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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花姐美食

    “朱老大,看你每天發吃,很會享受嘛。蘿蔔絲豬油渣餡糰子我也想做做試試。是白蘿蔔?豬油渣咋做啊?把肉餡炒一下?是玉米糰子嗎? ”

    我哈哈一笑,告訴她她不會做的,我會吃會寫,也不會做。不過,也是徐巍提的問題,讓我決定再寫一篇蘿蔔絲肉餡糰子的文章。2010年母親在北京時給我們做蘿蔔絲肉餡糰子,我曾經寫過一篇。

    11月4日下江南迴故鄉。母親讓弟妹弄了些蘿蔔絲肉餡,準備第二天早上做糰子。母親知道我喜歡蘿蔔絲肉餡的糰子。

    晚餐的時候,我說了句,蘿蔔絲餡最好拔兩棵青蒜切碎了拌餡裡,吊吊味。晚飯後弟弟拔了把青蒜回來,切碎拌餡。弟弟說,這可是豬油渣餡。弟妹問我,是不是有些鹹?我嚐嚐了餡,說正合適,稍微鹹一些,正好鹹味被米粉拔走 。

    蘿蔔絲肉餡糰子,包括豬油渣餡,我的最愛,超過了對青菜薺菜肉餡糰子的愛。

    蘿蔔絲肉餡糰子,是故鄉著名的農家美食。過去做糰子,都是大事。平常都是做“癟餡糰子”,其實就是不放餡,只用米粉做,即使是癟餡糰子,也不常做,通常是匠人來了才做。

    農曆八月二十四,按舊俗要吃糰子,舊俗是吃素餡糰子,青菜豆子,或者青菜豆腐,主要用來敬謝灶神,同時犒賞自己——灶神在神仙品秩中儘管地位低微,卻是農家最受歡迎的神,故鄉舊諺“千謝萬謝,不如八月廿四謝一謝”,這謝的就是灶神,用的就是素餡糰子,按舊俗,謝了灶神,就能全家一年不餓肚子,故灶神職位雖低,卻是農家口中的菩薩。後來生活改善,母親在八月廿四時,也破舊立新,該做青菜肉餡或者蘿蔔絲肉餡糰子了。不過,八月廿四時青菜當季,蘿蔔還未經霜凍,所以青菜肉餡,味道勝過彼時的蘿蔔絲肉餡,但蘿蔔絲肉餡勝在物以稀為貴。

    冬天準備年貨過年,故鄉農家,最大的年貨,其實就是糰子,而糰子中的主力就是蘿蔔絲肉餡糰子。用蘿蔔絲肉餡做的糰子,冬天可以放很久,青菜餡糰子雖然能放,但過去餡易變黃口感變爛,現在工藝改進,也能保綠了。這是另一個話題。

    冬天農家做蘿蔔絲肉餡糰子,與平時做法略有差異。差異在平時都是煮糰子——把糰子下水煮熟,而冬天備年貨做糰子,那是放蒸籠裡蒸的,而且年前做糰子,儀式感還很強,這我也曾經在《江南舊聞錄之蒸糰子》一文中有過詳細的描述。

    那麼蘿蔔絲肉餡糰子到底怎麼做呢?

    糰子是米粉做的。首先要有米粉。現在城裡用來做糰子的都是水磨粉,也就是先把米用水浸泡投之後磨成的粉,水磨粉口感細膩潤滑,用來做小湯圓合適,用來做糰子,雖然也可以,但糰子蒸煮之後,總是感覺爛兮兮的,立不起來。所以,像我們家做糰子,就是普通的晚稻米,幹碾磨成粉,雖然米粉比水磨粉稍粗糲,但做帶餡的糰子,卻是最好的,而且吃起來口感也好。

    米粉做糰子,一定要用開水揉粉,只有開水才能將米粉的韌性筋道揉出來,一邊揉一邊加開水——我說自己不會做糰子,其實就是揉米粉掌握不住柔韌性的火候。揉好後,可以醒一醒,也可以直接掐段塊做,至於個頭,依做糰子人家的個人習慣。要知道,江南農家做糰子,可以很實在扎著的,個頭都不小。

    做蘿蔔絲肉餡糰子,要蘿蔔。故鄉也種蘿蔔,我小時候紅蘿蔔白蘿蔔都種,紅蘿蔔主要用來醃蘿蔔乾,這也是有名的常州蘿蔔的群眾基礎。白蘿蔔主要用來生吃,燒菜和做餡,它的水分比紅蘿蔔多,雖然也可以做蘿蔔乾,但品質不如紅蘿蔔做的。故鄉冬天的蘿蔔特別好吃,水口好,甜度高,脆,適合故鄉人的口味,舊時冬天鄉下買不起水果,白蘿蔔是可以充任水果的角色的,因為即便蘿蔔是買的,也不貴。

    過去故鄉雖然也種白蘿蔔,但產量質量最高的,是宜興瀆上的白蘿蔔。瀆上不僅產蘿蔔,百合也大大有名,至於為何此地蘿蔔百合質量高,我沒去考察過,但父親說瀆上的土質好,適合種蘿蔔之類。我記得小時河,一到冬天,蘿蔔出街,村東邊的永安河裡,舟楫往來,最多的就是瀆上販蘿蔔的人,他們從宜興搖船到我們這邊,一個個村上去叫賣蘿蔔。沿路農家,都會挑著苗籃,到永安河邊前橋村的碼頭上,去買蘿蔔,一苗籃一苗籃地,買回家後堆放在屋裡,就像北方人冬儲大白菜一樣,故鄉是冬儲蘿蔔,當水果生吃或做菜做餡,一個冬天蘿蔔也是當家菜。

    蘿蔔要做糰子餡,洗淨後,去須,去藏壞處,然後用專門擦蘿蔔絲的擦子——一塊竹板上釘了片打了一排排空的鋁鐵皮,擦成絲,然後用紗布把蘿蔔絲的水分擠掉——北方人做蘿蔔餡的餃子通常只是剁碎,而不會擠掉水分,所以蘿蔔餡餃子湯汁多。其實白蘿蔔多汁水,擠掉的只是一部分而已。擠完後的蘿蔔絲,放在一個盆裡,稍微加點鹽,麻一麻(即簡單醃一下),然後加醬油、豬油渣拌勻,餡基本山上算弄完了。

    哦,對了,還有豬油渣。豬油渣是我的大愛,也是故鄉我這一代人乃至我的父祖輩那兩代人的大愛。我也寫過《我愛豬油渣》。豬油渣是用豬的板油熬製而成,板油是指豬內臟外面豬肉裡面覆著的成片的白色油脂,這是熬煉豬油最好的部位,出油率高,豬油的質量也最高,熬完豬油後,其剩下的肉渣即為豬油渣。沒有板油時,化油(豬內臟外面附著的碎長條的白色油脂)甚至肥肉也可充抵一下,熬煉豬油後,也有油渣,不過化油的油渣不成形,肥肉又略硬,但聊勝於無,最好的自然是板油油渣。油渣可以用來燒菜,湖南人最喜歡用它來炒青菜白菜,我們不,我們用它來做餡,青菜豬油渣餡,蘿蔔絲豬油渣餡都是肉餡中的上上品,勝過五花肉餡。如果吃不完,過去沒冰箱,略放些鹽,可放好久。夏天也不怕。

    當然,沒有豬油渣的時候,五花肉也可以充先鋒,我也很喜歡,味道也是相當不錯。

    拌蘿蔔絲肉餡的時候,通常會那幾根青蒜,切成碎末,撒在裡邊,頓時蒜香味夾雜著蘿蔔味和油渣肉末味,撲鼻而來,食神心動。母親說把大蒜頭剁碎了也行,但我還是喜歡剁碎的青蒜。當然,剁碎的青蒜放蘿蔔絲豬油渣餡裡,通常是即做即吃的做法,因為蒜末會黃,黃了不好看,也不好吃,所以冬天備年貨做蘿蔔絲餡肉餡糰子,就不會放青蒜了,因為那些糰子數量很大,會放很久。

    不知道你們是否也喜歡吃蘿蔔絲肉餡糰子,是否能學會做蘿蔔絲肉餡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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