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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AI應用前沿

    選題的意義是什麼?

    在講選題之前,我們首先要弄清楚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選題是什麼?為什麼選題應該成為我們創作前最該確立的問題?

    在我的理解裡,選題為我們的內容創作規定了一個意義,是它讓我們的內容寫作在開始之前就先具有一個價值,如同一面旗幟指引著我們的寫作,使得我們的寫作最後能向這一面旗幟靠攏。

    所以,作為寫作前的準備環節,選題解決了非常重要的問題:我們應該要寫什麼?我們應該把創作放在哪一個點上延伸開來?

    其次,我認為選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應該符合重要的原則。我們知道,生活裡的很多事情都有它的意義,而當你從不同的面去看的時候,它又有各自的意義。

    就像是一場車禍,如果我們把它看作一個社會事件,它就是我們城市裡每天可能都會發生的摩擦,是社會規則發生一定紊亂時出現的臨時性的狀況。但是,如果把它降維來看,把它降到一個家庭或個人生命角度的時候,你會發現車禍的意義立刻有了翻轉,它變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是,選題對於我們整個內容的創作來說,不僅僅是一個開始或起點,或者是我們現在所謂的“初心”。更重要的是,一個好的選題實質上決定了最後的內容產品能夠到一個什麼樣的位置,能否成為一個優秀的內容作品。

    在我們新聞行業或者媒體行業,大家都有一句老話“好故事的地基是好的選題”,或者用更通俗的話來說叫“文好題一半”。但從我長達10年的內容創作經驗來看,選題其實不止佔了一半,而是佔了一多半。

    好的選題基於某一個特定的社會問題或故事、題材,是我們的認知和理解的總和。它是我們在這個基礎上對社會發出聲音的核心。

    我常常認為,好的選題往往佔到了內容創作的70%,因為它決定了內容創作最終的天花板。打一個最簡單的比方,100分的選題寫到70分,你最後呈現的作品就是70分;但是一個70分的選題寫到90分,最後才不過是60分,剛剛及格而已。

    我的建議是,你必須要找到你非表達不可的選題,然後沿著選題的指引把它寫出來。我相信,只要經歷過這樣一套流程,一個人的寫作和內容創作能力一定會有比較大的提升。

    我們的日常生活是如此平靜,我相信大部分人骨子裡都是一個好人,都沒有經歷過特別驚險刺激的故事。那麼,我們如何在日常生活中發現一些值得書寫、值得被表達的選題,是每位寫作者在當下最主要的挑戰之一。而事實上,也只有那些善於觀察生活,對生活保有好奇心的人,最終才可能在內容創作的領域衝殺出來,成為非虛構寫作和內容創作層面真正的牛人。

    02

    講兩個故事:何偉與特立斯

    在這裡,我想跟大家分享兩個在寫作領域非常知名的人物的故事,我們去看看他們是如何在平凡和單調的生活中發現重要的、不得不寫的選題的。

    第一,我想和大家分享何偉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何偉是中國著名的紀實三部曲《江城》《甲骨文》和《尋路中國》的作者。

    何偉最早在紐約客做撰稿人,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他跟隨美國的和平隊來到中國一個非常小的縣城——重慶的涪陵區(當時叫做涪陵市),擔任涪陵師專的支教老師。

    雖然支教這件事很高尚、很有意思,但何偉是從美國來到中國的陌生環境之中,而他對中國社會和華人的瞭解都極為有限,一來就陷入了華人的日常生活之中,對於當時要寫什麼是比較迷茫的。

    他當時的想法是:先呆下來一段時間,看看到底能不能留下來一些什麼。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保持著和他寫作老師的聯絡。他的老師是美國非常有名的非虛構作家麥克菲,何偉在向麥克菲表示自己陷入了一箇中國縣城日常生活之中的同時,和老師交流了自己關於選題的困惑。

    麥克菲很快就給他回了一封信,信中大致寫道,何偉最值得書寫的選題就是涪陵,涪陵本身就是一本書,建議他現在應該立即著手寫作。

    我們知道,在邁克菲對何偉的鼓勵下,產生了《江城》這一本在中國的非虛構寫作歷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現在也有很多人是這本書的粉絲。《江城》這本書第一次以一個外華人的視角來打量華人,特別是在改革開放的年代裡一個縣城底層社會的生活。它用一種很不一樣的眼光、完全好奇和新鮮的視角復原了中國——特別是中國的縣城,在那個時候的社會面貌和人的狀態。

    何偉的故事對於我們如何看待選題有一點很核心的啟發,即一個人不能從一個點跳躍到另外一個點,一個媒體人也不可能寫出未知世界的內容,你永遠都在從你的周遭生活、接觸的環境進入寫作的世界中。那麼相應來說,你要有你的好奇心,或者創作力的支撐,在你的生活周圍找到選題,這是我們找到選題或確定不得不寫的選題的路徑之一。

    第二個例子是蓋伊·特立斯,他是很多非虛構寫作的愛好者非常熟悉的人物,這裡我想講他一本非常老派的著作《鄰人之妻》。

    這本書的名字翻譯起來非常通俗,“鄰人之妻”的意思是指別人家的老婆,這個題材看上去有點獵奇。但是,蓋伊·特立斯實際是在借這本書寫美國上個世紀,特別是後半期整個社會中婚姻家庭和性觀念的變遷。他想透過所謂的“鄰人之妻”這樣一個相對有點獵奇的角度,去寫一個非常嚴肅的社會觀念變遷的問題。

    在《鄰人之妻》裡,蓋伊·特立斯採訪了很多人,“花花公子”的老闆休·海夫納,有關群居派對、也就是開放式關係的俱樂部,還有美國一些體驗前衛生活方式的人。這裡面有一個核心的轉折:在美國的思想解放運動中,人們的家庭觀念、婚姻觀念和性觀念都有了很大的變遷,但是很多人對於如何獲取幸福仍然充滿疑惑。這是美華人在整個觀念轉變中最困擾的問題。

    所以我們看到,蓋伊·特立斯這個人也非常有意思。他寫作的物件既包括整個城市,也有在臥室裡談論的話題。他的命題往往不是具體的某個事件或人物,而是在人物和事件背後呈現的社會觀念的變遷,是一種非常大的、不具體的主題。

    所以,他在選題方面是非常自由的,這和我們今天在中國看到的非虛構寫作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我們更注重事件和人物,這些東西比較小,而蓋伊·特立斯非常大、不拘一格。

    那麼,這兩個人給我們最大的啟發是什麼?我們的日常生活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麼蒼白和無聊,選題的本質是創作者閱歷、趣味和好奇心的凝結,是我們對於自己生活和周遭世界認識的結論,是關於周遭世界的一切認識的總和,在具體的點上所呈現出的需要探討、或需要講清楚的東西。

    03

    非虛構的兩類選題:

    公共選題與個人選題

    如今,我們對於選題的理解是非常單一的。當社交媒體上出現了一個新聞事件時,媒體會一窩蜂地去追逐它。而這種選題就像酸鹼刺激試紙產生了顏色一樣,它不是我們內容創作者或媒體人認識世界的方式,而是在非常被動地接受。

    回到正題,非虛構的第一類選題是公共選題。公共選題往往是指一個發生在公共領域的事件或行為,它是我們當下社會主要矛盾或社會執行中所產生的註腳,有助於我們瞭解所處的時代。

    我們經常在媒體行業聽見一句話,即“你做的選題有沒有公共價值?”,公共價值是什麼?是那些涉及大多數人或某一個群體,而不是僅僅和個人利益攸關的選題或事件。一個好的公共選題應該是標本一樣的存在,標本能定位我們這個時代的變化。

    個人選題往往是指一個人挑戰自己命運的故事。有一句老話叫“人類所有的故事,本質上都是在講弱者挑戰或戰勝強者的故事”。我覺得這是以偏概全的,只有好看的故事,才是弱者憑藉自己的努力戰勝強大對手的故事。

    所以,大家只要記得一件事:個人選題裡最好的選題,都是一個點或一個人挑戰了自己命運的故事。

    既然知道了有公共選題和個人選題,那如何在這個框裡面找到一個我不得不寫的選題?

    我認為有一個模糊的標準,就是你的選題要能夠引起很多人的共鳴。

    其實,如何去衡量共鳴是很難的一件事,有很多時候你覺得能夠引起共鳴,但實際上沒有,因為每個人的感覺和感知都是不一定的。所以,我們在做選題的時候一定要有標準,確定你的選題能夠觸達到很多人,很多人正在被這一問題所困擾著。如果他們能在你的選題中找到他們的共鳴,這往往就是一個很好的選題。

    更為重要的是什麼?當我們不是很確定我們選題的時候;或者說選題本身極好,但是我們沒有辦法拿捏它是否能夠和很多人發生共鳴的時候;或者說當它只適合某個特定人群的時候,大家一定要記住一句話:無論你正經歷什麼,你都不是一個人。

    我們找選題也得按照這一條路徑去找,雖然這只是一個人的經歷,但不只是一個人經歷這些事。

    04

    尋找選題的三種路徑

    接下來我和大家分享找選題的三種路徑。

    第一種路徑是職業記者的方法。比如以前都市報市場非常發達,幾乎每一個地級市都有市場化媒體的存在,我們往往會在這些地方性媒體中尋找到一些值得放大來做的選題,思考能不能把選題放大到全國接受的範圍。也就是說,這些媒體往往完成了訊息層面的、把問題丟擲來的議程。

    第二個尋找選題的方式是一種叫“知識分子”的方法,就是以知識分子的視角或問題意識尋找到選題。具體來說,是將社會學、人類學和心理學的知識對應到現實之中,從現實中提取相關事實,接著用學科的理論知識框架分析現實問題,去認識、理解它們,並把分析理解所得結論分享給讀者和使用者。

    從國外來看,大家越來越傾向於做一些很可怕的,或者挖掘隱私的內容。

    比如,美國有一檔很出名的節目,在節目中,兩口子要去驗證自己孩子的DNA,這幾乎成為了一個現場廝打、鮮血淋漓的節目。在中國也有它的翻版,比如一檔名為《金牌調解》的節目,其中幾乎都是家庭裡涉及隱私的事情,被放到大眾媒介上供人觀賞。

    這種娛樂朝著現實生活逼進的狀況會引發非常多的問題。我們對隱私無限度的詐取、對個體生活娛樂化的操作是否會有損人的尊嚴,是否應該為了節目效果而無限制地壓制個人,都是非常嚴肅的問題。

    在2015年的時候,爸爸去哪兒等國內真人秀節目才剛剛火起來。我覺得作為大眾媒體,特別是像《GQ》這樣一本走在潮流前沿的雜誌,它應該要關注這樣一個趨勢,並對這種趨勢進行把握和判斷。

    所以,我們釋出了一篇稿子,復原了《變形記》這檔節目。這檔節目可以說是中國真人秀節目的一個始祖,節目設定也非常簡單,就是把城市裡富裕家庭的孩子交換到農村去,把農村那些特別窮的家庭裡的孩子交換到城市裡去。這種階層的差異會使得節目極為好看。但是,隨著節目的演進,你會發現節目組會製造一些效果,比如城市的孩子去了農村裡,一開始會頑劣不堪,但到最後似乎就被農村的家庭現實所改變了。

    真人秀節目往往需要解決的是中國家庭教育的焦慮,但是為了節目效果,節目實際上無限度地榨取了參與者的隱私和他們作為個人的尊嚴。

    比如,我們在“真人秀時代”這個專題裡,一個非常重要的稿子寫到《變形計》的一期節目中,節目組有目的地讓來自農村家庭的非常慘的孩子表現出一種讓大眾不適的面貌。孩子來到城裡很快學壞的劇情,使得很多人在網上罵這個農村孩子嬌氣。

    而這個農村孩子的家庭身世非常奇怪。她的母親本來是她伯父的妻子,但是她的伯伯在20歲結婚前期,在煤礦場的工作中被砸斷了神經,下身癱瘓了,所以她的母親就嫁給了她的父親。但是,她的母親很快又因為嫌棄家庭窮,拋下了這個孩子嫁到外地。節目組為了效果,把農村女孩的母親請到了節目裡來,讓她和家庭上演了一出大和解。

    我們知道,人怎麼可能輕易和解生活中的恩怨呢?而且,把隱私挖掘出來,極大地傷害了當事人的情感和尊嚴。所以,你會看到“知識分子”的方法有助於我們從社會學、人類學知識的角度看待現有的社會現象,從而分析問題、提出問題、提出選題,比你不停地操作稿子重要得多。

    第三個方式是從日常生活裡找你要去注目你的生活,去發現生活的亮點。

    需要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能夠注目、發現亮點、跟隨好奇心尋找到的選題。

    05

    選題如何選,才能找到重點?

    上面我們介紹瞭如何透過三種路徑找到選題。接下來,我們把這個問題向前推進一步,對於選題而言“如何選”才是重點。在社會里,我們生活的事實都擺在檯面上,但是如何選擇表達的方向才是真正重要的問題。

    有很多人身處故事之中,但是如果他被生活所淹沒,沒有看到生活的話,仍然寫不出來好的東西。所以,如何打量生活是我們找到一個選題的一個重點。

    這裡也同樣有三種方法。在你發現一個題材——例如一個新聞事件、一個特定的人群、一個你很感興趣的話題之後,你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縮小你的故事,不要像大雨瓢潑一樣把故事直接扔向你的讀者,而是找到一個很好的切面,能夠以打動人的方式把它講清楚。

    在找到選題之後,最重要的就是縮小你的故事、縮小你的選題。當你把故事壓到一個很小的區間的時候,你就可以一刀切下去。

    在找到切面之後,講故事將變得更加容易,也更容易出彩。特別是我認為,好故事都是從一個句子上面長出來的。

    比如《43歲那年,我媽成了一名殺馬特》,講的就是在中國農村地區,“一個娜拉出走”之後應該怎麼辦的一句話故事。在這條線或切面的基礎上,你能夠把故事講得更清楚,更有價值,更有意義。

    第二,你要不停地確認你的主題是什麼。可能有的人會覺得“這不是重複嗎?”、“我選題都找到了,我肯定能確定我的主題”,但其實不一定。有很多人在操作過程中寫著寫著、採著採著,就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出發,為什麼要寫這個選題了。

    在很多時候,你一定要弄清楚一個選題進入你的視野並打動你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你要不停地思索和追尋,直到確定打動你的點是什麼之後,才開始你的寫作和創作,這樣你寫稿就不會寫跑。

    第三個很重要的方法是,你要找到一條選題的線索,如果你能牽起這條線,你就能把這件事情講清楚。這條線非常重要。在真實故事計劃處理的很多故事中,故事的線索是對於故事極大的簡化,當你展開故事的時候,有了線索,就能像按照路線圖導遊故事一樣,不會在故事中迷路。

    我們認為有三種確定線索的方式,能夠簡化和縮小故事選題,把它變成一個可執行性的目標。

    第一種方式叫故事的事件,即講清楚故事是怎麼發生的,弄清故事的起因、發展、高潮和結局。你在講述任何一個故事、寫作任何一件事情的時候都要注意,事件往往是故事裡面最初級的線索,也是最基本的邏輯的構成。

    更高階一點的內容創作線索是什麼?是人。你提供了一個有意思的人,讓你的讀者跟著這個人體驗整個故事。這個人可能會因為一個使命開始行走,遭遇一定的困境,他會掙脫這個困境,和對手發生決定性的一戰。最後,他會戰勝對手,或者失敗,故事至此落幕。你會看到,人往往也是一個很好的線索,它是能讓選題具體、有可操作性的重要工具。

    最後一個工具叫做氛圍。在寫稿子時,我們可能會很少用到它,但是在電影的拍攝中會經常遇到。比如在南韓著名導演奉俊昊導演的《殺人回憶》中,故事實際上是沒有結局的,這個壞人被抓到了嗎?沒抓到。這個事件落幕了嗎?我們知道直到去年華城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才被捕獲,導演在改編真實故事、拍攝電影的時候,這件事還沒有結局。所以,他非常聰明地選擇了氛圍。

    氛圍是什麼呢?隨著偵破過程的推進,你會發現角色犯了很多錯誤,一步一步的錯誤陰差陽錯地導致最後不能找到正確的結果。電影裡面的一個主角是比較理智的警察,他在氛圍中一步一步地被逼至失去理智,在隧道里對著嫌疑犯開槍。你會看到,它完全將氛圍作為一個線索在推進這個故事,這也是一種非常高階的方式。

    總而言之,在我們確定故事的題材或選題的過程中,人的因素最為重要。回到之前的說法,我們始終要保持對生活的好奇心,要跟隨我們的好奇心一探究竟,看到世間萬物,特別是人,所具備的無窮的可能性。作為寫作者來說,當你跟隨好奇心時,哪怕找不到那個答案,也能夠找到好的故事和內容。

    06

    兩個關於選題的方法論

    我想在剛剛講述的基礎上分享兩個有關選題的方法論,仍然透過舉例來講,第一是如何找到特稿的選題。

    可能很多公關行業或者媒體行業的同事都會好奇如何找到特稿選題,開始自己的特稿創作。近幾年,相對於非虛構寫作,更大的注意力被放在了特稿寫作上面。所以,在做非虛構或特稿的選題時有一個原則,你一定要以最小的點去呈現最大面積的資訊,只有這樣它才能成為一個好的特稿選題。

    還有一種選題的方法,它更具操作性,是我們南方週末和真實故事計劃作為非虛構內容機構的選題法則,叫“根目錄法則”,根目錄就是根本性的目錄。

    南方週末認為,在中國現在的社會問題中一直有幾個基本的問題,在短期內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比如教育公平,城鄉二元體制,戶籍制度,醫療保障,住房困難,公民社會的成長,以及鄉村建設等等。

    我們認為社會的主要問題就在於此,我們所做的選題就是這些問題在當下的國家裡產生的新主角。南方週末認為,所有的新聞事件歸根到底都是一些根本問題。所以,我們每次去做選題的時候,只要結合這些根本性目錄,就能知道選題所呈現的最大的公共價值是什麼,就能透過這個選題去呈現觀點和價值,這就是根目錄法則。

    在這幾年中,我們很難像公共媒體一樣承擔公共空間的發言,更多關注的是個體人的命運,以及人在這個時代中的處境、思考和遭遇,所以,我們也確立了自己的選題法則,所有的內容寫作物件無外乎四大類人群。

    第一位是年輕人的問題,年輕人有哪些問題?婚戀,職業,精神世界,還有他們和原生家庭的關係。

    第二位是女性的問題,大家都知道,近幾年中國的女性意識非常勃發,女權運動也推動了社會很多議題往前走,比如me too等話題。女性在社會里是非常活躍的。我們認為,女性也是一個主要的重點。

    第三位是中年人的話題。人在從年輕人變成中年人的過程中會產生比較大的轉變。從個體到家庭,你的生活方式,組織形式,生活空間以及所面臨的社會問題都會有很大的變化,所以,我們認為中年人也是很重要的群體之一。

    最後是老年人。中國是世界上老齡化人口最多的國家,老齡化的人口結構還將持續深化,但是我們的社會對於這一問題還沒有太多認識。我們的媒體都還在講年輕人的東西,但接近3億的老年人是社會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你不得不關注。

    如果年輕人不去關注老年人的問題,老齡化人口對社會的壓力就不存在嗎?實際上,只有靠關注一個個具體的家庭和一個個具體的人才能化解。所以,我們認為,老年人的狀況也很重要,需要關注例如老年人如何在老年的時候活得有價值和尊嚴,如何處理他們的需求等問題。

    這就是選題原則。當然,我們現在覺得還有第三種選題的方法論,就是當事人法則,倡導第一人稱敘事。我們希望一個人能以自己的口吻,講出他自己最在乎的、最重要的故事。

    同時,我們也可以透過女性敘事記錄當下女性意識的發展,推動社會認知的轉變,關注女性自我探索道路上的困境和掙扎,包括一些都市的、情感的東西。

    還有地域故事。比如東北的故事和西北的故事是完全不一樣的,川渝和福建的故事也都是不一樣的。這種具有獨特民族、地域特性的故事也很值得我們關注。把它們寫下來,能夠體現地域文化對個體成長的影響,也能夠展現地方特色的歷史和文化。

    講了這麼多,我一直認為,對於我們做內容、做媒體的人來說,選題實際上是一種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強迫你保持你的敏感,強迫你去關注社會周遭的人與事,強迫你去表達,從而逐漸改造你的認知結構和對於生活的感受。

    寫作恰恰是一個驅動,因為你要寫作,所以你要去關注,要去理解,要去自我探索,要去認識自己,你要去認識自己所處的環境,即你在社會里所處的位置。

    07

    我們為什麼要寫作?

    我最後想以一個故事當作本次課程的結尾,叫“一個程式設計師的故事”。

    我們有一個企業文化,要求所有人在正式轉正之前必須講一個故事。因為公司不大隻有三十幾號人,所以只有當一半以上的人,或者你們整個專案的人都被你的故事打動了,你才可以入職。

    在差不多三年的時間裡面,最好的故事是由我們網站的一個程式設計師講出來的。這個程式設計師是一個東北的90後小男孩,他的父母都是東北國營廠的職工。大家都知道,在97年、98年,東北國營企業職工下崗是時代的大背景。

    這個程式設計師在來我們公司之後,每次講的故事都被大家否定了,這也確實不是他所擅長的範圍。他最後決定講一個自己的故事,是他小時候的故事。

    他父母下崗的那一年他才六七歲,年紀很小。下崗之後,他們找不到事做,又很有精力,於是二人每天出門打麻將、打牌,以此聊以度日,所以經常把小孩反鎖在家裡。大家有時打牌輸了不願意下場,所以就會打到很晚。因此,他老是在家裡忍飢挨餓,又很害怕,只能等他的父母回來,可是父母經常12點之後才回來。

    有一次,他決定翻窗戶,再翻他們家院子的院牆,跑到了另外一戶鄰居家裡去。鄰居家看著小男孩翻過來感到很驚訝,問你父母呢,小男孩說,父母都去打牌了。於是鄰居家給了他飯吃,在父母晚上回來之後,他和父母講起了這件事情。他的父母唯一的反應是之後要記得把窗子也要反鎖好,免得小孩翻窗戶、翻圍牆,“這多危險啊,摔倒了該怎麼辦”。

    但是他父母並沒有改變其他的東西,仍然經常打麻將打到很晚,小男孩很絕望,於是他決定做點什麼。

    這個小孩在思考了自己的處境之後,決定和父母鄭重地來講這件事情。

    有一天,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們家的客廳裡面等著他父母。差不多過了12點,父母才從外面打完麻將回來。他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於是走上前去,抓住父母的衣角,非常鄭重地說:爸爸媽媽你們知道嗎,我今天一點都不餓。

    他父母感到特別好奇,這小孩怎麼突然說了這一句話,於是連忙去檢查了一下,但是門窗都反鎖得好好的,心想他究竟是在哪裡找吃的呢。後來,他們很快就把這件事忘掉了,繼續探討有關麻將的事情。

    我總是會想起小孩說的那句話,它非常打動我。在這個故事裡,你會發現大人不像大人,孩子說的話也不像孩子,但是它就是非常荒誕地發生在一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程式設計師的童年生活之中。

    其實,這就是我認為的寫作的意義,是我們不停地去發現那些不得不寫的事情並倡導寫作的意義。

    就是這樣的一個程式設計師,他在這樣的任務之下,仍然能夠回看到自己人生中的某一個瞬間,那樣的一個瞬間可能沒有對他此前和此後的人生產生很大影響,但是我覺得,那是一個人人生中非常文學的時刻。正是因為這樣的時刻,才讓我覺得寫作這件事情是如此的有意義、如此的豐富、如此的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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