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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史遇春之塵境心影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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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宣城破落戶
清代話本小說《八洞天》中,對這一現象曾作過解釋,稱怕老婆種類有三,即“勢怕”、“理怕”和“情怕”。
“勢怕”又有三:一是畏妻之貴,仰其伐閱;二是畏妻之富,資其財賄;三是畏妻之悍,避其打罵;
“理怕”亦有三:一是敬妻之賢,景其淑範;二是服妻之才,欽其文采;三是量妻之苦,念其食貧;
“情怕”亦有三:一是愛妻之美,情願奉其色相;二是憐妻之少,自愧屈其青春;三是惜妻之嬌,不忍見其顰蹙。
總體而言,在男權社會中,婦女的地位是遠低於男性的。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女性沒有獨立的經濟地位。
在大多數婦女地位都相對低下的時代之中,有那麼一兩位敢於挑戰夫君、風格特異的女性出來,那麼,她馬上就會成為典型。
比如說,舊時代之中,大多數的女性對於丈夫納妾一事,都聽之任之。這其中的原因,倒不是她們不在乎,而是,她們受了禮教的影響和束縛、受了社會環境的薰染和左右。俗話說,這天下,有不吃飯的女人,沒有不吃醋的女人。說到丈夫納妾一事,當事女性會不在乎的,大概沒有這樣的人。吃醋歸吃醋;丈夫納妾,照行不誤;因為對大多數舊時代的女性而言,她們不敢反對、也無法反抗。
已經說了,當然,也有個案,面對丈夫納妾,也有人敢於說不。
就因為舊時代有那些不同於一般女性的個別現象的存在,所以,才會有“河東獅子吼”的永續流傳。
到清朝的時候,中國女性的社會地位依然底下,或許可以說,她們的地位,甚至比前代更悽慘。這是大多數女性的處境,肯定也有例外。
這裡,就來講一段官員夫人的事情,請看一看尋常之外的不尋常的清代女性的強悍生活和家庭地位。
本文出自清人陳恆慶《諫書稀庵筆記》的《姚頌虞》一節。
關於姚頌虞的資料,目前闕如。
根據2017年5月16日南京大學的新聞,為慶祝該校115週年校慶,作為重磅活動,這一天,該校所藏的金石拓片展開幕,其中,王羲之墨跡摹本《大觀帖》首露真容。在介紹這該校博物館鎮館之寶摹本《大觀帖》時,新聞中提到“庚子之役後,此帖流入北京琉璃廠,先後為古董商姚頌虞和楊受樞所得。”
看來,泱泱學府,對於姚頌虞的認知,也僅僅停留在古董商的層面。
據我粗略推斷,南京大學所謂的古董商姚頌虞,就是本文中筆記作者陳恆慶所記述的姚頌虞。至於是否真確,不是本文重點,此處不贅。
話入正題,開始講述陳恆慶筆記中舊事。
話說,筆記作者陳恆慶在京師做官時,他有一位工部的同僚,名叫姚頌虞。
雖然,陳恆慶與姚頌虞同朝、同部為官,但是,兩人進入官場的路徑不同。
陳恆慶出身名門世家,他繼承家學,清穆宗(愛新覺羅·載淳)同治十二年(公元1873年)中舉;清德宗(愛新覺羅·載湉)光緒十二年(公元1886年)中進士;在京師工部任都水司主事、營繕司員外郎、屯田司郎中;後升兵科給事中;掌河南道監察御史等;後外放,任錦州知府;清遜帝(愛新覺羅·溥儀)宣統二年(公元1910年)辭官歸裡。
陳恆慶走的是正統的讀書仕進的道路。
姚頌虞呢,就有所不同了。
姚家世代在浙江經營鹽業,聚集了鉅萬家財。在姚頌虞年少翩翩的時節,他就透過捐貲的方式,買到了官銜,並取得了名額,進入工部任職辦事。那時候,姚頌虞的職務是候補郎中。
據說,姚頌虞的妻子是盛尚書的女兒。
這位盛尚書或即盛宣懷,原因如下
一、盛宣懷曾任清廷的商務大臣、郵傳部尚書;可稱“盛尚書”;
二、盛宣懷長女,適嘉興姚賡韶;
三,嘉興屬浙江,與姚頌虞家世浙江鹽業合;
四、姚頌虞與姚賡韶均為姚姓,或即一人。
姚頌虞的這位妻子盛氏,非常強悍,平日沒事,就往來於北京和天津之間。
有一天,京師的著名伶人譚鑫培在天津演戲。當時,大家都爭著去看名角,這樣一來,戲園的座位就異常緊張。
天津的戲園子,原本就有女座。姚太太平常就喜歡觀劇,所以,在戲園子裡觀劇,並無不便。
這一次,名伶譚鑫培在津門演出,戲園園主特別照顧常客,她們就為姚太太在戲園中留了一間樓上的座位。
這一天,易州(清世宗雍正時升直隸州,轄境兼有今淶源、淶水兩縣地。)刺史竇小村在天津請客,計劃與客人一起去聽譚鑫培的《戰宛城》。
於是,竇小村刺史就派人前去戲園定座。
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說是戲園子裡面座位已經訂完了,客人也滿了。遇到這種情況,竇小村刺史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後來,竇小村聽說姚太太在戲園中有一個座位,然後,他就派人去向姚太太請求,看看能不能把她樓上的那間座位讓給自己一天。
姚太太見是易州刺史派人來求,就賣了他個面子,爽快答應,可以讓出自己在戲園的那間座位,讓竇小村聽一天譚鑫培的戲。
竇小村刺史得了姚太太的許可,自然歡喜不盡,非常感激。
後來,有一天,姚頌虞在妓寮偷偷喝花酒。不知道怎麼,這事被夫人給知道了,她大怒。
按照清朝的規制,京官是不能到妓寮去的。如果觸犯,會受到嚴厲的懲處。
姚太太大怒之後,準備以“官員狎妓飲酒”的罪名,向上級官府去控告姚頌虞,並且請求上級官府革了姚頌虞的官職。
姚頌虞聽太太這麼一說,很是驚恐,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後來,他忽然想到,夫人曾經賣給易州刺史竇小村面子,向他讓過戲園的座位,所以,他認為,竇小村的面子肯定很大。於是,姚頌虞就去請求竇小村,讓竇小村前來向夫人求情,希望夫人不要去控告自己。
竇小村也是有意思,他貿貿然就答應了姚頌虞,倒不是覺得自己面子大,而是想著:
一來呢,姚頌虞開了口,他不好推脫;二來呢,還是想著自己去求一下,夫人礙於面子,說不定就答應了。
然後,竇小村就去拜見姚太太,向她哀求,請她不要控告姚頌虞。夫人見了竇小村,也不客氣,說道:
“當日您請客聽戲,我為您讓了一天的座位,主要是覺得,您是位正人君子。您今天為了頌虞的事情,前來向他求情關說。如此看來,您必然和頌虞是同一流的人物。既然您來了,我就明白地告訴您,我不但要繼續控告頌虞,而且,我還要控告您引誘良家子弟,讓朝廷也革了您的功名!”
竇小村見要夫人數說地嚴肅認真,他也被嚇著了,“撲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夫人的面前。
竇小村長跪了半天,夫人才答應不會上告,請他回府了。
竇小村出了姚府,他對人說道:
“想當年,我在易州的時候,山上有老虎,我都不怕,可以上山去把它擒下來。今天在姚府,獅子一吼,真是嚇破了我的膽子啊!”
人家聽竇小村這麼說,也笑謔道:
“竇大人今天在姚府演了一出《打蘇跪墀》啊!您這戲,勝過當日譚鑫培的《戰宛城》不止十倍啊!”
筆記作者陳恆慶笑說:
“真是沒想到啊,一個婦道人家,竟然可以擒拿竇二東(《紀氏五種》言竇為河間人,俗呼二頓,乃竇二東也。二或作爾。)”
竇二東,就是那個盜御馬的竇爾敦。
姚氏夫婦在京師時,姚頌虞官場上的同僚偶爾會去他們的寓所。到家之後,姚頌虞都會特意叮囑大家,不要談論狎遊的話題和事情,主要是擔心隔牆有耳,害怕被夫人聽到了風聲。
當日,姚家有兩個婢女,年齡差不多都是十五六歲,可以嫁人了。姚夫人疑心,總是覺得兩個婢女和姚頌虞有染,所以,她會動不動就鞭捶拷打這二位婢女。姚頌虞看不下去,就對夫人說:
“您還是饒她們一命吧,我已經打算為她們找下家了。”
於是,夫人就把這兩個婢女放出,讓姚頌虞為她們找匹配的人家。
倉促之間,也沒有合適的人家可以迎娶這二位婢女,姚頌虞就租了一個房子,讓這二位暫住。
沒想到,這件事情還是讓夫人給知道了。
然後,姚夫人就拿了棍子,跑去租住屋內,將兩位婢女打了個半死,也沒給她們找人家嫁掉,直接把她們賣了。
就因為這件事情,姚頌虞患上了夾氣傷寒症,沒過幾個月,他就病重不治,身亡了。
之前,兩宮(慈禧太后、光緒帝)從西安鑾駕回京,姚頌虞花了十二萬兩銀子購回了庚子之亂中流失的宮內陳設古磁,並獻給了朝廷。朝廷諭旨,姚頌虞可得以道員即選,恰巧,這個時候,桂梧鹽道有缺出來。原本,姚頌虞是可以馬上補這一差缺的,可惜的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玉樓赴召了。
最後,再補充一下文中的相關資料。
《戰宛城》。
《戰宛城》,曹操徵宛城(今河南南陽),張繡出戰不敵而降;曹操誤聽侄安民慫恿,擄佔張嬸母鄒氏。張繡知而大怒,但懼典韋之勇,用賈詡之計,遣胡車盜去典之雙戟,夜襲曹營。典戰死,曹大敗逃走,張繡刺死鄒氏。
竇爾敦。
竇爾敦(公元1683年~公元1717年),河北省獻縣人,原名竇開山,乳名二東;排行第二,長得虎背熊腰,故又叫竇二敦;出身貧苦,其父竇志忠系明末李自成部下的將領;為清代俠義公案小說《施公案全傳》和《彭公案》、京劇《盜御馬》和《連環套》中的豪俠;最後被清政府處死。關於竇爾敦,清代正史《清史稿》與《清實錄》中均無記載;國民政府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清史料》及《古城璦琿》和《獻縣誌》等地方誌中有文字涉及。
(全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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