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批帶有插圖的印刷書1470年代開始出現在德國城市奧格斯堡時,木雕藝人紛紛抗議示威。由於擔心自己的工作不保,他們強行關停了印刷機。但實際上,他們的技能所面臨的需求反而有增無減:其中一些人需要幫助越來越多的書籍繪製插圖。
自那以後,人們總會隔三差五地擔心自己因為科技進步而丟掉飯碗。最新的焦慮來自人工智慧的出現。但這一次,科技進步同樣會創造新的工作需求。
暫且小舉一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透過所謂的“人工雲”(human cloud)提供數字服務。事實上,有悖直覺的是,很多人之所以從事這樣的工作,恰恰是因為人工智慧大潮洶湧而至。
根據世界銀行的資料,有500多萬人已經透過Freelancer.com和UpWork等線上集市實現遠端工作。從設計網站到撰寫文案,他們的工作內容多種多樣,每小時的薪水至少也有幾美元。根據市場研究公司Staffing Industry Analysts的測算,這類公司2016年的營收約為60億美元。
如果你更喜歡瑣碎的任務,還可以使用亞馬遜Mechanical Turk這樣的“微工作”網站。
關於人工智慧對普通人生活的影響,我們現在至少可以肯定兩件事:
一、人工智慧技術將在未來十到二十年裡消滅美國近50%的就業機會(這還是2013年的研究結果,而且是自動化程度已經很高的美國);
二、人工智慧技術將會進一步加劇人類社會的貧富差距和社會不平等(因為低技術含量的勞動力將會被人工智慧淘汰,財富迅速積累到掌握人工智慧技術的科技公司手中)。
關於第一點,我們現在經常會聽到的相關說法是,人工智慧雖然會淘汰人類社會大量的就業機會,但是也會創造新的就業機會。
關於第二點,我們也聽說過諸如“由政府發放全民基本工資”以及“提高科技公司的稅率,向機器徵稅,補貼低收入失業人口”的說法。
但實際情況是,一方面沒有人說得清楚人工智慧究竟能夠創造什麼樣的新的就業機會,另一方面所謂的“全民基本工資”和“向機器徵稅”進展緩慢。
相比較之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人工智慧技術的快速發展、資本市場對這一概念的追捧以及大眾媒體的鼓吹。
有人說,人工智慧就是一次新的工業革命,過往的經驗表明,不用擔心就業的問題。這個邏輯的錯誤在於,將人工智慧視為新的工業革命只是一個假設,用一個假設推匯出來的結論,顯然並不可靠。況且,用工業革命的語境來為所謂的新技術造勢幾乎已經成了一套定式,翻看過去十年的科技報道,有太多新技術被抬上“工業革命”的寶座,為的就是激發大眾美好的幻想。
人工智慧究竟能創造什麼樣的新的就業機會,太多人在有意迴避這個關鍵問題。我們只是不斷聽到有聲音喊著“人工智慧會讓這個世界更好”諸如此類的口號。
有趣的是,二十幾年前美國也這麼說自己的“全球化外包”經濟政策,當時他們對全世界宣稱低技術含量的工作機會將轉移到發展中國家,美國會創造新的就業和財富。
近三十年過去,美國社會的就業率持續低迷,貧富差距現象嚴重,西岸的矽谷和東岸的華府,那“一小部分人”牢牢掌握著權力和財富。(連馬雲都說美華人自己搞砸了,不能怪別人。)美國選民對於現狀如此憤怒,以至於選出了特朗普這樣一個有太多瑕疵但是承諾將為美國勞動階層帶來真正就業機會的總統。
如果可以說人工智慧是新的工業革命,那為何不能說人工智慧對就業市場的影響將和“全球化外包”一樣呢?
有人說,新技術的發展和應用是趨勢,只有順應這個潮流才是好的。但是這個觀點忽略了一個問題,所謂的“新技術”在發展,這的確是趨勢,但是不是一定要順應這個潮流才能算“好”,其他的就是“壞”的,這一點有待商榷。
就像有人說網際網路經濟並不發達的日本和香港“落後”了,但其實並不能僅僅用“網際網路經濟不發達”就給日本和香港貼上落後的標籤,誰說一定要發展網際網路經濟才能算先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