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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或許很瀟灑

    司馬懿

    提前說一嘴,《晉書》裡描繪的司馬懿不欲屈節事曹魏,還有曹操忌憚他的那些話,就別信了。

    本質和劉邦是他媽跟龍啪啪啪生下來的這種奇聞差不多,都是起美化作用添彩。

    《晉書》對司馬懿的美化,還有遮羞的功效。

    因為站在傳統士人道德立場來看,司馬家是百分之八百的奸臣,毫無忠貞可言。

    哪怕是正史,也不是沒有預設立場的。

    對比不同時期不同立場的史料,才能保證不會得到一個完全扭曲的人物。

    這更顯得良史的可貴。

    晉朝史官為了迴避不忠的事實,只能找一些藉口來迂迴表達司馬家叛魏的正當性。

    如果從一開始,曹操就想將司馬懿置之死地,無疑就給他日後的篡權增添了合理依據。

    曹操從後面叫他,司馬懿顯現狼顧之相,曹操大驚於是深忌之,這種事當個樂聽就行了,別認真。

    更別提為了把司馬家爺仨描畫的偉光正,還讓司馬師、司馬昭哥倆上演一出絕食的好戲。

    說司馬懿年老跟張春華拌嘴,張春華絕食,司馬師哥倆陪老孃一塊絕食。

    司馬懿怕餓壞兒子,只能跟老婆子服軟。嘿嘿。因為不忠,所以要孝。

    我不認為司馬懿推辭徵辟有什麼大不了的,張春華殺奴婢那事兒,是吃醋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這些給司馬懿遮羞的話,有兩條永遠說不通。

    如果曹操真這麼顧忌這個人,他腦子得多有問題,才會讓司馬懿當曹丕的太子中庶子。

    自己眼裡的大毒草天天圍著繼位人轉悠,居然聽之任之,這是曹操的智商嗎?

    其次,就算曹操真的顧忌司馬懿,不待見他,那曹丕怎麼說呢?

    曹丕對司馬家可謂有大恩,司馬懿更是曹丕四友之一,臨終任命的三個輔政大臣之一。

    如果曹操視司馬懿為禍害,所以司馬懿有理由不忠於曹操,那他可沒借口對不起曹丕。

    《晉書》在編撰時,直接照抄了大量西晉官方宣傳論調。

    這些官方宣傳,就跟漢高祖是龍種一樣,都是為了塑造輿論,給自己找合理性。

    在跟司馬懿同時期的各種史料裡,根本找不到曹操不喜歡他的記載,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甚至《晉書》裡對司馬孚的形象塑造,也是相當別有用心的。

    高平陵事變時和司馬師一起駐軍司馬門,事後還因功加封。

    說司馬孚是魏國純臣?可別糟蹋魏國了……他們是一大窩狐狸啊。

    跟《晉書》的論調正相反,曹家祖孫三代,對他們司馬家都很不錯,特別是曹操和曹丕。

    再說了,就憑曹丕那個怨婦勁兒,如果他爸比特別討厭自己的好朋友,肯定會寫文發牢騷的。

    為什麼上面說司馬懿推辭徵辟沒啥大不了呢?

    咱來把這個事兒捋一下。

    “漢建安六年,郡舉上計掾。魏武帝為司空,聞而闢之。帝知漢運方微,不欲屈節曹氏,辭以風痺,不能起居。魏武使人夜往密刺之,帝堅臥不動。及魏武為丞相,又闢為文學掾,敕行者曰:“若覆盤桓,便收之。”帝懼而就職。於是使與太子游處,遷黃門侍郎,轉議郎、丞相東曹屬,尋轉主簿。”

    這是《晉書》裡司馬懿同志的履歷。先是“建安六年,郡舉上計掾。”,然後曹操才派人徵辟他。

    參考另一個被舉為上計掾的姜維,“仕郡上計掾,州闢為從事。”

    這是一個入職的流程,如果應招了徵辟,就等於認了之前郡裡的舉薦。

    司馬懿這次會拒絕徵辟,誠然有袁曹局勢不明的考量,另一條是因為舉薦的人。

    這個人是誰呢?

    “建安四年春二月,公還至昌邑。……公遂濟河,圍射犬。……以魏種為河內太守,屬以河北事。

    初,公舉種孝廉。兗州叛,公曰:“唯魏種且不棄孤也。”及聞種走,公怒曰:“種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種,公曰:“唯其才也!”釋其縛而用之。”

    建安六年時任河內郡太守的就是這位魏種,他是兗州人。

    這個魏種後來也沒有更多事蹟流傳,我一直很好奇陳壽特意記這麼一筆是什麼用意。

    當時曹操的陣營裡,文官系統由汝南與潁川計程車人把持,部隊系統由沛國與譙郡的武人把持。

    兗州人的代表就是程昱,他是曹操的五位謀主之一,但是兗州人在曹營的地位,遠不如潁川人。

    說起來,因為不待見舉薦人而拒絕徵辟的事兒,程昱也幹過。

    當初劉岱很賞識程昱,但他不看好劉岱,拒絕了幾次徵召。後被劉岱表為騎都尉,程昱索性裝病。

    建安六年的司馬懿和當年的程昱一樣,他可不打算把自己跟弱勢的兗州士人綁一塊兒,不領那情。

    什麼人的舉薦能夠入他法眼呢?當然是潁川人。

    “及魏武為丞相,又闢為文學掾”曹操做丞相是建安十三年。

    隔了七年,是誰把司馬懿舉薦給了曹操?

    《後漢書.荀彧傳》:“彧又進操計謀之士從子攸,及鍾繇、郭嘉、陳腢、杜襲、司馬懿、戲志才等,皆稱其舉。”

    《荀彧別傳》:“前後所舉者,命世大才,邦邑則荀攸、鍾繇、陳群,海內則司馬宣王,及引致當世知名郗慮、華歆、王朗、荀悅、杜襲、辛毗、趙儼之儔,終為卿相,以十數人。”

    潁川人老大,曹操陣營內第一文官。

    這面子足夠大了,於是搭上了潁川人關係的司馬懿同學就痛痛快快的赴任去了。

    後來司馬家和荀家的親密關係,也證實了荀彧對司馬懿的提攜。

    司馬懿曾經稱讚荀彧:“吾自耳目所從聞見,逮百數十年間,賢才未有及荀令君者也。”

    見到了荀彧的兒子也稱讚:“荀令君之子也。近見袁偘,亦曜卿之子也。”

    後來司馬懿靠著抱荀彧大腿,終於拉攏到了潁川人。

    在他玩死曹爽的過程中,潁川人的支援功不可沒。

    所以對於司馬懿之前的所謂不欲屈節事魏,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

    他需要一個更有背景的關係,給自己的政治生命準備更高的起點。

    而這沒什麼好奇怪的,當時大部分士人都是這麼幹的。

    不欲屈節純粹是瞎扯,他可熱衷功名利祿呢。

    司馬家並非是根正苗紅的讀書人。

    他們老家河內,與河東郡、河南尹並稱三河之地,緊靠邊疆。當時那附近盛產白波賊和匈奴。

    三河出豪壯武人,最有名最厲害的三河武士不是本多忠勝,是關雲長。

    司馬家自稱司馬卬後人,楚漢相爭時的趙國武將。

    千萬別誤會司馬懿是軍師謀主,那都屬於兼職。他家是祖傳的將種。

    從爺爺司馬儁才開始學習文化知識,居然坐到潁川太守。到司馬防這代產生質變。

    河內跟潁川的距離並不遠,以司馬儁的履歷來看,司馬家跟荀家應該還是老相識。

    不過在當時將種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經學傳家的世家子弟才值得炫耀,司馬懿為了打入這個階層,也努力了好久。

    他跟荀彧、曹操,這兩位其實有相似的煩惱。

    曹操是公公的孫子,荀彧的父親曾被迫和中常侍唐衡聯姻,給荀彧找了位公公老丈人。

    他們都曾經或不被傳統士族接納,或被士人們譏笑。

    司馬懿這個將種充大瓣蒜,靠著河內老鄉四處美言裝名士派頭,估計很能引起二位前輩會心一笑。

    曹操和曹丕對司馬懿真挺不錯的。

    司馬懿光和二年才出生,他五歲的時候曹操正忙著和人圍毆黃巾軍呢。

    老曹和呂布互相抽出腦漿子來的時候,司馬懿才十五。

    他倒是想不埋沒,這麼個小孩子在曹操早期除了當個書童,沒有任何作用。

    等荀彧徵辟他,可以抱上夢寐以求的潁川大腿了,都已經建安十三年了。

    那年老曹正忙著南征,剛入職的司馬懿的主要工作是陪曹丕讀書,這一年曹丕剛二十一。

    曹操得多二,才會讓一個剛入職的傢伙這時候進來參與軍謀大事。

    後來司馬懿就在曹丕的親密小夥伴這條道路上愉快的奔跑著。

    從他接受徵辟,到曹操病死,只有八年時間。

    手下人才濟濟的曹操就是有心重視他也沒那機會。

    司馬懿根本就不是曹操時代的人。

    因為一直是曹丕的親信,後來曹丕曹植奪嫡的時候,他除了曹丕也沒別的選擇。

    在這時候出力最多的其實是曹丕最親愛的吳質,但司馬懿總算是跟對了人。

    曹丕是個很重朋友情誼的人,登位後非常對得起這些老夥計。

    黃初元年司馬懿先為尚書,隨後又轉督軍、御史中丞,封安國鄉侯。

    到了黃初二年,已經是尚書右僕射。

    黃初五年,改封向鄉侯,轉撫軍、假節,領兵五千,加給事中、錄尚書事。

    錄尚書事啊夥計們,曹丕已經讓他參與重大決策了。

    恩寵無比,五年時間,這升官速度比火箭還要快。

    曹丕病逝後,遺命的三個輔政大臣,就是宗室曹真、潁川代表陳群、河內人司馬懿。

    恰好這時候司馬懿又碰到了一個好機會,孫權趁曹丕剛死,派諸葛瑾來打秋風。

    孫權和諸葛瑾一人帶一路,同時進軍。諸葛瑾這路就被司馬懿抽了回去,斬首千餘。

    這應該是司馬懿第一次單獨領兵上陣,他的運氣簡直太好了。

    不光對手是東吳這群進攻白痴,更是諸葛瑾這個軍事上沒什麼出彩亮點的軟柿子。

    軍事天才司馬懿體內司馬家將種的血統覺醒,三河武士的血在燃燒。

    兩年後就創下了十六天破城斬孟達這種佳績,當時的司馬懿肯定有種找到靈魂歸屬的感覺。

    然後就被葛公教育了兩次怎麼做人,幫助司馬懿領悟了一生的奧義——神龜流龜縮功。

    如果說司馬懿在初始就包藏禍心,要寄生在曹氏內部蠶食,那太不現實了。

    《火鳳燎原》裡狀司馬之多智而成妖,那畢竟是漫畫。

    初平元年討董卓時司馬懿才十一歲,哪兒來的城下一聚呀。

    曹丕在位時對司馬懿的恩寵,正是他幸福人生的開始。

    那時候的司馬懿興許還有著美好幻想,假如曹丕命長一點,沒準他早就當上三公了。

    後來司馬懿的篡權,最開始應該是基於一種危機意識,伴隨迅速的膨脹。

    曹丕是個重度文人病晚期患者,有著很強的文人氣質,以及文人式的輕狂。

    在他任上,迫於曹氏與潁川士族一貫的合作關係,推行了九品中正制。

    這確保了世家大族子弟在權力階層的世襲。

    但曹丕同時還幹了一件事兒,就是督促察舉制在全國各郡的推行。

    察舉制與九品中正是相悖的,九品中正保證高門步入仕途,察舉則給了寒門士人機會。

    曹丕最好的朋友之一吳質正是出身寒門,由於寒門出身,吳質一直與世族不睦。

    他的仕途也很早止步不前,按照曹丕的性格,如果吳質出身再好一些,地位不會比司馬懿差。

    簡單來說,曹丕時期與潁川士族集團的矛盾已經開始顯現了。

    後者企圖控制文官階級,形成皇權之外的政治力量。

    前者想要稀釋門閥對政治的影響力,尋找制衡的手段。

    其實這種努力從曹操殺孔融開始就一直在進行。

    這種矛盾在曹爽時期達到極致。

    皇權與門閥的既得利益產生衝突,作為抱潁川大腿起家的司馬懿被雪藏,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熱衷於功名的司馬懿怎麼可能甘心自己的政治生命就這麼完結。

    高平陵之前的司馬懿必然是充滿擔憂的。而曹爽和門閥的矛盾,毫無疑問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

    門閥的初衷只是為了維持住既得利益,架空曹爽。

    以司馬懿對蔣濟、高柔等老臣的口頭保證來看,最初門閥階層是將事變視為內部矛盾處理的。

    只要搬掉曹爽這個改革派,保住門閥的地位和權益就好。

    那時候他們絕對沒有改朝換代的念頭,畢竟就算換代了,地位也不會更高,又何必冒險。

    於是司馬懿在世族的支援下,端掉了曹爽。

    儘管現在將司馬懿與曹爽的矛盾渲染的如何厲害,但其實他不是和曹爽衝突最激烈的人。

    給個太傅的閒差在家養老,這已經是很優厚的董事級待遇了。

    更何況曹爽居然還會放任司馬師擔任中護軍。

    曹爽就算再笨,一個有一點政治智商的人也不可能會犯這種傻。

    如果他真的把司馬家視作眼中釘的仇人,這就是自殺。

    雖然當其時,司馬師的中護軍職位已經被架空。

    但高平陵事發之日,司馬師能夠攻取司馬門,靠的恰恰就是在禁軍中偷偷培養出的根底。

    否則的話,由禁軍守衛的司馬門,不能如此順利的拿下。

    熱衷功名,擅長尋找機會的司馬懿,不知道這時候和曹爽達成了什麼協議才會換來這種結果。

    反正為他諱飾的《晉書》肯定不會明說。

    結局就是,深受曹丕恩寵的老臣司馬懿,在門閥支援下發動政變。

    曹爽得到了門閥對他人身安全以及個人資產的保證。

    由於自曹操時期開始,曹氏與門閥的友好合作關係,雙邊達成了共識。

    曹爽走人,門閥上位。這本是極好的。只是有一個人變卦了。

    司馬懿的變卦究竟是蓄謀已久,還是事成後的頓悟,無法考證。

    但他的權力野心真正膨脹,顯然是在此時此刻。

    一個被雪藏兩年,以自保為主的人,當其時所考慮的必然是生存。

    而熱心功名的權力動物被喚醒後,張開血淋淋的大口就屬於本能了。

    簡而言之。

    曹魏的滅亡,恰恰是由於司馬懿沒有被埋沒。

    郭嘉

    我不能否認,奉孝的人氣有相當部分緣自“場外因素”。從演義中把他當成曹家謀主重加渲染,到光榮三國志遊戲中的突出,再到三國殺、火鳳,甚至是親王小說的一再厚愛,都重重抬高了郭嘉在人們心中的地位。所以,這也成為某些“正史控”們重點攻訐的地方,他們的口頭禪是:“一個軍師祭酒因為三國殺被捧到這麼高,真是太搞笑了。”“郭嘉算什麼啊,歷史上給曹操出謀劃策的是二荀、賈詡,郭嘉的地位還不如程昱這些人好不好。” 應該怎麼看這種論調呢?打個比方,就像科比的球迷說: “一個沒帶隊突破首輪的人因為35秒13分被捧到這麼高,真是太搞笑了。” ”艾弗森算什麼啊,那些年統治聯盟的是奧胖、鄧肯,艾弗森的歷史地位還不如帕克這些人好不好。” 這些話說的對不對呢?也許對。但它能不能說服別人呢?顯然不能。 因為,一個人戲份多不多,這是當時的地位。而這些和他今天的地位,就像所說的,有多少粉絲,真的是兩碼事。 不要忘了,張良最後在功臣排名中也只排六十二。 大家可以想一下,到底是郭嘉憑空被歷史之外的東西捧上了天,還是因為郭嘉具備某些令人激賞的特點,才被演義、遊戲一再鋪陳渲染這些特點?恐怕很難說全部是前者的原因吧。所以,下面只說歷史上的郭嘉,不牽涉任何其他因素。 歷史上的郭嘉,有一個重要的特點,那就是純粹。 做一個純粹的人,這誰都會說,但是要做到這一點,並不簡單。尤其對於曹操麾下的謀士團,終身做到這一點的,也就只有郭嘉一人而已。 和二荀一樣,郭嘉是潁川人,他從袁紹那裡跑回來後,就是被荀彧引薦給曹操的。在三國時期,潁川是個冠帶林立之地,除了荀家,還有陳家,鍾家……在曹操帳下,潁川的策士們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家族利益錯綜複雜,但是,這一切好像都和郭嘉無關,我們從未看到他牽扯到政事之中。 荀令君堪稱謙謙君子,把一生奉獻在政治之中,卻為高門利益與漢室去留終於與曹操交惡,仰藥而終,晚節不保。荀公達號為曹魏謀主,卻過於玲瓏剔透,面目模糊了,沒有人說他半句壞話,但除了同出潁川的鐘繇之外,也沒人能進入他的封閉的內心。他的叔叔荀彧在政治上遭到打擊時,史冊中也沒有記載他的隻言片語。和二荀比起來,郭嘉的地位沒有那麼崇高,但作為一個人,他足夠簡單。這也許有點矛盾,謀士怎麼可能簡單?郭嘉的計謀的確精巧百出,但是,從史冊上的記載來看,他設計好像僅僅是為了計謀本身,而不摻雜政治、家門這些雜事。 在為人處事上,和八面玲瓏的二荀相比,郭嘉實在算不得成功。同出潁川的陳群都看他不慣,總是廷爭他生活不檢點,要知道,陳家是多麼深厚的一個家族啊。 有人猜測郭嘉的“不治行檢”包括男女作風方面的問題。這無法考證,但飲酒作樂,放浪形骸之類的,應該是題中應有之義。這可能過早地消耗了他的身體,對於此,他自己也有清醒的認識,生前,他常常把這樣一句話掛在嘴邊:“吾往南方,則不生還。”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想起了另一個人,比他多活一年,終年四十歲的魏文帝曹丕曹子桓。建安二十二年,鄴下大疫,建安七子中,尚存的六子有五人在這次席捲北方的大瘟疫中去世。與他們在東宮飲酒、浪遊的曹丕一個個送走他們。事後,他在給王朗的信裡寫道: “疫癘數起,士人彫落,餘獨何人,能全其壽?” 這看上去不像是魏國的儲君這麼尊貴的人發出的喟嘆,但它確實出現在曹丕的信裡。這就是建安,人們朝生而暮死,無法掌握自己的生命,這是血色浪漫。僅憑這十六個字,曹丕就無愧於和父親、弟弟一起作為建安風骨的代言人。 不只是曹丕意識到了這一點,郭嘉也意識到了。甚至,不僅是他們,荀彧、荀攸、賈詡,還有很多人,全部都意識到了。但是,只有郭嘉選擇了一條獨特的道路來面對它。 在殘酷的時代面前,大多數人選擇的道路是節制。 荀彧在節制之外還抱著回到舊時代的夢,於是他被時代碾過。賈詡徹底和這個時代妥協,“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男女嫁娶,不結高門”,於是以高齡壽終。 董昭、陳群們則足夠聰明地順著時代的潮流走,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至於後來的華歆、王朗們,都只是這個時代的附屬品罷了。 而郭嘉,與他們都不相同。他選擇了在這個時代裡真正燃燒自己,於是到了最後,他真正地躺在時代的洪流中,休息了。 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郭嘉在政治上向曹操提建議的記載,他的每條計謀,都完全出自純軍事方面的考慮。在這些人中間,他的智慧最為純淨,有的人說,做謀士要既謀國又謀身,二荀顯然踐行了此道。而郭嘉,謀身肯定是沒有的,就連謀國,也很難說有。有人說郭嘉不長於戰略,其實不是,他的長期預測都非常準確,只是他好像對長期的戰略規劃沒什麼興趣,僅僅像學霸做數學題一樣,拆解具體戰場上的一個個難題。最瞭解郭嘉的,畢竟是曹操。回憶他的時候,曹操描述他,“見世事無所凝滯”。“無所凝滯”,就像山間流下的水一樣,該是多麼清澈的人,才當得起曹操這樣的評價啊。 清澈而有能力的人常常被人欣賞,因為他們能建立不朽的功業,又不會在這一過程中沾染汙濁的東西。從單純的楚霸王,到《心靈捕手》的男主角,一以貫之。郭嘉,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於是,我們看到這個清澈的人在前三國的浪潮裡一次次燃燒著自己的智慧。 徵呂布時,曹操糧盡欲還,“嘉說太祖急攻之”,於是抓住了天下第一猛將。 孫策欲襲許,郭嘉說,“以吾觀之,必死於匹夫之手”。小霸王死在了刺客手中。 官渡之前,十勝十敗之論振聾發聵,“袁曹虎爭,勢傾山海”,北方的兩大巨人的正面碰撞在郭嘉看來只不過是走向勝利的必經過程。曹操想出擊在後方的劉備,又懼怕袁紹的反攻,郭嘉判斷道,“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備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一代梟雄望風而逃。 袁紹死,諸將請求急攻袁譚、袁尚,郭嘉說,“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最後,兩個人的首級擺在了曹操的案頭,盛極一時的袁家絕後。 最後,便是兵貴神速,千里襲破遼東。而自己,也燃燒殆盡了。 簡直如歷史老人的隱喻一般,郭嘉的死,緊隨著曹操的南征,正標誌著前三國的終結。那個充斥著飛揚的夢想,卻又填滿了鮮血與白骨的年代,一去不復返了。大家的家業做的越來越大,可是,他們卻變得越來越無趣。漢中王大人不會再和關羽、張飛睡一張床了,而郭奉孝的主公,魏王大人,則再也寫不出下一首《蒿里行》了。 下一撥能充分燃燒自己的人,是阮籍嵇康們,只不過,除了刑場與竹林,他們已沒有燃燒自己的舞臺了。不知道他們是否會想起,曾有一個軍師祭酒,以天下為舞臺,燃燒著自己的智慧與生命。故軍祭酒郭嘉,忠良淵淑,體通性達。每有大議,發言盈庭,執中處理,動無遺策。自在軍旅,十有餘年,行同騎乘,坐共幄席,東禽呂布,西取眭固,斬袁譚之首,平朔土之眾,踰越險塞,蕩定烏丸,震威遼東,以梟袁尚。雖假天威,易為指麾,至於臨敵,發揚誓命,凶逆克殄,勳實由嘉。 再見,奉孝。

    荀彧

    荀彧是大漢最後一個臣子。

    以及,曹操最後一個合夥人。

    東漢末,曹操扶持漢獻帝,為了什麼呢?

    這是道送分題。您自然眼都不眨,便說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嘛!”

    然而著實未必對,這句話,還真是羅貫中在小說裡,安給曹操的。按正史,乃是袁紹謀臣沮授,首先跟袁紹說:

    您家祖輩都侍奉天子,大家都知道您忠義;如今朝廷宗廟塗炭至此,沒人去扶保天子,體恤百姓。您就去把天子迎到河北來,挾天子而令諸侯,蓄養士卒去討伐不聽話的,誰能擋啊!”

    (“將軍累葉輔弼,世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毀壞,觀諸州郡外託義兵,內圖相滅,未有存主恤民者。且今州城粗定,宜迎大駕,安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御之!”)

    是故,“挾天子以令諸侯”,是袁紹麾下沮授的主意。

    曹操呢?他的口號是“奉天子以令不臣”,侍奉天子,號令諸侯。

    ——當然,事實上,對外說是奉天子以令諸侯,對內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實是一回事。無論在袁紹還是曹操手裡,天子都是個玩具而已。

    但本文主旨,不是為了玩“挾天子”、“奉天子”這個文字遊戲。

    問題是:既然天下都知道,天子是個玩具,挾他有個鳥用呢?諸侯又不是白痴!

    袁紹當時沒聽沮授的話,去迎漢朝天子漢獻帝,好拿來挾一挾,是因為他的其他手下郭図、淳于瓊說話了:

    “漢朝完蛋許久啦,興復他幹嘛!而且如今軍閥割據,群雄逐鹿,講究先發制人。如果咱們保了天子,動輒要上表等他下指示,聽還是不聽呢?”

    的確如此。事實是,曹操保了漢獻帝,自己掌握漢朝朝廷名義大權,諸侯也並沒屁滾尿流,望風而降。本來嘛,漢獻帝又不是原子彈,拿出來嚇唬誰啊?曹操後來以漢朝丞相身份,南下找東吳,周瑜跟孫權說了句名言,說曹操“託名漢相,實為漢賊。”

    你奉天子有啥用?周瑜一句話就給否了。

    因為漢獻帝自己,乃是大梟雄董卓所扶持登基的。董卓在漢末的聲名,著實不算光彩;諸侯又是赳赳武夫,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漢朝已經凋零,你個天子出詔書,奈何咱不聽,你能怎麼樣?

    ——八國聯軍侵華前,李鴻章們為首的漢人封疆大吏,就機智地抱團,大搞其“東南互保”,說朝廷下來的詔書都有問題,不奉令。天高皇帝遠嘛!你能奈我何?

    所以,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到底有什麼用呢?

    答:事實是,曹操挾天子以令的,不是諸侯,主要是諸侯的手下人。

    宋朝時,趙匡胤搞杯酒釋兵權,對部下們說了這麼句厲害話,嚇得部下們立刻上繳了兵權:

    “人誰不想要富貴呢?一旦有人強行給你們來個黃袍加身,你們想不當皇帝,還由得你們?”

    是啊,在亂世中,許多時候,諸侯不是愛聽自己手下的話,只是大家都是軍閥,不得不聽。不聽?反給你看!

    曹操徵定四方,掃蕩諸侯,當然很能打;但至少有三個軍閥,是被手下人哄著,投降了曹操的。哪三個?

    曰南陽張繡,曰荊州劉琮,曰漢中張魯。

    ——張繡殺了曹操的兒子曹昂、名將典韋,對曹操很是忌憚,在袁紹和曹操之間權衡押寶。他手下謀士賈詡,乃是三國數一數二的人精,先是親自開口把袁紹使者給趕走了,自己又跟張繡說: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很在意信譽;你跟他有仇,去投靠他,正好讓他彰顯自己寬厚大度嘛!——於是張繡投降了曹操。曹操果然對張繡厚待,不計前嫌,還拉著賈詡的手說:

    “使我信重於天下的,就是你啊!”

    ——劉琮的父親劉表一死,劉琮的媽媽蔡氏、舅舅蔡瑁,加上荊州原有的名流謀士蒯越等,都勸他投降。於是偌大的荊州,直接歸了曹操。

    ——張魯在漢中時,覺得自己在山窩窩裡,無人能左右,一度想自稱王,被麾下謀士閻圃勸阻;後來曹操打將過來,張魯打不過,意圖直接投降,閻圃勸他別趁著危急時投降,先走到四川去,談判之後再投降。張魯都乖乖聽話了。

    曹操南下東吳時,東吳有過著名的戰與降論爭。張昭與諸文臣主降,魯肅與周瑜主戰,這段子後來被敷衍成“舌戰群儒”、“智激周瑜”,天下皆知。如果乍看這個,會很奇怪:孫權年輕氣盛,二十六七歲的年紀,要戰要降,自己一句話的事,跟大家討論那麼久幹嘛?

    結合一下上面三個例子,便不難明白了。

    曹操挾天子,令的不是孫權、張繡、劉表、張魯這些諸侯,而是他們手下的人。

    漢末群雄,還真得被手下人掣肘著。

    ——劉表自己,是朝廷委派的荊州大當家,沒有兵卒,匹馬到荊州。完全是蒯越、蔡氏這些士族派系,幫著劉表定了荊州。所以劉表一死,荊州戰與不戰,蒯越和蔡氏是很有話語權的。

    ——孫策剛定東南時,手下沒讀書人;張昭是彭城名士,南下之後,江東若干大族都對他敬服。所以後來孫權都不爽,跟張昭吵架時說:“吳國士人,進宮拜我,出門就拜你。我也算給你面子了!”

    魯肅勸孫權戰曹操時,說過句大實話。這才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真意:

    “如果我魯肅去跟了曹操,曹操還會讓我當官;孫權您如果跟了曹操,那是什麼下場?!”

    (“今肅迎操,操當以肅還付鄉黨,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乘犢車,從吏卒,交遊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原早定大計,莫用眾人之議也。”)

    諸侯們當然都知道,自己跟了曹操,未必有什麼好下場;但架不住自己麾下的讀書人士族,心向朝廷。仔細想想,也正常:諸侯手下的人物,好比個私企打工的,曹操代表政府過來招安;私企老總也許不樂意,私企打工的卻願意去編制裡,多好啊!

    曹操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實全稱是,“挾天子以令那些諸侯手下非常得力計程車族與小軍閥,逼得諸侯沒法不服氣。”

    於是問題來了:為什麼一個天子,對士族影響力那麼大呢?

    荀彧,字文若。

    《三國志》列次敘傳,《魏書: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將他、他侄子荀攸和剛才提到的賈詡,合傳列為曹操首席三大謀士。荀彧排第一。在曹操所有非曹姓宗族裡,排名第一。

    荀彧自己容貌俊美、愛配香囊,曹植說他“冰清玉潔”,司馬懿說他“書傳的古人我不知道,反正近百十年來,我見過的賢人,沒超過荀令君的。”曹操直接說他“吾之子房”,比作張良。是當時第一等人物。

    但細讀正史,很是微妙:您會發現,荀彧並不怎麼跟曹操上戰場。曹操身邊的謀士,荀攸、賈詡、郭嘉等負責日常進言;荀彧常鎮守後方,跟曹操通訊。著名的官渡之戰,曹操跟袁紹相持,比較困難,寫信給荀彧問怎麼辦,荀彧跟他說什麼“扼其喉而不得進已經半年了,應該用奇了”等等。

    看似就是個書信鼓勵,給個大方針而已。

    荀彧究竟是幹什麼的呢?曹操的後方第二中央?主持日常工作?寫信鼓勵鼓勵曹操?

    也不這麼簡單。

    東漢計程車族,多出汝南和潁川兩地。汝南是袁紹家為尊,所謂四世三公,代代都要進中央的;荀氏則是潁川幫的大家。荀彧和沮授,幾乎同時提出迎立漢獻帝的主旨,在迎了漢獻帝后,荀彧成了尚書令,即天子的秘書。

    可以說,荀彧等於是漢獻帝與曹操之間的一道橋樑。

    此外,他又舉薦了大批人物給曹操,諸如郭嘉、鍾繇、陳群、司馬懿、荀攸等,妙在荀彧介紹的這批才子,大多是潁川士族,於是就形成了曹操手下,一個潁川士族集團。

    由於荀彧的緣故,潁川是曹操最關鍵的後臺。官渡之戰,荀彧可不止寫信鼓勵曹操。後來曹丕登基,很快就給潁川郡許多福利,理由是:

    官渡之戰時,曹操其他地方都不聽命令了;只有潁川,老弱都幫忙輸送糧食。真是大魏國的根本啊!

    (“潁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遠近顧望,而此郡守義,丁壯荷戈,老弱負糧。昔漢祖以秦中為國本,光武恃河內為王基,今朕復於此登壇受禪,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當然,荀彧與潁川士族集團,還不只是幫忙輸輸糧。

    曹操徵定天下,有武的一手,那就是他自己能打;也有文的一手,那就是荀彧為首計程車族集團。本來曹操在讀書人那裡,不算有面子:父親曹嵩是投托宦官門下的,很沒面子;但因為荀彧與他手下那批人,與漢朝天子一結合,形成了一個士族班子。這對其他諸侯門下那些讀書人,誘惑極大。

    某種程度上,荀彧高風亮節、世家公子的儒雅形象,是曹操真正的招牌;而他善於推薦人,至少在前期,令曹操大大受益——至於後期,荀彧的影響也對曹操產生了掣肘,那是後話了。

    事實上,東漢末年,挾過天子的軍閥,不止曹操一家。董卓立了漢獻帝,之後呂布王允、李傕郭汜,都多少把持過漢獻帝,但從未有如曹操般成功者,因為其他諸侯雖然各有本領,到底還是土鱉軍閥,手握著天子,卻沒把天子用到位。

    漢末士族勢力,袁紹靠著四世三公的號召得人心,劉備靠著宗親血統和個人魅力奔走天下,東吳得靠朱顧步陸等宗族,加上張昭這些北方士大夫鎮場。曹操所以獨出眾,在於他前期,依靠荀彧為首的潁川士族集團,加上漢朝天子,形成了一個美麗的核心。這個士族核心對土鱉軍閥也許沒有震懾作用,但對軍閥手下那些辦事的讀書人,卻大有感召力。

    所以曹操平了北方後,錄前後功勞,要給荀彧封萬歲亭侯,表章的第一句就是:思慮智謀應該首先受賞,戰爭的功績抵不上朝堂國家的勳勞啊!

    (“臣聞慮為功首,謀為賞本,野績不越廟堂,戰多不逾國勳。”)

    荀彧當然要推辭,但曹操給他寫信,說“我和你共事以來,創立朝廷,你幫著匡弼,幫著舉薦人才,幫著出謀劃策,也真太多了”

    ——某種程度上,荀彧已經不是曹操的謀士,而是曹操的合夥人。他不只是日理萬機處理日常工作,他還為曹操團結著一個能感召士大夫的中央。

    沒了他,曹操奉立天子,效果怕要差很多。

    荀彧後來死得,比較微妙:《三國志》裡明寫,曹操要當魏公,荀彧不贊同;之後曹操南征,把荀彧留在壽春,荀彧憂慮而死,次年,曹操就當了魏公——其中意味,不難明白。

    各色注引與《後漢書》,更是八卦,說曹操如何給荀彧送了個空盒,暗示他自殺等等。反正,“曹操要當魏公,荀彧不答應;曹操把荀彧留在壽春,也許送了空盒子,荀彧死,曹操當了魏公”,這個流程是沒問題的。

    但這裡面,細想也很微妙。

    按曹操平定北方後,勢力當然姓曹,但都城許昌,乃是荀彧管事,軍師參謀長是荀彧的侄子荀攸,管冀州的,也是荀家的人,曹操未必多開心。

    之後,曹操就出了著名的求賢令,要求各色人等,無論品德如何,只要有才,就能當官。

    考慮到先前朝廷的幹部,都是荀彧的人,曹操這麼做的目的,不難明白:要換荀彧的班子了。

    所以荀彧自盡,動機其實也不難解釋:他與曹操彼此扶持的關係,似乎也是到盡頭了。

    當然,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在敵對方看來,曹操這個大奸臣確實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但至少在荀彧活著時,漢朝還有點尊嚴。終荀彧一世,本來已經被郭図們判了死刑的漢朝,名義又續了二十多年命。連曹操自己也吹噓過,如果天下無他,不知多少人稱孤稱王。

    至少在荀彧活著的時候,漢朝還在,天子還被奉立著;除了曇花一現的袁術外,沒有人稱帝稱王,到他死時,亂世也算收拾得差不多了。以荀彧自己的身份,他與那些被他感召計程車族,確實也算做到“奉天子以令不臣”了。他為漢獻帝點了漢朝最後一盞燈,感召了軍閥屬下各色人等,至少在名義上,又回到了漢朝羽翼之下。所以曹操與他失和,也是必然:他的存在感太強了。

    如前所述,荀彧不只是曹操的謀士、曹操的總理,還是曹操的合夥人。蕩平天下時,他和曹操共同利益;到曹操露出野心時,利益就有衝突了。

    他死後,曹操稱公稱王,三國各自稱帝,那是他無法控制的事了。

    蘇軾如是說:

    “以仁義救天下,天下既平,神器自至,將不得已而受之,不至不取也,此文王之道,文若之心也。

    及操謀九錫,則文若死之,故吾嘗以文若為聖人之徒者,以其才似張子房而道似伯夷也。”

    那些追隨他計程車族,也是因為相信了他,而投身於曹氏的。荀彧就這樣奉著漢朝,到奉不下去了,就像伯夷叔齊那樣,在一個時代即將結束時,選擇不食周粟,死去了。

    但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至少還是“奉天子”的。是一個漢臣,讓漢天子保有著一點點尊嚴。

    甚至關於三國的兩本史書裡,都有不同的意見。

    《三國志》裡,荀彧是魏的謀臣。

    《後漢書》裡,范曄卻是將荀彧當漢臣對待的。

    “明年, 太祖軍至濡須,彧疾留壽春,以憂薨,時年五十。諡曰敬侯。明年,太祖遂為魏公矣。 ”

    再感受一下這行字。陳壽不敢多說什麼,但是,“以憂薨”、“遂”,這兩個字的意思,味道深了。“遂”的意思是,“於是,就”,是承接著前一句的,也可以理解為,得償所願。

    “荀彧死了,曹操於是就(得償所願)當了魏公。”

    荀彧一生的得意與感傷,都在這個“遂”字裡頭了。終於在他活著時,曹操沒敢怎麼樣。終於在他死了之後,漢朝沒有了。

    他是魏國第一謀臣還是漢朝最後的謀臣,歷代史家爭論不休。一個折中的說法,或者是:

    荀彧終究知道漢朝不可復興,只是與曹操合夥,為漢朝延了二十幾年命,解決了一些軍閥,最後,到終於無法再撐持下去了,便以身殉了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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