不太好使,於是在學業進步的同時,海瑞的性格開始滑向一個危險的極端——偏激,從此以後,在他的世界裡,不是對,就是錯,不是黑,就是白,沒有第三種選擇。

    此外,小時候的艱苦生活還培養了他的頑強個性,以及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輕易認輸的精神,但同時也產生了一個副作用:雖然在他此後的一生中曾經歷過無數風波,遇到過許多人,他卻始終信任,並只信任一個人——母親。

    在困苦的歲月裡,是母親陪伴他、撫養他,並教育他,所以之後雖然他娶過老婆,有過孩子,卻都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說句寒心的話,他壓根就不在乎。

    孤僻而偏激的海瑞就這樣成長起來,他努力讀書,刻苦學習,希望有一天能金榜題名,至少能超越自己的父親。

    然而他的智商實在有限,水平就擺在那裡,屢考屢不中,考到二十多歲,連個秀才都混不上,沒辦法,人和人不一樣。

    但海瑞先生是頑強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繼續考!就這麼一直磨下去,終於在二十八歲那年,他光榮地考入了縣學,成為了生員。

    說來慚愧,和我們之前提到的楊廷和、徐階相比,海瑞先生的業績實在太差,人家在他這個年紀都進翰林院抄了幾年檔案了。就目前看來,將來海瑞能混個縣令就已經是奇蹟了,說他能幹部長,那真是鬼才信。

    當然海瑞自己從沒有任何幻想,對他而言,目前的最大理想是考中舉人。

    那就接著考吧,不出例外,依然是屢考不中,一直到他三十六歲,終於柳暗花明了,他光榮地考中舉人。

    下一步自然是再接再厲,去京城考進士,海瑞同學,奮鬥!努力!

    進京,考試,落榜,回家,再進京,再考試,再落榜,再回家。

    一眨眼六年過去了。

    奮鬥過了,努力過了,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實力,不考了,啥也不說了,去吏部報到吧。

    之前我們曾經講過,在明朝,舉人也是可以做官的,不過要等,等現任官死得多了,空缺多了,機會就來了,但許多舉人寧可屢考不中,考到鬍子一大把,也不願意去吏部報到。有官做偏不去,絕不是吃飽了撐的,要知道,人家是有苦衷的。

    首先這官要等,從幾年到幾十年,就看你運氣如何,壽命長短,如果任職命令下來的時候,正趕上你的追悼會,那也不能說你倒黴。

    其次這官不好,但凡分給舉人的官,大都是些清水衙門的閒差,小官,什麼主簿、典史、教授(從九品,不是今天的教授)之類的,最多也就是個八九品,要能混到個七品縣令,那就是祖墳起了火,記得一定回去拜拜。

    再次這官要挑,別以為官小就委屈了你,想要還不給你呢!你還得去吏部面試,大家排好隊站成一排,讓考官去挑,文章才學都不考,也沒時間考,這裡講究的是以貌取人,長得帥的晉級,一般的待定,歪瓜裂棗的直接淘汰。順便說一句,相貌考核有統一規範,國字臉最上等,寬臉第二,尖嘴猴腮者,趕回家種紅薯。

    最後這官窩囊,在明代最重視出身,進士是合格品,庶吉士是精品,至於舉人,自然不是次品,而是廢品。

    有一位明代官僚曾經總結過,但凡進士出身,立了功有人記,出了事有人保,從七品官做起,幾十年下來,哪怕災荒水旱全碰上,也能混個從五品副廳級。

    但要是舉人,功勞總是別人領,黑鍋總是自己背,就算你不惹事,上級都要時不時找你的麻煩。從九品幹起,年年豐收安泰,能混到七品退休,就算你小子命好。

    海瑞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局面,好在他運氣還不錯,只等了五年,就等來了一個職位——福建南平縣的教諭。

    所謂教諭,是教育系統的官員,通俗地說,就是福建南平縣的教育局長,這麼看起來,海瑞的這個官還不錯。

    如果這麼想,那就錯了,當年的教育系統可沒什麼油水,沒有擴招,也沒有擇校費,更不用採購教材,四書五經就那麼幾本,習題集、模擬題、密卷之類的可以拿去當手紙,什麼重點大學,重點中學,重點小學,重點幼兒園,考不中科舉全他娘白費。

    而縣學教諭的上級,是府學的教授,前面說過,教授是從九品,教諭比教授還低,那該怎麼定級別呢?這個不用你急,朝廷早就想好了,這種職務有一個統一的稱呼——不入流。

    也就是說你還算是政府公務員,但級別上沒你這一級,不要牢騷,不要埋怨,畢竟朝廷每月還是發工資給你的嘛。

    就這樣,海瑞帶著老母去了南平,當上了這個不入流的官,這年他四十一歲。

    已經四十多歲了,官場的青春期已過,就算要造反也過了黃金年齡,海瑞卻躊躇滿志,蓄勢待發,換句話說,那是相當有戰鬥力,把這個不入流的官做得相當入流。

    縣學嘛,就是個讀書的地方,只要你能考上舉人,上多久課,上不上課其實都無所謂,所以一直以來,學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但現在不同了,既然海瑞來了,大家就都別走了。

    他規範了考勤制度,規定但凡不來,就要請假,有敢擅自缺課者,必定嚴懲,而且他說到做到,每天都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一個都不能少。

    這下學生們慘了,本來每天早退曠課都是家常便飯,現在突然被抓得死死的,這位局長大人臉上又總是一副你欠他錢的表情,於是不久後,海瑞先生就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綽號——海閻王。

    難熬歸難熬,但學生們很快也發現,這位海閻王倒有個好處——從不收禮金。

    所謂禮金,就是學生家長送給老師的東西,不一定是錢,什麼雞鴨魚肉海鮮特產,一應俱全。說實話,這玩意誰也不想送,但如果不送,難保老師不會特意關照你的兒女:置之不理,罰搞清潔,罰坐後排等等,那都是手到擒來。

    但海閻王不收,不但不收禮金,也不為難學生,他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雖然他很嚴厲,卻從不因個人好惡懲罰學生。所以在恐懼之餘,學生們也很尊敬他。

    其實總體說來,這個職業是很適合海瑞的,就憑他那個脾氣,哪個上級也受不了,幹個小教諭,也沒什麼應酬,可謂是得心應手。

    但人在江湖漂,總要見領導,該來的還是要來沒辦法啊。

    一天,延平知府下南平縣視察,按例要看看學堂,海瑞便帶著助手和學生出外迎接,等人一到,兩個助手立馬下跪行禮,知府同志卻還是很不高興,因為海瑞沒跪。

    不但不跪,他還正面直視上級,眼睛都不眨,一副不怕天的感覺。

    知府五品,海瑞沒品,沒品的和五品較勁,這個反差太大,心理實在接受不了,但在這麼多人面前,發火又成何體統,於是知府大人鬱悶地走了,走前還咕嘟了一句:

    “這是哪裡來的筆架山!”

    兩個人跪在兩邊,中間的海瑞屹立不倒,確實很像個筆架,也真算是恰如其分。

    雖然他說話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到了,由於這個比喻實在太過形象,所以自此以後,海瑞先生就有了第二外號——海筆架,兩個外號排名不分先後,可隨意使用。

    大家都慌了,海瑞卻若無其事,他還有自己的理論依據:教育官員不下跪,那是聖賢規定的(哪個聖賢待查),我聽聖賢的話,有什麼錯?

    知府大人不爽了,但讓他更不爽的還在後面,不久之後,一位巡按御史前來拜訪了,前面提過,所謂巡按御史,雖說才六七品,卻能量極大,能干涉巡撫總督的職權,何況是小小的知府。

    知府誠惶誠恐,鞍前馬後地服侍,御史大人摸著撐飽的肚皮,邊打嗝邊說:下去看看吧。

    這一去,就去了南平,訊息傳下來,知縣也緊張了,御史說到底是中央幹部,說幾句話寫幾個字就能要人命,於是他帶領縣城的全部官員,早早地迎候在門口,等著御史大人光臨。

    御史來了,知縣一聲令下,大家聽從指揮,整齊劃一、動作規範地跪了下來,除了海瑞以外。

    這回知縣麻煩大了,上次不過是三個人,筆架就筆架,也沒啥,這次有幾百個人,大家都跪了,你一個人鶴立雞群,想要老子的命啊!

    御史大人也吃了一驚,心裡琢磨著,這南平縣應該沒有比自己官大的,好像也沒有退休高幹,這位哥們是哪根蔥?

    等他弄清情況,頓時火冒三丈,但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發火,只好當沒看見,隨便轉了轉,連飯都沒吃就走人了。

    知縣擦乾了冷汗,就去找海瑞算賬,破口大罵他故意搗亂,可海瑞同志臉不紅氣不喘,聽著他罵也不頂嘴,等知縣大人罵得沒力氣了,便行了個禮,回家吃飯去了。

    軟硬不吃,既不圖升官,也不圖發財,你能拿他怎麼樣?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因為無慾,所以剛強。

    海瑞確實沒有什麼慾望,他唯一的工作動力就是工作,在他看來,自己既然拿朝廷的工錢,就要給朝廷幹活,升官發財與他毫無關係。

    這樣的一個人,要想升遷自然是天方夜譚,但老天爺就是喜歡開玩笑,最不想升官的,偏偏就升了,還是破格提升。

    嘉靖三十七年(1558),海瑞意外地接到吏部公文,調他去浙江淳安擔任知縣。

    這是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此之前,海瑞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官,花名冊上能不能找到名字都難說,現在竟然連升六個品級,成為了七品知縣!

    無數舉人拼命鑽營送禮拍馬屁,幾十年如一日,無非是想撈個知縣退休,海瑞幹了四年,別說禮物,蒼蠅都沒送一隻,上級對他恨得咬牙切齒,這麼一個人,怎麼就升官了?

    原因比較複雜,據說是福建的學政十分欣賞海瑞,向上著力推薦了他,但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教諭,他的工作十分認真,而且幹出了成效,這已經充分證明了他的能力,對於帝國而言,馬屁精固然需要,但那些人是拿來消遣的,該幹活的時候還得找有能力的人。

    關於這個問題,朝廷大員們心裡都有數。

    於是海瑞揣著這份任命狀,離開了福建,前往浙江淳安,在那裡,他將開始新的傳奇。

    【潛規則的覆滅】

    在城門口,海瑞見到了迎接他的縣裡主要官員,包括縣丞、主簿、典史,當然,也有教諭。個個笑容可掬,如同見到久別的親人一樣,並紛紛捶胸頓足,嘆息海縣令怎麼沒早點來。

    這些仁兄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們知道這裡即將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嘆息當初為啥沒有向朝廷請願,把這人早點趕走。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海縣令似乎也不例外,他一到地方,便公開宣佈,從今以後,所有衙門的陋規一概廢除,大家要加深認識,下定決心,堅決執行。

    所謂陋規,也就是灰色收入,美其名曰計劃外收入,歷史最悠久,使用最頻繁的有兩招,一個是銀兩火耗,另一個是淋尖踢斛,具體方法之前已經介紹過,這裡就不多講了,但隨著時代的發展,陋規也不斷推陳出新,到了海瑞的時候,已經形成了一個上瞞朝廷、下宰百姓、方法靈活、形式多樣的完美體系。

    我們說過,明代的官員工資是很低的,雖說勉強能夠過日子,但辛辛苦苦混個官,不是為了過日子的,明代的官嘛,出門要有轎子,家裡要有僕人,沒準還要多娶幾個老婆,你突然要他勤儉節約,那就是要他的命。

    海瑞就打算要他們的命。

    海大人釋出了規定,火耗不準收了,餘糧不準收了,總而言之,所有朝廷俸祿之外的錢都不準收。

    開始大家都不以為然,反正類似的口號喊得多了,我們不收你也不收嗎?他們相信等到這三把火燒完,海縣令會恢復理智的。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海瑞先生卻遲遲沒有恢復的跡象,他始終沒有鬆口,而且也確實做到了,他自己從不坐轎,步行上下班,從不領火耗,每天吃青菜豆腐,穿著幾件破衣服穿堂入室。

    完了,看起來這兄弟是玩真的,不但是火把,還是個油庫,打算用熊熊火焰燃燒你我。

    一定要反擊,要把這股“歪風”打壓在萌芽之中!

    不久後,淳安縣衙出現了一幕前所未有的景象,縣丞請假了,主簿請假了,典史請假了,連縣公安局長都頭也請假了。總而言之,大家都罷工了,縣衙完全癱瘓。

    這既是所謂“非暴力不合作”,你要是不上道,就看你一個人能不能玩得轉。

    他們端起了茶,翹起了腿,準備等看好戲,最終卻看到了奇蹟的發生。

    沒有師爺,不要緊,主意自己拿,沒有文書,不要緊,檔案自己寫,沒有人管治安,不要緊,每天多走一圈,就當是巡街。審案的時候沒有助手,不要緊,自己查,自己審,自己判!判下來沒人打板子,不要緊,家裡還有幾個老下人,湊合著也能用。

    而海縣令的私人生活也讓他們大開眼界,自從搬入縣衙,海瑞同志就把自己的家人動員了起來,每天老婆下廚做飯,這就省了廚子的錢,每天老僕上山砍柴,這就省了柴錢。海瑞自己也沒閒著,工作之餘在自己家後院開闢了一片菜地,澆水施肥,連菜錢也給省了。

    就這麼七省八省,海縣令還是過得很艱苦,全家人都穿得破破爛爛,灰頭土臉,與叫花子頗有幾分神似,說他是縣太爺,估計丐幫長老都不信。

    情況就是如此了,看著海兄弟每天上堂審案,下地種菜,大家的心裡越來越慌,這位大爺看來是準備長期抗戰了,無奈之下,只好各歸其位,灰色收入還是小事,要被政府開除,那就只能喝風了。

    於是眾人紛紛迴歸工作崗位,繼續幹活,不幹也不行,話說回來,你還能造反不成?

    久而久之,大家逐漸習慣了艱苦的生活方式,而對海大人的敬仰,也漸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因為他們發現,海縣令可謂是全方面發展,不但約束下級,刻薄自己,連上級領導,他也一視同仁。

    在明代,地方官有火耗,能徵稅,所以油水多,而京官就差得遠了,只能等下面的人進京的時候,才能大大方方地撈點好處。所以每次地方官到京城報到,都要準備很多錢,方便應酬。

    淳安雖然比較窮困,財政緊張,但這筆錢生死攸關,是絕對省不得的,歷任知縣去京城出差,至少都要用到近千兩,這還算是比較節省的。

    海瑞也進京了,去了一趟回來,支出交給縣衙報銷,財務一看數字,當時就呆了,空前絕後,絕無僅有——五十五兩。

    此數字包括來回路費、車費、住宿費、吃飯費、應酬費以及所有可能出現的費用,是一個絕對破紀錄的數字。

    這個紀錄是怎樣創造出來的呢?我來告訴你:上路時,要能走路,絕不坐車,隨身帶著幾張大餅,能湊合,絕不上飯館。趕得上驛站就住驛站(驛站憑縣衙介紹信不要錢),趕不上絕不住私人旅館,找一草堆也能湊合一宿。

    到了京城,能不應酬就不應酬,要非吃不可,隨便找個麵攤大排檔就打發了,要做到即使對方的臉紅得像豬肝,你也不要在意,要使用聯想法增加食慾,邊看邊吃,就當下飯菜了。爭取多吃點,回去的路上還能多頂一陣,順便把下頓的飯也省了。

    遺憾的是,即使你能做到,也未必可以打破這個紀錄,因為海瑞先生瘦,還是精瘦(可以參考畫像),吃得不多不說,衣服用的布料也少,想要超越他,那是非常困難的。

    與得罪京官相比,之前冒犯下屬實在是件小事,但要和後來他得罪的那兩位大人物比較起來,這幾個京城裡的小官實在是不值一提。

    而由一個小人物變成大人物,由無名小卒到聞名遐邇,也正是由此開始。

    第一個大人物是胡宗憲,當時他已經是東南第一號人物了,其實說來滑稽,以海瑞的背景和官銜,別說得罪,想見胡總督一面,起碼也得等上半個月,還要準備許多給門房的紅包。

    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方法,海瑞兄不但讓胡宗憲牢記住了他的名字,且一分錢沒花,還從胡總督那裡額外掙了好幾千兩銀子。

    說到底,這事還得怪胡宗憲沒有管好自己的親屬,雖說他本人也貪,但還不至於和海瑞這種級別的人打交道。可惜他的兒子沒有他的覺悟。

    話說胡公子有一個習慣——旅遊,當然他旅遊自己不用花錢,反正老子的老子是總督,一路走過來就一路吃,一路拿,順便掙點零花錢,這還不算,他還喜歡反覆遊覽同一景區,走回頭路,拿回頭錢。

    即使如此,還是有很多知府知縣盼著他去,畢竟是總督的兒子,能美言兩句也是好的,反正招待費不用自己出,何樂而不為。

    但是海瑞不願意,在他看來,國家的錢也是錢,絕對不能亂花,對此很不感冒。可是不感冒也好,不願意也罷,該來的還是要來。

    在一次遊覽途中,胡公子恰好經過淳安,便大搖大擺地住進了當地招待所,等著縣太爺來請安,事情就此開始。

    這個訊息很快就傳到了海瑞的耳朵裡,儘管下屬反覆強調這是胡宗憲的兒子,海瑞的回答卻只有一句:

    “胡宗憲的兒子,又不是胡宗憲,管他做甚?”

    招待所的工作人員接到指示,就按打發一般客人的標準請胡公子用飯,海瑞先生自己吃糙米飯,喝鹹菜湯,他招待客人的水平自然也高不到哪裡去。於是很快第二個訊息傳來,胡公子大發脾氣,把廚子連同招待所管理員吊起來狠打了一頓。

    大家都急了,正想著如何收這個場,讓總督的兒子消消氣,海瑞卻把桌子一拍,大喊一聲:

    “還反了他了,馬上派人過去,把他也吊起來打!”

    這個天才的創意超出了所有人的思維範疇,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打人的衙役在內。看見沒人動,海瑞又拍了一次桌子,加了一把油:

    “去打就是了,有什麼事情我負責!”

    本來就不待見你,竟然還敢逞威風,打死你個兔崽子!

    好,這可是你說的,反正有人背黑鍋,不打白不打,於是眾人趕過去一陣火拼,雖說胡公子身邊有幾個流氓地痞,到底打不過衙門裡的職業打手,被海扁了一頓,這還不算,海縣令做完了打手還要幹搶劫,連這位胡公子身邊帶著的幾千兩銀子也充了公。

    人打完了,癮過足了,鼻青臉腫的胡公子被送走了,海大人也差不多該完蛋了。這就是當時眾人對時局的一致看法。打了人家的兒子,搶了人家的錢,還不收拾你,那就真是沒有天理了。

    海瑞卻不這麼看,他告訴驚慌失措的下屬們,無須害怕,這件事情他能搞定。

    怎麼搞定?去磕頭請安送錢人家都未必理你!

    網路

    不用,不用,既不用送錢,也不用賠禮,只需要一封信而已。

    事實確實如此,萬事如意,天下太平,一封信足矣。

    奇蹟啊,現將此信主要內容介紹如下,以供大家學習參考:

    胡大人,我記得你以前出外巡視的時候曾經說過,各州縣都要節約,過路官員不準鋪張浪費,但今天我縣接待一個過往人員的時候,他認為招待過於簡單,竟然毒打了服務員,還敢自稱是您的兒子,我一直聽說您對兒女的教育很嚴格,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呢?這個人一定是假冒的,敗壞您的名聲,如此惡劣,令人髮指,為示懲戒,他的全部財產已被我沒收,充入國庫,並把此人送到你那裡去,讓你發落。

    胡宗憲看到之後哭笑不得,此事就此不了了之,海瑞依然當他的縣令,胡宗憲依然抗他的倭,倒是那位胡公子,據說回去後又捱了老爹一頓臭罵,從此旅遊興致大減。

    首先,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海瑞先生雖然吃糙米飯,穿破衣爛衫,處事堅決不留餘地,卻並不是個笨人,蠢人做不了清官,只能當蠢官。

    而隱藏得更深的一點是:胡宗憲是一個品格比較高尚的人,雖說海瑞動了腦筋,做了篇文章,但胡宗憲要收拾他,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總督要整知縣,隨便找個由頭就行了,兒子被打了,臉也丟了,胡總督卻沒有秋後算賬。所以他雖然不是個好父親,卻實在是個好總督。

    這一次,海瑞安全過關,但說到底,還是因為遇見了好人,下一次,他就沒這麼幸運了。

    說來慚愧,明代人物眾多,但能上兄弟這篇文章的,畢竟是少數,因為篇幅有限,好人也好,壞人也罷,只有名人才能露臉。

    就以嚴黨為例,其實嚴嵩的手下很多,我算了一下,光尚書侍郎這樣的部級官員就有二十多個(包括南京及都察院同級別官員在內),當年雖然耀武揚威,現在卻啥也不是,所以本著本人的“寫作三突出”原則(名詞解釋:在壞人中突出主要壞人,在主要壞人中突出極品壞人,在極品中突出壞得掉渣的壞人),在其中只選取了嚴世蕃、趙文華和鄢懋卿出場,其中趙文華是配角,鄢懋卿龍套。

    但事情就這麼巧,鄢龍套雖說已經退場,卻又獲得了一次上鏡的機會,全拜海瑞所賜。

    真是機緣巧合,在當年像海瑞這樣的小人物,竟然和朝中的幾位大哥級紅人都有過聯絡,得罪完胡總督,又惹了鄢御史。

    嘉靖三十九年(1560),鄢懋卿受皇帝委派,到全國各地視察鹽政,鄢兄的為人我們已經介紹過了,那真是打著電筒也找不出閃光點,每到一處吃喝嫖賭無不涉獵,還要地方報銷,這也就罷了,偏偏他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還四處發公文,說自己素來儉樸,地方的接待工作就不要太鋪張,要厲行節約。

    就這麼吃吃喝喝,一路晃悠,鄢大人來到了浙江,準備由淳安路過,海瑞不想接待,也沒錢接待,希望他能繞道走,但鄢大人畢竟是欽差,你要設定路障不讓他過,似乎也說不過去。

    於是海大人開動腦筋,又用一封信解決了問題。

    這封信十分奇特,開頭先用了鄢懋卿自己的告示,大大地捧了他一番,說您不愧是清廉官員的典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等等,然後突然筆鋒一轉,開始訴苦:

    不過我也聽到過一些謠言,說您每到一地接待都非常奢華,我們這裡是個窮縣,如果按那個標準,我們實在接待不起,況且還違背您的本意。可萬一……,那我們不就得罪大人您了嘛。

    卑職想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您請教,給我個出路吧。

    這就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鄢懋卿的鼻子都氣歪了,但畢竟是老江湖,他派人去摸了海瑞的底,發現這哥們軟硬不吃,胡宗憲也吃過虧,於是欽差大人一咬牙,繞道走!

    海瑞再次贏得了勝利,卻也埋下了禍根,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胡宗憲那樣的風格。

    【無畏】

    當然,海大人除了工作認真、生活儉樸之外,有時也會奢侈一下,比如有一次,他的母親生日,海縣令無以為賀,便決定上街買兩斤肉,當他走進菜市場,在一個肉攤面前停下來的時候,現場出現了死一般的寂靜,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驚人的一幕。

    人人都知道,海縣官是自然經濟的忠實擁護者,自己砍柴,自己種菜,完全實現了自給自足,別說買菜,他不把自己種的菜拿出來賣,搞市場競爭,就算積德了。

    然而他買肉了,竟然還買了兩斤,等他付完錢,接過肉一聲不吭地揚長而去時,在場的人這才確信,他們剛才看到了一幕真實的場景。

    肉販子激動了,他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壯懷激烈,仰天長嘯:

    “想不到我這輩子還能做上海縣令的生意啊!”

    海縣令竟然買肉了!

    在那個沒有電話、送封信要好幾天的年代,海縣令的這一壯舉以驚人的速度被傳播到了大江南北,知府知道了,巡撫知道了,很快,胡宗憲也知道了。

    於是,在之後召開的一次政務會議上,胡總督高談闊論一番抗倭形勢之後,突然神色一變,以一副極為神秘的表情向大家通報了這個訊息。

    所有的人都被震驚了,海縣令竟然買肉了!

    似乎很可笑,不是嗎?

    我不覺得。

    一晃三年過去了,在海瑞的治理之下,淳安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官吏們的生活水平卻在不斷下降,可他們又惹不起這位活閻王,只能埋頭幹活。但臨近年終,唉聲嘆氣的官員們卻突然變了模樣,往日愁雲密佈的臉孔,開始綻放憧憬的笑容。

    這和發年終獎無關,要知道,在海閻王手下幹活,這型別的玩意基本上不要指望,真正讓他們欣喜若狂的,是一個小道訊息——海閻王就要高升了。

    明代的官員制度規定,但凡地方官,每三年由上級部門考核一次,對照吏部的標準打分,如果是劣等,就要被記過警告,沒準就要回家種紅薯,而要能評個優等,就能升官。

    海瑞無疑是優等,不管別人對他有何等看法,他的工作是無可挑剔的,而這對淳安縣的官員們來說無異於一場及時雨,他們開始積極準備送行儀式:永別了,海大人,無論您去哪裡,只要不在這裡就好,祝您一路順風。

    就在眾人帶著對未來的無限嚮往埋頭準備時,確切的訊息下來了,不是消暑的大雨,卻是平地的驚雷。經過吏部考核,認定海瑞為優等,應予晉升,為方便工作開展,決定就地提拔為嘉興府通判,即刻上任。

    完了,徹底地完了,這下整個嘉興地區都轟動了:你們淳安縣城自己倒黴不算,竟然還要鬧騰上來?

    淳安的例子就在眼前,必須採取行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嘉興的官員們隨即開始了緊急總動員,大家紛紛回家查家譜,無論是三姑六婆、七姐八姨,吃過飯的,見過面的,點過頭的,只要是個人,有關係,統統都去找,務必要把海瑞趕走。

    很快,海瑞就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彈劾,彈劾者是都察院監察御史,聯絡到鄢懋卿同志的職務和他的為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我們不難猜出其中奧妙,至於彈劾的罪狀,那實在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應該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因為它意味著海瑞已經具有了相當的影響力,要是名聲不大,鬼才罵你。

    但後果仍然是極其嚴重的,海瑞失去了通判的職位,並接到了吏部的第二道調令——改任江西興國知縣。

    興國實在是個窮地方,調去那裡似乎也算一種發配,所以看上去,這是個合乎情理的結果,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根據鄢懋卿之前的預計,在他的授意彈劾下,像海瑞這樣毫無背景和關係的人,不但無法升官,還會被革職查辦。但他萬沒想到,此人雖然未能晉升,卻也保住了官位。多年的政治經驗告訴他,其中必有名堂,所以吃驚之餘,他也沒敢再找海瑞的麻煩。

    鄢懋卿的直覺沒有錯,在看似孤立無援的海瑞背後,確實隱藏著另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大人物,他就是當年的那位福建學政,現在的吏部侍郎朱衡。

    在這個世界上,有正直的人,自然就有欣賞正直的人,朱衡就是一個,別人厭惡海瑞,他卻讚賞有加,所以之前他力排眾議,向上級推薦了海瑞,破格提拔了他。

    而三年之後,他再次挺身而出,保住了海瑞,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朱大人偏偏就去了吏部,還偏偏是個副部長。

    就這樣,海瑞去了江西興國,繼續當他的縣令,因為朱衡的保護,他安然度過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危機,此時他四十九歲,依然是個七品芝麻官,再混幾任就光榮退休,這似乎已是他的宿命。

    如果此時有人告訴他,短短几年之後,他這個小人物將聞名天下,併成為中央的高階官員,重權在握,恐怕連海先生自己都不會相信。

    然而事實正是如此。命運之神實在很照顧海先生,他雖然性格不對,天賦不高,運氣卻出奇地好,雖然他後來惹出了更大的麻煩,卻依然涉險過關,安然無恙——因為另一位大人物的幫助。

    在海瑞看來,興國和淳安除了名字不同,沒有什麼兩樣,該怎麼幹還怎麼幹,這下又輪到興國的衙役們受苦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在興國的這幾年,海縣令竟然沒惹過事,想來還是因為地方太窮,沒人從這兒過,自然也就沒有是非了。

    就在海縣令專心致志幹活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一道出人意料的調令,命他即刻進京,就任戶部雲南司主事。

    此時是嘉靖四十三年(1564),還沒到三年考核期,而戶部雲南司主事,是一個正六品官,從地方官到京官,從七品到六品,一切都莫名其妙。

    雖然海瑞不知道,但我們知道,這自然又是那位朱副部長幫忙的結果。就這樣,海縣令成了海主事,職務變了,地方變了,人卻是不會變的。

    在地方當縣令就敢和總督對著幹,按照這個標準,到了京城,如果不找皇帝的麻煩,那簡直就沒有天理了。

    在親眼見識了真正的政治黑幕和貪汙腐化後,海瑞終於忍無可忍,寫下了那封天下第一名疏,用他的正直痛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皇帝。

    在明代,罵皇帝的人並不少,卻只有海瑞先生脫穎而出,名垂千古,對此我只能說,不是僥倖,絕不是僥倖。

    因為罵人固然輕鬆,卻還要看你罵得是誰,在明代的十幾位皇帝中,要論難伺候,嘉靖同志絕對可以排在前三名,這個人極其難搞,不但疑心重,還好面子,但凡罵過他的人,比如之前的楊最、楊爵、高金等人,只是提了點不同意見,就被拉了出去,不打死,也得打個半死。

    好漢不吃眼前虧,事實證明,言官之中還是好漢居多,許多人本來就是為罵而罵,純粹過過嘴癮,將來退休回家還能跟鄰居老太太吹吹牛:想當年,老子可是罵過皇帝的咧。

    基於這種動機,在罵人的時候,諸位言官是要考慮成本問題的,而嘉靖同志太過生猛,不是打就是關,虧本的生意還是不做的好。

    海瑞偏偏就做了這筆虧本的生意,因為在他的思維裡,根本沒有成本這個概念。他只知道,他是朝廷的官員,吃著朝廷的俸祿,就該幹活,就該做事,就該為民做主!

    他不是不清楚呈上奏疏的後果,所以他提前買好了棺材,據說是他親自去挑的,好棺材還買不起,只能買口薄皮的,好歹躺得進去,湊合能用就行。

    他的老婆在家等他下班,卻看到了這口棺材,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隨即痛哭失聲,海瑞卻只是平靜地對她說:

    “記得到時把我放進去就是了。”

    如果說楊繼盛是死劾,那麼海瑞大致就是死諫了,雖不是當場死亡,也等不了多久。要知道,腦袋一團漿糊,盲人瞎馬地掉下山崖,那叫失足,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昂首闊步踏入深淵,才叫勇敢。而這口棺材,正是他勇氣的證明。

    不知死而死,是為無知,知死而死,是為無畏。

    海瑞,你是一個無畏的男人。

  • 4 # 蒼茫大地顧煒斌

    海瑞時任正處級戶部主事,他寫的奏疏名《治安疏》,又稱“直言天下第一事疏",也有稱“天下第一罵書"。罵人罵出名的,五千年來三個,海瑞、魯迅、李敖三人而己,三人膽子均不少,但膽子最大的還數海瑞。他罵嘉靖“您奢侈淫逸,大興土木,濫用民力,二十年不上朝,導致朝政懈怠,法紀鬆弛,民不聊生!"先公後私,接著來“您聽信讒言不見自己的兒子,不顧父子情分;您天天在西苑煉丹修道,不理夫妻情誼",最出名的是下面兩句“其一,嘉者,家也;靖者,淨也。嘉靖,家家淨也。其二,蓋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幸虧首輔徐階機智撈人,他說了句:“皇上,你上了海瑞的當了!"徐階又說:“聽說海瑞上書前,已經買好棺材,此人目的十分明確,只求激怒陛下,以死求名,皇上殺了他,正中他圈套!"加之嘉靖也極有腦子,他感嘆道:“海瑞大概算是比干吧,可惜我不是紂王。"海瑞被囚但僥倖活命。

    你可以說海瑞有些偏執,你可以對海瑞執政能力有些懷疑,但你決不可以懷疑他的忠誠!你決不可以懷疑他的廉潔!總之,海瑞是個心裡只有大明只有君父的忠臣。

    望斧正!

  • 5 # 涯讀涯史

    海瑞,中國歷史上清官的傑出代表,最偉大的戰績就是冒著被皇帝殺頭的危險,上直言天下第一疏痛罵嘉靖皇帝。嘉靖死後,他從獄中被釋放出來,從此變成神一般的人物被子孫後代膜拜。

    言官們敢於上書勸誡皇帝,因為那是他們的職責之所在,而且歷朝歷代都有不殺言官的潛規則,他們有保命的護身符,但海瑞不是言官。海瑞當過教諭,知縣,通判,判官,主事,應天巡撫,南京右都御史,就是沒有當過言官。

    在上《治安疏》時,他是戶部雲南司主事,負責管理雲南省交上來的稅收、戶口、農業等奏章,上書勸誡嘉靖皇帝,不要再煉丹了,要好好愛惜百姓,不是他的職責。

    海瑞也不傻。當時浙江總督胡宗憲是嚴嵩的黨羽,他的兒子“胡衙內”仗權勢,橫行鄉里,尋花問柳。一次他路過淳安縣,驛站招待從簡,胡衙內竟然毒打驛吏。海瑞聞訊,即令捕快將其拿下痛打一頓,並沒收敲詐漁利的全部銀兩。

    大家都在想,海瑞闖大禍了,要倒大黴了。但海瑞巧妙地修書一封,連同人犯一同押解送給胡宗憲治罪,信上寫著:此刁民膽敢冒充總督大人之公子胡作非為,明顯違反胡督關於“驛費務從簡”、“體恤民虞”之官箴,敗壞了總督大人的官名、家風,不予嚴懲難平民憤,搞得胡宗憲哭笑不得,只好不了了之。

    一個蠢人是無法當好清官的,海瑞並不蠢,相反還非常聰明。在上書以前他就已經知道,一旦上書,面對的可能就是九天之怒,殺頭抄家罷官,他已經準備好了棺材。事實上,如果不是徐階、黃錦的搭救,海瑞也真的已經死了。

    那海瑞為何還上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偶像,海瑞也有。在年輕時讀《漢書》時,他被漢人汲黯的錚錚鐵骨和剛直不阿的品格所打動。入仕以後,他遇事時便會想要是汲黯的話會怎麼做。

    比如汲黯當年見到漢武帝身邊炙手可熱的寵臣田蚡和張湯時,一般官員都跪叩請安,他卻不行大禮,只是拱拱手就當行禮了。所以幾百年後,做教諭的海瑞見到省裡來的主管教育的官員,在旁邊的人都跪下來時,他也沒有跪,並獲得了人生第一個綽號“海筆架”。

    汲黯很勇敢。大災之年,他開官倉賑濟饑民,敢拿自己的腦袋作抵押。漢武帝因為小過欲殺長安縣令,汲黯站出來說:應該先殺我!他經常認準死理,死諫漢武帝,搞得漢武帝只能當眾和朝臣說:“甚矣,汲黯之憨也!”言下之意,這個人太蠢了,我不和他計較。

    從地方調到北京擔任戶部主事後,海瑞離政治權力中心更近了,能接觸到很多以前沒發現的東西。在與同僚的聊天中,從日常生活中,他發現百姓之所以缺衣少食,民不聊生,官員之所以朋黨為奸,貪汙腐化,根源在嘉靖皇帝身上。

    經過一番心理鬥爭,最終海瑞還是決定效法他青年時的偶像汲黯,上書死諫,做大明的“鯁介之臣”。嘉靖四十四年(1565)十月,海瑞買好棺材,交待完後事,他上了那封治安疏,然後坐等發落。

    治疏看似是論朝政得失,實則專論嘉靖帝本人失德荒政,他指責皇上“崇信道術”、“親暱後宮”、“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其中有幾句話更是直衝皇帝的肺管子:“嘉靖者,言家家皆淨無資財用也”,氣得嘉靖當場就想把海瑞殺了。

    海瑞被後人奉為神,可他終究不是神。他身上有很多壞毛病,比如為了孝敬母親,不惜休妻虐女;在斷案時不分是非黑白,偏袒平民而刻薄富戶。

    他也沒有偉大的政績,一生之中,大半時間處於罷官狀態,當官時,又大多是閒職,更像是一個被刻意塑造出來的政治擺設。萬曆說得很透徹,“當局任事,恐非所長,而用以鎮雅俗,勵頹風,未為無補,合令本官照舊供職”,海瑞就是一個道德表率。

    但這一切缺點都不妨礙海瑞的偉大。海瑞的偉大在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於他敢於用自己的生命點亮了嘉靖朝那片陰暗的天空。這種勇氣和擔當,試問幾人能有?

  • 6 # 淡藍色榮譽02

    為啥?很簡單,明朝是文官集團專治,而且皇權無法獨裁。

    明朝之所以很多皇帝可以不務正業,完全是因為皇帝和文官集團爭權的過程中,處於下風。這和美國總統也很像,美國總統的很多權力也受到種種限制,美國總統除了能直接發動戰爭,可以不走國會以外,很多總統頒佈的命令,都會因為民主黨和共和黨的互相扯皮而終止。就比如奧巴馬的禁槍令和奧巴馬的醫改法案。

    而共和黨和民主黨的這種互相扯皮,就是一種黨爭。而明朝近三百年曆史,一直處於這種黨爭政治之下。而且不管是齊黨,浙黨或者東林黨,都並不代表皇帝的意志。閹黨到是唯一可以代表皇帝意志的。因為皇帝可以隨意廢除司禮監掌印太監。而明朝皇帝要想任命一個官員或者廢除一個官員,都要走內閣等種種程式。

    而且不管是齊黨浙黨東林黨,那只是文官集團內鬥,但文官集團也是有統一的針對目標的。一,武將。二,宦官。三,皇帝。文官集團針對武將,所以明朝武將同品比文官低三級。宦官雖然也為自己謀私利,但宦官則是皇帝最忠實的奴才。因為皇帝可以以很簡單的理由直接殺掉宦官的。所以宦官很聽話。而比如鄭和下西洋在朱棣死後就終止了,也正是因為文官集團害怕宦官做大,所以必須限制宦官。而文官集團和皇權的爭鬥,則貫穿整個明朝。而明朝皇帝最敢於和文官集團爭鬥的,除了洪武永樂,也就是正德皇帝了。而嘉靖 萬曆 天啟,則鬥不過文官,直接不怎麼過問朝政了。

    所以這種大環境之下,各種言官指摘皇帝,甚至指責皇帝私生活的,層出不窮。而皇帝最大的反擊,一般也只能是一頓庭仗。也就到了清朝才可能會直接拉去殺頭。而面對庭仗,很多文官也以“捱打”為榮。據我所知,駁了皇帝的中旨(經過內閣的是聖旨,沒走內閣只代表皇帝意見的叫中旨)和受過庭仗。是明朝文人的兩大追求。

    也就是明朝的環境就是,很多文人以不給皇帝面子為榮。

    只不過談到海瑞,海瑞做的最出格。因為海瑞並不是言官。而且海瑞的各種指責,確實直接激怒了嘉靖皇帝。只不過海瑞雖然確實清廉,但是個投機分子,因為他上了奏疏之後直接給自己買好了棺材。也就是哪怕死,他都要指摘皇帝。而嘉靖又能做什麼?直接處死海瑞,也就是送海瑞一個流芳百世。那他肯定就不會處死海瑞了。也只能送海瑞坐牢,慢慢受苦。而海瑞也必然是算準了這一點。(而且那時候嘉靖皇帝身體已經不行了,海瑞知道自己最多關幾年就能出來,而且因為影響大,還有可能升官。而海瑞敢在嘉靖年輕力壯的時候指摘嘉靖嗎?這也是為什麼海瑞沒敢以同樣“死兼”的方法指責萬曆了。萬曆就算不處死海瑞,讓他做幾十年牢,海瑞也是絕對不肯的)所以海瑞這個人,他或許真不貪財。但他不貪財,指摘皇帝,或者說其他驚人之語,做普通人不敢做的事。則正是求名,正是一個政治投機分子。而海瑞一生,並沒有什麼政績。

    做個總結。

    1,大環境。明朝的環境,文官集團以不給皇帝面子為榮耀,文官集團有海瑞這種奏疏就難免了。(你換到清朝試試?誰敢?直接砍頭了。)

    2,海瑞雖然不貪財,但卻圖名聲。而且為了名聲會做常人做不了那麼極端的時期。

    再者,海瑞做官的時候年紀已經很大了。靠正常途徑根本無法升遷的多快,所以只能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而一個海瑞一個袁崇煥,都是這種人,以好為驚人之語,不做常人之事,來謀取名聲謀取官職升遷。

    而袁崇煥是賣國的,海瑞呢?海瑞只是清廉,但再也沒什麼了。

  • 7 # 吳鉤的鉤沉

    首先要糾正一下,1、海瑞上疏“罵”皇帝之時,官職是戶部主事,正六品,並不是“一個七品小官”。2、海瑞對嘉靖的批評,也談不上“臭罵”,只是措詞有點激烈而已。

    那麼海瑞為什麼敢以激烈的措詞“罵”皇帝呢?從歷史背景來看,明代計程車大夫多有激昂之舉,儘管抨擊皇帝會被廷杖乃至砍頭,但耿直之士卻前赴後繼,如同飛蛾撲火。這一士風,跟清代計程車氣完全不同。

    從海瑞個人的秉性來看,此人也是一個不怕死的刺。如果要給海瑞貼一個標籤,我覺得,他就是大明朝的切•格瓦拉,是正統道德意識形態的原教旨主義者,是“太祖遺訓”的狂熱信徒。海瑞視朱元璋提倡的各項原則為金科玉律。晚年復出時,曾上條陳建議恢復太祖舊制,凡貪贓八十貫以上(摺合成人民幣約3萬元)的官員,要處以剝皮實草的極刑,令滿朝文武瞠目結舌。

    海瑞本人也嚴格遵循太祖教訓,過著不近人情的“苦行僧”生活。他在擔任一縣之長時,竟令老僕上山砍柴補貼家用,自己也沒閒著,在縣衙裡開了塊空地種菜,連給老母親做壽也只能割兩斤肉。他有個五歲的女兒,有一次因為接受男僕贈食(估計餓壞了),竟被他逼得絕食而死,因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這種真誠、決絕、變態的理想主義者,有什麼事不敢做——只要他認為那件事是正義的。而且,在上疏罵皇帝這件事上,他其實是穩賺不賠,假如皇帝殺了他,他必然求仁得仁,名垂青史;如果皇帝不殺他,他的道德聲名則將換來雄厚的政治資本。果然,嘉靖來不及決定如何處置這位既可恨又可敬的直臣,龍馭上賓了,隆慶皇帝繼位,海瑞立即官復原職,且步步高昇,官至左右通政、右僉都御史,還奉旨巡撫應天十府,從中央空降地方充當臨時一把手。海瑞只是舉人出身,卻獲此重任,堪稱大明第一人。

  • 8 # 長亭晚茶葉

    嘉靖善於權術,利用大臣,挑撥矛盾,而且非常小氣,給官員發極其微薄的工資,逼他們貪汙受賄,一旦有事,就隨時用錦衣衛抄他們的家;

    而嘉靖本人則隨意花錢,大興皇工,在北京四郊新建了地壇、日壇、月壇。整個北京城被置於一幅八卦圖之中還在皇城內大規模營造道教宮觀造成國庫虧空,就逼內閣去各地收稅,民怨沸騰;

    他不僅殺大臣殺言官,毫不留情,對自己的後宮的人也非常強橫,嘉靖迷通道教, 為求長生,大煉神丹,聽信術士,徵召13、14歲的少女入宮,採補她們的處女經血,為保持宮女們的潔淨,她們經期時不得進食,只能吃桑葉、喝點露水。不僅如此,他暴戾喜怒無常,不僅經常鞭打宮女,前後肆意殘殺了二百多個無辜宮人,宮女們終於忍無可忍,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發動了“壬寅宮變”,可惜沒勒死這個皇帝,只用髮簪刺了他一身血,昏迷過去,宮女們以為成功了,沒想到嘉靖給太醫搶救過來,自此以後,嘉靖覺得宮裡鬧鬼,不敢住,另外住西苑和道士混一起;

    明人沈德符的《野獲編》有一段記載:“嘉靖中葉,上餌丹藥有驗。至嘉靖三十一年冬,命京師內外選女十八歲至二十四歲者三百人入宮。嘉靖三十四年九月,又選十八歲以下者一百六十人。蓋從陶仲文(方士)言,供煉藥用也

    因為迷通道士邵元節所言,“二龍不能相見”,他長期不見兒子們,一直到死都沒有立太子,繼承人朱載垕,僅為裕王,也整日戰戰兢兢;他經常在宮中搞齋醮,就命詞臣起草祭祀文章。這些文章用硃筆寫在青藤紙上,謂之“青詞”。而李春芳、嚴訥、郭樸、袁煒等詞臣均以“青詞”邀寵, 步步高昇,官居宰相(大學士),故稱青詞宰相。內閣首輔嚴嵩被徐階鬥倒後,嘉靖更加不理朝政,專心修仙丹;

    海瑞看不慣北京官場這種邪教作風,於是

    嘉靖四十五(1566)年,時任戶部主事(正六品)海瑞上《治安疏》,嚴厲批評嘉靖帝妄想長生,無父子、君臣、夫婦之情,稱“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又稱如皇帝“一旦翻然悔悟,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言官講求天下利害,洗數十年之積誤,置身於堯、舜、禹、湯、文、武之間”,“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嘉靖帝大怒,命左右“趣執之,無使得遁”,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在旁說:“此人素有痴名。聞其上疏時,自知觸忤當死,市一棺,訣妻子,待罪於朝,僮僕亦奔散無留者,是不遁也。” 嘉靖帝默然,留中不發數月。

    連海瑞這樣的小官,都不要命的敢罵他,可見此人在當年是多麼具有精神病氣質;

  • 9 # 書劍漂零

    這個問題問的十分奴性,七品官相當於現在的縣長縣委書記吧,他們沒資格對中央的政策提出合理化建議?普通小民百姓就有資格對中央提出合理化建議的,當然要透過正規途徑。

    海瑞給皇帝上的那道疏,在當時是透過正規途徑向皇帝提出合理化建議的,全文主旨就那麼一條,天下百姓是皇上您的子民,您不能因為個人修仙得道,不顧自己的子女,感情真摯,只是皇帝高高在上,聽不得一點合理化建議,合理化建議就成了罵皇帝了。

    海瑞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買好了棺材,為什麼不怕死,因為海瑞把天下蒼生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人跪久了,偶然看到別人站著說話,感覺怪怪的

  • 10 # 金山萬丈

    海瑞雖然身居邊地一隅,在一個小縣城裡做“蚊子大”的小官,但是在上任不久就引起了朝野的關注。

    延平府的督學官到南平縣視察工作,海瑞和另外兩名教官前去迎見。在當時的官場上,下級迎接上級,一般都是要跪拜的。因此,隨行的兩位教官都跪地相迎,可海瑞卻站著,只行抱拳之禮,三人的姿勢儼然一個筆架。這位督學官大為震怒,訓斥海瑞不懂禮節。海瑞不卑不亢地說:“按大明律法,我堂堂學官,為人師表,對您不能行跪拜大禮。”這位督學官雖然怒髮衝冠,卻拿海瑞沒辦法。海瑞由此落下一個“筆架博士”的雅號。

    過了幾年,海瑞因為考核成績優秀,被授予浙江嚴州府淳安縣知縣。淳安縣經濟比較落後,又位於南北交通要道,接待應酬,多如牛毛,百姓不堪其擾。海瑞上任後,嚴格按標準接待,對吃拿卡要的官員毫不客氣。

    一次,海瑞的頂頭上司、總督胡宗憲的兒子路過淳安縣,接待人員按規定標準為其提供食宿。胡公子不滿意,就向負責接待的驛吏大發雷霆,還把驛吏倒掛起來,鞭打訓斥。海瑞得知,馬上派人把胡公子關押起來,並沒收了他隨身攜帶的千餘兩銀子。海瑞說:“胡總督為官堂堂正正,他一直教育屬下不要鋪張浪費。現在這個人行裝奢侈,一定不是胡總督的兒子。”胡宗憲得到訊息後,只好打掉牙往肚裡咽。後來,都御史鄢懋卿到淳安縣視察工作,這個人是大貪官嚴嵩的狗腿子,海瑞拒絕給他浩浩蕩蕩的隨從隊伍提供食宿,氣得鄢懋卿只好繞道而行。

    海瑞就是這樣一個不畏強權的硬骨頭,在當時的官場顯得極為不識時務。按理說,像海瑞這樣不會巴結上司,還經常惹是生非的人,能保住七品縣令的職位,已經是萬幸了。然而,官場風雲常常瞬息萬變,隨著大貪官嚴嵩的倒臺,凡是過去敢跟嚴嵩黨羽做對的人,大都有了翻身或升遷的機會。海瑞也官升兩級,上調到京城戶部工作。不料,到京不久,海瑞就做出了更加震驚朝野的舉動,他居然把皇帝也給罵了!

      海瑞為何罵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在歷史上是一個頗具爭議的皇帝。有人說他英明神武堪比朱元璋;也有人說他昏庸無能,痴迷於煉丹。但是,不可否認,嘉靖皇帝在他最初登基的幾年確實是有所作為的。他除採取了歷代新君例行的大赦、蠲免、減貢、賑災等措施外,還扭轉了正統以來形成的內監擅權、敗壞朝政的局面,並曾下令清理莊田,“不問皇親勢要,凡系冒濫請乞及額外多佔者悉還之於民”等。

      可是,時隔不久,他就變得日漸腐朽。不僅濫用民力大事營建,而且迷信方士,尊尚道教,移居西苑(今北京北海、中南海),一心修玄,日求長生,二十餘年不問朝政,對國家大事毫不關心。他最愛好的三樣東西就是:能長生不老的丹藥、能驅使鬼神的秘方、能呼風喚雨的咒術。他把皇宮變成了一個整天舉行修煉的場所,一個進行提煉丹藥的實驗室。

      首輔嚴嵩專國20年,吞沒軍餉,吏治敗壞,邊事廢弛,倭寇頻繁侵擾東南沿海地區,造成極大破壞。在長城以北,蒙古韃靼部首領俺答汗不斷寇邊,甚至兵臨北京城下,大肆掠奪。在嘉靖年間,南倭北虜始終是明王朝的莫大禍患。

      面對混亂、頹廢的朝政,朝中大臣出現了議禮派與護禮派的對立。由於嘉靖皇帝的支援,議禮派逐漸佔據上風,護禮派(反對派)群臣決定集體向皇帝進諫。於是包括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人,給事中二十一人,御使三十人等共二百餘人的龐大隊伍,集體跪在左順門外,哭聲、喊聲震天。嘉靖皇帝派人將為首的幾為大臣押入監獄,群臣情緒更加激憤,左順門前出現騷動,世宗皇帝殺心頓起,將一百三十四人逮捕,八十六人待罪,一時間錦衣衛從四面八方圍來,左順門前血跡斑斑。

      時任戶薄主事的海瑞,謁見首相徐階,勸其諫君之過,徐不敢。海瑞自草《治安疏》本,為社稷黎民,冒死諫君。海妻及友人相繼勸阻,終為其正氣感動,聽其抬棺上本。

      明世宗得到海瑞奏疏後,大怒,把奏疏摔在地上,對左右的人說:“趕快把他抓起來,不要讓他逃跑了”。宦官黃錦在一旁說:“這個人素有書呆子的名聲,聽說他上疏時,自知冒犯悖逆之罪當死,就買了一口棺材,與妻兒訣別,待罪入朝,傭人都已逃散而沒有留下的,因此他是不會逃走的。”後來,明世宗又把海瑞的疏章取出來讀,一日讀了二三遍,被感動得大聲長嘆,將它留在宮中數月。他對大臣說:“海瑞說的都對。但我病了很長時間,怎能臨朝聽政呀?”又說:“海瑞這個人有比干那樣的忠烈,我卻不是商紂王,我不會殺他!”不過,被臭罵一頓的嘉靖皇帝心裡實在窩火,覺得自己挺沒面子,不做批示。一天,嘉靖皇帝生病,心情很不好,最後,他還是不甘海瑞疏中痛罵,命令逮捕海瑞,關進詔獄,判為死罪。兩個月後,世宗駕崩,穆宗登位,海瑞被釋放出獄。

    海瑞罵皇帝的事,很快就在朝野上下傳開。出獄以後,海瑞的名氣更大了,他的剛烈作風在官場也愈發顯得超凡脫俗。1569年夏天,海瑞被任命為應天巡撫。應天就是今天的長江中下游地區,是當時大明帝國經濟和文化最為發達的區域。海瑞雄心勃勃,立志在這裡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當地的官員聽說海瑞要來主政,都怕得要死,一些人請求調離工作,一些人請求告老還鄉。那些飛揚跋扈的權貴,紛紛把宅門由紅色改漆成黑色;平時作威作福的宦官,也把乘坐的轎子由八人抬大轎換成四人抬小轎。

    海瑞的剛正讓達官貴人惶惶不安,也註定了他的任期不可能很長。果然,沒過多長時間,海瑞就被革職回鄉。事實上,在官場上,海瑞始終是孤獨甚至是孤立的。縱觀海瑞的一生,自40歲步入官場,到74歲病逝在任上,前後歷經34年。在這34年裡,他被“罷官”或主動辭職的時間長達16年。

    兩斤肉請客震驚官場

    在古代中國,如果一個官員清廉儉樸,潔身自好,不貪汙受賄,不徇私枉法,就算是清官了;如果他還剛正不阿,疾惡如仇,打擊貪官,為民做主,那就是個大大的清官了。海瑞被人們譽為“海青天”是實至名歸。

    海瑞進入官場後,恪守“不受禮,不行賄”的原則。他說:“若天下的官員都不送禮,也不見得都不提升;若天下的官員都送禮,也不見得就沒人被罷免。”海瑞本人穿布袍,吃粗糧,讓老僕人在自家後園裡種菜,自己下班後也常和家人一起勞動。酒肉之類的食物,平時難得吃上一次。有一次,為了給母親過生日,海瑞買了兩斤肉,結果這訊息不僅傳遍當時任職的淳安縣城,甚至整個官場都知道了。

    海瑞不僅自己生活儉樸,還嚴禁其他官員公款吃喝,反對民間奢侈浮華之風。做淳安縣知縣時,海瑞就頒佈了著名的《禁饋送告示》和《興革條例》,嚴格規定官吏調轉,不許迎送;下級參謁上級,不許送禮;不許各級官員向農民吃拿卡要;不許向上級派來的檢查人員饋送財物等。在擔任應天巡撫期間,海瑞下令,境內公文一律使用廉價紙張;公文後面不許留有空白,以免浪費。他甚至干預官民的私生活,就連佩戴奢華的首飾,食用甜美的零食,也在禁止之列。海瑞的這些作法,顯然與當時日益浮華的社會風尚背道而馳,在現實生活中無法推行。

    海瑞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全然沒有考慮為自己積累私財。1570年,海瑞辭職回到海南老家時,只能住在早已破舊不堪的舊宅,靠祖上留下來的幾畝薄田度日。他甚至常常靠給別人寫一些東西,收取稿費來貼補家用。海瑞的母親去世後,還是靠別人的資助才買了一塊墳地將母親安葬。

    隆慶皇帝死後,萬曆皇帝登基,主持國政的張居正特意派一名御史到海南,看看海瑞究竟在做什麼。這位御史到了海瑞家中,見他正在地裡忙農活。海瑞看到京城裡來了御史,以為自己復出的時機又到了,便傾其所有,殺了一隻雞來招待御史。御史見海瑞住的冷清簡陋,連連嘆息,告辭回京。

    海瑞沒有子女,他在孤苦伶仃中度過殘生。去世的前幾天,海瑞還退掉了兵部送來的七兩銀子。海瑞去世後,都御史王用汲去拜謁,在葬禮現場,看到的只是用葛布製成的帷帳,破爛不堪的竹器。而這些東西在當時連最貧寒的讀書人也不願用。王用汲禁不住潸然淚下,他想方設法募集了一筆錢,總算把海瑞的喪事給辦了。

    七封辭職信均未獲準

    海瑞個人的悲劇也是那個時代的悲劇。現實與理想的衝突,導致了他與同僚之間發生了激烈的衝突。中規中矩的海瑞在貪汙受賄的官員面前顯得非常“另類”。其實,海瑞的“規矩”只有兩個:一個是祖宗之法,在官場上,嚴格遵守大明律的規定;一個是先儒之道,在日常生活中,恪守儒家倫理道德。

    海瑞認為,明太祖朱元璋制定的嚴刑峻法對打擊貪官汙吏很有成效,要想肅清官場,就要依法行事。海瑞得知有一位御史招引藝人上門演戲,就搬出太祖的規定:文官及武士聽戲唱曲,要把舌頭割了,至少也要狠狠地打屁股。海瑞這個建議,引起眾大臣一致抗議。

    海瑞不知道,他所生活的時代,無論是北京皇城根下,還是南京秦淮河畔,處處鶯歌燕舞,夜夜聲色犬馬。海瑞不清楚,朝廷制定的許多嚴酷刑法,除了嚇唬嚇唬官員外,並不曾認真地執行。海瑞不瞭解,官場上有許多規定只是表面文章,雖然華美,卻不著邊際,姑且當作點綴也就罷了,無法較真。

    海瑞像一個孤獨的鬥士。他提出過不少治國施政的意見和方案,其想法不可謂不好,但除了在自己管轄的一畝三分地裡得以實行外,很少有能被採納推廣的。海瑞一生,歷經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四朝。但無論是隆慶年間的掌權者高拱、萬曆初年的主政者張居正,都無一例外地棄用海瑞。他們知道,像海瑞這樣的“另類”分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張居正死後,萬曆皇帝親政,他也聽說了海瑞的大名,打算讓海瑞重出江湖。宮中的大臣知道後,想盡一切辦法往海瑞頭上潑髒水,誣告信一封接著一封。面對百官的反對浪潮,萬曆皇帝也沒有辦法。出於對百官的讓步和對海瑞的愛惜,他親自出面對海瑞的為人進行表態。他說:“海瑞這人主張嚴刑峻法,是有些不合時宜。他最近上疏公開指責我,我都已經原諒他了,希望大家不要不依不饒。海瑞做官,當一個部門的負責人雖然不太合適,但把他樹立成清正廉潔的典型,對培育良好的社會風氣,還是有意義的。”於是,海瑞就被安排在南京做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尚書,跟一個擺設沒有什麼兩樣。這讓誓死效忠朝廷的海瑞徹底絕望了。他一口氣向萬曆皇帝遞交7封辭職信,均未獲準。海瑞最終沒有掛冠而去,只好留在南京任上,過著孤苦伶仃的生活。沒過多久,他就鬱鬱寡歡地死了。

  • 11 # 王榮聯1

    臣下向皇帝提意見,歷朝歷代都有,只是到了明朝中期,向皇帝提建議成了一種官場時尚,海瑞就是以向皇帝提意見而聞名的一個歷史人物。海瑞寫〈治安疏〉時的職務是財政部司處級官僚,與嘉靖皇帝沒有直接的工作聯絡,那他為何要向皇帝提建議呢?他在建議裡寫了些什麼內容?寫後海瑞又遭遇了什麼?這才是我們迫切需要關心的。其實,海瑞在〈治安疏〉里根本就沒罵皇帝一句,臭罵更談不上。在所謂的罵裡,海瑞指責皇帝自己身體不負責,二十多年不上朝不理政,只知道修道煉丹,追求長生不老。其次就是指責皇帝對自己兒子不負責,從不照面關心。再就是指責皇帝對後宮嬪妃也不負責,任其寂寞,不管不顧。如此看來,海瑞哪是罵皇帝,他分明是在換一種口氣來關心體貼皇帝,在拍皇帝馬屁。對海瑞上疏一事,還是內閣首輔徐階進言嘉靖帝說得好,海瑞上疏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他不過是想撈個名聞天下的美譽罷了。如果皇帝殺了他,他可名垂青史;如果皇帝不殺他,他就是道德楷模。可見,海瑞向皇帝提建議的用意有多深。

  • 12 # 鳳陽碩士

    有句俗話叫“老虎屁股摸不得” 。老虎屁股為什麼摸不得呢?那是因為老虎實在太厲害了,你摸它屁股,它要發火;它要是發起火來,可就要吃人,那你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問題是,要是有人不把老虎當回事兒呢?要是有人天生就是打虎英雄,或者他天生就是那種老虎也吃不下的人呢?對於這種人而言,老虎屁股恐怕就摸得——而且隨便摸,不管你“老虎”怎麼火冒三丈,他想怎麼摸,就怎麼摸!

    海瑞,就是這麼一個既敢於摸老虎屁股、也十分樂於摸老虎屁股的人!從他的一生來看,無所畏懼地摸老虎屁股,簡直就是他最大的職業愛好。

    海瑞雖然是從九品芝麻官兒做起的,但一路上他打擊豪強、犯顏抗上,不論是上級領導,還是朝廷來的欽差大臣,他誰都敢惹。而且奇特的是,他惹的這些人,個個都是權勢熏天,像胡宗憲,那可以算得上是一方諸侯;像鄢懋卿,更是嚴嵩一條有名的走狗,但這些人,誰還都不敢來報復海瑞!就算是鄢懋卿後來要報復海瑞了,老天爺又出面來幫海瑞了——關鍵的時候嚴嵩倒臺了。這樣一來,嚴黨分子自然做鳥獸散,鄢懋卿對海瑞的報復也就無從談起了。

    後來,海瑞從淳安縣令又調任興國縣令。他脾氣不改,照樣誰都敢得罪,不論你官多大,只要你敢魚肉鄉里,只要你敢欺壓百姓,海瑞就會跳出來跟你鬥個沒完!據說,當時連剛退休的兵部尚書都栽在了他的手上。

    但同樣是因為海瑞的這股鬥志,他在官場上也得罪了很多人,大多數人都不喜歡他,所以海瑞在浙江調來調去,始終還是個七品縣令。

    可我們說,大家都喜歡的人,未必是有用、有能力的人,他可能只是個和事佬、老好人。對於海瑞這種能力強、骨頭硬的人來說,雖然大多數領導不喜歡他,但只要有一兩個欣賞他的人,他就能脫穎而出。正好,當時的朝廷也不缺少欣賞海瑞的人,這個人就是我們前面提到過的,可以算是海瑞的貴人、命裡的福星——朱衡。

    海瑞原來在福建南平當校長的時候,朱衡就是福建的提學副使,也就是教育廳的副廳長。當時別人都戲稱海瑞是個“山筆架”,都在背後嘲諷他,只有朱衡欣賞他、器重他,為他開展工作提供了各種方便。

    後來,海瑞之所以能到淳安當知縣,也是因為朱衡調到了吏部,才一力推薦的海瑞。

    就算是鄢懋卿後來想要陷害海瑞的時候,朱衡也還是一如既往地保護過他。所以,後來海瑞一生最感激的人就是朱衡。

    現在嚴黨倒臺了,海瑞在基層的工作成績也很突出,而此時朱衡又正好升任了吏部侍郎,也就是中組部副部長,所以,在朱衡的推薦之下,海瑞終於從一個小小的地方官調到京城去當了京官——而且還升級了,做了戶部雲南司的正六品主事。

    換了別人,調到了京城當京官,還升了官,肯定開心得不得了。可海瑞並不怎麼開心,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這個戶部雲南司的主事,在海瑞看來,是個極無聊的文職崗位。它的工作職責也就是發發公文、整整材料,以及兼顧一些文化與民族工作,基本上相當於是個什麼文字材料都要管的文字秘書。

    海瑞心想,在淳安做縣令的時候,好歹還能為百姓做點兒實事,現在每天坐在辦公室,一張報紙一杯茶,做個輕鬆自在的辦公室科員,這和他的人生理想差距實在太大了!於是,他就琢磨著怎麼做點兒實際工作,比如調查研究之類的。

    等他做了一年的調查研究之後,海瑞出離憤怒了,他又開始發揮出他“摸老虎屁股”的習慣與愛好了。不過這一次他摸的動靜實在太大了,不僅震驚了朝野,也震驚了整個明史。

    海瑞這次要摸屁股的老虎,可不是一般的老虎。所以,對於這次的冒險,海瑞是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他先親自上街,轉悠了半天,在棺材店裡買了一副便宜的薄皮棺材,然後就把棺材拖回了家。他老婆看他好端端地拖了個棺材回家,也嚇了一跳。問他弄個棺材回來幹嗎,他也不說。

    海瑞把棺材放好,就出門了。他到哪兒去了呢?到他的好朋友王宏誨家裡去了。

    王宏誨是海瑞的同鄉,也是海南瓊山人,所以兩個人的關係很好。王宏誨看海瑞來了,就溫了壺酒,弄了兩個冷盤,請他吃飯。

    海瑞也不客氣,悶頭吃了一會兒,突然拿出20兩銀子來遞給王宏誨。王宏誨一看就驚呆了,說你怎麼回事啊?好端端的給我銀子幹嗎?

    海瑞這時候笑了笑,說這20兩銀子,就是我當官以來全部官俸積攢下來的。我把它交給王兄,是想拜託王兄一件事。

    王宏誨一聽大吃一驚,倒不是吃驚海瑞的全部積蓄就這20兩銀子——因為誰都知道海瑞是個徹頭徹尾的清官。王宏誨吃驚的是海瑞竟要動用全部的積蓄,這件事肯定不小。

    只聽海瑞說,我想託王兄照顧我的老母和家人,我在京城別無鄉友,這件事也只能託付王兄了!

    王宏誨一聽,這就是託孤啊!那得臨終的時候才會這樣啊!所以他趕緊問:海兄你活得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這時候,只見海瑞從袖筒裡掏出一份奏章來,遞給王宏誨說:“海某命不久矣,王兄一看便知。”

    王宏誨開啟一看,是一篇將要上奏給皇帝親閱的奏疏,題為《治安疏》,後世也稱之為《直言天下第一事疏》 。

    王宏誨看著海瑞的這篇奏疏,是越看越驚,越看臉越變顏色,最後看得汗都下來了!看完之後,他拿著奏疏的手都抖了,說:“海兄,何必如此啊!”

    原來,這個《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就是海瑞要乾的摸老虎屁股的事兒,而他要摸的這隻老虎,就是當時的天子,明代歷史上號稱“脾氣最犟、最怪”的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

    原來,海瑞在戶部主事這個無所事事的科員崗位上,對殘酷的社會現實、對各種社會弊端都做了一定的調查研究,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一切問題的癥結、一切腐敗的根源、一切弊端的根子都在嘉靖皇帝身上!而這一點,天下人都知道,就是沒人敢說。

    因為此前的嚴嵩主政,造成了嘉靖朝的大臣們只知道一味媚主的局面,所以從來就沒人敢指出嘉靖皇帝的任何過錯。而海瑞認為,這也是導致嘉靖越來越昏庸的關鍵原因。

    現在,他海瑞要做這個出頭鳥,來指出嘉靖皇帝的執政問題,盡一個做臣子的職責。

    海瑞的初衷是想指出導致時政腐敗與黑暗的各種問題的根源,所以他本質上是想規勸嘉靖帝。可海瑞的那個性格在那裡,他的出發點是想規勸,但寫出來的話可都是指名道姓的批評與痛罵,所以王宏誨看著看著手都抖了。他一個勁兒地勸海瑞要慎重,說這樣做一定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但海瑞心意已決,為了天下蒼生,誓死也不回頭。海瑞說就是知道會有殺身之禍,這才來求你王兄照顧我的家人。當然,我知道這20兩銀子根本不管什麼用,但我也只有這些錢了。丈夫臨難,託之忠義,一切都只能拜託王兄了!

    說完,海瑞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著他那篇《直言天下第一事疏》毅然地告辭了王宏誨。

    雖千萬人,吾往矣!

    海瑞回到家中,把準備捨命上疏的事向家人一說,老婆王氏當時就哭了,說怪不得你弄個晦氣的棺材回來,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但海瑞的母親謝氏聽了卻沒掉一滴淚,作為從小就想把兒子培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聖人的母親來說,她聽到兒子敢於捨生取義,沒有半分埋怨,唯有贊同和支援。

    海瑞帶著母親的期望和他那口薄薄的棺材徑直出門,他要去遞他那篇必將引起軒然大波的《直言天下第一事疏》了。

    而海瑞的母親站在門口,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居然沒有一絲擔憂和嘆息。

    剛才這段“海瑞辭母”的場景曾出現在很多影視藝術作品裡,那氣勢絕對可稱得上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可事實上,據明史的一些典籍材料我們可以考證出來,當時海瑞的母親並沒有跟海瑞一起到北京來住——因為她嫌北方太冷,所以回海南老家了。所以,海瑞臨行告別的也只有老婆與孩子而已。

    再說明代的奏疏上奏也是有個程式的,並不是你要把奏疏遞給皇上看,皇上立馬就能看到的。但影視劇都喜歡錶現海瑞“壯士辭別”,然後“抬棺罵皇帝”這一段,那是因為這樣表現,有戲劇性,有衝突性,好看!容易齣戲!

    可事實上,我們話說回來,就算海瑞沒有跟老母親“壯士辭行”,就算海瑞沒有抬著棺材到午朝門那兒去罵皇帝,但他那份視死如歸的勇氣、抗顏犯上的膽氣、伸張正義的豪氣,也都是震古爍今、不減分毫的。

    《明史》說海瑞:

    市一棺,訣妻子,待罪於朝,僮僕亦奔散無留者。(《明史·海瑞傳》)

    也就是說,他遞呈了這篇《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後,辭別了家人,遣散了奴僕,並抬著棺材,“待罪於朝”——雖然沒有抬著棺材當面兒去罵嘉靖,但這份氣概稱為“抬棺罵皇帝” ,我想也不為過。

    我們知道,歷史上有關棺材的著名事件,往前數,只有三國時期的龐德龐令明“抬棺戰關羽”; 往後數,就只有明代的海瑞“抬棺罵嘉靖”了。

    所以,海瑞抬棺罵嘉靖,單就這份創意、這種行為藝術而言,那也可以算是大明王朝歷史上的一個傳奇了。

    摘自酈波《清正為官 : 酈波評說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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