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栽》

打馬而過的流年

夢經青蔥校園

裁下一段

最簡單的音符

彈奏成一截最質撲的草花

竟是回頭時

最初最美的記念

———那天，因為去辦一件最不浪漫的事務，卻途經十七歲時的校園…所有往事象溪流蜿蜒眼前，在心裡剪下這份簡單如草的小幸福，留在歲月的書章裡，作一枚橄欖般清芬的書之籤，作一段勿忘我般的瓶之栽。

歲月匆匆，不覺人已中年。回憶青蔥歲月裡，總有一個人的身影，遊弋在記憶的邊緣。這是一個我從未忘記過的名字——春香，我豆蔻年華的同窗夥伴。

想起老友春香的時候，窗外的草地正鬱鬱蔥蔥，散發著春季淡淡的香草氣息。

撥開柔曼的輕紗，透過厚厚的玻璃窗，我依稀看見她正跨過遙遠的時空，一步步向我走來。面容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近了……近了……還是當年的馬尾辮，還是當年寬厚溫和的笑容，還是如當年般牽了我的手，同去青草地上讀詩、談心……

而一轉眼，30多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般一閃而過，我們都已接近中年的尾聲了，早已成家立業，兒女都已長大成人了。

與她不見面已有許久許久了。然而，她的笑容卻是如此深刻的鐫刻在我的腦際，縱然時空遙遠，卻無法阻隔我對她與日俱增的思念。

與春香的相識相知，是在花季般的少女時代。

直至今天，我仍然感謝當年的初中老師把我們安排在同一張課桌，從而使我們成為同桌密友。

春香長我兩歲，頗有大姐風範，對我的嬌憨任性常常報以放任、寬容的態度，一笑而過。我們的興趣相投，常在一起談論詩文、說笑戲耍，當年校外的青草地裡留下了我們多少的笑聲與足跡。

沉香極勤奮好學，數學成績尤其好，對於偏愛文科的我在學業上給予了很多幫助，使我的理科成績不至於差的太遠。

我們有時也拌嘴，卻常常以她的淡淡一笑而告終。

記得有一次，因為一件小事，我倆發生了矛盾。我賭氣地把桌子上的書全推了下去，書撒了一地，她一聲不吭地蹲下身，把書一本本撿起來，幫我擺好。任性的我又把書推下去，她再一次蹲下身，為我撿起來，幫我歸置整齊，臉上還帶著很好笑的樣子。

過後，她推心置腹地寫了一封信，悄悄夾在我書裡。看了這封信，我既為自己的任性羞愧，又為她的寬容和真情感動。從此，我倆再也沒有拌過嘴，慪過氣。

事隔多年，這封信色澤漸黃，字跡稍褪，但仍珍藏在我的日記本里，珍藏在我的記憶深處。

透過那薄薄的紙箋，我悟出來一個做人的道理，那就是寬容待人，以一顆溫厚善良的心對待親人和朋友。

這是一種氣度，也是一種修養。

後來因為父母工作調動，我遷至故鄉的中學，從此二人再無見面的機會。

幾十年的時光如流水般湮沒了青春歲月，與春香的聯絡時斷時續，到後來凡塵的種種瑣事，終於將日漸稀少的聯絡也扯斷了。

然而我的內心深處，無時不牽掛著她，在心底默默祝福著她。後來我輾轉打聽到她的一些訊息，得知經過一番生活的坎坷曲折，如今的她事業有成，家庭幸福，我由衷地感到欣慰，同時心中更對她平添了敬慕之情。

春香雖然勤奮好學，但高考時因發揮不佳而名落孫山，我想當時的她一定是痛苦至極的，因為無情的現實折斷了她夢想的羽翼。

從極度苦悶中走出來，她拒絕了家人給她安排的工作，隻身外出打工，足跡遍及好幾個城市，變換過多種工作，在近乎流浪般的生活中，唯一不離身的便是書籍。她博覽群書，廣泛涉獵於多種學科，自學了大學英語。她曾回鄉辦過玩具廠，因種種原因未獲成功。後來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並參加了當年的成人高考，被一所高校錄取。

畢業後，她回到原單位工作，據說工作很出色，同時也找到了一位知心愛人，組建了一個平和幸福的家庭。

得知春香的訊息，我的心裡有一種很安寧的感覺，就如同過去她的來信給我的慰藉一樣。

我想真正的朋友，也許就是這樣，就如一杯淡淡的白開水，沒有熱情的泡沫，沒有五彩的裝飾，只有純正清澈的情感，如清泉滋潤心田。

無論時空如何變幻，無論分別有多麼遙遠，彼此的心底，永遠有一種默契，永遠有一種共同的呼喚——

現在，我正側耳傾聽這種呼喚。

窗外，綠草茵茵，春草的青蔥瀰漫了我的眼簾。

圖：網路，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