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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靈遁者國學智慧

    不可理解的痛

    ——靈遁者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可理解,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你原來是可以被人理解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筆對於“瘋子”情有獨鍾。我寫過《瘋子》,也寫過《被瘋子》。還有一種人是介於瘋子和正常人之間的人,那就是流浪的人。

    我曾經這樣形容過自己:“我是站在瘋子和你之間的人,我叫尷尬。”我活的確實比較“尷尬”。但我今天不願意花更多的筆墨,來說我自己。我要說說,我在龍首村遇到的這個叫楊福的流浪人。

    我去朋友家的時候,注意到了他。大冬天,他睡在大樓的牆根下,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出他胖瘦。他被周圍燈火通明的樓圍著,就好像一個黑色的無人問津的大粽子。

    我首先想到的是,這麼冷的天,露天,又在地板上睡著,不會凍死嗎?這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流浪漢,但我見過的流浪漢,大多會在銀行取款機旁,或者一些可以擋風的地方睡著,所以這個流浪漢似乎並不聰明。

    朋友告訴我,他每天都在這,快半年了。這更加激起了我想去了解他的興趣。第一次他不怎麼搭理我,我說給他買份熱湯麵,他拒絕了。我說給他點錢,他也不要。我給他買了面,只聽清楚他說,他來自內蒙。

    回去之後,我自己就感冒了,有幾天就在家裡。我總是能想起他,我在家裡都能感冒,他睡那裡,不凍嗎?再說剛剛下過雪,雖然雪很小,但也會降溫。而且馬上就過年了,他過年也要在那裡嗎?

    我已經買了回家的票,我總是覺得回家前應該為他做點什麼,否則大年夜,我應該也會想起他。我這樣說是有道理的。因為我確實時常會想起一個人,一個更年輕的流浪者。我曾經為他寫過一首詩歌《活鬼》,詩歌水平不高,是我在高中寫的,但我覺得已經夠深刻了。

    我在早上5點多的時候遇到他,他坐在一棟舊樓的石階下。陝北綏德的冬天是很冷的,他就那樣坐著。頭髮就像現在非洲人那種髒髒辮,把眼睛都遮住了。穿的裡三層外三層,包裹得像個爛麻袋。但當我看到他腳的時候,本來是黑黑的腳,露出了一節白。這一下把我嚇的,那分明是腳趾骨頭。你說滲人不,雞皮疙瘩立刻就起來了。

    我和我媽路過他,其他人也路過他,相信其他人也能看到。但我們都沒有吱聲,消失在灰濛濛的空氣中。他前面300米處,就是縣醫院,正是我要去的地方。我當時高燒不退,呼吸困難,要去醫院查。後來查出來是胸膜炎,當天就住院了。

    路上我問我母親,他不痛嗎?我母親說能不痛嗎?又說,天這麼冷,估計凍的都沒有知覺了。

    後來我就沒有見過他了,但我不相信,他可以自己走路。我媽說他死了。後來上了大學,我才知道,我當時如果打個救助電話什麼的,也許可以挽救他的生命。被凍成那樣的人,在Sunny下是無法生存的。中午太陽一出來,他的腳一定會流膿,那是一種我此生都不可能去理解的痛。

    2008年遇到的那個流浪漢,被凍死了。我可以說,我沒有害他。但我不能說,我是無辜的。每一個沉默的人,都不無辜,對他的死,都應該沉默。而且我後來聽人說,他是高考失利,大腦不正常,寫的一手好字。夏天的時候,他的胸前,還彆著筆。這樣的話,讓人聽了更揪心。所以我始終沒有忘記他。

    今年是2019年,再次遇到一個露天裡睡覺的大爺,我還能沉默嗎?我個人力量不足,首先我還是想到了找政府救助他。很幸運,我撥通了西安救助站的電話。工作人員很認真,說只要他願意,過年可以到救助站來,這裡有吃,有喝,有暖氣。還可以給他買票,護送他回家。前提是他得自願,這是政策。

    我特別高興,下午就早早去等這個叫楊福的流浪者了。7點多的時候,他出現在這裡了。開始鋪褥子,鋪被子。被子和褥子不厚,他半折起來壓在身下。個子很高,身材消瘦,說話確實是內蒙口音,我有點聽不大懂。他說他叫楊福,今年57歲,內蒙古巴盟,中旗人。中旗好像一個叫水橋的地方。反覆問了好幾遍,普通話理解應該就是“水橋”。他還說自己有家人,但細問,他又直搖頭。問的多了,他說:“你趕緊走,麻煩球死了。”我說給他找了個吃喝的地方,問他願意去不,他說願意。

    我連忙就給救助站打電話,讓他們趕緊過來。救助站的人得從長安區出發,我就在老大爺睡覺的地方等。過去多問他幾句話,也聽不懂,他還煩躁了。反覆質問我:“你是誰了?”最後我只能不再問了。

    一個半小時後,救助站的兩位師傅來了。可是兩位師傅讓他跟著走的時候,他又不動彈。這可急壞了我。我反覆說,這是救助站的人,值得信任,放心跟著去。可大爺就是不動彈。他不動彈,誰也不敢強制拉他去啊。最後救助站的師傅,給他留個些吃的,給了一床被子,然後走了。

    他們走了之後,我又呆了幾分鐘,覺得不可理解,為什麼他不去呢?旁邊還有一個看熱鬧的大爺,他說肯定是腦子有毛病。我假裝同意他的說法。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變的讓人不可理解了,我不得而知。到底他是害怕麻煩別人,還是害怕別人傷害他,也不得而知。總之,他拒絕了幫助,依然睡在露天裡。我自己對自己說,也許這就是命,他的命。誰能改變別人的命運呢?很難啊。

    我朋友說,你盡力了,就不用擔心了。是的,我好像確實不那麼惦記他了。有很多人問過我,相信命運好,還是不相信命運好。顯然這個問題,沒有絕對的答案,也不涉及迷信問題。

    西方有過一個追蹤調查,就是看看相信上帝的人過的好,還是不相信上帝的人過的好。結果是相信上帝的人,過的好的機率大,大很多。而那些不相信的人,往往更追求自由,更放縱自己。日後走上了吸毒,流浪,犯罪的道路。所以我也經常說,年輕人有敬畏之心,是好的。沒有敬畏,不服天,不服地,遲早要吃虧的,吃大虧的,歷史上這樣的案例多不勝數。

    別人幫助我,我幫助別人,這是和諧互動。我倒是希望這是我打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救助電話。但我清楚,之後碰到這樣的情況,我還會打電話為他們尋求幫助的。

    2008年的時候,我的詩歌作品,有消極的一面。認為社會太冷漠,是因為我看到了冷漠的畫面,包括我自己也是冷漠的。11年過去了,社會的救助機制更加完善了。當救助電話在三秒內被接聽的時候,我是很高興地。相信中國,相信政府,相信領導,相信我們生活的土地,是一片熱土是很重要的,也需要每個人去努力。而那些不可理解的痛,將成為遠去的歷史,再也不被人觸碰。

    獨立學者,作家,藝術家靈遁者散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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