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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潮打的空城

    提起張耒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他字文潛,號柯山,楚州淮陰人,是蘇門四學士之一。神宗熙寧六年高中進士,晚居陳州,擅詩文,著有《柯山集》,詞作現僅存六首。而《風流子》就是其中之一。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這首詞是寫的思鄉愁情,其描寫中有著大量的景物描寫,如白蘋、紅蓼、芳草、夕陽……算得上是宋詞中情景交融的典範了。

    簡要賞析

    開篇即點明瞭寫作的時間是深秋時節,樹葉紛紛落下,散落在水邊平地上,重陽佳節臨近,又是搗衣的時節(古代婦女深秋之時在砧石上捶打衣服,寄給遠方的親人過冬)。作者給我們營造出了一種蕭瑟淒涼的氣氛,也奠定了全詞淒涼的感情基調。

    “耐愁入庾腸,老侵潘鬢”,緊接著他不禁感慨自己思鄉之情愁入腸中,鬢邊已經平添了白髮。(這句詞化用了庾信和潘岳的典故。庾信是南朝時梁朝的官員,出使西魏被扣留,身在異國,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自己的家鄉。後世就常用“庾愁”來代指自己的思鄉之情。而潘岳則是西晉時期著名的文學家,也是一個美男子,但他過早衰老,三十二歲就生華髮。後人就用“潘鬢”來表示中年鬢髮斑白。)作者透過這兩個典故既道出了詞人的鄉愁,又表達了自己已經衰老。一個身心俱衰的遊子形象就這樣展現在我們面前。

    每當重陽節,人們總是將菊花插在頭上,而作者卻賦予了菊花以人的形象,自己滿鬢白髮,害怕將菊花插在頭上,菊花會感到羞辱。這也更襯托出了他此時的多愁善感之情。

    “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這三句寫的是作者極目遠望之景。作者此時身在京城,遙望著南方的故鄉,終不可見。他的生活就像那水中的白蘋一樣,漂浮不定。

    芳草含情脈脈,夕陽寂寂無語,大雁橫在南浦之上 ,望不到故鄉的作者,心中一片悵然,只能倚著西樓,獨自惆悵。

    作者為何如此思念家鄉?那是因為在家鄉有他的心上人。

    “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因兩人相隔遙遠,連書信都無法送到,只能空自怨恨那時聚時散的白雲,空中時起時伏的青鳥。(“香箋”和“錦字”都是書信,而江淹《休上人怨別》中有云“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作者以“碧雲”表達對愛人的思念。青鳥則是傳說中專門為西王母傳遞資訊的鳥,後世就將青鳥當做送信的使者。如李白《相逢行》“願因三青鳥,更報長相思”)

    “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精甚閒愁”,在作者的想象中,此時的她正在風中懊惱不已,一片芳心,愁上眉頭,怎麼禁得住那閒愁呢?。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自己此時此刻如此的思念她,想必此時她的心情也和自己一樣吧。作者寫她就是在寫自己,寫心上人對自己如此的眷念,更是為了表達出自己對她的愛之深切。

    “情到不堪言處,分赴東流”,這句詩將眼前之景與此時之情完美地融合。作者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對愛人的思念之情,無處排解,便索性都交給了眼前滔滔東流的江水,讓江水帶走自己的哀愁吧!

  • 2 # 君兮北宸

    風流子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沈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譯文:

      樹葉紛紛飄落在水平地上,重陽將近,又是婦女為親人捶打寒衣的深秋了。怎奈我像庾信那樣在他鄉羈留,滿腹愁緒,雙鬢漸白。輕慢地把菊花插在頭上,恐怕那菊花也會感到羞辱吧。天色已晚,遙望楚天,一直望到水氣籠罩的白蘋盡頭,一直望到水邊開花的紅蓼深處。芳草含情,延伸到天際,牽動離人的憂愁。斜陽無語,鴻雁橫渡南浦,我在西樓久久佇立。

      不知伊人是否安康?雖然有書信和題詩,可是兩地渺遠,無從寄送。碧雲已合而伊人未至,青鳥杳然而音書全無。伊人也許在風前月下,芳心懊惱,眉頭緊皺,怎麼也無法停止這相思之愁。情到深處,無從訴說,不如交付給東去的江流。

      “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這幾句大意是:芳草似有情意,夕陽默默無語,雁從南浦橫空飛過,人在西樓獨倚。

       譯文:

      樹葉紛紛飄落在水平地上,重陽將近,又是婦女為親人捶打寒衣的深秋了。怎奈我像庾信那樣在他鄉羈留,滿腹愁緒,雙鬢漸白。輕慢地把菊花插在頭上,恐怕那菊花也會感到羞辱吧。天色已晚,遙望楚天,一直望到水氣籠罩的白蘋盡頭,一直望到水邊開花的紅蓼深處。芳草含情,延伸到天際,牽動離人的憂愁。斜陽無語,鴻雁橫渡南浦,我在西樓久久佇立

    賞析:

      此詞抒寫遊子思婦相思的情懷。《餐櫻廡詞話》評此詞雲:“張之潛《風流子》:”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景語亦復尋常,惟用過拍,即此頓住,便覺老發渾成。換頭:”玉容知安否?‘融景入情,力量甚大。此等句有力量,非深於詞,不能知也’香箋‘至’沉浮‘,微嫌近滑,幸’風前‘四句,深婉入情,為之補救;而’芳心‘、’翠眉‘,又稍稍刷色。下雲:“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蓋至是不能用質語為結束矣”。

      上片起首一句,點明地點、時令,流露出思鄉之意。“木葉”,即樹葉。“亭皋”,即水邊平地。“木葉”、“搗衣”和“重陽”連用,意謂每逢佳節倍思親,夫妻間兩地相思之情愈益濃厚。這是因為:重陽節是人們登高飲酒的日了,有親人外,不免互相思念:“搗衣”,常用以表現妻子對遠方丈夫的思念,九月換季之時,家家準備寒衣,這時,“搗衣”更容易引起思婦對遊子痛苦的思念,遊子也容易由此聯想到妻子的恩愛。接下來四句,寫思家之苦。“庚腸”,化用庚信羈旅北地而不忘家國的典故,指思鄉的愁腸。“潘鬢”,化用西晉文學家潘岳“三十有二,始見二毛”的典故,指中年鬢髮初白。此四句謂由於憂傷深重,鬢衰將不勝簪。上片結末七句,均以景寓情,抒寫離別相思之情。“白蘋”,“紅蓼”,都易使人想起離家之苦,故云“芳草有情”。“夕陽無語”,以擬人手法寫出了詞人對遊子思婦離別之苦的同情。“雁橫南浦”,因物興感,言雁屆時即歸,而人分離後卻不能歸去。“人倚西樓”,點出遊子登眺之處。

      過片點明所思之人為“玉容”——思婦,揭示詞旨所。“香箋”四句,寫遊子對閨中人的懷想。接下來四句,轉以想像之筆,設想妻子懷念遊子時的痛苦情狀,表達了遊子對妻子深摯的愛情和痛苦的思戀。

      結尾兩句,以質語收束全篇,言相思至極,欲說還休;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了反而愈益愁苦,倒不如把此情交付給東流之水帶去為好。

      縱觀全詞,可見“蘇門四學士”之一的張耒確乎以抒情見長。

  • 3 # 亦有所思

    書袋掉搬千萬句,才思毀損兩三行。

    先摔典故,再扯賞析。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

    木葉:樹葉,典故源於屈原《湘夫人》“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太白有詩云“天秋木葉下,月冷莎雞悲。”

    亭皋:水邊的空地平地或草地,典故源於司馬相如《子虛賦》“亭皋千里,靡不被築”,記得李煜《蝶戀花》也有一句“遙夜亭皋閒信步”。

    重陽,略

    搗衣秋,就是秋天的夜晚,典故源於庾信《夜聽搗衣秋》“秋夜搗衣聲。FIT長門城”還有“搗衣明月下。靜夜秋風飄”,同時期的謝朓,鮑照都用過搗衣一詞而且都是秋天晚上。

    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

    庾腸,庾信之愁,指人世之悲。典故是庾信名作《哀江南賦》,這賦裡從頭到尾都是在說愁腸離別。而且學是晚年之作。

    潘鬢:地球人都知道,大概就是潘安的漸漸發白的鬢角,指人到中年。

    簪菊,因為前面有重陽二字,所以小可認為這個典故是杜牧《九日齊山登高》“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從唐朝開始,頭上插花是一種流行時尚,尤其是九月初九,皇宮權貴都會把菊花插在頭上(《輦下歲時》),到了宋明兩朝達插花更是到了巔峰。

    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

    楚天,應當是長江上的天空,因為有一個晚字,所以小可認為典故是杜甫《暮春》“楚天不斷四時雨,巫峽常吹千里風。”

    白蘋紅蓼,解為白蘋即可,和紅蓼一起,典故是呂洞賓的詩“黃鶴樓前吹笛時,白蘋紅蓼滿江湄。”這裡主要對的是顏色,詩詞中太多,但名氣最大的就是仙人,所以只好安利了。

    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芳草有情,因為此詩有異鄉獨遊之意,所以典故應當是韋蘇州的詩句,比如韋莊“不知芳草情何限,只怪遊人思易傷。”

    雁橫,後面有人倚西樓四字,所以典故只能是流傳千古的唐詩名句“殘星幾點雁橫塞,長笛一聲人倚樓”,作者是趙嘏。

    南浦,華人都知道,肯定是江淹的《別賦》,略過不提。

    人倚西樓,典故同“雁橫”。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

    玉容,形容女子容顏嬌好,典故是經典唐詩《長恨歌》“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香箋,即紅箋,桃箋之類的書箋,指情人的信。出處應當是韓偓的詩句,而且算是可能是。在我看來覺得晏殊的《清平樂》可能性最大,畢竟裡面那一句“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太過聞名,而且詞中的離別之意與此詞完全吻合。

    錦字,同上,本來想說是李易安(後面還有兩處二字),但張耒比李易安要大一些,然而李易安的一剪梅堪稱神作,非要用來也不是不可能。但小可覺得這真就不可能!

    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

    碧雲,因為此詩為離別之悲傷,所以這個碧雲是指遠方的雲,因此,出處是江淹《雜體詩》“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

    青鳥沉浮,青鳥即信使,代指遠方的訊息,這裡是指她的訊息。看來張耒是和江淹鬧上了,這一句也是江淹的雜體詩裡面的一一句“青鳥海上游……浮沉不相宜。”

    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

    風前懊惱,典故是徐凝的春風詩“可憐半死龍門樹,懊惱春風作底來。”

    芳心一點,詩裡有美人佳人,所以典故有可能是戴叔倫的名作《相思曲》,裡面有一句很出名“落紅亂逐東流水,一點芳心為君死”,(當然更出名的是第三句“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寸眉兩葉,形容女子的眉毛如柳葉,杜牧詩《寄遠》“兩葉愁眉愁不開,獨含惆悵上層臺。”

    禁甚閒愁,因為前面有“眉”字,所以典故為韋莊《定相番》“斜倚銀屏無語,閒愁上翠眉。”

    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此句無典。

    全詞很簡單,就是說一箇中年男人,在九月初九沒事登高,然後無病呻吟,沒屁撓嗓子。因為是離鄉或離別嘛,所以便想起了當年的女盆友,磨磨嘰嘰,囉哩囉嗦,沒完沒了。說穿了就是自作多情,想象中那個女人是如何如何地想自己。

    巨惡!

    至於賞析?真沒有什麼好賞析的,全詩都在用前人的詩句和典故,滿滿是的離別,我只看到了才華,卻沒有看到情感。然而寧可看到才華,也不願看到情感,畢竟寫詩的時候最不缺的就是情感。

  • 4 # 此箋

    作為北宋蘇門四學士之一,張耒詩詞歌賦俱佳,無愧於蘇門“四人以文采風流為一時冠”的美譽。東坡先生對其文風讚不絕口,“汪洋沖淡,有一唱三嘆之音”。具體到詞的創作上,張耒以深情婉約的風格見長,與柳永、秦觀頗為相似。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這首《風流子》是張耒的代表作之一,不同於《少年遊》描寫嬌羞少女的閨情離愁,此詞以男子的視角抒發了自己的羈旅之愁和相思之苦。這首詞最大的特點,就是精於用典,以不飾雕琢的藝術手法表達出詞人內心深處的離愁別緒。

    因而,在賞析此詩之前,必須先理解詞人運用了以下渾然天成的典故:

    其一,以秋天之“木葉”和重陽之“黃菊”,寄託羈旅鄉愁。

    “木葉亭皋下”,“木葉”典出《楚辭·九歌·湘夫人》的“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給人以秋季特有的淒冷蕭瑟之感,烘托出詞人內心的羈旅愁思。類似的用法,還有王褒的《渡河北》,“秋風吹木葉,還似洞庭波。”

    “重陽近”和“謾簪黃菊”,則藉助了重陽節登高懷遠,佩茱萸和黃菊的習俗典故。王維的“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是重陽節登高習俗的代表詩句。而化用杜牧的“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是詞人羈旅鄉愁的最佳寫照。

    其二,以“庾愁”入腸和“潘鬢”已老,烘托鄉思之心。

    “奈愁入庾腸”,化用了典故南朝梁詩人庾信的典故“庾愁”。此典出於《周書》裡的《庾信列傳》,“信雖位望通顯,常有鄉關之思。乃作〈哀江南賦〉以致其意雲。”庾信因出使西魏被留,羈旅長安,常做哀辭以表鄉愁之心和故國之思。

    後來“庾愁”稱為故國之思和鄉思之愁的代稱。宋代詞人李萊老的《青玉案》,“荀香猶在,庾愁何許,雲冷西湖賦”,也運用了“庾愁”的典故。而張耒在此詞中的運用更為靈活,不直言“庾愁”,而是以“奈愁入庾腸”,形象地表達出自己的鄉愁。

    “老侵潘鬢”,則化用西晉文學家潘安未老先衰的典故,其《秋興賦·序》雲,“晉十有四年,餘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自此,“潘鬢”,成為人到中年即鬢髮斑白的代稱。同時,“潘岳白頭”,“潘岳二毛”,“潘郎秋髮”等,乃詞典故的別稱。

    唐代政治家和文學家李德裕的,“越吟因病感,潘鬢入秋悲”,和宋代文學家史達祖 《齊天樂·白髮》的“秋風早入潘郎鬢,斑斑遽驚如許”,皆為運用詞典的傑出代表。同樣,此處張耒“老侵潘鬢”的化用,更為靈活與貼切。

    其三,以“南浦”之地和“錦字”之書,抒發離別相思之情。

    “雁橫南浦”,借用了“南浦”為古代送別之地的典故。屈原的《九歌·河伯》“與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是南浦在古詩詞中最早出現的地方。而將南浦作為送別之地的專有意象固定下來,則始於江淹的“送君南浦,傷如之何。”

    “錦字”則出自前秦竇滔之妻蘇蕙,寄給竇滔織錦回文詩《璇璣圖》。為了表達對流放到流沙縣丈夫的思念之情,蘇蕙的這首迴文詩可以“宛轉迴圈以讀之,詞甚悽惋”,共計3752首詩。張耒化用“南浦”之地和“錦字”之書典故,以表相思之情。

    其四,以“碧雲離合”和“青鳥沉浮”,表達相思難耐之苦。

    “空恨碧雲離合”,化用了江淹的“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在江淹未見佳人的惆悵情緒基礎上,用“空恨”渲染了詞人內心因為相思入骨而忍受的煎熬與苦楚。詞人以碧雲聚合,來比興與妻子的離合悲歡,甚為詩意與融洽。

    “青鳥沉浮”,則化用神話傳說中為西王母取食傳信的神鳥青鳥。在古詩詞中,青鳥常常被稱為情人的使者,傳遞書信與相思。李白的“願因三青鳥,更保長相思”,還有李商隱的“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也運用了這個典故。

    理解了這些典故,再來賞析這首《風流子》就容易得多了:

    詞的上闋,寓情於景,運用秋天特有之景象,抒發自己的羈旅鄉愁。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首句即點明詞人所處的地點與時令。連用三個頗具蕭瑟之氣的“木葉”、“重陽”和“搗衣秋”三種意象,渲染了詞人的羈旅鄉愁。尤其“搗衣”,很容易讓詞人想起獨守閨房的妻子為自己準備寒衣的場景。

    “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運用一系列典故,烘托出詞人因的羈旅哀愁與思鄉情切。“庾腸潘鬢”,極言憂愁之深;頗有幾分“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的意味;“謾簪黃菊”,則飽含思鄉的濃烈與熱切。

    “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運用“楚天”、“白蘋”、“煙水”等一連串象徵漂泊的意象,烘托出詞人漂泊天涯的孤苦無依之感,很容易勾起遠行之人的遊子之思。詞人眼中淒涼之景,皆為自己心中之情思的外在折射。

    詞的下闕,直抒胸臆,運用豐富的想象,傳達自己的離別相思。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首先點明詞人牽腸掛肚之人乃家中妻子,接著運用蘇蕙的“錦字”典故,表達出詞人對於心愛之人的悠悠情思。“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則以碧雲聚散和青鳥飛落為比興,來抒發自己的相思之苦。

    “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則以富含深情的想象,以妻子思念自己的憂愁之狀,以曲筆反襯自己對妻子的相思成灰,頗有幾分“一地相思,兩處閒愁”的深情婉約與哀怨纏綿之美。

    “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則以情結語,直接抒發相思難耐的怨恨與悵惘之情。情到深處不能言,只能付諸流水以表情。這種無法言說的相思之苦,正如“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之滔滔不絕而又深沉熱烈。

    總之,在這首《風流子》,張耒以不落窠臼的高超技藝,運用了一系列典故烘托出自己深處的羈旅相思。在張耒的化用下,這些典故非但沒有給人以“掉書袋”之感,反而將離合悲歡之情渲染得更加深婉綿長,運用得恰當好處。

    作為蘇門四學士最後一個離世之人,從這首《風流子》來看,張耒無愧於《宋史·文藝傳》稱其“耒獨存,士人就學者眾”的美譽。“玉容知安否”,穿越千年而來,代表著人類心底對於離別相思最為深沉的惦念。

  • 5 # 殘陽暮裡酹江月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這首《風流子》是張耒為數不多的詞作之一。張耒是蘇門四學士之一。

    此詞當是張耒被貶外州,思念妻子所做。

    試譯

    重陽節快到了,黃葉飄零,又是該做寒衣的時節了。怎奈我愁腸百結,兩鬢斑白,就算簪花,花也應感到被羞辱吧?天色將暮,我極目遠眺,隨著那四處漂浮的白蘋,望到開滿紅色小花的水蓼深處,望到煙波渺茫的盡頭,想象著天那邊,在故鄉的夕陽下,你依著欄杆,是不是也像我一樣遠眺?盼望著鴻雁傳來家書呢?

    不知道你是否安好?天涯海角,相隔遙遙,那思念的書信,也不是那般容易寄的呢。只恨那聚散依依的白雲,青鳥時隱時現,為什麼就不能幫幫忙呢?想你在風中凌亂,一片芳心,兩彎柳眉,怎經得起這相思之苦!我也是這般思念與你,就像那滔滔東流而去的河水,綿綿不絕。

    賞析和典故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

    重陽快到了,落葉紛紛,又到了製作冬衣的時節。落葉、重陽、搗衣,這三個一疊加,開篇就是滿滿的思念之情。

    古時風俗,人們常在重陽登高,插茱萸,飲菊花酒。親友團聚,更加思念在外的親人。

    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

    愁腸為何說“庾腸”呢?

    庾信字蘭成,南北朝是梁華人,使西魏,國滅,羈留長安。雖魏,及北周都待他恩禮有加。庾信雖位望通顯,但終生未返故鄉。非常思念故鄉,曾作《哀江南賦》、《愁賦》以致其意。《愁賦》已不傳,留有“誰知一寸心,乃有萬斛愁”之句。

    後世就以庾腸 庾思 等代指思鄉之情。

    兩鬢風霜為何說“潘鬢”呢?潘岳《秋興賦序》有“餘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又《秋興賦》有“斑鬢髮以承弁兮,素髮颯以垂頷”。

    潘岳就是鼎鼎大名的美男子潘安。潘岳不僅貌美,還非常有才。

    杜甫《花底》詩“恐是潘安縣,堪留衛玠車。” 潘岳在文學上與陸機並稱“潘江陸海”。鍾嶸《詩品》稱“陸才如海,潘才如江”,王勃《滕王閣序》“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潘安三十二歲時,仕途不順,兩鬢華髮生,有感而寫《秋興賦》,後來就以“潘鬢”謂中年鬢髮初白。

    說到他的美貌,《世說新語》裡記的很有意思:

    潘岳實在是太美了,年輕時,駕車在洛陽街上,連老婦人都為他著迷,不停地往他車裡丟水果,將車裡都塞滿了。

    另一個才子左思,也像學他來個瓜果盈車,結果,因為他長得太難看了,迎接他的是婦女們的唾沫齊飛,只好落荒而逃。

    潘岳在做河陽縣令時,讓滿縣都栽桃花,“澆花息訟”,留下美名,甚得百姓愛戴。後遂用“河陽一縣花、花縣”等代稱潘安。庾信《枯樹賦》:“若非金谷滿園樹,即是河陽一縣花。”李白《贈崔秋浦三首》之三:“河陽花作縣,秋浦玉為人“

    這大概是”花樣美男“的出處吧。

    迴文錦字竇滔書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

    《晉書·竇滔妻蘇氏傳》,雲“竇滔妻蘇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迴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迴圈以讀之,詞甚悽惋,凡八百四十字”。

    說道迴文詩,大概歷史上最有名的就是竇滔的妻子蘇蕙用不同顏色絲線繡制的織錦《璇璣圖》了。

    竇滔因被讒言陷害,被判罪徙放流沙(今新疆),與妻蘇蕙海誓山盟後揮淚告別。

    可是竇滔到流沙後卻另尋新婦,蘇蕙得知,由思念轉為鬱憤。傷心不已的蘇蕙,吟誦成如訴如怨悽哀婉痛的情詩;織成婉轉迴圈錦繡文詩寄與竇滔,使夫妻關係重新合好。就是《璇璣圖》。女皇武則天感其事,曾為織《璇璣圖》寫序。

    《璇璣圖》全文共計有八百四十一字,縱橫各二十九字。無論是縱橫交錯,還是正反互動,讀者都能夠憑藉自己的理解組成一首讀起來意境優美的詩歌。

    後來,錦書 錦字,就慢慢演變成代指妻子寄書丈夫,表達相思之情。

    青鳥

    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

    漢 班固 《漢武故事》:“七月七日,上( 漢武帝 )於 承華殿 齋,正中,忽有一青鳥從西方來,集殿前。上問 東方朔 , 朔 曰:‘此 西王母 欲來也。’有頃, 王母 至,有兩青鳥如烏,俠侍 王母 旁。”後遂以“青鳥”為信使的代稱。

    唐 李商隱 《無題》詩:“ 蓬山 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傳說中的青鳥是有三足的神鳥,是鳳凰的前身,色澤亮麗,體態輕盈,是具有神性的吉祥之物。

    張耒其人

    張耒(1054—1114年),字文潛,號柯山,亳州譙縣人。

    宋神宗熙寧年間,考中進士,歷任臨淮主簿、著作郎、史館檢討。

    哲宗紹聖初年,以直龍閣學士知潤州。宋徽宗初,召為太常少卿。

    後被列為”元佑黨“,屢遭貶謫。

  • 6 # 長之安兮

    一、張耒其人及文學風格

    張耒(1054-1114年),字文潛,號柯山,原籍亳州譙縣(今安徽亳州市)人,後遷居楚州(今江蘇淮安市楚州區)。張耒自稱“予淮南人也,自幼至仕,習於淮而樂之。”北宋時期大臣、文學家,人稱宛丘先生、張右史。

    張耒祖父任職於福建,父親早年中進士,官至三司檢法官,後因親老乞請做吳江知縣,外祖父先以著作郎為譙縣知縣,後仕至太常少卿,以詩文名世。張耒從小就受著正統的封建詩禮的薰陶,少年時即表現出對文辭的靈感,“十有三多而好為文”,十七歲作《函關賦》,傳誦人口。此後,他遊學於陳州,得到當時在陳為官的蘇轍的厚愛,並得以謁見蘇軾,並受到蘇軾青睞,後在蘇軾的引薦下,應舉姑蘇。熙寧六年(1073年),二十歲的張耒被授臨淮主簿,自此步入仕途。

    張耒與秦觀、黃庭堅、晁補之合稱蘇門四學士。他的詩學白居易、張籍,平易舒坦,不尚雕琢。其詞流傳很少,語言香濃婉轉,風格與柳永、秦觀相近。

    張耒受唐詩影響很深,文章風格近似蘇轍,蘇軾稱讚他“汪洋衝澹,有一倡三嘆之聲。”張耒詞作不多,《風流子》為其代表作之一。《風流子》是詞牌名,張耒的《風流子》詞風柔情深婉,敘寫秋思離愁,鋪景朗情,烘托愁緒無極。

    二、《風流子》內容賞析:秋思與離愁的佳作,婉約多情。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沈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1、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

    亭皋:水邊平地。

    重陽:即陰曆九月九,重陽節。古時風俗,人們常在這天登高,佩茱萸,飲菊花酒。如唐代詩人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所以自古以來,每到重陽,如有親友在外,不免互相思念。

    搗衣:古代婦女於秋季漸寒時,在砧石上捶打寒衣以備寄給遠方的親人過冬。李白有詩《子夜吳歌》雲:“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樹葉紛紛飄落到水邊平地上,重陽節近了,又到了搗寒衣的秋天。

    詞的上片落筆寫景,首先點明季節,屬於開門見山的寫法,使人一目瞭然。詞人只用了潦潦幾個字,簡單平實,描繪出了一幅深秋特有的景緻圖。畫中有景物有人,木葉、亭皋、搗衣女,烘托出了一種秋意蕭瑟的氣氛,為下面的詞意發展作了有力的鋪墊。

    2、奈何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

    庾腸:即庾信的愁腸,喻思鄉的愁腸,庾愁代指思鄉之心。

    潘鬢:代指中年鬢髮斑白,詞人這裡自喻人到中年,身心漸衰。

    謾簪黃菊,花也應羞:黃菊乃重陽秋天的象徵,“菊花須插滿頭歸”。如今漫不經心地簪菊花,花也應該覺得羞,因為花兒覺得人這麼不待見。這是反襯鄉愁,連容顏都顧不上修飾,鄉愁更甚。

    怎奈我愁緒縈繞心中,白髮生於兩鬢,即便隨意地將菊花插在頭上,連花也應該感到被羞辱了吧。

    詞人一生坎坷,人到中年,遠離故土,愁緒滿腹,重陽日近,他越發思念家鄉,這裡直抒胸意,一個“愁”字怎了得。詞人由於憂傷,鬢衰將不勝簪,“謾簪菊花,花也應羞。"以此反襯出暮感的深沉、鄉愁的濃烈。

    3、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

    楚天:南方的天空。

    白蘋:水中浮草名,一作白蘋。

    紅蓼:生於水中者,名澤蓼或水蓼,開淺紅色小花,葉味辛香。

    天色已晚,我極目遠望,看到白蘋煙盡之處,水邊開花的紅蓼深處。

    詞人這裡寫天色,寫景,一片離情在白蘋和紅蓼兩個意象中,點到為止,筆隨意走。詞人雖表面上純寫景,但景中含情,意在言外,在寫景中寓相思之意,心中充滿鄉愁暮感,眼前所見,不由引起遊子離家漂泊的傷感。

    4、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南浦:代指分別的地方。

    芳草脈脈含情,夕陽寂寂無聲,大雁橫在南浦上,人則斜倚西樓,望著遠方。

    這裡詞人描寫了三個意象:芳草、夕陽、大雁,簡短几字,展現了又一幅思鄉秋愁的圖畫。芳草對夕陽,有情對無語,雁對人,形單影隻,此處用了對比手法,烘托出了孤寂淒涼的氣氛。詞人望故鄉而不得,只好倚著西樓心神馳往,思鄉之情更甚,詞意含蓄,畫面極為完整。

    5、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

    香箋:即美好的書札。

    錦字:織錦上的字,指女子給丈夫的書作。

    美麗的人兒,不知你是否安好?兩地相隔太遠,書信無法寄到。

    下片詞人首先點明所思之人,揭示了詞旨所在,使上片所寫種種情景明朗化。詞人這時心中的情思,脫口而出,無奈滿腔的思念無法說與對方聽,真是遺憾呀。心愛的人啊,何時再相聚?

    6、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沈浮。

    碧雲離合:白雲時聚時散。

    青鳥:即信使。

    只能白白地怨恨那時聚時散的白雲,青鳥在其中一隱一現,上下沉浮。

    詞人這裡因長年離別故土,在秋意蕭蕭的光景下,抒發離愁別怨之情,對閨中人的懷思和深沉掛念以及兩地分居、不見來信的悵怨全在這裡。

    7、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我在風中懊惱不已,一片芳心,兩葉柳眉,怎能禁得起閒愁呢?情到不能言說之處,只能付與那東流水。

    詞的結尾,詞人繼續“滿心而發,肆意而成。”將全詞的離恨愁緒抒發得淋漓盡致。詞人以想象之筆,設想心愛的人思念自己的痛苦情狀,寫對方思念自己,正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情深與痛苦的思念。

    三、《風流子》的特色:全詞多用典故,借古抒懷,烘托離愁。

    劉勰在《文心雕龍》裡說:“用典即‘據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用典即用來以古比今,以古證今,借古抒懷。

    古代文人好用典,用典這是一種修辭手法。引用古籍中的故事,或詞句,或典故,可以豐富而含蓄地表達有關的內容和思想。

    張耒的《風流子》通篇用典,借古抒懷,含而不露,恰如其分。

    木葉,出自《楚辭》:“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亭皋源於司馬相如《子虛賦》:“亭皋千里,靡不被築”。

    搗衣源於庾信《夜聽搗衣秋》:“秋夜搗衣聲,FIT長門城”。

    碧雲離合,出自南朝梁·江淹《擬湯惠林怨詩》:“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

    南浦:代指分別的地方,源於南朝梁·江淹《別賦》:“送君南浦,傷如之何。”

    庾腸:庾信的愁腸,喻思鄉的愁腸。庾信本為南朝時梁朝的官員,因出使西魏被留,羈旅北地,故常思念故國和家鄉。其《哀江南賦》序曰:“不無危苦之詞,惟以悲哀為主。”後人常以“庾愁”代指思鄉之心。

    潘鬢:潘岳的斑鬢。潘岳為西晉文學家,貌美而早衰,其《秋興賦·序》曰:“晉十有四年,餘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後人遂用潘鬢代指中年鬢髮斑白,呈衰老之勢。

    謾簪源自唐代大詩人杜牧的《九日齊山登高》:“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自唐朝開始,頭上插花成了一種流行時尚,文人更是紛紛仿效,宋承唐俗,不覺為奇了。如今,除非舞臺上女子表演,生活中女子也不會頭上插花了,更惶論男子。詞人此時漫不經心地簪花,形象全不顧,唉,心中愁意情思難平,只能愧對美麗的花兒了。

    錦字:晉代竇滔以罪徙流沙,其妻蘇蕙,因思念丈夫,織錦為《迴文旋圖詩》以寄,後世常以此指妻子寄書丈夫,表達相思之情。

    青鳥:源於傳說,西王母飼養的鳥能傳遞資訊,據班固《漢武故事》,漢武帝在承華殿做齋事,西王母曾令青鳥傳書,後世常以此指代傳信的使者。

    以上分析可見《風流子》中,張耒有些直接引用古人的詞句,讀者讀之馬上想到是用典故,詞人借古抒情,指代明白,不言而寓;有些用古人或古藉中的故事引申出來的含義,字面上看不出用典之痕跡,須詳加玩味,方能體會。如此另有一番深的含意,詞人拿來今用,以證立論,更覺深妙。

    古代文人作詩詞文章中常用典,有些是明典,即一望而知直接用前人詞句,取其辭又取其意;還有一種用典妙就妙在有些話不用直接說出,暗用典故,詞人要表達的思想就表現得很含蓄、豐富,其義自見了。暗典之使用,只師取前人典故之意,而不用其辭。即《文心雕龍》所謂“雖引古事,莫取舊辭”是也。

    那麼用典有什麼作用呢?為什麼他們頻頻用典?

    使立論有根據。即引前人之言或事,以驗證作者之理論。委婉表意。詩詞中不便直述者,可借典故之暗示,婉轉道出作者之心聲,即所謂“據事以類義"也。減少語辭之繁累。詩句之組成,應力求經濟,尤其近體詩有一定之字數限制,用典可減少語辭之繁累。充實內容,美化詞句。用典可使文辭妍麗,聲調和諧,對仗工整,結構謹嚴,而增加外形之美,豐富內容。

    其實用典並不高深莫測,這好比我們現代人寫文章,把名人名言直接引用,以作為論據,增強說服力。還有如一人主動向別人認錯賠罪,我們可以說他:“負荊請罪。”源自《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這就是用典,非常形象明白,如今這已成為一個成語,被廣泛應用,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

    全詞藝術上的一個特點是用典極豐,而又不露痕跡,毫無堆砌羅列之感,顯得貼切自然,渾然天成。這跟詞人出身詩宦之家分不開的,從小飽讀詩書,家中藏書肯定不少,然年少詩名出眾,勤奮苦讀必不可少。所以才能達到遣詞作文,凡前人典故,信手拈來,文思泉湧,源源不斷。

    四、結語

    張耒年少以文采出名,經蘇軾賞識、舉薦入仕,熙寧六年至元豐八年,先後做了十多年的地方縣尉、縣丞等低階小官,往來京洛,為政特別辛勞,但他淡泊平生,微薄的俸祿也難養其親小,後遭家庭變故,父母前妻相繼離世,家境每況愈下,生活困窘。

    神宗崩,年幼的哲宗繼位,蘇軾等人被啟用調京,張耒也進京被拔擢,館閣八年,渡過了一段快樂的京都生涯。紹聖元年(1094年),新黨得勢,隨著蘇軾等人的被貶,蘇門弟子也受到株連。自此後,張耒貶出京都,過上了謫居的生活。晚年長期賦閒,貧病交加,曾“三月不知肉味”,故土淮安只停留了一年,61歲在陳州去世。

    張耒以蘇軾為恩師,以聞道蘇軾自負,終生恪守不移,儘管身處政治環境惡劣,生活如此窮困,但他並不向腐朽的勢力屈服,即使遭受打擊也不移志,不悔,志趣高潔。

    蘇軾、蘇轍、黃庭堅、晁補之、秦觀等相繼辭世後,張耒仍作為文壇中流砥柱,傳道授業,光大文風。《宋史·文藝傳》稱其:“耒獨存,士人就學者眾。”

    張耒詞雖不多,然詞風與秦觀近,這首《風流子》婉約細膩,用典較多,詞人信手拈來,並不生硬,雖不特別修飾,但勝在平白無奇,不露痕跡,如己出一般,將秋思離愁、柔情相思,盡數而出,含而不露,雖不似豪放詞派壯懷激烈,但別有一番自然性情,風格委婉,細膩有餘。

  • 7 # 石徑斜

    張耒是“蘇門四學士”之一,也是性格最接近蘇軾的,他的生活經歷也和蘇軾差不多。十九歲喪父,科舉中第後不久,他就被牽扯進北宋黨爭中,此後的經歷就是一貶再貶, 61歲抑鬱而終,《風流子》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全詞如下:

    風流子·木葉亭皋下宋代:張耒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從這首詞的意思來看,應該是張耒因為恩師蘇軾的緣故,遭遇貶謫離開家鄉,與妻子天各一方,觸景生情所做的一首寫景抒情詞。在詞中,詞人雖然引用了相當多的典故,卻沒有讓人感覺晦澀難懂,難以理解,反而感覺語言濃厚醇美,可見詞人在詩詞創作上的功底之深厚。下面我們分句欣賞一下: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

    樹葉紛紛飄落到水邊亭側的平地上,一年一度的重陽節近了,秋天搗寒衣的季節也到了。

    這一句話中就有三處用典:一是“木葉”,來自屈原筆下的“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自屈原以後,“木葉”也成為描寫秋景兼鄉思的妙詞。如唐代沈佺期的《獨不見》詩中就有“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的詩句。

    二是“亭皋”,來自於司馬相如的《上林賦》: “亭皋千里,無不被築”。王先謙《漢書補註》曰“亭當訓平,亭皋千里猶言平皋千里。皋,水邊地,故以平言”。所以“亭皋”我們翻譯為水邊的平地。

    第三個是“搗衣”,李白有詩“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在唐代,士兵們的衣服是自己家裡準備的,政府不管。所以到了秋天農閒季節,婦女們就會在家用搗衣棒把衣料捶打柔軟,然後做成衣服寄給戍邊的親人。

    首句中的“木葉”、“重陽”、“搗衣”都蘊含著思念親人的意味,詞人用在這裡,從側面表達出了對妻子的思念。

    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

    無奈心中愁思太多,以至於剛到中年就兩鬢生出華髮,要是將菊花簪在髮間,恐怕菊花也會羞惱。

    這一句運用庾信和潘岳的典故:

    庾信(513年-581年),小字蘭成,南北朝時人,出使北周,被羈留長安。後來陳朝與北周通好,羈留在北方的人被准許回到舊國,但是庾信因為文采好,被北周留了下來。庾信在北方,一方面身居顯貴,被尊為文壇宗師,受皇帝禮遇,一方面深深地思念故國鄉土,寫下《哀江南賦》、《愁賦》來表達對故土的思念。他生前再也沒有回到故國,公元581年老死北方,終年六十九歲 。

    潘鬢:潘岳《秋興賦序》有“餘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後來就用“潘鬢”指中年鬢髮早白。

    這句詞人用庾信和潘岳的典故,一方面強調自己有家不能迴歸,深深思念故鄉的愁緒,以至於自己剛剛人到中年,就已經兩鬢花白了。另一方面也有對當時殘酷的黨爭,給人帶來的因被貶而遠離家鄉的不滿。

    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

    傍晚時分,詞人極目遠望,只看見水邊的白蘋和紅蓼,消失在遠處的煙霧中,無論怎麼望也望不見家鄉。白蘋這樣的水生植物,隨波逐流,讓人想起了四處漂泊這個成語,詞人在這裡分明是把自己比作了浮萍,四處漂泊,居無定所。

    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

    這四句對仗工整,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副落寞的夕陽西下圖。詞人獨自一人站在樓上,看著一群大雁鳴叫著飛過南浦,南浦:在古詩詞中常指分別的地方。此時的詞人心中該是多麼得孤單寂寞啊!

    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

    不知你是否安好?書信和題詩,因兩地相隔遙遙而無法寄到。

    這兩句寫的是詞人對妻子的想念,這一句中的用典在 “香箋共錦字”中。

    錦字:錦織之字。《晉書·竇滔妻蘇氏傳》記載:“竇滔妻蘇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迴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迴圈以讀之,詞甚悽惋,凡八百四十字”。

    這個典故既表達了妻子對詞人的深深牽掛,也可以看出詞人和妻子之間深厚的感情,讓人對詞人獨自被貶外地不免產生深深地擔憂和同情。

    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

    只能徒勞的怨恨天空那時聚時散的白雲,青鳥在其中時隱時現。這一句的用典在“青鳥”二字上,出自《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幸有三足鳥為之使。”注:“三足鳥,青鳥也。主西王母取食。青鳥傳說是西王母飼養的鳥,後來被用來指傳信的使者。李商隱的詩中有“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的詩句,五代李璟的《攤破浣溪沙·手卷真珠上玉鉤》中有“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這裡面的“青鳥”都是指是愛情的信使。

    這句中詞人選取天上漂浮不定的白雲,象徵自己飄零異鄉的生活。

    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

    你在風中懊惱不已,一片芳心,兩葉柳眉,怎能禁得起閒愁呢?

    這一句是詞人的想象,他想象妻子在風中思念著自己,整日雙眉緊蹙。從詞人的想象中,可以看出他對妻子的一往情深,所以這裡雖然寫的是妻子,其實本質上還是寫詞人對妻子的思念。

    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情到不能言說之處,只能付與那東流水。

    情到深處欲語還休難以言說,就讓它隨著水向東流去吧,水流到哪裡,對妻子的思念就到了哪裡。最後這句結語,給人言已盡情未了的感覺,讓我想起唐代詩人錢起的那句詩“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這首詞七處用典,卻沒有堆砌之感,反而感覺貼切自然、讀起來朗朗上口。詞中的六副對偶句,也令人叫絕。

  • 8 # 水澤楊柳春

    如何賞析張耒《風流子》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蘋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

    張耒的這首《風流子》用典較多,閱讀理解可能會有一定難度。賞析時,如果一味糾結每個詞、每件事出自何句源於何文,非但不能讓讀者明白怎樣去理解內容,反而增加了麻煩,並且賞析還應該有更豐富的內容。

    “用典”只不過是一種敘描時的修辭手法而已,如果不是直接代替作者本來敘事的那種典故,如《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等,以及不是含有更復雜內涵的物件,我們都可以根據前後語境予以疏通、化解。因為一首詩詞作品,作者總之是要敘寫一定事物、抒寫一定思想情感,它不可能像一本專業詞典或外語詞典一樣給讀者羅列一大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概念術語或符號,我們只要循著基本的敘述描寫事實和路徑,以及作者的基本情感,一首詩詞基本的解析鑑賞就能完成。

    敘描的基本要素是:時間、地點、人物(物)、事件;

    寫作的基本訴求、目的是:形象化、藝術化地告訴別人你的思想感情(哈哈,這就像男人向女人求愛喲——男人直接衝上去告訴夢寐以求的女人: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們在一起吧!也許被罵神經病,甚至吃一耳刮子。但如果男人風度翩翩地走過去,“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定然給對方留下美好印象,令其怦然心動。那風度翩翩、琴瑟、鐘鼓就是男人的形象化的“文字”)。

    與詩詞描述的人物事件密切關聯的時間是什麼:秋,重陽節前,一個晴天的傍晚;地點:楚天(即楚地)、亭皋(水邊略高處)、西樓(具體哪個城市鄉村哪座樓房自己設計)、兩處(哪兩處呢?);事件及相關的思想情感:人倚西樓(幹啥?);愁、恨、懊惱、芳心,情不堪;

    現在應該去揭開故事的主角了吧,畢竟不想寫角色的故事不是好廚師。

    人物(物)是:人(誰?多種可能哈);玉容、芳心、寸眉(一般都是指女人喲)。

    (詞中好像還藏了其他人,比如庾、潘,這是第三者,跟故事沒任何關係。)

    這樣看好像反而更不知道寫了些什麼了。

    很對!藝術的魅力就在於是與不是、似與不似、明與不明之間啊!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擺在那裡那就是自然和現實本身了,要明明白白直接看它就行了。

    所以,藝術鑑賞時,讀者必須對作者從現實場景中所抽取出來、寫進作品中的典型場景和人物事件做合理的聯想和想象。

    上闕首句寫景,交代時間,創設氛圍,重陽作為特殊節候,寓相聚盼歸之思,“秋”前一定加一個“搗衣”,目的不就是借用“萬戶搗衣聲”裡閨閣牽掛徵人之事嗎?有了這一句,作者的意圖已經很顯豁了,不然作者隨便說一個“蕭蕭秋”“霜葉秋”“晚來秋”都無所謂。有這點事,自然引發“愁”,下句字面再清楚不過,所以不管是“庾腸”還是方腸、是“潘鬢”還是毛鬢,這些典都沒有了實際意義,就是人正“愁”、人已“老”。“花羞”不是楊玉環的“羞花”,是承“老”而來的,借花側寫鬢白髮衰人老之恨。這一句以“奈”領起,是結合身體現狀引發的內心情感抒發。這種事件情景規定下的秋天,作者“愁”了會幹啥?下面兩句以“人倚西樓”作結,這就是他的活動,靠在樓上,那眼睛眼巴巴一直望啊望啊望啊,白蘋盡處,紅蓼水邊,前面是芳草,還有夕陽,更遠處還有南浦(一般指分別的地方)。作者的望,不是“獨倚望江樓”,也不是“長安不見”,更不是“欲窮千里目”,而是“日暮鄉關何處是”的望;望而不得,內心的愁感一層層推進。好在“芳草有情”,作者反用了“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范仲淹)詩意,一想著那遙而不及的地方,有那麼一個“玉容”,內心仍是溫暖而神往的。

    下闋緊接著就是由此及彼,聯想到“玉容”,“知安否”表現了思念和關切之情。香箋、錦字,文字書信,“兩處”把雙方合敘——音信隔斷,這也是無比掛念和愁的原因。“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前面已經寫到書信,此以“空恨”領起,加強抒情成分,既然是“恨”,“離合”、“沉浮”就應該是古文詞彙中的偏義複詞用法,只在“離”、“沉”,無非強化這種玉容不見音信不通所引發的痛苦。因此作者再“向風前懊惱”,“芳心”一般寫女性,“寸眉兩葉”可作參照。這一句是作者站在對方的角度寫對自己思念過深,無法禁受的情形,因此自己十分懊惱,這樣作者對對方的思念和關切情感更加重一層。此種寫思情之法也見於杜甫《月夜》、張九齡《望月懷遠》。但是音信不通,又無法歸去只能將這份深情“分付東流”,最後留下深深的遺憾、無奈、痛苦,也留給讀者深深的感傷。

    張耒(1054—1114年),字文潛,號柯山,亳州譙縣人。宋神宗熙寧年間考中進士,歷任臨淮主簿、著作郎、史館檢討。哲宗紹聖初年,以直龍閣學士知潤州。宋徽宗初,召為太常少卿。後被列為“元佑黨”,屢遭貶謫。

    所以這首詞多半是作者被貶謫時念家思婦的傷痛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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