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總是靠修辭，帶有誇張意味。不可以科學姿態衡量。如，“白髮三千丈”，誰的白髮那麼長？誇張是為了突出特徵，表達本質，體現心情。“月落烏啼霜滿天”，是突出環境淒冷，表現淒涼的心境。

《楓橋夜泊》是我很喜歡的一首唐詩。為此還曾經在另一個關於此詩的問答中寫過一篇賞析文章來細說其妙，詳見：https://www.wukong.com/question/6435532723489603842/

回到正題，說到”這霜真的會‘滿天’嗎“？如果死板地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那肯定是違背常理的。因為：霜是貼近地面的空氣受地面輻射冷卻的影響而降溫到霜點以下, 在地面或地面物體上凝華而成的白色冰晶。嚴謹地說，它是不會出現在天上，更不可能滿天的。

那這麼明顯的常識性錯誤，是這首千古絕唱的敗筆嗎？

我個人覺得不是。而且不但不是敗筆，還是妙筆。

我們分兩個層次來分析：

首先從寫實上來說。霜，雖然不能滿天，但淒冷的霜風卻是可以“滿天”的。正是因為有著霜風的吹送，姑蘇城外寒山寺的夜半鐘聲，才會悠悠傳至楓橋邊的客船之上。但在煉字擇詞上，如果換成“月落烏啼風滿天”，意境上顯然就遠遜於“霜滿天”。

這就要從寫情上來說了。我在前面提到的那篇賞析裡簡介過張繼寫這首詩時科舉落第，失意而歸的落寞境況，因此，這句詩看似寫景，實為融情：象徵光明和美好的月亮已經像功名前程一樣跌落，聒噪的鴉聲一如世俗的嘲笑充斥耳邊，淒冷的霜風吹來，正如作者失意至極的心境，唯有冰霜之冷，充滿心間。

心若寒霜，這天，又怎麼不是滿布風霜呢？

寫詩重在意境，用藝術手法創造意境是詩人必備的能力，其中包括熟練運用各種修辭方法。說霜滿天，是運用了誇張的修辭方法，跟風滿天、雨滿天、清氣滿乾坤……等等類似，只求意像，不求真實。